明天之后

作者:顾上 回到栏目

1、第1章…

丁末莫和他妈从超市出来,远远就看到从街角处走过来的顾兮宁,第一反应就是躲开,身体也就不自觉的往街旁的树荫深处挪,还没挪出几步,两只眼睛就和顾兮宁对了个正着。

顾兮宁走在街上很显眼,一头栗色的头发,嘴角弯弯,有些似笑非笑的张扬,丁末莫眯着眼睛装瞎,试图对顾兮宁视而不见。

一个月不见顾兮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这对从上初三就一直挣扎在一米六五的丁末莫来说相当的难以释怀,不管什么状况,只要一涉及到身高就会被刺激得炸毛。

没给丁末莫多长时间装模作样顾兮宁就顶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了面前,半排整齐的牙齿白森森的,眼睛滴溜的在丁末莫身上转一圈后才和丁末莫他妈打招呼,「阿姨你逛街呢!」礼貌客气得只差九十度弯腰鞠躬了。

丁末莫刚从超市出来,手上还提着购物袋,攒得太紧手有些酸,听了顾兮宁这一嗓子,连牙齿也觉得酸了,翻了个白眼,踢旁边的树干一下算是表达自己的嗤笑,结果他爸爸奖励他考上南阳实验一中的名牌球鞋就被蹭掉了一块皮,心疼得他差点叫出来,脑袋一偏看到顾兮宁嘲笑的余光。

估计是顾兮宁改变头发颜色和穿衣风格的频率太高,丁末莫他妈妈于霜好半天才看出真神来,冷淡的脸上出现一个微笑,「这不是小宁么……」

丁末莫在他妈面前向来不敢放肆,只能用眼神攻击表示鄙视,不停地瞪眼睛,结果得到顾兮宁更明显的嘲弄笑容。

丁末莫再接再厉的瞪回去,等他和顾兮宁「眉来眼去」几个回合,他妈妈那的边中年女人的寒暄已经结束,顾兮宁单手勾着丁末莫的脖子往身边一带,「阿姨,借你家莫莫用用,我们好久没一起玩儿了,怪想他的。」

「谁要和你一起玩儿了?」丁末莫被卡着脖子,脑袋刚刚到顾兮宁下巴处,扯着嗓子这么吼的气势很弱。顾兮宁顺便加大力气就把他卡得呼吸不了,扭着身体胡乱的挣扎。

「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打个电话告诉我。」丁末莫他妈没有考虑太多就发话了,大发慈悲的举动让丁末莫有些受伤。

顾兮宁身上的痞气其实很重,只是家庭背景的缘故,装模作样起来很能唬人。

当然,这只是丁末莫一厢情愿的认知,在更多人眼里,顾兮宁也只是有点过分招摇了而已。

一千个人眼中可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丁末莫相信顾兮宁只有两个,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到十五岁的可恶至极的顾兮宁,一个是不管他觉得多招人厌,依旧被其他人喜欢,活的滋润的顾兮宁。

如果不是自己的价值观有问题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丁末莫在十二岁之前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附加的东西就是被变本加厉的欺负和哑巴吃黄连。如果要赘述其中的历史根源,那一定久远得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

有顾兮宁的地方不一定有丁末莫,但有丁末莫的地方一定有顾兮宁,原因简单——丁末莫只有顾兮宁这一个朋友,并且关系叵测,完全不能算是双边友好。

顾兮宁勾着一直挣扎不停的丁末莫往热闹的地方挤,他长的高,手臂也长,一只手能把丁末莫细长的脖子圈完整了,乍一看像是提着鸭脖子,一低头就能看到丁末莫不知是生气还是缺氧涨红的脸,嘴巴还在骂骂咧咧的,混蛋,王八蛋,顾兮宁你个孙子,一堆没创意的骂词直往外蹦,弄得跟被绑架了似的,偶尔呛得咳嗽几声,偏偏还不得不跟上他的步子。

顾兮宁被丁末莫这个狼狈的样子逗得心情好起来,这死小孩消失了一个多月,不打电话不上QQ,都没有一点音讯,一打听才知道居然回老家陪他爷爷奶奶去了,今天在街上被抓了现行还想装不认识。

「喂,你放开我,我自己走还不行么!」最终还是这个结果,丁末莫给顾兮宁一个后肘,口吻却远比动作没有气势得多,大热天的被这么拽着走了几百米,身上的T恤早粘住了,难受得要死,心理上的难受也就被尽可能的忽略了。

「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革命意志越来越薄弱了哈,我还以为你要再倒腾一会儿呢!」顾兮宁松开箍着丁末莫的胳膊,甩了两下又伸手捏了捏丁他的的脸,「回老家都吃什么好的了,才一个月瓜子脸变成包子脸了?」

丁末莫打掉脸上乱捏的爪子,厌恶的瞅了一眼顾兮宁,连骂词儿都找不到了,半天还是不甘心的从牙缝里挤出句「神经病!」你才包子脸呢!

最后这句只在嘴巴里绕个圈就咽回肚子里了,顾兮宁的脸和包子肯定是搭不上边的,而且他现在长的很快,身体已经不像初一时抽条那会儿只有个竹竿架子,该长开的地方都长开了,原本还只是俊俏俊俏秀气的脸加上些清晰的线条后就是少年的帅气英俊,完全不像自己,永远都是小孩的样子。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东西,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然不至于变成团肉的包子,可是光滑柔软的触感确实像是婴儿肥那种代表稚嫩的东西。

顾兮宁望着丁末莫皱着眉在自己脸上若有所思捏来捏去的好笑模样,对着他的脑门给了个爆栗,「大白天的发什么痴呢!」

丁末莫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下,跳起来对着顾兮宁的小腿骨就是一脚,踢完一脚还在另一边补一脚。

丁末莫只是瘦,揍起人来还是一点不含糊的,这样踢一脚说不疼肯定是假的,但顾兮宁也只是皱了下眉,掐着丁末莫的脖子挺认真的威胁了一句「行了吧你,还打上瘾了!」

丁末莫把顾兮宁卡在脖子上的手指掰下来,咳了两声缓过气来才问「干吗?这个暑假又没作业!」

「呦,就记着帮我做过作业的茬了,说的好像我是周扒皮似的。好啦,别闹了,大不了我赔你一双球鞋呗,嗯?」

丁末莫心说你比周扒皮可恶多了,但是一听赔球鞋的话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拿人手短,纵然他从不爱贪小便宜也挡不住顾兮宁的诱惑,因为顾兮宁给的从来不是小便宜!

顾兮宁拉着丁末莫穿街过巷的走了十几分钟在一处装饰精致的店面前停下来,丁末莫抬头一看是家网吧眉毛就扬了起来,「我妈不让我进网吧。」

「得了,你不说我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你还当自己初中生呢,云桑他们早等在里面了。」顾兮宁说着已经勾着他的肩膀带他进去。

丁末莫在家里也不常上网,上初三以后更是很少有机会碰电脑,对网络游戏也没什么兴趣,网吧这种地方也就没有踏足过,加上耳边高频率的他妈妈对网吧不厌其烦深恶痛绝的批判,他对网吧的印象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环境很好,冷气吹得人很舒服,丁末莫立即觉得自己也够蠢的,顾兮宁和云桑他们这帮人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从来都是怎么享受怎么来。

丁末莫还不到十六岁,加上长的有些稚气,没走几步就招来了网管的目光,顾兮宁说了句「瑞哥,这我一朋友,顺路过来的玩儿的。」就把人领了进去。

大概因为是正午,网吧里显得比较冷清,丁末莫跟着顾兮宁上了二楼就开始晕头了,脑子里闪过的全是电影里那种会摇晃的镜头,橘色的光线更像是酒店那种故作高贵的暗沉色调,不过等他进了包厢才发现不光走廊的光线像是酒店,包厢里的布局也很像酒店,只是多了几台电脑。

丁末莫啧了一声,还没细细打量房间就飞来一个沙发靠枕,目标显然是冲着顾兮宁的,但是被丁末莫先伸手接住了,然后听到了云桑骂人的声音,「顾兮宁你路痴呢,这么半天才到!」

丁末莫把靠枕扔顾兮宁身上,这才看见包厢里头坐着的人,都是以前班上成天和顾兮宁混在一起的人,除了刚才吼了一句的云桑外,还有邵嘉仁,梁亮。

三个人千姿百态的在沙发上摆了一圈,目光倒是一致的扫过丁末莫。

云桑见到丁末莫,弯着一点嘴角朝顾兮宁笑,「你还拖家带口的哪!」

丁末莫和顾兮宁的这帮死党也是很早就认识的,但关系算不上好,再敏感一点的话,其实能感觉出他们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讨厌,这也是每次和他们在一起玩都会觉得不自在的原因,时间久了,就完全玩不到一起了。

邵嘉仁先发作,踢顾兮宁一脚「迟到了快两个小时,也不给个交代?」

「莫莫,吃西瓜。」梁亮也笑着招呼了一句。

顾兮宁直接拖着丁末莫就坐沙发上了,吃了口西瓜才敷衍地解释了句「我可是一接到电话就奔出来的,我的义气你就没看出来?这种天气在外面长途跋涉是会死人的。」

邵嘉仁更加用力的踢顾兮宁一脚,顾兮宁甩着西瓜就朝他脸上去了,「今天反了啊,谁都踹我!美人你最近是不是欠调教啊?」最后一句话说得轻佻十足,效果异常的好,邵嘉仁的脸马上就绿了。

丁末莫最见不得他们每次闹起来手里抓着什么就拿什么上的疯样,为免受池鱼之殃,早早地挪到一边。这个世界上敢叫邵嘉仁「美人」的人只有顾兮宁。他知道邵嘉仁有个外号——「佳人」,和他的名字重音,而且他人名副其实的长得很好看,只是敢叫他这个外号的人都是稀有物种。

邵嘉仁对这个绰号很忌讳,连他爸妈都被逼着叫全名,从有了这个外号开始就一直计划着改名字,只是一直没有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挣扎着开了新坑,最近很懒……

错别字以后改……又一坏习惯……

废话不多说了,争取后天再开一个文,至于这个文,更新不会太快。

喜欢的留个言……我的动力来源啊!!

2

2、第2章…

丁末莫旁边坐的是梁亮,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问「听顾兮宁说你报了一中,也快开学了吧?」梁亮是个温和清秀的男孩子,沉静寡言,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的,给人的存在感很淡,丁末莫一直不明白他和那三个个性招摇的人怎么能天天腻在一起。

每次听到别人口中「顾兮宁说你……」这样的句子都会有种错觉,好像顾兮宁经常和别人说起他来一样。

丁末莫嗯了一声,偏过头去看顾兮宁,邵嘉仁被顾兮宁弄了一脸的西瓜汁,骂骂咧咧的跑卫生间清理了,云桑在和顾兮宁大概在取笑邵嘉仁,两个人靠在一起边说边笑,脸挨的很近。云桑很漂亮,弯着一点唇角挑眼说话的时候有点撒娇的感觉,不会招人厌,但是丁末莫不喜欢。

中考说白了是件比较简单的事情,无非是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的区别,他们几个成绩都不差,可以说得上名列前茅,除了邵嘉仁和梁亮是直升本校的二中,丁末莫、顾兮宁、云桑都报了一中,两所学校都是重点高中,升学率不分伯仲,只是一中建校历史长,更出名一些。

两所学校分别盘踞在这个城市的南北两端,中间隔着整座城市,开学之后他们这帮人肯定不能像从前一样天天凑在一起,现在自然是能多聚在一起玩就聚在一起玩。

丁末莫很容易明白这点,但是这些其实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就算再自作多情也不会觉得他们这种三天两头的聚会自己是被算在里头的,他跟在顾兮宁身边时常像个多余的存在,就算多余,看习惯了大概就不会太碍眼了。

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每次都能被顾兮宁莫名其妙的带来,丁末莫低头啃着西瓜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又释然了,觉得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莫莫你少吃点,小心吃多了肚子疼。」在一边玩着游戏的顾兮宁像是背上长了眼睛似的,眼睛盯着电脑游戏界面,手指还在飞快的操作着键盘,和慢条斯理的口吻一点也不吻合。

「妈的,顾兮宁你能不显摆了,赢了我们还装得那么轻松!」发飙的依旧是坏脾气的「美人」邵嘉仁,只是一张帅气的脸给那种煞气降了不少等级,一点狰狞感都没有。

梁亮老好人地劝邵嘉仁注意一点音量,不要弄得像要打架一样。

梁亮生气的样子丁末莫倒是没见过,印象里这个人根本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生过气,对所有人都一副温和的模样。相比起来,还是云桑的性格最让人吃不准,虽然常常微笑着眼里却透着一点与年纪不相符的生冷。

「咱别玩这个了,打了快一年早该烦了,老是顾兮宁一个人赢,有什么意思?」云桑从电脑后面探过脑袋来,语调一转,压低了有些神秘,「喂,听老板说这里的片子都很猛,要看不?咱还没来过集体观摩吧?」

顾兮宁一听就知道云桑说的是毛片,忙着回头去看丁末莫,丁末莫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手里抱着一块西瓜呆愣着的样子有点可怜巴巴的,看云桑他们都戏谑的看着他,还很从善如流的问了句「看什么?」

白痴!顾兮宁暗骂一声,警告地看云桑和邵嘉仁一眼,暗示他们最好适可而止。云桑收到他的信号,轻嗤一声,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放声笑出来,嘴角一撇,「我自己看你总没意见吧?」然后和邵嘉仁对了个眼色,嘲弄十足。

「莫莫,过来,别在那里受荼毒。」丁末莫那个角度刚好看得见云桑的电脑屏幕,顾兮宁只好把他叫过来,看他还在有些懵,显然郁闷刚才的事,脸色也开始一点一点变坏。

丁末莫只是看上去乖,而且是别人眼中的乖,实质上很容易被惹恼,现在这种样子明显是引而不发了,要不是云桑他们在早就跳脚了。「做什么?!」果然,已经恶声恶气了,薄薄的耳尖都红了起来,气的。

顾兮宁看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反而笑起来,而且是越笑越开心,长手一捞把丁末莫拉过来坐在腿间,「不做什么,抱抱你,别理他们,咱们看动画片。」

这是从小对付丁末莫的不二法门,而且屡试不爽。

丁末莫被顾兮宁箍着腰整个抱在怀里,像是被戳了一下的皮球,泄气到极点,看个鬼的动画片啊,他十岁之后就没喜欢过动画片!顾兮宁总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对待。

小的时候被顾兮宁气得狠了要哭的时候就会被顾兮宁抱着哄,那个时候觉得顾兮宁道歉了,示弱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哭了,大了以后还被这样对待时觉得难堪,哪里还好意思再哭,像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顾兮宁居然真的开始搜索起动漫来,脑袋搁在他肩上,有点重,偏头问他看什么的时候脸颊蹭着他的,温热光洁的感觉,「这个怎么样,最近很火的样子,我老妈都会看。」

丁末莫还是想炸毛,顾兮宁已经把耳机三两下扣在了他耳朵上,但是隔着耳机还是听到那边云桑他们说话的声音,「靠,这样都行啊?小日本果然什么都拍得出来!」

「翻来覆去也就这些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云桑在那里哈哈笑出声来,丁末莫好奇的回头去看,顾兮宁扯他,「别理那几个疯子。」

这句话被云桑听到了,立马反驳了回来「顾兮宁你他妈的少装纯情了,恶不恶心啊?不敢给莫莫看呀?莫莫你说,你敢不敢看?」

丁末莫觉得简直莫名其妙,电脑上跟着自动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一个视屏。丁末莫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顾兮宁蒙住了眼睛,但联系起之前的种种还是反应过来,耳尖又开始发红——被顾兮宁气的,那种被排挤的糟糕感觉膨胀得要爆炸,甩开顾兮宁的手,「不就是A片么,有什么稀罕的,你们看过了不起啊?」

说完直接就点了播放键,网速快得几乎不用缓冲,画面还没动起来,一阵夹杂着叽里呱啦日语的呻吟就冲进了耳朵里,丁末莫眼睛盯着屏幕,表情镇定得不知到的人以为他在看纪录片。

顾兮宁瞟着那些限制级的画面,再看丁末莫,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孩怎么这么较真啊,不让他看个A片都能光火成这样。不过他知道丁末莫多多半没看进多少去,这个人只要较起劲来根本只专注着生气,一点不受外界干扰,而且丁末莫比起同龄人来对性这方面有些迟钝,看这种片子大概只是「原来如此」的概念,跟上性教育课差不多了。

「莫莫,要不咱换一个看?这个尺度太大了点。」顾兮宁在丁末莫耳边有些诱哄地建议,至于这个片子尺度大不大鬼才知道,只是再看下去他自己要先缴械投降了,那样脸就丢大发了,这什么破网吧,什么东西都敢往上边放。

「尺度大吗?」丁末莫一脸不耻下问的表情,顺便指了指屏幕里头正在「卖苦力」的男人发表观后感,「一身的黑毛,恶心死了!女的也丑,就只会叫啊叫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顾兮宁简直绝倒,解释道「这种片子很多是迎合有奇怪癖好的,而且谁都知道就那么回事,它不拍得出位一点就没有观看价值了,还不如亲身实践。」

「意思是拍给变态看的?」

「…莫莫…你真的不适合看这种东西。」顾兮宁眼看他们的对话已经往社会学知识上靠拢,有些无奈的揉了揉丁末莫的头发,再去看视屏也觉得果然很无聊,来来回回就那样,表演到最后女优已经变成「忍辱负重」的难受模样。

丁末莫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吊着一口气,脑子里其实是一片浆糊,混乱得根本没办法反应,看了一阵后也就没那么紧张,尤其是顾兮宁那种「不过如此」的表情让他一点也不想露怯,怕被当成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哪怕他确实不怎么懂。

两个人虽然都在看视屏,但是都心不在焉,顾兮宁越看丁末莫越有些不知名的失望,觉得他果然还只是小孩子,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也很好,似乎永远单纯着,明明看着情色的内容,眼睛里却是一片干净的澄明。

丁末莫长的太过清秀,靠的太近愈发凸显了白皙脸颊上那颗朱砂痣,形状规则的垂在眼角下面,像颗石榴籽,红得有些惊心的感觉。顾兮宁小的时候总是嘲笑他「长那么一颗女孩子才有的泪痣,就算长大了也会死个没出息的爱哭鬼。」

大概是被嘲笑得伤了自尊,随着年岁增长真的就很难再看见他的眼泪。顾兮宁觉得有点可惜,丁末莫哭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顾兮宁凑过去,先是吻了一下那颗痣,见丁末莫没有反应索性伸出舌尖在上面轻轻舔弄。

丁末莫关掉视频,偏着身体躲开一点,「口水。」

「嗯,反正很干净的。」

「你干净个屁,巨型细菌体还差不多。」丁末莫生完气后终于恢复一点伶牙俐齿,眼神也变利索了,扳着顾兮宁搂在腰上的手让他松开些,「别这么抱着我,热。」

包厢里有冷气,温度一直不高,丁末莫还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燥热,这些燥热似乎来源于顾兮宁与他贴合的地方,不管是双臂的力度,喷在他耳边的温热呼吸,还是身后被薄薄肌肉覆盖的胸膛都是罪魁祸首。

顾兮宁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不但不松手还抱得更紧了些,坏笑着贴在他耳朵上嘲弄「莫莫你该不会是有反应了吧?」说的时候手就摸到了他腿间。

丁末莫有些慌张的收拢双腿,身体一转就钻出了顾兮宁的臂弯,恼羞地瞪着顾兮宁,眼神很亮,有点咬牙切齿的倔强。

两个人的动静有些大,惊动得其他三人也从电脑后面直起身来,云桑转了转眼睛,揶揄地笑「你们俩该不是看得太入迷实践上了吧?」

丁末莫冷眼望云桑和邵嘉仁一眼,靠,真他妈烦人。

顾兮宁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还是那脸欠揍的笑,什么事也没有的轻松样,「我们还是别耗在这儿了,吃点东西去吧,我可得在八点之前回家,我老娘最近把查我爸的时间都用我身上了。」说完照样勾着丁末莫的脖子往外走,连拖带拽着闹情绪的小孩子纠结着。

去的依旧是以前常去的那家面馆,在学校对面,不大,还算干净。老板是个慢性子的人,做一碗面的时间几乎要等于做一道大餐的时间,以前每次来,最容易发生的事就是饿着肚子来饿着肚子离开,因为要上课了,只能在路边买些乱七八糟的快餐。

倒不是这家的面有多好吃,而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浪费时间,丁末莫更厉害,干脆连作业也带来了,以至于每本作业本都会沾上些油渍,课代表收作业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老板又很喜欢小孩子,每次见他们几个来都会坐下来和他们乱聊一阵,面上的牛肉也会多放些,有时候他们身上没带钱干脆厚着脸皮去吃白食。

「张叔,今天能快一点么,我要赶时间回家。」顾兮宁一进门就冲老板来了一句,眉开眼笑的嘴脸。

老板看他们来也挺高兴,絮絮叨叨的一边下面一边感叹生意越来越不好,神奇的是这次居然在半小时里做好了五个人的面,丁末莫有种以前被欺骗了的感觉。

从小饭馆出来后几个人分道扬镳,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热度也稍稍减退,云桑临走前还提醒顾兮宁一句「别忘了明天的舞蹈课。」

丁末莫和顾兮宁顺路,而且两家离的很近,骑车只要十分钟。

顾兮宁眼看丁末莫在前面越走越快,一点不打算等他的样子,小脸也绷着,跳上公交车也只投了自己的钱,顾兮宁跟着挤上去,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时段的公车还有些挤,丁末莫前面站着一个有些邋遢的男人,不但弓着个背挤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更是熏得他想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往后边退又撞在顾兮宁怀里。

丁末莫恼火的回过头来骂顾兮宁「你他妈不会离我远一点啊?」

顾兮宁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连性格暴躁的邵嘉仁也不敢这样拉下脸来这样对他,脸色不禁变了又变。

丁末莫一看顾兮宁沉下脸来也有点紧张,本来自己也没理,其实就是耍性子,说起话来就有点结巴了,一点刚才的横样都没有,「怎么……你想揍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我不会打你。」顾兮宁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可笑的话,觉得和他生气实在多余,扯着他的手臂拉到自己面前来,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隔出一块空间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要放一个新文,悲剧的是电脑出问题重装系统……

我为了方便,文件夹直接就放桌面的…都没有存备份的习惯!!

先别说我那些动漫电影音乐和下载的各种东西了,主要是写好的几万字都灰飞烟灭了,我那个心痛!

明天接着写,崩溃中……

3

3、第3章…

顾兮宁是没打过他,但是顾兮宁打架的狠样他是见过的,被揍一顿的话绝对要住院的,刚才那个表情就像是每次动手的前兆。

两个人肚子里都憋着气,路上就没有谁再开口说话,丁末莫从小没少被顾兮宁欺负,也一直很能忍,好脾气的口碑也是那个时候传开的,现在却动不动就发火,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都不知道。

下车后丁末莫逃离危险源一般的加快了步子,顾兮宁拉着他,「赶着投胎呢,今天去我家吧,我妈昨天还念叨你呢。」

丁末莫看着顾兮宁,语气有些怯地问「你不生气了?」

顾兮宁翻白眼,「在我面前装可怜有意思么?」

「是挺没意思的,你不打我就行。」丁末莫点点头,瞪眼。

丁末莫的眼睛不算小,但不是云桑那样的丹凤眼,瞪起来的时候也就没有那种压人一筹的气势,反倒有点一本正经好奇万分的感觉,让人想揍都下不去手。

确定了顾兮宁确实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丁末莫才算放下心来,不是他太胆小和小人之心,顾兮宁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素来睚眦必报,忽然大度了才是有鬼。

顾兮宁看着丁末莫步履轻松的走在前边,眉毛往中间一挤,我有这么可怕?

你不可怕,你可恶。

丁末莫一进顾兮宁家简直是如鱼得水,比在自己家还自在,换了鞋,朝客厅里没注意到他们的两个大人欢快的叫了句「叔叔阿姨,我来啦!」

顾兮宁爸妈乎在谈什么重要事,表情都很严肃郑重,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是丁末莫就都笑了起来,文心拉着他坐下,揉着他的头发笑「这两天才回来的吧,你爷爷身体还好不好?」

「嗯,好着呢,文爷爷的身体也很好,和我爷天天要往后山跑一趟,拦都拦不住,每次还要带上我……」

顾兮宁进门后就他爸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种淡淡的,但是特让人憋火的眼神,说是看垃圾倒不至于,那也不是他老爸的风格,更接近于爱之深责之切吧。顾兮宁有些被自己这种煽情的想法恶心到了。

「今天又去哪里鬼混了?」顾立天,他老爸这样问。

顾兮宁嘴角抽了抽,想笑没笑出来,顾立天那么严肃一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幽默了,平时看他在电视新闻上发个言那是字字珠玑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怎么到了他面前就这么奔放了,对着自己儿子质问去哪里鬼混?啧……老年痴呆也不像啊,那就是被文心传染了?

「没有,就是和邵嘉仁云桑他们吃了个饭,保证没有杀人放火,劫富济贫,也没有调戏民女,欺压善弱,不信你问莫莫。」顾兮宁「很老实」地交代,眼睛瞟向正和他妈妈说得兴起的丁末莫。

他妈妈文心和丁末莫他爸丁远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老家在农村乡下,两家又是邻居,关系比亲戚还好,当年也是一起考上大学的,后来都在城里结婚生活,但是每年春节两家结伴回老家过年从顾兮宁有记忆以来就没变过,另一件没有变过的事就是他妈对丁末莫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好,十几年的坚持着,生生把他磨砺得从嫉妒到怨恨到绝望,然后又从绝望到淡定到习惯,现在快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也是小时候怎么看丁末莫怎么不顺眼,怎么不顺眼怎么想欺负他的原因。

丁末莫有些被他老妈宠坏了,一进他家们就摇身一变,脾气好了,说起话来伶牙俐齿了,顺便也嚣张了,更像是他爸妈的亲儿子,这不,到这种时候他老爸还是更相信丁末莫的,原因是丁末莫单纯乖巧。

顾兮宁也很单纯乖巧,在丁末莫他爸妈眼里。所以说他们不是生错了家庭就是被抱错了,只是两个人的基因遗传的都很完整,该是谁家的一眼看穿,连狗血的猜测都省了。

丁末莫从小时候第一次帮顾兮宁撒谎后算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顾兮的慌是永远撒不完的,因为他做的每件事都能让父母的神经脆弱一下,于是帮顾兮宁圆谎就成了习惯。就像现在,根本没听见顾兮宁又为什么事扯上自己,但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于是露出一个足够诚恳的笑容对顾立天道「叔叔,顾兮宁说的是真的。」

其实对着顾立天说谎是比较有压力的,虽然父子俩几乎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顾立天即使看上去很温和还是有些严肃,大概因为是市委书记的关系,说起话来从不会有开玩笑的感觉,不自觉的就会心虚。

丁末莫圆谎圆的很没技术,而且千篇一律,顾兮宁觉得他爸根本就是故意逗他们的,就像讲冷笑话一样,一点意思没有,赚几声干哈哈。

「我说了,就只吃了顿饭而已,花的钱还是邵嘉仁的。」顾兮宁配合他爸地再次澄清,心里冒火,不过为了这个假期能顺利过完以及开学后不会被过分干涉,笑还是要笑的,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丁末莫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不屑得很,要是我告诉他们你带我去网吧看A片,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不过顾兮宁在家里还是很会做工作的,不忤逆不暴躁,就是有点小叛逆和贫嘴,打扮得有些招摇,逗父母开心时还是很招人疼的。

俗话说的娘不嫌自己的孩子丑,何况遗传的好,长的简直是人见人爱了,这样一来,不管别人说顾兮宁在学校怎么横怎么「问题少年」,父母多少要觉得言过其实,还是要偏袒,要平反,再说他老子是书记,说一句「我儿子其实挺乖。」校长还能把他开了么?

要说顾兮宁在他父母手里委屈过,丁末莫第一个反驳。要是自己敢做顾兮宁那些事?嗯……假设都可以直接省了,他妈妈绝对做得出大义灭亲的事来。

丁末莫在老家住了快一个月,习惯了早睡,和文心聊着聊着就开始打瞌睡了,十点才刚过呢。

「顾兮宁,你带莫莫去睡觉。」文心连名带姓的喊顾兮宁,喊的很有后妈的感觉。

「呦,你才明白你‘亲儿子’想睡觉了?瞧你这眼力见儿,越来越差了,人家都打了一打的哈欠了,前面几个是假的,那是嫌你烦,后面几个是真的,又烦又困,是不,莫莫?」

丁末莫哈欠打到一半就被顾兮宁坐实了罪名,不好意思的朝文心笑笑,眼睛还是困倦的半眯着,不用顾兮宁带路,自己就轻车熟路的摸进了顾兮宁的房间。

顾兮宁的房间很乱,不是脏乱,是杂乱无章,怎么舒服怎么来的设计,一眼看上去卧室不像卧室,书柜这种占地方又无用的东西是肯定没有的,一张大床就占了房间最显眼的位置,其他地方是尸横遍野的杂志,游戏机,CD,衣服和数不清的小玩意儿。

丁末莫往床上一躺,舒服地闭上眼,顾兮宁纵然有一万个不好,他的东西总是好的,至少自己的床就没有顾兮宁的舒服。丁末莫是那种沾着床就能睡着的人,但是眼睛才闭上就被顾兮宁拎下了床丢在地板上,「给我滚去洗澡!没洗澡你也敢往我床上躺!」

靠,白眼狼,又开始凶他了,不过想想今天流的那些汗,还真是挺脏的。丁末莫拍着裤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睁了睁,没睁开,又迷糊着往浴室去了,在浴室里闭着眼脱了衣服裤子,刚要脱内裤的时候浴室门开了,丁末莫睁开眼看到顾兮宁光着身子进来,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顾兮宁把内裤脱下来丢在一边,心里又开始堵起来。

顾兮宁房间的浴室足够大,两个人在里面一点不嫌挤,两个人也不是头一次一起洗澡,但是每一次丁末莫都会小小的自卑一下,顾兮宁不但比他高出一个头,更因为长年练习舞蹈,身体不像他那么单薄,四肢修长,脱光了就能看到漂亮的一层肌肉,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瘦竹竿。

顾兮宁看着丁末莫垂着个脑袋,就留了个白嫩的背对着自己,一副要把身体缩起来消失掉的样子,朝唯一比较多肉的屁股踹了一脚,「面壁思过呢?」

丁末莫被踹的一个踉跄,地下又滑,扶着墙才没有摔倒,顾兮宁还在嘲笑:「瞧你那点出息样。」说罢,又伸手把他拉了过去,打开花洒开始往他身上淋水。

丁末莫自卑归自卑,主要还是觉得困,被热水一冲,更是昏昏然,既然有人伺候自然乐得享受,于是乖乖的闭了眼,任顾兮宁在他头上倒了洗发水乱揉一气,有点虐待他的头发。

「我说你到底有多困啊?站着洗澡都能睡着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陪我妈逛了多长时间的街,她就不该教数学,改教体育好了。」丁末莫依旧闭着眼,说话间索性搂着顾兮宁的腰靠在他身上转移重量,他是真的脚疼,现在还有些身体酸软。

顾兮宁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搓洗着他的身体,下手还算轻柔,洗到他那里的时候啧了一声「好像都没怎么长过,所以今天怕我摸?」然后饶有兴趣的握在手里拨弄了几下。

丁末莫今天发火炸毛的次数显然已经饱和,现在对待顾兮宁的羞辱简直就是海绵吸水。感觉顾兮宁摸在他腿间的手开始来回抚弄起来才从顾兮宁怀里抬起头来,睁着眼有些疑惑的问「顾兮宁,你做什么?」

顾兮宁低头在他的嘴角碰了一下,眼睛在灯下看着很亮,反问「舒服吗?」

丁末莫打个哈欠重新靠进顾兮宁怀里,喃喃道「别弄,我真的困了,想睡觉。」

丁末莫模模糊糊的知道顾兮宁把他擦干了水抱起来,心想这家伙才比他大几个月怎么力气这么大呢,再一想,操,连内裤都没给他穿一条,原始人!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时间的早晚,窗帘密密的遮住了光线,房间里昏沉沉的。顾兮宁如往常一样从后面搂着他睡,呼吸吹在他脖子里,细细凉凉的。两个人身上什么都没穿,身体弯弯曲曲的贴在一起。

丁末莫知道顾兮宁应该是醒了的,往旁边挪出去一些,顾兮宁搂在他腰上的手跟着移过来,「醒了还装什么睡?」

「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吧。」

「那我再睡一个小时。」丁末莫把顾兮宁那边的被子拉过来一些,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不知道是昨天西瓜吃多了,还是卧室空调开的天地受凉了,感觉肚子有些疼,双手抱着肚子在被子里缩成一小团。

「又肚子疼了?谁让你昨天吃那么多西瓜,晚上还老是踢被子。」顾兮宁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看出来了。

罗嗦。丁末莫暗骂。感觉顾兮宁在他的肚子上揉捏起来,毫无章法,边揉边还问「好点没有了?是不是这样?」

聊胜于无,也只配这四个字。顾兮宁是没什么耐心的人,揉了一会儿就懒得使力,变成在腰上来回抚摸,「莫莫,你皮肤真好。」

「换点有创意的夸呗,我又不是女孩子。」丁末莫懒得管顾兮宁的乱摸,眼睛一闭一闭的,又要睡着了。

顾兮宁的身体靠过来贴着他的背,手也从腰上摸到了胸前,手指夹着左边的小点揉搓拉扯。丁末莫微微皱着眉按住顾兮宁的手,「疼……」

「那哪里不疼?这里?还是这里?」顾兮宁在耳边隐隐的笑,在他身上乱捏一气,最后摸到他腿间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的问「昨天看片子的时候这里是不是不乖了,所以紧张成那样?」

丁末莫睁开眼,想翻白眼才发现顾兮宁看不到,鼻子里哼了一声,顾兮宁一边有技巧的玩弄他那里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这是很正常的啊……你瞧,起来了。」

丁末莫被顾兮宁摸得很舒服,身体轻微扭动起来,听到顾兮宁的轻笑声,不甘心的伸过手反握住顾兮宁的,「嘁…你不是也起来了!」心里靠了一声,怎么又长大了,还这么烫。丁末莫有点后悔的想松开,顾兮宁已经舒服地轻轻哼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让他好好弄。

丁末莫转过身贴紧了顾兮宁,手搂在顾兮宁脖子上,用挺起的下身碰了碰顾兮宁的,「你弄吧,你每次都那么长时间,我手都酸了。」

顾兮宁把两个人翘起的东西交叠了握在手里揉搓起来,垂眼就可以看到丁末莫咬着唇轻轻呻吟的样子,细腻的白皙脸颊染着红晕,眼睛里也泛起水雾,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偶尔难耐的抠在肉上,像是在忍耐的模样。

顾兮宁凑过去吻他的眼睛和鼻子,移到唇上的时候丁末莫乖顺的打开齿关,伸出舌尖让他含着吮吸。

释放出来后两个人懒懒的抱在一起,身上都出了层薄汗,丁末莫觉得那个地方有点火辣的疼,大概是蹭破了皮。顾兮宁摸了摸他的脸,眼神那么淡然。

很多时候丁末莫就是被顾兮宁这个理所当然,淡然得过分的表情蛊惑欺骗的,心里的迷惑也就被无限的冲淡,好像他们做的事不过如此。

不是第一次亲吻也不是第一次互慰,丁末莫喜欢和顾兮宁赤裸着肌肤相亲的感觉,这些先入为主的东西决定了太多。

性是什么,丁末莫从来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朦朦胧胧的模糊概念早就被顾兮宁引导成歪曲,「男孩子之间这样很正常。」顾兮宁第一次摸他的时候这么对他说,那种表情,有点不屑和轻忽,像是陈述一个常识一样。

许久之后丁末莫才诧异自己的愚蠢无知,原来除了最后一步,他们早就把某件事演练了无数遍,于是真的发生时挣扎拒绝都会觉得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生病了,要死不活的感觉,加上没人看,所以更的极度慢……

各位,给点动力吧……

4

4、第4章…

两个人站在淋浴下的时候有点各怀心事,丁末莫长时间的仰着脸任水打下来,嘴角微微的翘着,很享受流水划过皮肤的感觉。 顾兮宁看着丁末莫,有点无力的感觉,这个人确实什么都不懂。

丁末莫经常来顾兮宁家里串,要找出他自己的一套衣服还是很容易的,只是颜色有点旧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问题是长短居然还合适,这又触到丁末莫身高的敏感神经,说什么都死活不穿,最后是被顾兮宁按在床上强行套在身上了事。

「你给我安分点!」顾兮宁也折腾得够呛,恨不得真的揍一顿泄气,丁末莫很多时候都欠抽得很,尤其是固执这个毛病,语言根本没有作用。

「你他妈也别压着我啊……我喘不过气来了!」丁末莫放弃地拍拍顾兮宁的背,妈的,死猪一样沉,还这么用力压他。

顾兮宁见丁末莫安分了才拉他起来,把弄皱的地方拉平整了,两个人才下楼。

楼下自然空空如也,顾立天要上朝,文心也有工作,零花钱就放在茶几下的盒子里。顾兮宁抽了几张粉色的票子装在口袋里,又拿了顶帽子给丁末莫戴上,丁末莫太白嫩,老让人担心会被晒破了皮,「外面太阳挺大的,戴上了别摘。」

丁末莫不喜欢戴帽子,嫌戴了帽子更热,那帽子一看就是顾兮宁的,不丑,但是颜色和样式太刁,和顾兮宁的穿着打扮一个风格——剑走偏锋,放在顾兮宁身上是酷,放在自己身上只会是不伦不类,可是看着顾兮宁不容违抗的表情还是忍着没扯下来,别别扭扭的跟着出了门。

南阳的气候四季并不分明,入夏到秋天一直都是灼热的天气,将近九点,太阳还只悬在一边温度就高了起来。丁末莫一只手被顾兮宁拉着过马路,手心里很快就出了汗。

小区外一字排开的全是饭店和超市,他们去的是另一条街,有点绕,因为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每家卖早点的店人都很少。丁末莫很喜欢一家卖的破酥包,味道很正宗,只是这里生意太好,每次都要排队,今天不用排队,但是包子也卖完了,丁末莫只吃了几只煎饺和豆浆。

顾兮宁把他面前的豆浆换成牛奶,「早餐还是喝牛奶比较好。」

「牛奶我觉得恶心。」

「是酸奶。」

丁末莫翻白眼,「那不还是牛奶?」

「不喝是吧?」顾兮宁提高声调,像是生气了。

顾兮宁虽然长的好,但是脸色冷下来的时候挺可怕,丁末莫很怕他这个表情,看了一眼桌上的酸奶,想了想,还是端起来喝了几口。

他是真的觉得恶心。 因为从小就长的慢,他妈一直认为是营养不够,老是把牛奶当白开水一样让他喝,从小到大,什么味道都换着来了个遍,到现在闻着奶惺味都觉得难受,顾兮宁不可能不知道。

这让丁末莫觉得委屈,喝了两口就又放下了,「我还是喝不下去。」

顾兮宁还是皱眉,丁末莫就凑过去,讨好似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我妈在家就天天逼着我喝,我是真的喝怕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亲一亲顾兮宁可能就不生气了,至少以前这个方法是起作用的。

顾兮宁几乎被丁末莫这个无意识的大胆举动弄得心脏停跳,一把就推了开来,警觉地望了望周围,还好,店里只有不远的角落里有两个老人,没有注意这边。

丁末莫被顾兮宁推开,有点莫名其妙和无辜,顾兮宁回过神来,紧张的表情也松下来,看丁末莫一眼,也没道歉的意思,「不想喝就不喝吧。」说完拉起他就走,好像比之前还要火大,差点连桌上的帽子都不要了。

站在街口等绿灯的时候丁末莫问「我们现在去哪?去我家?」

「今天我要排练,你在家也没事做,和我一起去算了。」

顾兮宁学舞的地方挺远,以前他跟着去过几次,对他这个于舞蹈一点兴趣没有的人来说去那里呆坐几个小时比考试要难受多了。

顾兮宁只要情绪上来,对任何事物都能表现出十分的热情来,但唯一坚持下来的只有舞蹈,风雨无阻的,像是真的出于骨子里的热爱。

地铁里有点空,顾兮宁找了个位子坐下,丁末莫站在边上不想坐,抱怨,「我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气性够长的,太小气了吧?」

顾兮宁沉默。 烦恼。

他把丁末莫拉过来直接抱在自己腿上,方圆几米之内的目光立即就跟了过来,敏感得像是间谍一般,但是丁末莫对这些感觉不到,最多觉得被别人盯得有些不舒服,他对别人的恶意天生反应迟钝。

丁末莫顺手搂着顾兮宁的脖子。 顾兮宁把他的手拿下来,小声道「莫莫,以后再外边不要这样,别人会觉得我们很奇怪。」

「像我刚才亲你那样?你是为这个生气?」丁末莫有些不可理解。

顾兮宁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我们之间亲密是件很私密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不好,明白吗?」

「你不喜欢我亲你?」丁末莫不答反问,显然完全没听进顾兮宁的解释,还在前一个问题纠结。

「不是。」顾兮宁头疼,「但是不能被别人看见。」

「就这样?你直说不就好了。」丁末莫从顾兮宁腿上下来,坐在一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淡淡的,很听话的模样。

顾兮宁每当这种时候就会希望丁末莫早点长大,也怀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试探。 中考全市第一名,这样的人,情商再低也有智商弥补的吧。

下了地铁又转了一趟公交车才到目的地,这家舞蹈培训学校隶属南阳市文化局,地方不大,但是门槛颇高,授教的都是艺术学校的老师,学费也不低,最主要的是训练太辛苦,很多人都坚持不下去。 印象里顾兮宁一直就是放学就往这里跑,最初是父母送,后来是一个人,坚持了好几年。

舞蹈教室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宽敞,光线明亮,还有无处不在的镜子,里面有十几个男孩女孩,年龄不一,已经换好了跳舞服在做热身。

跳舞的人,脸蛋不一定都漂亮,但身材都特别好,丁末莫顺着看过去,只一眼就瞥见一个身材和脸蛋都好的人,云桑。

云桑在那边做着压腿的基本功,看见顾兮宁的时候远远的笑了笑,然后才对丁末莫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顾兮宁刚对跳舞感兴趣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的鼓动身边的人一起学,丁末莫是第一个受害者,当时也被骗来报名了,实在是没有天赋,不用他妈叫停就被老师拦在了门外,倒是发掘出云桑这个人才来。

丁末莫坐在一边,看看顾兮宁又看看云桑,虽然看不大懂也知道两个人在这些人里是跳的最好的,动作到位,都不用老师矫正。

一直以来,云桑似乎什么都擅长,顾兮宁是因为外表和性格在他们这帮人里特别引人注目,但真正出挑的是云桑,长的好,成绩好,做什么事都是悠游的姿态,不当回事,偏偏能做到最好。

说不定自己是有些嫉妒云桑的。丁末莫这么想着,有点沮丧。

顾兮宁学的舞很杂,大概随他的兴趣改变而定,但是舞蹈老师今天编排的是现代舞,所以一直重复的都是动感的金属乐,丁末莫不在那种氛围下,听久了就觉得烦,跑到外面的操场上转了一圈才上去。

里面的音乐终于听了,几乎所有学生都累得趴下了。丁末莫看到顾兮宁和云桑也并肩躺在木质的地板上,脸上都是汗。

顾兮宁看到丁末莫就说「你又乱跑什么?这么爱跑帮我们买水去。」

丁末莫看看墙角的饮水机,「那边有水,我帮你们倒。」

「我想喝饮料。」

丁末莫只得再跑到下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冰过的绿茶,回来后一瓶递给云桑,另一瓶递过去顾兮宁不接,嫌绿茶难喝。 丁末莫直接就扔他身上了,「你有病吧,上次说红茶太涩,花茶太甜,每次买回来才发作你什么意思?」

云桑拧开来喝了几口,看着丁末莫离开了才用手肘拐顾兮宁一下,「你不嫌无聊啊,天天这么逗他,惹毛了还不得自己去哄?」

「我乐意还不行?」顾兮宁抢过他手里的绿茶一口气喝了一半,「你刚才想什么呢,好几个动作都慢半拍。」

「被你看出来了?」云桑挑了下眼角,微笑着想要打岔。

顾兮宁一直觉得云桑的眼睛有点媚,尤其是挑起眼睑抿唇微笑的样子,某一瞬间会和丁末莫的五官重叠在一起。但重叠的部分只是清秀漂亮,云桑太聪明,从眼睛里就看得出。

顾兮宁以为他不想说,也没打算追问,云桑却笑着回了句「我爸妈要离婚了。」

「开玩笑的吧?」虽然现在离婚的家庭多如牛毛,但云桑他爸是真的高官,而且不只比顾立天高一两个级别,离婚就不是民事纠纷而是政事了。

云桑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们早就分房睡好几年了,以前还在我面前做戏,现在连戏都懒得做了,在家里只差连房子都划成两片住。我说他们这几天怎么忽然又说话了,分财产呢,离签字也该不远了。」

「他们怎么分你呢?」顾兮宁顺口打趣,他从云桑脸上看不见悲伤,也不会去杜撰一些虚伪的悲伤来和自己扯上关系。云桑的家庭他最不了解,只见过云桑他妈妈一面,那是个漂亮精明的女人,对云桑很少关心。

「反正谁也别指望我跟着。我爸在外面一直有别的女人,房子车子都买了,孩子都生了也说不定,看我妈那样子也挺不甘落后的,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冒出俩半亲不亲的弟妹来了,到时候谁还记得我!」

「别怕,跟着我总不会错。」顾兮宁安慰性的揉云桑的头发,笑得轻浮。 他根本不担心云桑会难受忧郁,因为不是所有离婚家庭的小孩都会拖着个影子生活,云桑讲义气,是很好的朋友,但很多时候是没心没肺的,你想不出社么东西能伤到他的筋骨。

「操,你当我是丁末莫呢,等着你养!」云桑踹顾兮宁,没踹到。连续跳了几个小时的舞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两个人闹不起来,重新躺回去放松身体了。

躺着躺着云桑忽然侧过脸来问了句「顾兮宁,你相信爱情吗?」,

「靠,这是哪门子的问题?还真被你爸妈离婚给刺激了?」

「他们有没有我才懒得研究,我是问你信不信?」

「你乱发什么春呢,这种问题问我有什么用?你要是相信就去找个人谈恋爱,要是不相信也可以找个人试试,自己求证的结果不是最好吗?」顾兮宁觉得自己的语文课上的不错,这么煽情和逻辑的话都能说的这么顺。 「顾兮宁,你的嘴能再贱一点么?」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早过了午饭时间,顾兮宁和云桑废寝忘食是常事,真正受折磨的只有丁末莫一个人,最开始还只是在楼梯口焦躁地走来走去,到后来就饿得有点要抓狂,身上又没钱,不然还能去下边随便买点吃的。

顾兮宁换了衣服出来看见丁末莫才想起他早上只吃了一点东西,现在已经过了一点了,应该早就饿了。 丁末莫饿的时候脾气也很坏,而且不是一点点的坏。

「莫莫?」顾兮宁试探的喊了一声。

最后还是云桑请客,最近的只有一家必胜客。 丁末莫挑食严重,对里面东西没有太多感情,唯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的空调和蛋糕。顾兮宁和云桑的口味向来很一致,相同的东西点两份是不会出错的。

有云桑或者邵嘉仁在的时候丁末莫都很少说话,主要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顾兮宁和云桑说的那些话题他不是不懂就是不感兴趣,通常做的就是一个人发呆无聊,喝掉两杯橙汁的时候顾兮宁才说要走了。

外边依旧很热,南阳的夏天雨水很多,但是都几乎都集中在夜间,对高温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白天该怎样么热还是毫不含糊地热,一直保持在三十度以上,一到街上就好像进了蒸笼一般,丁末莫又被顾兮宁戴上那顶一路没甩掉的花哨帽子,有点要抓狂的感觉。

「等一会儿到车上就不热了。」等车的时候顾兮宁只能这样敷衍丁末莫对高温的敏感和不耐烦。

等公交车最容易产生的错觉就是自己要的车不来,不需要的一趟又一趟,看着都心烦。结果上了车也没像顾兮宁说的那样不热,人太多,身体蒸发出来的热量完全抵消了空调的冷风,反而加剧了闷热的感觉。

5

5、第5章…

丁末莫迫不及待的摘了帽子,懒得扬手拉吊环,一只手扯着顾兮宁的衬衣,生物钟准时作祟,有些昏昏欲睡了。

下车的时候简直有种从梦中醒来的感觉,顾兮宁就伸手捏他的脸,「你上辈子是困死的?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了。」 「还不是因为你才没睡午觉,那什么破学校啊,安排的都是午休时间。」 「平时午休之外的时间都在上课,你没看见那里的都是普通中学生?搞清楚,那不是暑期培训班。」

丁末莫才没兴趣和探究本质的欲望,懒散的摇摇手表示不想再听下去。 「到了,你进去吧。」 丁末莫看着面前自己家所在的小区,再看顾兮宁「你不上去了?」 顾兮宁就笑,有点痞痞的,「说的好像离不开我了?」 「恶心。」丁末莫白他一眼,「都到这里了就上去吧,你去的话我妈肯定会做好吃的哦。」 「就这么俗气的原因?」 「你还能和什么深刻高尚的东西扯上关系?」 见顾兮宁还要废话,丁末莫赶紧让他闭嘴,两个人在毒太阳底下晒着斗嘴实在弱智。

丁末莫家装修的还不错,但也只是一般家庭的布局,客厅以紫色为主调,简单的陈设就有了华丽的感觉,但是冷寂的感觉更多一些,即使房间里没开空调也不觉得有多热。

丁末莫把顾兮宁扔在客厅里就奔浴室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身伤自尊的衣服脱了,换了身蓝色的T恤和白色短裤。

顾兮宁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见丁末莫从浴室出来,一身鲜嫩的小模样,T恤领口太开,露出大片的白皙皮肤,衬着细细的锁骨,看上去更单薄了。 T恤的款式倒是中规中矩,前面一个Q版卡通人物,感觉和丁末莫有点像。

丁末莫胡乱的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赤着脚蜷到沙发上在顾兮宁身边坐下,撇了一眼吵吵闹闹的电视广告,「你还会看电视?我以为你只知道电脑能玩游戏。」

「你用的什么沐浴露?怎么是这个味道?」顾兮宁对味道敏感得如同丁末莫的嗜睡一样无药可救,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身上有异味,这个异味包括一些香水和化妆品味道。

「啊?我没注意看,好像不是之前的牌子。」丁末莫抬起手臂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淡淡的橘子味,好像不是顾兮宁讨厌的味道吧。

「不难闻的啊,不信你闻闻?」顾兮宁也只是随便一问,丁末莫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居然把身体凑了过来,伸着脖子让他闻。

淡淡的橘子味混着少年的温热气息一起钻进鼻尖,清新又诱惑。 顾兮宁看着眼皮底下细腻的皮肤和锁骨,有点头皮发麻,他到底在做什么,就不怕自己咬上几口?老是做出这种挑战他的白痴事情来。

「好了,闻到了。」顾兮宁想推开丁末莫,眼睛却顺着领口望了进去,两颗色泽鲜红的小点大喇喇的跳进视线里,顾兮宁没怎么思索就从衣服下摆伸进了手,轻轻的抠了几下。

「呜……」丁末莫发出一点声音,眯起眼睛。 他原本是半趴着的,身体稍微挪了挪就正面跨坐在顾兮宁身上。 顾兮宁一只手在他衣服底下抚摸,嘴角却漫不经心的,眼神和动作都懒懒异常。

「你又想那个了?」丁末莫靠近了问,有些迷惑。顾兮宁一直很喜欢玩弄让胸前的那个地方,感觉有细微的疼痛,又有些怪异的舒服,区别于下身被抚摸那种强烈的快感,有种别样的亲昵。

「讨厌吗,那种事?」明明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问出了口,语气还挺认真。

丁末莫想了一下,摇摇头,忽然又问「那你和云桑、邵嘉仁他们也会做那种事吗?」

顾兮宁停下动作,嘴角抽了一下,丁末莫问的反问还真要命,狡猾的把问题丢回去,「你说你会吗?」

丁末莫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换成邵嘉仁那张脸就汗毛倒立,马上摇头驱赶这个恶念,太恐怖了。

「这不就完了。」顾兮宁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心虚,转移丁末莫的注意道「我口渴了,去拿罐可乐来给我。」 骗了好几年了。 顾兮宁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专业骗子了,而丁末莫就像是乐此不疲喜欢被他骗一样,他连收手的机会都没有。

冰柜里只有啤酒和橙汁,丁末莫想了想,拿了瓶橙汁。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顾兮宁人却在他房间里,四仰八叉的躺在他床上。 靠,你不洗澡怎么就可以往我床上躺?

「橙汁要不要?」丁末莫爬到床上,把冰凉的橙汁贴在顾兮宁脸上问。

「别闹,让我休息一会儿。」顾兮宁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抓住丁末莫的手腕,往中间一扭,再一拉,丁末莫就跌在了他身上。

丁末莫的下巴磕在顾兮宁的肩胛骨上,疼得呲牙裂嘴的。妈的,怎么满身都是骨头。边想边在顾兮宁身上捏来捏去,把顾兮宁捏得睁开了眼,「滚一边去,少烦我。」

「你凶什么凶,我哪次想睡觉你没整我了?」丁末莫不甘心地在顾兮宁脸上咬了一口,才咬下一点就被推开了。

哦,顾兮宁生气了。

顾兮宁坐起来,摸了摸那个被咬的地方,该死的,应该是留下痕迹了。 而被他推开的丁末莫还是一脸不知死活的表情,站在床边抓了抓自己半干的头发,那样子无辜得很。

恼火归恼火,但还是无可奈何。顾兮宁再次躺回去,没过多久丁末莫又卷土重来,趴在他身上揉揉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顾兮宁懒得理。

「喂…顾兮宁,打耳洞疼不疼?」丁末莫摸着顾兮宁的耳朵有点好奇。顾兮宁左耳上一个有个耳洞,什么也没戴,几乎注意不到。

半天没反应的顾兮宁斜睨了他一眼,「要不你打一个试试?」

丁末莫立马两眼放光,「那我打右边?」

顾兮宁捏着丁末莫的脸颊往两边扯,都有点咬牙切齿了,「丁末莫,把你白痴的底线告诉我好了,省得我来猜。」

「我智商比你高,笨蛋。」丁末莫这回不觉得好玩了,顾兮宁这个混蛋每次掐他的脸都特别用力,松开后几乎能看见指痕,「快放开,疼!」

好了,这回安分了。 顾兮宁双手往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找身我的衣服来,我洗个澡。」

「你的衣服没有,我爸的你穿不?」丁末莫揉着被捏疼的脸,看顾兮宁表情不善才悻悻的去衣柜里翻衣服去。翻找的间隙回头看了顾兮宁一眼,眉心跟着一跳,那个家伙倒是比在自己家还随性,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衣服裤子就扔了一路。

这个不要脸的暴露狂,这里是我家!

丁末莫跟在后面捡得怨念横生,打开浴室门把找出来的衣服摔在顾兮宁的脸上,顾兮宁拨开衣服,翘着一点唇角问「要和我再洗一次?」

被调戏得多了就会自动免疫,而顾兮宁简直是轻浮成性,丁末莫只习惯的给了个白眼,觉得顾兮宁长大后肯定是个祸害。

顾兮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丁末莫正趴在床上打电话,两条光裸的小腿晃来晃去的,声音随着情绪忽高忽低,「……顾兮宁说他想吃香辣虾,要干锅的那种,还有五香排骨,还要上次那个好喝的汤……」

听着丁末莫罗列了一大堆,都是他自己爱吃的菜,顾兮宁在他背后摸了摸鼻子,心说我最想吃你。

丁末莫的房间格局很简单,风格也比客厅明亮许多,说白了就是儿童房的装修,这么些年一直没变过,不管是床单还是窗帘都是可爱的颜色图案,连小时候的玩具都还留着,规则的放在各个角落里,一眼看过去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他顾兮宁连碰都不愿碰一下的书,都是什么名人传,做人哲学之类的,看那书的颜色,估计丁末莫也没看过。下面一层起了毛边的书统统都是课本和资料,编了号按科目排列着。

丁末莫在学习上的刻苦一直是大人津津乐道的,顾兮宁却还是想象不出丁末莫每晚坐在书桌前做题的样子,毕竟每次玩闹混光阴的时候丁末莫都是在场的,考试帮忙作弊也很冷静。虽然不逃课不迟到,但和老师口中太过夸张的好学生还是差太远。

中考完后出书桌上空出的地方倒是换成了笔记本电脑,只是桌面上干净得很,主题都没换,游戏之类的更无踪迹。

丁末莫挂了电话就看到顾兮宁在在摆弄他的电脑,翻身在床上滚了几下,嗯,果然是没有顾兮宁的床舒服,于是说,「顾兮宁,我有点想念你的床了。」

这句话如果不是从丁末莫嘴里说出来的简直就是某种暗示了。

顾兮宁过去把丁末莫从床上拖起来,「起来穿鞋子,你爸妈快回来了。」 再让他这么躺下去他又想睡觉了也不是没可能。

丁末莫他妈妈回来的时候果然买了很多菜和熟食,笑着招呼了一声放下包就去厨房忙碌了,丁末莫洗了刚买回来的葡萄递给顾兮宁,自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皱起了鼻尖,不防顾兮宁又趁机塞了几个在他嘴里,差点没被噎死。

顾兮宁看一眼厨房里的动静才继续捏着丁末莫的嘴巴把剩下的几个葡萄也塞进去,「你不知道我最讨厌酸的东西吗?」

妈的,我怎么知道它是酸的,又不是我买的。丁末莫被塞了满嘴的水晶葡萄,双手也被反剪着,骂又骂不出口,只能嚼了咽下去,酸得牙齿都倒了一片。

等顾兮宁松开手,丁末莫一下就扑了过去,拽着顾兮宁的衣领踢打,「你个混蛋,不吃就不吃,干嘛逼我吃,我也不喜欢酸的东西……」

「莫莫你做什么,怎么又胡闹?」刚进门的男人看着沙发上闹做一团的两个小孩子,脱了西装挂在衣架上,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整洁得一点褶皱都没有。

「啊?爸…顾兮宁他又欺负我!」丁末莫一看见丁远就开始告状,被他压在沙发上的顾兮宁掐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拎开了,坐起来礼貌的朝丁远笑了笑。

丁远见惯了他们这种小打小闹,也不放在心上,「莫莫,说话的时候不要大喊大叫的,我在外边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在学校里也是这样的么?」

「知道了,爸。」丁末莫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被摸了几下就乖顺了。

顾兮宁就一直很佩服丁远总是三两句话就能让丁末莫乖起来的本事。不过,这个这个男人……实在一点都看不出是十几岁孩子的父亲,印象里一直是这种斯文沉静的模样,一张清俊年轻的脸,说话的时候语调轻柔,带着笑,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说起来丁远和顾立天还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工作的,十几年后顾兮宁他老爸已经贵为市长,丁远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平平淡淡心无旁骛的,在这样物欲横流的大城市里,显得和世俗很格格不入。

丁末莫在给很多地方似乎就是遗传了丁远的,有点,缺神经。这样评价一位长辈有点过分,但顾兮宁还是忍不住这么想,越想还越觉得合理。

6

6、第6章(补)…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丁末莫有点傻眼,「妈,你偏心的太明显了吧,为什么都是顾兮宁爱吃的菜?」根本就不是自己电话里让买的菜。

「你不是让我买小宁爱吃的菜么?」于霜看自己儿子一眼,夹了些菜放顾兮宁碗里才又警告他一句「不要挑食,都给我吃一点。」

丁末莫埋下头扒白饭,偏着头恶狠狠的瞪顾兮宁一眼。 顾兮宁最喜欢在他爸妈面前扮演谦让照顾他的角色,配合的夹了一些他最讨厌的菜在他碗里,「莫莫,多吃一点。」

操!还是没忍住,过了自己粗口的底线。当然,只能在心里。

吃了饭两个人就窝回了房间。 虽然父母都是性格温和的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但似乎也没什么恩爱的感觉,至少他没见过不吵架也不开玩笑的夫妻,柴米油盐的生活井井有条得没有任何矛盾,根本就不正常,家里的气氛也没有顾兮宁家里好,通常他也不会和父母单独呆很长时间。

「就因为我吃了你几块排骨还在生气呢?」关上卧室门,顾兮宁就戳戳丁末莫的脸。

「什么叫‘吃了你几块排骨’?你这句话有歧义!」

丁末莫的聪明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昙花一现,顾兮宁笑着把朝自己瞪眼睛的毛躁小孩轻易的抱起来,「嗯,那让我尝尝你的骨头味道好了。」说着就在他锁骨上咬了起来。

「啊!疼疼疼……」丁末莫踢着腿捶顾兮宁的背,混蛋,老是仗着比他高大来这招。

有前车之鉴,自己怎么样都是占不到一点便宜的。踢打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皱着眉忍受顾兮宁在他脖子里舔咬,总有种会被他吃下去的感觉。

「好啦,乖一点,明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顾兮宁见丁末莫老实了才放过他,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你不是还欠我一双球鞋么?什么时候还?天天骗我,骗我很好玩?」丁末莫在顾兮宁脖子上比划了几下,眼神居然还有那么点狠劲,大有敢否定就掐死他的气势。

顾兮宁把他放下来,习惯地又去捏他的脸,「你什么时候变成小财迷了,再说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了,嗯哼?」最后两个音节又开始痞起来。

丁末莫烦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哪里有心情去回忆从小被他欺负的历史,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道,「你知道,我记性不好。」

顾兮宁摸着鼻子轻笑了一下,丁末莫,太容易吃定了。

丁末莫在书橱里随便翻了本书就爬床上去,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合在脸上了。顾兮宁在旁边玩在线游戏,开了外音,房间里就一直是那种节奏的音乐声。 他和顾兮宁之间,很多时候其实都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谈,因为太熟悉,也因为性格反差太大。

「明天没事吧?没有的话我跳完舞过来找你,现在不早了,我回去了。」顾兮宁站在床边把的丁末莫脸上的书拿开,看见书名还是退避三舍的撇了撇嘴。

「诶,你要回去?」丁末莫从床上一跃而起,揉了揉眼睛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就拽着顾兮宁的衣角扯了扯,「别走了吧,等一会儿你出去了我爸妈不还是要挽留半天,你不嫌烦啊?」

丁末莫说的也没错,过了一阵丁末莫他妈于霜就进来了,「小宁晚上就睡莫莫隔壁那间客房吧,我把床单被子都铺好了。」

「干吗那么麻烦?顾兮宁和我睡不就完了。」丁末莫在边上多话。

我真和你睡了才完蛋呢,真是个神经粗得没救的人。顾兮宁在心底默叹,捏了丁末莫的手心一下。他注意到于霜在听见丁末莫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严肃了起来,他不确定于霜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好像一直就不喜欢他们过于亲密的举动,每次看到丁末莫赖在他身上撒娇耍赖都会不自觉的皱眉。

「你们都多大了还睡一起?你习惯又差,小宁和你睡会不舒服。」

丁末莫不敢和于霜犟嘴,听话的哦了一声。

顾兮宁倒是对于霜越来越明显的态度若有所思起来,不应该才对啊,在丁末莫家里他一向挺小心的,除了像晚饭前那样打闹外还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再看看丁末莫,只有脖子那里还有点红,之前咬上去的牙印也早消失了。

这个问题有点上伤脑筋了,比起自己老妈来,于霜算不得平易近人,而且当了多年的班主任,有点不怒自威,那股严肃之气都有点浑然天成了,说话时只要语调稍稍提高就能把温和外表给人的亲切感掩盖了。

也许和这个年纪的学生接触多了会变得更敏感些?毕竟学校里不是没有那种关系的,多少见过也说不定。顾兮宁想得有些睡不着,寂静里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跟着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小心样子。

「顾兮宁你睡着了吗?」

「没呢,怎么了?」顾兮宁在模糊的光线下看着丁末莫,这家伙居然也还没睡。

丁末莫打了个哈欠,「啊,好奇怪,明明很困的,但是睡不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的爬上了顾兮宁的床,自觉的钻进被子里,「我想和你睡。」

顾兮宁在丁末莫身上摸了摸,光溜溜的,只穿了条小短裤,钻进来带了一身的凉气,「莫莫,去把门锁上。」

丁末莫不明所以的去把卧室门锁了才又爬回床上,闭着眼钻进顾兮宁怀里,下巴在顾兮宁脖子里蹭了蹭,满足地叹息。大概床单和被子都是没怎么用过的,闻着有股陌生的气味,还是顾兮宁身上的味道更舒服些。

顾兮宁揉了揉埋在自己脖子里的脑袋,在心里对自己那些担心嗤笑了一声,管那么多实在烦人,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死不了人的。

早上是被顾兮宁从被子里拎起来的,窗帘被拉开,刺眼的光立刻就泄了进来,丁末莫伸手挡了一下,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睡,隐隐听到顾兮宁在叫他起床的声音。

重点高中上了高二后,暑假有大半时间都在补课,丁末莫他妈必须在早自习之前就到学校。这样的早晨倒是和顾兮宁家一模一样,不用去上学就可以随意睡到自然醒。

顾兮宁在楼下买了早餐回来看到丁末莫还在睡,被子早被踢到了地板上,身体还是那么瘦,几乎都捏不起肉来。第二次把床上的人拖起来的时候还真有往他脸上泼冷水的冲动。

「快起来吃早点,我放在桌子上了。要迟到了,我走了,记得把酸奶喝掉,不然我回来收拾你。」

丁末莫虽然睁着眼睛坐在床上,其实没有完全醒过来,听着顾兮宁的话还点了点头,等关门声一响立即又闭上了眼倒了下去,自行抓过被子连脑袋也盖住,早餐什么的,谁要理。

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那种直射的阳光了,也就意味着已经快中午了。

丁末莫刷着牙把脑袋伸到窗子外看了看,看得有些心有余悸,果然,太阳已经在最高处了,他爸妈都快下早上的班了。 啧,自己真是越来越夸张了,以前早起的习惯简直不堪一击。

桌上的早餐早就冷得变了形,虽然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但今天睡的太多,而且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丁末莫还真没有吃的欲望,但想起顾兮宁要收拾他的话还是有点怵。那个混蛋,有时候还是言出必行的。

抱着这个想法,还是把早点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遍,至于酸奶,喝下去是会死人,丢垃圾桶里?不行,太明显了,还是倒在水池里冲掉最干净,毁尸灭迹。

刚把那些早点下肚家里的电话就响了,于霜的电话,说中午要批卷子就不回来了,让他自己到楼下去吃饭。丁末莫挂了电话,半天才想起他妈妈说的是哪家饭店,那里的东西有够难吃的,吃上一次就让人记忆深刻了。

唔……还真有点留守儿童的悲凉感觉。 丁末莫自怨自艾的时候又想起顾兮宁来,照昨天那样的日程,顾兮宁在两点之前应该可以在两点之前过来。

开了电脑边看电影边等顾兮宁,因为戴着耳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铃声,冲到玄关把门打开就迎上了顾兮宁一张不耐烦的脸,眼神很冷。

丁末莫侧身让顾兮宁进门,顾兮宁好像累坏了,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进了浴室。丁末莫靠在浴室外的墙上,听见开门声立即就站直了身体,有点小心的望向顾兮宁,「你怎么了?」顾兮宁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原因只能是有人惹到了他,而这个人不是自己才对。

顾兮宁看丁末莫一眼,顺手就把他按在了墙上,捏着他的下巴问,「早上的牛奶喝了没有?」 「喝了。」 「张开嘴,我检查一下。」 丁末莫本来就有些心虚,都没注意到顾兮宁其实笑了一下,刚张开嘴顾兮宁的唇就贴了上来,舌头跟着钻进嘴里,在他牙齿上舔了一遍才缠上他的舌尖。

丁末莫的手在顾兮宁肩上推了推,最后还是搂上了对方的脖子。 顾兮宁还在滴水的额发蹭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舌尖被吮得有些发疼了顾兮宁才松开他,丁末莫有些发软和气喘,靠着墙,眼睛里全是水光。

顾兮宁看着这个样子的丁末莫,心里莫名的就软了下来,坏心情一扫而光,又在他脸上亲了亲,放低了声音温柔道「还没吃饭吧,去把鞋子穿上,我们出去吃。」

「随便我吃什么?你不干涉?」丁末莫怀疑的看顾兮宁一眼,觉得先说好条件比较好,免得扫兴。

顾兮宁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那你准备吃什么?」

「你什么问题都这么反着问回来还有意思吗?」这下轮到丁末莫不耐烦了,推开顾兮宁就要回自己房间。

顾兮宁反手拉住他,「好了,别闹脾气,都依你还不成?只要别吃坏肚子就行,谁真爱管你。」

丁末莫偏着一点头,「真的?那好,我们就去吃烧烤。」

「垃圾食品,换一个。」

丁末莫眼睛一下就瞪了起来,这还叫依他自己?

「有人午饭吃那种东西吗?你长点脑子好不好!」顾兮宁一想起那种油烟滚滚的烧烤店就头大,就丁末莫那破胃和吃起辣来不要命的怪癖,吃一次出一次问题,最后折腾的还是自己,他爸妈那里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那你昨晚还说今天要带我去吃好的?骗子!你就是骗子!」

「嗯,你说到重点了,那个所谓好吃的是我定义的,你立马给我把那该死的烧烤从你脑子里消除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顾兮宁难得一次分外坚持,耐心比丁末莫还好。丁末莫眼睛瞪得酸了,缩缩鼻子一脸的委屈,扯了扯顾兮宁的袖子,「我保证只吃一点还不行?」

顾兮宁冷哼,「你那个一点是多少?一串还是两串?你不如给我一个确切的数字。」

「嗯?」丁末莫忽然咧着嘴笑了开了,手搭在顾兮宁脖子上嬉笑着问「顾兮宁你没病吧,现在越来越管的宽了,我爸妈给你发工资了?」

顾兮宁被说得噎住,恨恨的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吧,我有病,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

「噢!」丁末莫开心的叫了一声,抱着顾兮宁的脖子亲了一下才跑去自己房间换衣服去。

顾兮宁看着那个欢呼雀跃的瘦削身影,都不知道该头疼还是感伤,身边那么多的朋友,明明都在长大成熟,为什么丁末莫还是这样的心智?

外边正是最热的午休时间,除了有车辆飞驰而过,街道上的行人还真是寥寥无几。才出了小区顾兮宁就接起了电话,另一只手拉着丁末莫的手腕拖着他往前走,丁末莫从一转过街角就在试图往旁边的冷饮店钻。

电话是云桑打来的,中午在舞蹈班的时候闹得有些不欢而散。顾兮宁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他和云桑从没这样针锋相对的红过脸,一时倒有些烦躁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里邵嘉仁无疑是死党,但云桑更接近兄弟这样的角色,相似的家庭背景,相同的成长环境,每天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丁末莫的还要长。

顾兮宁拉着丁末莫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电话里是云桑沉默的气息,良久才道「今天早上那些话,我没别的意思,也没想针对丁末莫。」

「我知道,」顾兮宁看丁末莫一眼,在他头发上揉了揉,让他等一会儿,电话还在继续讲,「我只是不喜欢你那样说他。」

「喂,还要讲多久,谁那么啰嗦啊?」丁末莫看表,顾兮宁好像没有和别人长聊的习惯,说话的表情这么认真,真是见鬼了。

「你们在一起呢?」电话那头云桑听见了丁末莫的声音。

「嗯,去外面吃饭。」顾兮宁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我还以为你又要临时变卦呢。」丁末莫露出一个幸亏你没有的表情,催着顾兮宁走快一点。

7

7、第7章…

要吃烧烤纯粹是丁末莫的心血来潮,在外边走了一阵实在热的够呛,在家里那份固执也就被消磨了,再想想那种辛辣味,自己都有点没胃口了。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去吃饭。」丁末莫忽然这么说,他知道顾兮宁不爱吃烧烤,还有点轻微的洁癖,对那种小吃摊上的东西很有意见。

顾兮宁不说话,一个人走在前面,丁末莫在他身后鄙视了一下,妈的刚才不是还啰嗦鬼一个么,现在你那种懒得不甩人的样子算什么?指望我察言观色理解你的意思?

顾兮宁是真的不想理丁末莫,这小孩太善变和折腾人了。

被顾兮宁拉着进了家肯德基的时候丁末莫觉得翻白眼都不够了,把眼睛都挖出来才能表明自己无限鄙夷的立场,一连「靠」了好几声,这不是垃圾食品啊?而且里面人多得简直不是吃东西的地方,那队排的,叹为观止。

「咱吃别的吧,那东西也太难吃了。」丁末莫拽着顾兮宁的袖子,不肯往里走。

「那我们好好去吃饭,你别再给我提烧烤。」

他妈的顾兮宁,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兜兜转转的了,至于吗?

最后还是去吃了家常菜,两人点了三个菜一个汤,丁末莫不饿,吃的很少,被顾兮宁看得有点躲不过去,又喝了一碗汤,就觉着有些撑了。顾兮宁坐他旁边,伸手在他衣服底下摸了摸他的肚子,问他「难受?」

这不是废话?丁末莫在心里腹诽,趴在桌上不想动。 顾兮宁摸了摸他的额头,微笑了一下。 丁末莫把顾兮宁的手拉开,斜睨了一眼,「顾兮宁,你笑的也太恶心了,我又不是你养的狗,你那是什么眼神?」

「嗯,不是狗,是猫。」顾兮宁还是笑。

「你才是畜生呢。」丁末莫没办法了,这顾兮宁,厚起脸来谁都不是对手。

丁末莫看着外边的毒太阳有些不想出去,坐在饭店里休息的藤椅上看旁边水族箱里的鱼,顾兮宁也没催他,结了帐回来坐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脖子,被弄得痒了就缩起了脖子,真的有点像顾兮宁说的猫了。

虽然两个人经常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但是丁末莫还是喜欢和顾兮宁在一起,比起那种一个人无聊生活,即使是和顾兮宁在一起什么事都不做还是觉得不错,也因为这样,明知道邵嘉仁他们不怎么喜欢自己还是会因为顾兮宁的存在而加入到他们当中。

离开学还有好几天,漫长的假期已经把最初的轻松感变成了不耐,丁末莫考入一中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还是有些期待高中生活,于是问了句,「顾兮宁,上了高中我们还会在一个班吗?」

「除非你自愿考差了降级到普通班来啊,试试看你妈会不会发飙。」

「她那种视成绩如命的人,不等我去普通班,哪天考个第二就该爆发了,她班上好像有个天才,每次考试都是接近满分,说的跟神话似的,我妈天天跟我念叨,让我当榜样,你不知道多烦。」丁末莫是真的觉得烦,初中三年要是说他学习不认真的话绝对是假的,于霜的紧箍咒从他小学开始就没停过。

顾兮宁他爸妈好像就从不管顾兮宁的成绩,考好了夸奖,考差了就鼓励,而顾兮宁好像也从没把成绩放在心上过,上课该睡的睡,该逃课的时候继续逃,但是有他们几个拉扯着,到底还是处在中上游,中考也顺利的和他们一起混上了重点。

丁末莫一时有些发呆,顾兮宁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才多大,别太迎合着你妈的要求逼自己了。」

丁末莫不屑,切了一声,被顾兮宁拉着站了起来,「再坐下去老爸板来撵人了,吹空调也不是免费的。」

「你能别老是拽我么?」每次都像是牵狗似的。

路过一处商场的时候还是「牵狗」状的被拉了进去。丁末莫还以为是冲着空调进来的,但顾兮宁一直在逛,最后指着一双球鞋问他,「喜不喜欢这双?」

「你还真要赔啊?」丁末莫又惊奇了,满脸状似受宠若惊的表情。

顾兮宁无语的瞥他一眼,心道你至于这副表情吗,又不是没给你买过东西,这么惊讶?

被顾兮宁一鄙视丁末莫心态反而变好了,也是,那个花钱的都不心疼自己一惊一乍个屁啊!只是,那四位数的价格实在吓人,他对名牌又没什么概念,于是阻拦道「还是算了吧,太贵了。」

「反正刷的是我妈的信用卡,说是给你买的他还得夸我呢。」顾兮宁没理他,让服务员包起来,然后又打包了另一双同款的大号一点的。

一整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丁末莫是和顾兮宁在外面吃了饭菜回家的。他爸妈知道他和顾兮宁出去的也就不担心。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于霜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拎在背后的鞋袋子,于是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又拿小宁买的东西?」

真是一猜一准。

丁末莫无辜,「他自己要买的,我有什么办法。」 求助地看向他爸,丁远倒是没多大反应,笑一下,让于霜别这么在意,反正是小孩子做事,下次送礼送还回去就好了。

「多少钱?」于霜这才换了个表情问。

这个问题才是要害,丁末莫自然不敢说实价,又不敢把慌扯的太夸张,但饶是在心里把价钱打了个半折说出来还是引来于霜的变色。

他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和顾兮宁家美发比,父母工作一般,于霜更辛苦,当班主任尽职尽责之余偶尔还要去兼职家教,偏偏骨子里清高要强得很,最不喜欢投机取巧和钻营,顶着特级教师的职称都不会利用一下,和丁远风轻云淡的处事态度蛮像。

于霜训起丁末莫来和训她的学生没太大区别,甚至更严厉些,丁末莫低着头,乖孩子样,等于霜训完了抬起头来,背着于霜朝丁远做了个鬼脸才回自己房间。

丁远在背后笑了笑,对于霜道「他还小呢,别太严厉了。」

丁末莫才把那双惹祸的鞋子扔柜子里电话就响了,顾兮宁在那边笑,「让我猜猜今天被训了多长时间,不止十五……」

「啪!」果断的挂了电话,这个烂人!

但是晚上顾兮宁再打来电话的时候还是接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快一个小时,把于霜又招惹来敲门了才挂掉。

开学的前几天丁远买了支手机给丁末莫,刚出的智能新款,挺贵。丁末莫把他爸妈和顾兮宁的号码分别设置了快捷键,然后给顾兮宁发了条信息,「这是我的新号。」

过了好一会儿顾兮宁才回了一条,「出来玩吗?我们在京喜。」

「京喜」是一家溜冰场,看了看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于霜肯定不会让他出门,再说他不怎么会溜冰,每次去不是被顾兮宁弄得趴地上?那记忆,太灰暗和深刻了。

「算了。」两个字还没发送顾兮宁又发了一条,「等一会儿我们要去吃夜宵,你那天不是死活要去吃烧烤吗?要来就快点,过时不候。」

一击即中。 所以说,一个知道自己软肋的人是很可恶的。

丁末莫从床上跳下来,抓了件外衣套上,对他爸妈撒谎说要下去买零食就溜了出去,至于圆谎的部分,那是顾兮宁的工作,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互相遮掩,必要的时候也算是战友。

京喜就在他以前的学校附近,不算远,晚上总是比白天热闹,里面的人多是附近的学生,有些女孩子喜欢叫来叫去的,特别的聒噪喧闹。

他一进去就看到顾兮宁了,今天好像戴了耳钉的,在灯光下有点反光,一亮一亮的。

和往常一样,在场的还有云桑、邵嘉仁和梁亮。顾兮宁和云桑学舞蹈出身的,自然比别人利落得多,两个人平时又配合惯了的,非常的默契,拉着手玩的都是技巧性的花活儿,引得场上场外的女生唏嘘叫好,张扬到不行。

顾兮宁看见他就松开云桑的手过来了,伏在场地的护栏上对他道「等我们几分钟,马上就走。」 一句话说得丁末莫想翻白眼,我就只会吃吗?

晚上的夜风有些凉,夜市也刚热闹起来,顾兮宁勾着丁末莫的肩走在前面,低声说了句「晚上别回去了。」

丁末莫瞅他一眼,「去哪?」

「当然是去我家。」本来这句话也就完了,顾兮宁却又多余的加了句「我爸妈不在家。」

丁末莫笑,「这台词有点耳熟啊!」你爸妈不是经常不在家么?

「是吗?」顾兮宁摸摸鼻子,一点不嫌恶俗的在他耳边道「你不是喜欢我的床吗?刚好,我喜欢你陪我睡觉。」

他们几个人里对吃最挑剔是邵嘉仁,所以每次吃什么以及去什么地方吃一般都会依邵嘉仁的意思,相应的,请客付账他自然就逃不过。好在邵嘉仁家有钱非常,他们吃的也不心虚。

烧烤店里人满为患,顾兮宁对这种食物没好感,根本没打算吃,坐的都有些远,嫌恶的表情。

丁末莫喜欢吃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问题是不代表他吃辣厉害,每次都被辣的直叫唤,伸着舌头四处找水,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冒着汗。云桑和邵嘉仁赶紧把自己面前的可乐和橙汁递给他,「丁末莫你这是自己找虐还是怎么啊?」

「我觉得他是在虐我们。」邵嘉仁嘴角抽了抽,每次看丁末莫吃烧烤或者火锅都能看得心惊胆寒的,那阵势,太惊悚了,问题是还拦不住,谁拦和谁急。

顾兮宁早就习惯了,淡定得很,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状况,给丁末莫开了一罐饮料,然后在边上打电话给丁远,告诉他丁末莫去他家了,理由自然是胡编乱造。

「你又拐带良家少年。」云桑一直听着顾兮宁讲电话,等他挂了才小声一句。

顾兮宁笑了笑,调戏「哪天也拐带一下你好了。」

云桑习惯地冷哼,一个巴掌就杵到他脸上,「少来,我才不吃你这套。」

「你吃哪套?」邵嘉仁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鄙夷的瞅了两个人一眼。

「靠,辣死了!莫莫,你太吓人了!」一向温和话少的梁亮因为看顾兮宁他们吵嘴而误食了丁末莫的烤肉,一张脸刹那红透,从不说粗话的先例也破了,抢过丁末莫的可乐猛喝。

「我也觉得辣啊……」丁末莫哧溜哧溜的吸着气,眼泪都辣的呛了出来。

顾兮宁本来还想放纵他的,看他这不要命的劲还是没能忍下去,「晚上回去你要敢叫胃疼看我揍不死你!」

丁末莫特别讨厌顾兮宁当着别人的面对自己放这种狠话,当即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吃自己的肉串去了。

顾兮宁咬牙切齿了一下,最后还是闭了嘴。

吃得太多太辣的后果丁末莫以前就很了解,他妈没少为这事训过他,杜绝他吃辣杜绝得很彻底,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偏偏就喜欢那个味道。

顾兮宁家果然一片漆黑,开了灯,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漱口,口腔里又辣又灼热的。刷完牙回过头来看到站在身后的顾兮宁,眉毛皱着,看上去有点怪。 顾兮宁是长的高,但到底也才十五岁,青涩的脸上出现这种老成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好笑。

8

8、第8章…

「现在知道难受了?」顾兮宁问,还是皱着眉。

丁末莫凑过来,食指在顾兮宁眉间抹了一下,还是想笑,「别皱眉啦。」 但是只笑了一下自己就皱眉了,嘴唇火辣辣的疼,这次大概是真的伤了。

顾兮宁抬手揽住他的腰抱住,吻了吻他的唇角问「胃疼了?」

「没,唇好像破了,疼。」丁末莫扬起脸来,把自己的唇贴在顾兮宁唇上,凉凉的,很舒服。 顾兮宁在他唇上舔了舔他就乖乖的张开了嘴让顾兮宁含着他的嘴唇轻柔地吮吸。

这种时候丁末莫就会觉得顾兮宁对他其实真的挺好。

顾兮宁第一次亲他那次两个人在看电视,他对电视里亲吻镜头觉得莫名其妙,就问旁边的顾兮宁,顾兮宁在睡觉,迷糊的很,又烦躁,骂了句白痴,捏着他的下巴就在他唇上贴了一下,说「就是这样,懂了没?」

那种蜻蜓点水式的触碰实在算不上什么吻,在那个刚踏入少年行列的幼稚年纪,和在脸上亲一下差不多,根本不会留下多少震动,但顾兮宁或许是想到过别的什么,放开他后脸色都稍稍变了。

真正吻得把舌头都伸进嘴里那次是丁末莫记得最清楚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兮宁对他开始不同以往起来,很微弱的变化,也还是会欺负,但是某些东西确实变了。

丁末莫每次被吻的时间长了眼睛里就会聚起水来,很像别人形容的一些小动物,容易惹人怜爱。

除了在他面前会放肆和任性,丁末莫一直招人喜欢的乖巧孩子,一步一步走在既定的安全轨道上。顾兮宁在那双眼睛上亲了亲,抱着人没说话。

顾兮宁这种异常的安静太少见了,丁末莫虽觉奇怪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怎么想猜,顾兮宁一直就是个比较复杂,脑子一转就能转出七八个弯弯的人,就算把表情都显在了脸上他还是看不透,于是只用下巴在他脖子里亲昵的蹭了蹭。

顾兮宁揉着丁末莫的头发笑了一下,那一瞬间自己到底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才知道,反正是连自己都鄙视的。

衣服上还带着烧烤的油烟味,顾兮宁有些嫌弃地把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脱了,浴缸的水放的太满,丁末莫一被丢进去脑袋就没进了水里,哗一声溢出一地的水来,等顾兮宁进来后更多的水溢出去,一副灾难现场的狼藉样。

丁末莫抹着脸上的水坐在浴缸里,他的身体瘦小,占不了多少空间,等顾兮宁进来了才觉得有些挤了,于是推搡顾兮宁,「我想泡澡,你别和我抢啊!」

顾兮宁搂着他的腰往身上带,自己翻转了一下就躺平在水里,伸展得舒服了才垂着眼睑看丁末莫一眼,「乖,这里是我家。」

「乖你个头!」丁末莫撩起水泼到顾兮宁脸上。 他是跨坐在顾兮宁腰上的,没什么地理优势,被顾兮宁在后腰上轻轻一按就趴在了他身上。

赤裸的肌肤最大程度的紧贴在一起,周围有温暖的水流划过,丁末莫发出一点猫咪晒太阳时的慵懒鼻音,在顾兮宁的怀里动了几下就安分了,在水底下抱住顾兮宁的脖子。

顾兮宁的身体很结实,有摸上去很舒服的薄薄肌肉,有时候睡觉丁末莫会在半夜不自觉的爬到顾兮宁身上去,然后用四肢缠住,顾兮宁会被他压得醒过来,火大的时候会把他扯起来弄醒,以至于后来睡觉都是侧躺了抱着他,双腿些微压着他,这样半夜想翻身都翻不了。

丁末莫趴了一会儿伸手去捏顾兮宁的耳垂,很薄的耳垂,上面的耳钉在脱衣服的时候就拿掉了。这个时候的顾兮宁显得很干净,没有了花里胡哨的衣服和装饰,连平时总是张扬竖起的头发都柔软的贴在了额上。

顾兮宁的睫毛比他长,因为是眼睛是内双,平时并不明显,垂下眼睑后就能看到完整的一圈长睫毛,丁末莫喜欢用指尖轻扫尖稍,这样即使顾兮宁装睡也可以成功的惹得他睁开眼。

但这次顾兮宁并不做理会,于是凑过去咬那张嘴角微翘的唇,把舌头伸进去来回的舔。

顾兮宁虽然一直闭着眼,抚在他腰上的手却往上扣住了他的头下压,于是舌尖探得更深,牙齿都磕到了唇上,疼痛难当。 丁末莫微微抬起一点身体,手顺着顾兮宁胸前摸到他腹部下面,嗓音软软地问「怎么又起来啦?」

顾兮宁这才缓慢的睁开眼,然后斜睨着瞥了身上表情无辜的小孩一眼。在漫长的成长时间里他早已经习惯了和丁末莫赤裸着肌肤相触,原本没那么容易起欲望,但是丁末莫就坐在他胯部,扭着身子动来动去,舌头也不老实,舔得他完全失了耐心。

「你这么看我干吗?」丁末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无语,于是如往常做错事向顾兮宁示好一般去吻他的唇,讨好道「我让你摸摸好不好?」

操!顾兮宁简直想把这个白痴摁水里淹死!如果哪天自己真做出什么来绝对是被他逼的。 抓狂归抓狂,最后还是忍了。

丁末莫见顾兮宁无动于衷,翻个白眼,在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围的水有一点凉了,顾兮宁又换了一池热的,也不怕身上泡起褶子来。

泡到后来丁末莫就快睡着了,顾兮宁拿毛巾擦干净两人身上的水,把他抱到床上拉了被子盖上。

等顾兮宁上床来,丁末莫习惯的伸手去搂对方的脖子,顾兮宁却翻身压住他,嘴唇在他锁骨那里咬了几下就吻到了胸前,含着小小的乳尖轻咬嘶磨,在浴室里就一直忍着的灼热贴着嫩滑的大腿内侧磨蹭。

丁末莫被顾兮宁弄得有些燥热起来,双腿被分开,他便自动把腿缠到对方腰上去,顾兮宁的那里就和他的摩擦在了一起。

丁末莫张着嘴微弱的呻吟了一声,感觉自己那里也慢慢有了反应,手指揪住顾兮宁埋在胸前亲吻的脑袋,「你上次弄疼我啦,别太用力揉了。」

「嗯?那换种不疼的好不好?」顾兮宁抬起头来,在黑夜里模糊的笑了笑,身体往被子深出滑进去,嘴唇就顺着胸口一直吻到小腹,轻轻啃咬了大腿内侧幼嫩的肌肤几下后就把半挺的那根小东西含了进去。

(和谐两百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足够耐心的,儿时玩伴众多的岁月里丁末莫对他而言算不得特别,因为两家父母的关系经常在一起,除了那些多年累积起来的亲密默契,多出来的只是淡薄的一丝诱惑。在他的身体开始觉得焦躁的年纪里,这个人就赤身裸体的睡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皮肤贴着皮肤,温度传递着悸动。

自然而然的抚摸,腻味的肢体胶着,一不小心就成了习惯。

「啊…莫莫……」释放的瞬间,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顾兮宁松开一只卡着丁末莫下颌的手,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丁末莫趴在床上不断的咳嗽,他伸过手去,摸到一脸的眼泪。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疼,几乎睁不开,他像往常一样被顾兮宁从背后抱着,两个人的身体在被子底下扭在一起。 丁末莫从顾兮宁怀里钻出来,头有些晕的背靠着墙坐着。早晨的空气有些凉,他看了看床边没找到一件衣服。

他刚坐起来顾兮宁就被他弄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都没看他就说「还早呢,来,再睡一会儿。」

顾兮宁掀开了被子让丁末莫睡进去,他身上也是未着寸缕,双腿叉坐着,所以丁末莫的目光一顺过去就看到了他腿中间那里。那个东西一点昨晚的剑拔弩张都没有,软软的垂着,根本没有威胁性。但是丁末莫还记得它在嘴里压着舌头挤压喉咙的让人想干呕的感觉,还那样的烫,不停的摩擦过嘴唇,那种疼痛的战栗感太明显了。

丁末莫张了张嘴,喉咙干哑,顾兮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若无其事的问,「肚子饿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呢?丁末莫想不明白,昨天晚上那种模样的顾兮宁太陌生了,凶恶,并且粗暴,捏着他的动作很用力,现在身上都有些青色的痕迹。他喜欢顾兮宁亲他抚摸他,但是把那里含在嘴里……难堪其实多余难受。

总之顾兮宁昨晚把他弄的很难过,之后就一直抱着他哄他,但是没有一句对不起。

顾兮宁看着丁末莫迷惑地发呆,也没出声,试了试发现他没躲开自己的触碰才拉近了抱住,吻他的眼睛和脸颊,丁末莫过了好一会儿,呆够了才抬手搂住顾兮宁的脖子,闷闷的把下巴磕在他肩上,被羽毛一样的吻弄得忘了要说的话。

顾兮宁他爸妈昨天是去乡下看他外公去了,半夜下的火车,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都不知道。丁末莫从顾兮宁卧室出来看到在客厅里的顾立天还以为自己眼花,再一回头文心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了,笑着问「莫莫你也在啊?」

本来是挺普通的一句话,却莫名的觉得有点尴尬和别扭,恰好顾兮宁也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了,赤脚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的衬衣开着扣子,大咧咧的露着一片胸膛,丁末莫第一次有了种近似羞耻的感觉,脸就慢慢红了起来。

顾兮宁和文心的注意力都被顾兮宁那副浪荡子的形象吸引去了,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兮宁习惯的摸摸鼻子,顾立天那是什么表情?

「你不会好好穿衣服?平时穿那些稀奇古怪的也就算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文心把顾立天眼神的意思翻译了出来。

顾兮宁随便扣上中间一个扣子,嘴角歪了一下,「你们的免疫力越来越弱了还是怎么,这都伤您二老的眼睛了?」

「正经点,怎么越大越喜欢顶嘴了。」文心低着头摆好碗筷,不想听他贫。

「这是一个有青春期少年的家庭阵痛,妈你要顶住了!」顾兮宁调侃着说完过去拉了丁末莫,「傻站着做什么,洗脸吃早点了。」

「哦。」丁末莫迟钝的应了一声,脑子还有些懵。

9

9、第9章…

关了洗手间的门顾兮宁才仔细去看丁末莫,除了锁骨那里还有点淡淡痕迹外,脖子上倒什么都没留下。虽然如此,还是把领口往上拉了拉,丁末莫正在低头洗脸,被干扰到似的挡开他的手。

他们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天,外面家长已经吃了早点,在那里催他们,说早点快冷掉了。

顾立天和文心连夜赶回来自然是为了上班,也没时间多理两个小孩,交代了几句就开车走了。丁末莫还是觉得嘴唇疼,顺带着喉咙也痛,吃早点的时候碰着热的东西,疼的一抽一抽的,皱着鼻子,眼睛里都开始起水雾了,那样子像在吃砒霜。

顾兮宁的罪恶感和愧疚本来就不深,睡一觉后更是淡得了无踪迹,看丁末莫那夸张表情还真没脑筋发烧的说出对不起之类的矫情话来,但是递过去一杯牛奶时还是被丁末莫凌厉的瞪了一眼。

操了,这是撒娇还是愤怒呢,拿这种含着眼泪的勾人目光看我?

「要不擦点药?」顾兮宁在那怨恨多于撒娇的目光里把牛那拿过来自己喝掉,尽量诚恳地建议。加上自己喝掉的牛奶,两杯子下肚,还真他妈的难喝。

「不要。」丁末莫想也不想的拒绝,口袋里的手机不要命的震了半天他都懒得接,好一会儿才醒悟到知道这个号的除了身边这个混蛋就是他爸妈了,忙不迭的捞出来摁了接听。 于霜的口吻还是那么四平八稳的,问「还在你顾叔叔家呢?」

丁末莫嗯了一声,觉得于霜怕是又要训他了,拿眼睛去瞅顾兮宁,顾兮宁就伸过手来让他把电话递给他。好在于霜没说什么,就是惯常的念叨了几句不要麻烦别人,自己注意安全之类的,当然,也强调了晚上必须回家,丁末莫在这边点着头唯唯称是,乖极了。

顾兮宁没代劳成,拿纸巾擦着嘴,调侃,「你妈是怕你被卖了还是怎么说,越大看的还越紧了。」

现在嘴唇上已经不是昨晚那种火辣辣的疼了,而是木然的灼热感,还起了一层白色的角质,一摸都能摸下死皮来,难受得很,这让他一点都不想多说话,于是挑了句不算废话的,「你今天不去跳舞了?」

「马上就开学了还跳什么,以后大概只有周末可以去了,高中真要命。」

你这种态度才真要命。丁末莫不屑顾兮宁这种老是神在在天塌下来都先考虑好不好玩的德行。

回顾兮宁房间后,丁末莫看到扔在一边的,昨天晚上换下来还没拿去洗的床单,自然而然的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又坏掉,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顾兮宁一见丁末莫的表情就知道问题又来了,趁小孩还没发作,伸手把人抱住了,亲昵的在耳廓上舔了舔,完全是安抚炸毛小猫的动作,嗓音也压得很低,「乖,今天我教你玩游戏还不好?」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本来就有点低哑,刻意压低放缓后就有种特别温柔的感觉。

丁末莫在身后人的怀里随着舔吻的舌尖钻进耳道里缩了缩,身体立时就有点软了,顾兮宁的掌心隔着T恤贴在腰上,透进去的是他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他有点茫然了,明明觉得顾兮宁昨晚和他做的事是有些不对,但是等顾兮宁吻他抚摸他的时候居然还是觉得喜欢,一点都不抗拒。

他只是迷惑茫然而已,但那副表情看在顾兮宁眼里实在让人有点悚然,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爆发似的。

丁末莫还真没那么多心窍,遇事也不愿多想,顾兮宁还不嫌烦的一直在他耳边啰嗦些有的没的逗他,乱糟糟的更是没的心思,眨了眨眼睛推顾兮宁禁锢着他的手臂,「别勒着我,难受。」

顾兮宁听着口吻正常了,心里舒口气,摸了摸丁末莫的脸,忽然冒出一点怨气,自己这是折磨谁呢?

顾兮宁的电脑是组装的,高配置完全是为了打游戏。丁末莫这么几年愣是没被熏陶出一丝对游戏的热爱,被顾兮宁按在电脑前内心就有些哀嚎了。游戏界面太花哨,顾兮宁还连介绍带操作的说个不停,他被困在怀里,没地躲。

顾兮宁其实就是心虚,自己也觉得昨晚的事做的太急躁太过了,所以现在是尽可能的转移丁末莫对那件事的注意,什么游戏,什么技能,和丁末莫半毛钱关系没有。 「白痴。」顾兮宁戳他的头。

「我智商比你高,这是事实,咱们测过的。」丁末莫在一边摆证据,心平气和据理力争。顾兮宁用在他身上最多的词就是「白痴」,从小时候就喜欢一副遗憾表情地对他盖棺定论,惹得邵嘉仁他们不时也爱这么说他,被逼得没办法,去测智商,很好,自己最高。

顾兮宁房间里除了上学用过的课本和缺页少图的杂志外没什么能看的书,顾兮宁背对着他建议道,「要看书去我爸书房,那里绝对够你挑的了。」

顾兮宁虽然这么发话了,但是丁末莫还是不敢太放肆,主要是忌惮顾立天「市委书记」这层身份,虽然处的太久会忽视了这个事,但顾兮宁还是记得初中一次运动会,当时还只是市长的顾立天顺便去看儿子引起的是怎样一副景观,校长老师一个比一个激动,学生也跟着凑热闹,丁末莫当时正扯着嗓子在跑道边上给顾兮宁加油呢,眼见周围的人都跑去围观市长了自己才反应过来,「靠,市长不是顾兮宁他爹嘛!」

顾立天虽然总是给人严肃的印象,但也就只是表象罢了,要真严肃,顾兮宁也不至于这么反叛和招摇了。

丁末莫一进书房,感觉就是怎么这么像他老爸的书房布局呢,简介朴素,书橱特别的大,收拾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摸上去就会留下手印似的。只是房间更大些,沙发是真皮的,地毯也很柔软,落地窗看上去明净漂亮。还真是遗传,都是会享受的人。

顾兮宁下了线,刚戴上耳机准备听歌就听见丁末莫嚎叫了一嗓子,声音有点尖,跟中了几百万被钱砸晕前的绝唱一样。莫非他老爸还真藏了百万私房钱在里面?

丁末莫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这他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怕顾立天回来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他有点低估了丁末莫的运气,也不知道从那本书里翻出一大叠的照片来,看一张眼睛瞪大一点,怀疑他再看下去眼珠子就掉出来了。

「这他妈都谁拍的,也太艺术品了,真该拿去办摄影展。」丁末莫被顾兮宁熏染得说话风格有点像了,一激动粗口就冒出来。

丁末莫面前以前散了十几张照片,每张都是人物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泛着岁月的黄色和那个年代摄影镜头局限的些微瑕疵,那个年头应该还没有PS这种东西,所以看上去都很自然,透着强烈的时代感。

照片上的人物只有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的样子,头发短短的斯文样,眉眼很清俊,大多数都没对着镜头,眼神看上去就多了点忧郁,但不管是微笑的表情还是冷淡的背影,各种神态动作抓拍的都极其到位,算不得绝色,却透着一股子动人心弦的韵味。

顾兮宁也有些被吸引了,顺着看过去,丁末莫一直在兴奋地拽他的一角,「感觉挺像我爸的。」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顾兮宁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背面,除了发黄的底色,干净得连个指纹都没有,看上去保存的很好。

「书橱最下面那格里的,我看着书边有些旧,像是常常翻看的就拿了出来。」丁末莫把书递过来,顾兮宁看了一眼就黑线了,居然是全英文版的,除了认识上面的字母,他们那点英文水平连个句子都翻译部出来。

「是挺像的……」顾兮宁摆弄了几下那几张照片,想起顾立天大学读的就是摄影专业,那个时候敢选这种「吃饱了撑着瞎卖弄」的专业也算是够不拘一格特立独行的了,他爷爷还没过世的那些年就特喜欢拿这个事教育他。

但是面前这些来路蹊跷的照片让顾兮宁觉得好像碰了什么底线,顾立天好像是大学毕业后就不再碰镜头,一心走仕途去了。

也许这是顾里立天的私密也未可知。

「莫莫,快别看了,我爸知道了可能会生气。」但是这些照片的顺序已经打乱了,他爸不会连这个都发现吧?好像不是没有可能。「还记得以前怎么放的吗?」

丁末莫的表演欲忽然就上来了,拍着顾兮宁的肩得意的笑,尖尖的虎牙特别明显,「喏,这就显出智商高低的差别了,我连哪张照片放在哪页的都记得。」

顾兮宁一只手就把在自己面前炫耀的人压得头点书桌了,「赶紧吧你,少让我找理由蹂躏你。」

「你嫉妒的太露骨了。」丁末莫摸着额头,有点疼,眉头就要皱起来了。

顾兮宁知道丁末莫有时候太娇惯了,不过还真是怕了他那抽着嘴角喊疼的小模样,安慰的摸了摸他碰到桌子的地方,「好啦,不疼了……」

后来顾兮宁想起这些照片来就会觉得自己怎么和丁末莫一样傻呢?居然什么都没想到,那种照片,仔细一点看,绝对不会看不出一点端倪。

丁末莫家里没人,顾兮宁把他送到家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你在家就这么闲着?」

「嗯,反正也没别的事做,看一会儿电视吧。」丁末莫一进门就赤了脚,看顾兮宁还站在玄关那里,就问「你要忙着回去?」

顾兮宁撇了下唇,他们俩现在这个样子还真够腻的,他知道丁末莫其实有点怕孤独的。于霜管教的太严,人多的时候他就很安静,也不会讨好别人,一直都没什么朋友,所以每次自己不管在哪里玩,只要叫上他,他还是很愿意出去玩,哪怕并不喜欢。

就像现在,可能他本人都已是不到在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他有点心疼这样的丁末莫,这种感觉不坏,但是涩涩的,在胸腔里有点难受。

「我回去了。」顾兮宁微笑着回答,过去丁末莫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10

10、第10章…

开学伊始是缩了水的军训,只有两周时间,但是质量不差,再加上毒辣的太阳,才过了三天就去了半条命,女生更夸张,一站军姿就纷纷做多米诺骨牌状倒下,场面壮观得把教务主任都招来了,又是痛心疾首现在小孩体质太弱,又是忙着让人送医务室的,大嗓门加上变来变去的脸色喜剧得让丁末莫想翻白眼。

他和云桑都在重点班,云桑军训的时候也站他边上,从头到到尾都没吭过一声,站姿笔直标准得教官大概都会汗颜。

丁末莫就算再受不了也不好意思像其他人那样念叨了,他知道云桑家都是军人出身,几代都是高官,地位显赫。而云桑那一身的高傲多半也是遗传来的。

等到休息时间,一坐下去,迷彩服在就汗湿地粘在了身上,只是比起脚疼来,这感觉实在不算什么。云桑挨着他坐下来,白皙的脸上只有很薄的汗水,侧脸的轮廓很利落,不像正面那样柔和,给人的感觉就有些冷漠。

丁末莫本来最讨厌帽子,现在最常做的动作却是把短短的帽檐往下压,一是不怎么想看他们教官那张凶恶严肃的脸,二是光线实在太强了,继续这么晒下去他会变成猪脸。毁容是其次,主要是太疼了,他现在每天洗脸都不太敢用力,好像随时会搓下一层皮来。

云桑用手肘拐了一下他,「晚上出去吃饭吗?梁亮那个小气鬼难得请客一次,不敲诈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们不是也军训么,这么快就完了?」丁末莫撑起一点帽子看着云桑问。

「谁知道,大概是逃的,现在正在外面晃呢,邵嘉仁打电话约的。」

「哦,我去不了,我妈最近不让我到处乱跑,才开学就又忙着抓我的成绩了。」丁末莫叹了口气,有点无奈,一旦开学了还想像假期那样随意根本就是幻想。

解散后的操场总是很混乱,还没走出几步顾兮宁就到了面前,帽子很痞的歪戴着,递了两瓶水给他和云桑,顺便捏了他的脸一下,「怎么比昨天还红的厉害,回家没擦药啊?」

「疼,别碰。」丁末莫打开讨嫌的手,喝了几大口水。顾兮宁被晒黑了点,成了小麦色,看上去更舒服了些。云桑比较妖精,没像他一样破相也没被晒黑,还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清秀样。

三个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丁末莫还在和他们说话于霜的车就停在了边上,云桑和顾兮宁一齐装乖孩子地问好。丁末莫每次看他们乖巧无比的样子都会有汗毛倒竖的感觉,装的也太恶心了,还一个比一个像那么回事。

「他们这是又不回家呢?」在车上于霜这么问。

丁末莫太累了,在后座上就躺下了,没回答,他妈心里明镜似的,有什么要非要问他的啊?

「高中的学习不像初中那样,有点小聪明就能对付,你以后少和他们在一起,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们几家都有很好的背景,和我们不一样。」

丁末莫闭着眼皱起眉来,他从小最烦的不是于霜天天念叨要好好学习,而是只要和谁来往的有些亲密就要横加干涉,本来和云桑邵嘉仁他们关系就不是特别好,现在稍微有点亲近就又开始了,这让他有些不痛快,「妈,他们成绩都很好,平时在一起也只是吃吃饭,四处玩一下而已,再说顾兮宁每次也都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都上高中了,还天天指着别人照看?小宁那是贪玩,你就不该跟着瞎胡闹。」

「他玩理所当然,我玩就是瞎胡闹?妈你这是什么逻辑?」丁末莫忍不住顶嘴,眼睛也睁开了,眼底有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愤怒。

正值下班时间,堵的有些厉害,到处都是烦人的喇叭声,好像摁几下前面的车就会动似的。于霜回过头来严厉的看着他,「你这是对家长说话的态度吗?不让你去外面胡闹你还有意见了?」

「……我没意见。」只要他再说下去,于霜回去后肯定又要说他。

「以后放学直接回家,不要再和云桑他们到处跑,也别老去小宁家,他爸妈都很忙,你去了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文阿姨挺喜欢我的,再说我也没麻烦他们,我就是喜欢和顾兮宁在一起。」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后面的车子又安了喇叭,他的声音被盖了下去。于霜回过头去开车,脸色并不好看。

于霜好像从来没把他当孩子对待过,严厉得过分,也鲜少流露温情,更多的时候除了强调他要好好学习的外好像他做别的事都是出格的。

一回家就洗澡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丁远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看见丁末莫就把刚点的烟捻灭了,「过来我瞧瞧,这几天怎么都瘦了,军训很辛苦?」

「爸……」丁末莫叫了一声,有点撒娇的小委屈。丁远把他抱在腿上,像他小时候那样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脸怎么晒成这样了,也不会擦点防晒霜?」

「没事儿,我妈让我晚上睡觉时冷敷一下就好了。」丁末莫弯了弯嘴角,伸出手去玩他爸的头发。丁远的头发和他的一样,很柔软。

「今天是不是又惹你妈妈生气了?你妈连带着也没给我好脸色看。」就像手中头发的触感一样,丁远是很柔软的人,神情也很温和,不像于霜那样喜欢冷着一张脸和他说话。

「她不让我和顾兮宁在一起。」丁末莫皱着小巧的鼻子,口吻颇认真和苦恼,丁远被他的表情和语气逗得笑起来,笑的还有些夸张。

丁末莫很少见到他爸这样放声大笑,忍不住使劲扯丁远的头发。丁远把他的手拿下来放规矩了,「你妈说你的时候听着就好了,别和他顶嘴,她在学校里肯定会遇到不服管的学生,回到家里自己儿子还给她找不痛快,你这不是找枪口撞吗?嗯……我也觉得你还是少去你顾叔叔家比较好。个人意见,和你妈妈没关系。」

「哼,你说什么都有理。」

于霜从厨房里出来,看着说笑的父子,终年霜冻的表情动容了些,看向丁末莫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去洗手吃饭了,有你喜欢的龙虾。」

丁末莫兴奋地嗷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妈,你真好!」

军训完了后丁末莫除了脸上换了层皮,还真没锻炼出什么吃苦耐劳坚韧不拔那些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东西来。

丁末莫晃着腿坐在阳台上,身后是护栏,还有深秋高远的天空和厚重的白云,拿脚踢了踢靠在边上的顾兮宁。 顾兮宁的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不客气的把他从阳台上扯下来,「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坐这么高了?」

丁末莫毫不在意的吹一声短促的口哨,拍掉手上沾着的灰,「走啦,我下去写作业了,下午的课都很讨厌,可能需要预习一下。」

十一过后所有的课也正式上轨了,除了课程和作业更多外和初中的生活差别不是很大。天气对比开学也凉了很多,早晨穿短袖T恤已经会觉得有些冷,但是吃过饭后的这种午后太阳却是懒洋洋的,温暖莫名,丁末莫很喜欢偶尔跑阳台这儿来偷闲。

「嗯,真乖。」语调还是惯常的暧昧,但是丁末莫听得出顾兮宁是在揶揄他,也不在意,抬手理了理顾兮宁脑袋上的横七竖八的头发。顾兮宁比他高得多,他需要仰着头,不免引发几声感叹,「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长你这么高?」

你长我这么高才糟糕呢,抱着多别扭?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有时间多打打篮球,你年纪还小,还怕不会长么。」

「你忽悠谁呢,你没瞅见操场上老是些豆丁在蹦跶啊,过段时间不是都不在了,要能长高他们还能销声匿迹?」

「他们那是不够坚持,像你这样的,好歹死马当活马医呗!不然真没前途了。」

「有你这么诅咒人的么?」丁末莫揪着顾兮宁的衣领,眼神挺凶狠。

顾兮宁拦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身贴在墙上,腾出一只手来捏他的下巴,「呦,你这个新鲜表情摆的不错,挺漂亮,来,让大爷亲一下。」

顾兮宁很久没吻过他了,贴在唇上的柔软有点陌生,条件反射的就闭紧了嘴唇。顾兮宁伸出舌尖来舔他的唇,然后目的明确的一点一点的往里探,最后还是丁末莫张开了嘴巴,任顾兮宁予取予求的在里面搅动他的舌。

通向阳台的楼梯口有道门,上来的时候被他关上了,再说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少有人涉足,顾兮宁就不怎么担心会有人忽然冒出来。

吻到后来顾兮宁感觉自己下面开始起反应了才有些艰难地松开丁末莫。丁末莫的身体有点软,垂着眼睑喘息了一会儿,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虽然丁末莫最后放松了身体让他亲吻,但顾兮宁还是感觉出丁末莫是有些抗拒和不情愿的。

「啊,我先下去了。」丁末莫再抬起脸来时那抹意味不明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勉强的笑了一下。

顾兮宁盯着丁末莫离开的瘦小背影,有点颓败的靠在身后的墙上。不管是丁末莫刚才的反应还是他们越来越少的相处时间都让他觉得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逼着他更进一步。

他喜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丁末莫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一起长大,彼此都太过熟悉,动哪里会伤筋动骨他很清楚,对代价的承担能力他们也不一样。

丁末莫开始在疏远他了,有意或无意。 这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也最要命。

教室里的人很多,有的人在睡午觉,很安静。丁末莫在自己座位坐下,把下午要用的课本从书桌里翻出来。同桌燕零从书本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的问「你这是找地方飙泪去了?眼睛里怎么都是水?」

燕零是个小个子女生,有点胖,戴一副很炫目的眼镜,说话做事都挺有个性,明明不比他大几个月却很喜欢以成熟的口吻说话。不过话不多,特别喜欢看小说,而且专挑上课时间看,成绩却不赖,也算个天才了。

丁末莫揉了一下眼睛,莫名地有些尴尬。他的泪点有点低,说白了就是泪腺过于发达了,刺激稍微大点就会自动掉泪,每次顾兮宁吻得太久了都是这种状况。

他也说不清刚才自己究竟矫情地纠结什么,也不是不喜欢顾兮宁吻他,就是顾兮宁那里微微顶在他腿上的时候想起了开学前在顾兮宁家睡那晚的事。那一晚的回忆并不怎么好,不光他们做的事,也包括顾兮宁当时的表情。

那种失控的,有些疯狂的顾兮宁陌生并且透着股狠劲,一点都在乎他的感觉和反抗。 危险。 顾兮宁现在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于霜既然要求他放学就立即回家自然不单说给他听的,所以每天放学都是先去高二的数学办公室等于霜和他一起走。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都知道他,每次他去都爱问他一些学习上的事,他答的乖巧,老师们高兴,于霜也觉得有面子。

丁末莫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老师在,于霜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男孩子,修长瘦削的身形。他妈脸上的表情好得过分,比对他这个亲儿子亲切不知多少。

于霜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喜欢和偏心好学生,丁末莫忍不住多看了那个男孩几眼,十六七岁的样子,表情冷淡得近于冷漠,专注的神情下是掩藏的漫不经心,简单地应答于霜的话。

丁末莫的注意力几乎全被男孩精致得像是虚假幻象的脸吸引了,这人长的也太漂亮了。他的脑子里也就只有这个俗气但是准确的形容词了。

丁末莫规矩的坐在一边,男孩出去的时候似乎微微舒了口气,也没有看别人,内心里大概是有些厌烦这种老师自作多情的无聊关心的。

「刚才那个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季未名,你以后的榜样。」于霜一和他说话就换了口吻。

一听榜样两个字丁末莫对刚才那个颇显神秘的男生连惊叹也没了。 哦,就是那个每次都年纪第一的怪物季未名啊?他进校之后从别人嘴里也听过这个人无数次了。

优等生,有时候是很到人胃口的。丁末莫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坏了。

11

11、第11章补…

顾兮宁睡觉不习惯关机,差不多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平时上学的闹铃响了被按掉之后来电铃声又再接再厉的响起来,抱着被子翻个身不想管,结果第一遍铃声刚偃旗息鼓,第二遍就跟着接上了。

「你这是催命呢?今天周末,你要是找不出理由我过去捏死你!」冲着电话吼了一句后睡意也差不多没了,索性翻身坐了起来,下床把窗帘一把拉开了,外面只有小区的照明灯,根本看不见自然光。

电话那边云桑的声音还优哉游哉的,「去爬山吗?邵嘉仁和梁亮都想去,还可以看日出。」

顾兮宁直接就把电话掐掉了,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还才六点半过一点,又钻进被子里去睡回笼觉,但是在被子里窝了半天还是没睡着。

厨房里里有文心早起做早餐弄出的声响,顾立天在说话,好像今天要去省里开会,文心人在厨房里还要操心自己丈夫的穿着,大声的说西装的颜色的和领带搭配。

外边的说话声终于让顾兮宁从被子里爬出来,套上牛仔裤,衬衣依旧只扣了中间一个扣子就出去了。

顾立天已经穿齐整出来了,顾兮宁看看自己风度翩翩的老爸,再看看自己破洞的牛仔裤和没穿鞋的赤脚,嘴角撇了一下,除了长的很像之外他还真没发现自己和顾立天有第二个相似点。或许叫他声老爸,这个老字用的都不太合适,顾立天要到年底才刚满四十,仕途顺利,家庭也还美满,大概过的太滋润了,一点也看不出是不惑之年的男人。

顾立天一看见他就习惯性皱眉,「你就不能穿正常一点?」

顾兮宁抓抓自己蓬乱的头发,没顶嘴,觉得他爸就是存心找茬,三天不训他几句就别扭,每次还都只会挑剔他的穿着,听得多了自己也当是他该说的了。他爸好像挺矛盾,既不想管他太严,又不想他朝着自己不喜欢的个性发展,对他的一些行为经常深恶痛绝又十分纵容。多年下来他就有些习惯了,该玩的照样玩,该闹的接着闹,只要不犯大错就是最佳状态。

顾兮宁是很享受这种平衡状态的,顺带也就消受了顾立天这种偶尔显示父权的有点幼稚的行为。

文心正在热牛奶,听见的声音也没吭声,回头望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梦游呢?放假起这么早,我这个伺候的都觉着受宠若惊。」 「妈,你连嘲笑自己儿子的机会都不放过,也太歹毒了。」 「去去去,少和我贫,我忙着去上班呢。」 文心的耐心大部分是顾兮宁折腾出来的,能让她变色的事情还真没多少,所以即使训人的话听起来也很柔和,效果也是事半功倍,和顾立天说教的效果完全相反。

周末只要不和云桑邵嘉仁他们混在一起都很无聊。顾立天和文心几乎没什么周末,一个要「日理万机」,一个要忙着帮外企公司挣大钱,早点吃完就剩他在空旷的客厅里晃荡了。抓过手机来拨了丁末莫的电话,很久之后才接通,那声音迷糊得几乎听不到。

「还睡着?你爸妈呢?」顾兮宁在这边都想象得出丁末莫脑袋埋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脑子肯定也不太清楚。

果然,那边顿了好一会儿才算有些清醒了,嗓门也大了,「他妈的你有病啊,大清早闲的慌?」

顾兮宁眉毛一下子就挑起来了,什么时候还有起床气了?这毛病惯的! 电话接着就挂了,比他今早挂云桑的电话还利索!

「小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兮宁盯着手机骂一句,回自己房间穿了件风衣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入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自行车骑得太快,灌进脖子里的风加倍的冷。

丁末莫家在的小区位置并不是很好,四周都是闹市,除了离学校和商场近这两个优点,可取之处实在少。门口新换了保安,看顾兮宁一头黄发和身上乱糟糟的配饰,还以为他是混混,堵在门口尽职尽业的盘查半天,盘查到最后顾兮宁就要发飙了,瞪了几个凌厉的眼神。

保安看他目露凶光不太好惹才收敛放行了,顾兮宁蹬着车进了小区还不忘竖个中指。

在丁末莫家门口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于霜,好像是正要出门,化了妆,穿的也比平时讲究,但整个风格还是偏冷淡,不笑的时候还真有点冷美人的味道。

「莫莫还睡着,这孩子一到周末就赖床,早点都没起来吃。」于霜对他笑笑,拿了自己的挎包,有些着急会迟到似的边看了下时间才又道,「阿姨赶时间,你去莫莫房间让他起床陪你玩儿会。」

「阿姨您忙,我随便就好。」这句话还真挺客套的,在丁末莫家他从来就没有过客人的自觉,而于霜出身上世纪那种知识分子家庭,待客特别客气周到,他要是悉数客气回去那就太累了。

于霜前脚刚出门,顾兮宁就进了丁末莫的房间。房间里很暖和,床上的被子只隆起一小团,脑袋都看不见。顾兮宁隔着被子分不清他的身体部位哪里在哪里,随意就怕了一下。

「滚,不要烦我睡觉!」听声音像是之前就醒了的,还伸出一只脚来踢人。 顾兮宁捉住露出来的一小节光裸小腿,顺着往上就摸了进去,摸到大腿的时候丁末莫先受不了的缩回去了,脑袋也从被子里钻出来,斜眼瞪着他,「就骂了你一句你还追杀到我家来了?」

「呦,还记得?我当你要推脱是说梦话呢!」顾兮宁脱了自己的外套鞋子挤上床,丁末莫拽着被子的一角——似乎怕被抢占地盘,长长的眼睫毛因为还没洗脸粘在一起而显得有些可爱和迷糊,顾兮宁忍不住凑过去在眼角下的朱砂痣上吻了一下。

丁末莫被顾兮宁从外边带来的冷气弄得哆嗦了一下,把想要钻进被子里的人往外推。他才睡醒,身体还处于休眠状态,没什么力气,顾兮宁轻而易举就挤进被子里抱住了他,冰凉的双手贴在后腰上,摩挲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冷死了!」丁末莫抱怨了一句,本来要骂人,但又不想推开,任顾兮宁抱了一会儿,半闭着眼睛有些睡意朦胧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的唇和下巴。

顾兮宁摸着丁末莫的脖子笑了一下,「今天怎么这么乖?」

丁末莫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瞪的有点大,「你每次说这句话怎么都像是哄宠物呢?」

顾兮宁心说你真有觉悟,吻了吻他的鼻子问,「肚子饿吗?去吃早点?」问的时候手掌在他柔软的肚皮上摸了摸。

「本来不饿,被你说的好像还真饿了。」

顾兮宁拿过床头的衣服给他穿,丁末莫瘦胳膊细腿,身上光溜溜的更明显,移动着着穿衣服很像一个活动着的小木偶。顾兮宁帮他把翘起的一缕头发按下去,松开手后又翘了起来,弄了几次有点百无聊赖,玩笑道「你妈妈打扮那么漂亮和情人约会啊?你爸呢,也开会去了?嗯,作案时机最佳。」

「你嘴巴就不能干净点?还真敢说!我妈听见了绝对掐死你!」丁末莫扑过去掐顾兮宁的脖子,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能说。

「你是杀人灭口……」顾兮宁一个翻身就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压在了身下。 丁末莫的裤子还只穿到一半,挂在膝盖上,脚趾头绊着裤脚,伸展不开动作来,于是不得章法地朝顾兮宁近在眼前的脖子乱咬一气。 他咬的有点重,顾兮宁嘶嘶的哼了几声,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拉开。

就算只是这种玩笑性质的打闹丁末莫也不是顾兮宁的对手,第二次被顾兮宁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就没力气了,推了推顾兮宁的肩膀,「起来了,我快被压成一张纸了。」

陪丁末莫在楼下的吃早点的时候顾兮宁在回云桑的短信,内容差不多都是互损,偶尔插播他们的行踪和路边风景。云桑话不是很多,但够毒舌,和他本人俊美的长相不太联系得起来。

丁末莫吃完了早点看到旁边的顾兮宁还在弯着一角嘴角地发短信,凑过去看了一眼,都是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废话。无聊地把视线移到街上,一辆拉风的宾利夹在黄绿色的出租车群里格外的显眼,丁末莫不禁多看了一眼,然后就疑惑地嗯了一声,因外他看到于霜坐在里面。虽然车子很快就过去了,但应该没看错,于霜旁边是一个挺英俊的中年男人。

丁末莫想起早上顾兮宁说的他妈妈和情人约会的胡说八道,神经跟着跳了一下,顾兮宁真是乌鸦嘴,该不是被说中了?他有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兮宁拉着他的手臂扯了一下,「看着什么发呆呢?吃完了就走呗。」

丁末莫有些迁怒顾兮宁,没给什么好脸色,丢了手里擦过嘴的纸巾就站起来往外走了,顾兮宁在后面付钱,转身时丁末莫都走出去老远了。

「操……」顾兮宁压低了声音骂,惹得收银员皱眉多看了他一眼,找钱的动作更是慢得像是在绣花。等顾兮宁出去后丁末莫的影子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个小疯子发什么神经。

往丁末莫家走时云桑的电话打了过来,在那边调侃了一会儿问他要不要过去玩,晚上一起吃饭。顾兮宁挂了电话就招了辆出租过去了。

南阳虽然是个大都市,但是山不少,除了发展旅游的一些名山胜景,剩下的就是供云桑他们这种闲的发慌,喜欢背个旅行包半夜三更的去「看日出,接近自然」的小山,上山的路修的很不错。但顾兮宁对这种装B的小资行为鄙视得很深刻,于是退避三舍。

顾兮宁没想着踏足半步「大自然」,到那里时云桑他们已经从山上下来了,看上去装备的很充分,身上穿的都是保暖衣服,梁亮更是连帽子都戴上了,看上去像是要过冬似的,只露着一张清秀的脸东张西望。

云桑远远的朝他摆了一下手,顾兮宁走近了就开始讽刺,「一个人神经就算了,还凑了个三人行,说我认识你们都觉着丢人。」

邵嘉仁抬脚踹他,「你闭嘴吧,就你这贱德行,谁就想认识你了?」

「喂,注意点形象素质啊你们。」梁亮在边上和稀泥,觉得有点丢脸。

顾兮宁注意到云桑一直没说话,沉默得有点反常,搭着他的肩问,「怎么了?」

云桑挑眉看他,漂亮的凤眼光彩夺目,嘴角轻轻扬成调笑的弧度。 顾兮宁收回手来,笑着摸了摸鼻尖。 云桑的五官很精致,非常的吸引人,这他是知道的,但此刻这样的魅惑表情他是没见过的——有些锋利的骄傲,还有点媚,让他有刹那的晃神。

云桑看着顾兮宁笑了笑,不答反问,「丁末莫呢,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怎么,我该时刻和他在一起?」顾兮宁问的随意,笑的也很痞。其实从开学后丁末莫很少和他在一起,连中午吃饭都没一起,两个人只是偶尔会去阳台上待一会儿。

邵嘉仁早就打了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本来想顺便邀请他们去家里玩,但是几个人拒绝的都很干脆。顾兮宁他们在初中时去过邵嘉仁家一次,回来后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原因是邵嘉仁爸妈都太客气了,排场搞的像是接待贵宾一般,束手束脚,纯粹活受罪。

「他们就爱那样,多去几次就习惯了。」邵嘉仁事后这么解释。

当然,鬼才想去习惯!

12

12、第12章…

因为是周末,吃饭的地方都很挤,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空位的,四个人旁边还加了个中年的司机大叔,格格不入又不伦不类,顾兮宁他们都没了闹的心思,规规矩矩吃了顿饭,废话都没怎么多说,吃完了就散伙。

顾兮宁站在路边给丁末莫打电话,街上太吵,他要用一只手堵着另一边的耳朵才听得见丁末莫在说什么。

「你早上怎么就走掉了呢?」顾兮宁听着这么一句有点抱怨和撒娇的话,心里有些乐,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云桑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顾兮宁身边,有些无聊的看着街上缓慢爬行的车子,耳朵却听着顾兮宁讲电话,秀气的眉毛偶尔上挑,有些不耐烦的倨傲和烦躁。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和表情对比的太鲜明,有点相得益彰的感觉,来来往往的人喜欢多看他们几眼。

「乖,我挂了。」顾兮宁挂了电话塞进口袋里,邵嘉仁和梁亮早就走了,只有云桑还在身边,表情有些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驼色的细绒毛衣挂在单薄挺直的身上,衬出一股子子傲然的气质,让人有些想欺负。

顾兮宁伸手勾着云桑的肩,「还没走,舍不得我啊?」 云桑偏过一点头来看他,出口讽刺,「你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吃醋了?」顾兮宁得意地捏云桑的脸,笑得无耻。 云桑扭过头去不接口了。

顾兮宁回身打车,云桑扬了扬下巴问,「我舅舅这次回国送了我一套架子鼓,你上次不是还念叨么,想去看看不?」

云桑家在靠近郊区的地方,那些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颜色以灰白为主,被各种植物葱郁地覆盖遮掩着,远远看去很有童话古堡的感觉,周围有人工修建的小湖泊群,倒影着周围的植物,绿的挺自然的。 这里住的大概都是云桑父母这样非富即贵的人,保安措施严密得有些夸张,每次进出只差按指纹了,外人到访简直像是盘查,这样的效果和邵嘉仁父母太热情是一个效果,让他们都不太喜欢来。

顾兮宁是不太明白这么个修身养性的地方怎么也会长出云桑这样性格尖锐喜欢和他们混一起的人。云桑的外表其实不太显露个性,看上去什么都很好,就是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脸去却不爱搭理人,偶尔恶劣得让人觉得可恨。

他们认识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幼儿园,然后是一个班的小学和初中,期间其实也没缘分这个矫情说法,这个城市说大很大,但重点学校就那么几所,问一句想要报哪个学校,然后一起就报了,考上也不难。

邵嘉仁和梁亮是邻居,小学时邵嘉仁和顾兮宁他们莫名其妙的混熟了,小跟班一样和邵嘉仁形影不离的梁亮自然也就加入了进来。

云桑家的装修复古得几乎给人时空穿越的错觉,那是种与外界脱离的存在,厚重的色彩让人联想起古代的宫廷来。这些设计出自云桑现代得不行的母亲之手,那是个花蝴蝶一样的女人,追求享受和虚荣,在设计这方面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名字常常出现在时尚杂志上。这种人适合单身,而不是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顾兮宁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刚好遇上云桑那风情万种的母亲回家,然后目睹了这对奇怪母子间的冷漠别扭。云桑出人意外的尖锐,一点面子都不给家长,顾兮宁沦为尴尬观众,脸上简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个时候云桑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姆,慈眉善目,问他们吃了午饭没有。云桑和顾兮宁点点头就跑回自己房间捣鼓那套架子鼓去了。

顾兮宁就是喜欢新鲜而已,除了跳舞培养出的节奏韵律感外对音乐懂的其实不多,之前有在广场见到些地下乐队就觉得很酷,对那些乐器念念不忘了许久。

那套鼓看上去价值不菲,顾兮宁怕自己太乱来直接给敲坏了。心里这么想着,行动上却看不出半点小心来,两个人都瞎来得很,敲的不得章法,声音异常大,震得外面都有回音。 两个人玩得厌烦和累了,就往旁边的床上躺着休息了。

顾兮宁扯了只枕头靠着,云桑枕在他旁边,右手横过他胸前搭在身上,闭着眼睛一脸的安静模样。他睡着的样子和丁末莫很像,看上去很乖。 顾兮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皮肤的触感也很像,细腻,光洁,会激起一点蹂躏欲来。

云桑睁开眼来看他一眼,脑袋靠过来一些,毒舌地问「手贱啊?」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是微微笑着的,温热的呼吸深深浅浅的洒在顾兮宁脖颈里。

顾兮宁收回手去,闭了眼睛装睡觉。 有时候他自己也困惑,自己的取向究竟是天生还是错觉?他对身边或漂亮或英俊的同性其实没什么旖念,平时照样一起洗澡,勾肩搭背地招摇过市。他在想,年少初起欲望时身边躺的人如果是别人会是什么状况?

这个设想已经没有机会验证,他模糊的明白,自己对丁末莫的感情其实也就那样,看着喜欢,想抱在怀里肆意欺负和宠爱,但很可能……不是爱情。

这个结论让他烦躁又有些释然的轻松,其实丁末莫不管外表还是性格都太单纯,没那么多的诱惑,只有那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双唇是他舍弃不掉的甜腻罂粟,吻那张唇的时候他有欲望。

想这些的时候云桑正趴在他胸前,两人的脸离的很近,顾兮宁看着云桑红润漂亮的唇和嘴角浅浅的弧度,忽然扣着他的脑袋吻了过去。

嘴唇一样的温软,舌尖一样的甘甜,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顾兮的动作肆无忌惮,云桑跌在他身上,手指揪紧了他的衬衣,然后又慢慢的松开。

他是想试试,他想知道丁末莫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惊觉云桑居然在生涩地回吻他才蓦然回神的松开对方。 云桑白皙的脸上有些潮红,屈辱和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然后就没事人似的擦了一下嘴唇,「你又发什么疯呢?」

「练一下吻技,谈恋爱的时候男生不会接吻多丢人!」顾兮宁笑得无辜的吹了声口哨,云淡风轻得像是在说笑话。

而感情就是在这从这些细小得看不见缝隙的地方一点一点侵蚀进去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关心的时刻,如同尘埃分子般被岁月累积成沉重的背囊,在某一天将你压得低下头去,回不了头也直不起身,往回追究都觉疲累。

13

13、第13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丁末莫盯着于霜看了一会儿,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于霜一边把那些他挑食不吃的菜夹到他碗里一边说,「谭老师说你上课发短信,怎么回事?」

丁末莫皱眉看着碗里他讨厌的菜,用筷子戳了好几下才吃下去。他真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短信被班主任看到的了,这老师也真无聊,这种小事都和他妈打报告。

丁末莫不说话,他开始后悔进一中了,初中的时候只要成绩好于霜其实管不了太多的,不像现在,一丁点的自由都没有。

从什么时候,和顾兮宁开始整天整天的不见面,那些腻在一起的无聊日子回想起来都成了美好时光。班上的同学和他关系都不错,但是亲近不起来。他习惯和顾兮宁耳鬓厮磨的狎昵玩闹却看不惯男生女生在教室里的嬉笑打闹,下课吵得厉害时他会闭着眼趴在桌上,觉得有些疲累和寂寞,这个时候他会想起顾兮宁。

同桌燕零多数时间都抱着小说,眼眸被厚厚的眼镜遮着,既不惹男生注意也不和女生八卦,看得投入时抽了纸巾抹眼泪擤鼻涕,动静弄的挺大。丁末莫每次看见都有些无语,心想燕零这么个性的人怎么也小女生。

温度降得明显的时候丁末莫都不怎么出教室门,宁愿在教室里呼吸浑浊的空气。班主任英语老师有点做作,每次夹着课本进教室都皱眉屏气的,下面的学生都担心他直接憋死了过去。

丁末莫的英语不算最好,其他科目也不是最拔尖,他的特点是不偏科,于是总能安然决胜于总成绩。这个老师总是喜欢表现对他的「偏爱」,有事没事都点他起来回答问题,答错了难保不被「语重心长」或报告到于霜那里,弄得他每次英语课都有点紧张。

下课铃响了丁末莫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教室里的人做鸟兽散的去吃饭了,丁末莫慢腾腾地收拾完了课本出门,冷风吹进脖子里,冷得他忙把衣领立起来了。楼道上有些挤,丁末莫在人群里看到似乎又长高了的顾兮宁,旁边是云桑,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下楼,声音大得他隔这么远都听到了。

丁末莫撇了一下嘴,放弃了追上去和他们同行的想法。 云桑在班上是个异类,成绩好,话不多,我行我素,女生男生对他的性格家世都挺好奇,开学那会儿老爱围着他转,被云桑不冷不淡的敷衍态度打击得多了才冷下来,只有外班的女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而他和云桑的关系多年来都这样,经常在一起却又不觉交集很多,他们之间的联系其实只有顾兮宁,没了那个中间人,即使坐在一个教室,他们也很陌生,熟人而已,谈不上朋友。

丁末莫跟在于霜的后面去教师食堂吃午饭,周围都是老师,在说工作,说家庭琐事,偶尔八卦一下同事或学生,噪杂一片,比起站在讲台上板着脸训人的形象要生动和世俗得多。丁末莫天生长了张招长辈疼爱的脸蛋,乖巧精致,打招呼时那些人喜欢摸摸他的脑袋。

丁末莫对这种貌似特殊的待遇并不喜欢,于霜这么做,把他和同学相处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占了,还制造出一个他被老师特别照顾的假象来。

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丁末莫匆匆扒光碗里的饭就借口回教室做作业去了。他家离学校走路也就三四十分钟的事,于霜却为了他多省时间在学习上,不管自己的课多还是少作息时间安排都和他保持一致,完全一副陪读的架势。

冬日中午的阳光没有夏天的热烈,暖洋洋的,有些早上还穿着厚外套的女生已经换了裙子,有些混淆四季。丁末莫在终年葱郁的香樟树下穿行,脚下的鹅卵石小道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而潮湿异常,青苔布满石缝,走起路来有些打滑。

丁末莫走到自己教室门口又折身上了顶楼,才到楼梯口就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丁末莫推开生了锈的门,看到是顾兮宁和云桑,云桑在和着手机播放的音乐拍子练舞,顾兮宁懒懒的斜靠在一边,嘴里咬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掐来的海棠花,头发在太阳底下泛着金色的光。

丁末莫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没过去,嘴唇抿的有些深。如果友情也是自私的,他不知道这是谁对谁的入侵。这之前,他还想着在这里见到顾兮宁,但是顾兮宁除了他这个玩伴还有其他,就算青梅竹马也不只一个。

下午的地理课上,丁末莫在面前挡了一本书低着头回顾兮宁的短信。 顾兮宁发短信从来没什么营养,不是笑话就是废话,经常上课时间问他在作什么。 丁末莫回了短信那边很久没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收到这样的内容,「看外边。」

隔着两个组往外就看到对面走上廊朝他招手的顾兮宁了,丁末莫翻白眼,这家伙逃个课还这么嚣张。那边接着又发来两个字,「出来。」

「怎么出去?没瞧见我上课呢!」丁末莫一边打字一边装模作样的瞄一眼黑板,此地无银的表情反而把老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丁末莫你有事?」

「嗯?」丁末莫吓一跳的把手机塞口袋里,见老师的眼神没什么责难的意思便顺坡下驴的借口说肚子疼要出去上厕所。老套的借口谎言是老师最痛恨的,但往往看出字谁之口,像丁末莫这样的,借口越老套越可信。

「呦…还真出来了?」顾兮宁一看见他就嘲弄地笑了起来。

丁末莫躲开顾兮宁要揉他头发的爪子,眼睛瞪了起来,「你耍我玩儿呢?没事我回去上课了。」

顾兮宁见他真的要走,连忙拉住了。走廊尽头是洗手间,顾兮宁把丁末莫拉进去,抬着那张快一个星期没见的小脸看了个仔细,没瘦没胖,皮肤还是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出来。就是秀致的眉毛皱的都快连在一起了,顾兮宁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真生气了?」

「没有……」丁末莫舒展开一点眉,声音闷闷的,看了顾兮宁好几秒才问,「你都不想抱抱我啊?」

顾兮宁一口气梗在肺里差点没憋死,表情很挣扎,忍不住去摸丁末莫的额头,「感冒发烧了?」

「去你大爷的!」丁末莫刚才还一副委屈样,这会儿发起飙来一点不含糊,扑过来就要揍人。顾兮宁眼疾手快的把人抱住了,哄道「乖,别闹啦,我逗你的。」

丁末莫在顾兮宁怀里安静下来,鼻尖贴着顾兮宁耳根下的皮肤,干燥温暖的气息被沐浴露的味道混合成淡淡的诱惑,他用力的嗅了嗅,说不出心中那种复杂的感觉是什么。他居然想念这个味道,想念彼此毫无间隙肌肤相触的温度。

14

14、第14章…

顾兮宁抬起丁末莫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丁末莫很乖的张开了嘴,他的浅尝辄止自然就成了深吻,在口腔里扫荡了一遍又有些挑逗地把丁末莫的舌尖勾到自己嘴里含吮。他实在喜欢亲吻丁末莫的这种美妙感觉,以至于明知不可为又每次都忍不住。

丁末莫刚开始还尽力的配合着回吻,但到了后来就有些抗拒,舌尖酥麻疼痛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

放学铃响起才打断这个吻,顾兮宁松开丁末莫,拇指擦过绯红的唇瓣,把沾染在上面的透亮液体揩掉。

洗手间里很快有人进来,经过他们旁边时狐疑地看了几眼,但是一遇上顾兮宁明显不善的凶狠目光吓得马上别开了头。

丁末莫只顾着心疼自己的舌头了,根本没兴趣注意别人的眼光。 顾兮宁斜眼瞥见丁末皱着眉莫伸出一点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似乎在试探舌尖是不是破皮了。

无意的小动作率真得没有一点勾引意味,但还是成功勾起他满脑子的旖旎。真是要命。

顾兮宁闭了一下眼睛,他不确定自己的眼神会不会因为欲念而显得狰狞。 他想要眼前这个人,不管是可以随意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是最近这段刻意拉开距离的时间。

「莫莫,今晚去我家吃饭吧。」说出这句话时顾兮宁难得有点心虚,周围熙攘的人流吵嚷得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

丁末莫像是没听到,走的有些快,过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他不是傻瓜,他知道顾兮宁要做什么,在洗手间里顾兮宁看他的那种眼神他不陌生,但现在他有点害怕。不是厌恶,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单纯觉得有点恐惧。

在公交车上发了短信给于霜告诉她自己去了顾兮宁家,于霜直接就打了电话过来,多的没说,让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丁末莫挂了电话塞在口袋里,顾兮宁站在他身后,手臂横过他的胸前揽着,下巴抵在他头上,两人一副兄弟友爱的画面。

他们到家的时候大人还没回家,丁末莫趴在顾兮宁舒服的大床上,晃着腿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喟叹,「顾兮宁,我要喝……」他本来想说要喝水,但是顾兮宁从后面压在了他身上,把他的话都挤回了肚子里。顾兮宁吻着他的脖子把手伸进衣服里,冰凉的手掌贴着皮肤抚摸到胸前揉搓,冷得他几乎跳起来。

洒在脖颈上的气息热烈而灼烫,侵略意味十足。 丁末莫挣扎了一下,抓着床单扭动身体试图摆脱身上沉重的桎梏。但顾兮宁有着轻松制服他的身高和力量,结实的手臂往他腰上一环就拉了回去。

「你干嘛?」丁末莫有些生气地拔高了声调。 顾兮宁含着它的耳朵回答了三个模糊沙哑的字,「你知道……」

我知道你个混蛋!这种程度的调情和平时无孔不入的调戏比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他讨厌顾兮宁这种强制的粗暴动作。顾兮宁根本没理他的挣扎,脖子上的吻很快就成了啃咬,抚在胸前的手也往下伸进牛仔裤里。

丁末莫很瘦,牛仔裤即使扣着皮带也是松松的挂在胯骨上,他轻易地伸进手去,隔着内裤捏住那里的柔软用力揉弄。

丁末莫发出一声哀细的鼻音,年少的欲望本来就容易被挑起,而顾兮宁对他的身体又了若指掌。

丁末莫的眼睛在欲望渐渐抬头的过程里变得湿漉,抓着床单的手指痉挛一般的颤抖了几下,只来得及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身下的裤子就被扯掉了,冷空气袭上皮肤制造出一阵条件反射的战栗。

顾兮宁分开他的腿,手掌一直在胯间四处游移,嘴唇却像吸盘一样吮住他的皮肤,细微的疼痛过后就是鲜明的痕迹。胸前两颗微小的突起更是被咬得红肿发硬,牵引出身体里一股焦躁的灼热感。

「嗯哈……」少年还未变声的柔嫩嗓音混合着深深的愉悦和无措,听上去像是哀泣一般。

丁末莫的单纯率真在这种时候尤其彰显无遗,不懂得压制和忍耐情欲,一旦挑起就容易沉溺,完全敞开了身体任对方摆弄。 顾兮宁的吻重新成温柔的舔舐,丁末莫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迎合,然后像是自己送上门地被霸道缠绕住。

(被河蟹了……)

激情退去后的房间很快变得如室外一样冰冷,凌乱不堪的床上是绞做一团的衣裤,沾着白浊的液体彰显着淫乱。

顾兮宁只上身还剩一件起皱的衬衫,他抓了一下头发,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坐在对面哭得无比伤心的人。丁末莫身上□,缩在那里边哭边抖个不停,看上去实在凄惨。

「别哭啦,小心感冒。」顾兮宁拿衣服给他穿上,丁末莫打开他的手,抬眼瞪他,眼泪还是噼里啪啦不停地掉。

顾兮宁收回手来,凑过去吻他的眼泪。

15

15、第15章…

从顾兮宁家回来,没回答于霜询问吃过晚饭没有丁末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家长也只能理解为小孩子之间吵架闹脾气的结果。

进了自己房间,把书包丢在书桌上就脱了鞋子爬到床上。 被玩弄过的身体懒散而疲累,沾到床上就想要睡过去,但是饿着肚子又根本睡不着。在顾兮宁的床上哭泣时因为文心忽然回家而来不及清洗身体就穿了衣服出去,哭红了的眼睛和凌乱的衣衫并没引起什么怀疑,偏心的阿姨只是一味的哄他开心而已。

毫不领情坚持要回家的态度与其说是任性乖张不如说是落荒而逃,什么「男孩子之间的正常游戏」啊,顾兮宁他想要骗谁?男生之间就算会有狎昵的身体接触,他也知道他和顾兮宁之间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个范围。 可是明知如此还把自己送上去,因为被亲吻抚摸就激动不已的自己又算什么?

丁末莫缩在床上,双手捂在眼睛上,哭过后胀痛的眼睛流不出一点泪来。他喜欢和顾兮宁赤裸相触的亲昵,可是这种不正常的亲昵在牵扯了太多的心惊胆战后就让他有些害怕了。

就算以前再怎么无知,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课余饭后男生喜欢开些小小的色情玩笑,打量青春期少女的眼光也开始有所意味,外表单纯、优等生身份的丁末莫通常都是被排斥在话题之外的,但也会因为表现出「无知」而被笑话。

顾兮宁那些道貌岸然的借口和明知故犯的白痴自己一样的不可原谅。

临近期末考试的气氛总是让人不太舒服,教室里充斥的抱怨声也愈来愈多。这个时候丁末莫反而不喜欢呆在教室里,晴朗的午后时间会去球场打球而不是恶补功课。即使没有怀着这样就能长高的荒谬期望,还是有点聊胜于无的安慰感,在场上跳跃奔跑时也会比较有动力。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在篮球场上实在太容易被忽视,即使一起打篮球的学生不是校队的,丁末莫也占不到什么优势,多数时候只是在打配合,上篮的机会少得可怜。好在一起打球的大部分都是二年级于霜的学生,加上他天生乖巧讨人喜的外表,很多时候都十分受照顾。

倚在篮球架的休息的时候场边的女生群忽然发出小小的议论声,那种夹杂着欣羡好奇的声音总是最容易引起男生的注意来。

往操场边经过的是上次在于霜办公室见到的那个优等生,不是很高的个子,走路的姿态轻巧优美,冷淡的气场扩散至周围,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而那张精致得与性别无关的脸漂亮得让人生畏,和他们好像不是一个物种。

身边的男生有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然后不屑地撇起嘴角。而经过操场边的少年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他身边跟着的一个男生同样有着张帅气漂亮的脸,说话的声音开朗明快。 前面的少年嫌烦一样的不做理会,他只能快不跟在后面叫对方不要走太快,嘴里一直叫着「未名,未名……」

他们是二年级最有名的两个男生,季未名和安念。 成绩永远第一,于霜最喜欢的那类人。

收回视线的时候听到边上的男生嘲讽,「那种变态家伙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老是那副看了就不爽的高高在上样!」

丁末莫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有男生做了补充,「那个季未名是同性恋,从入学就有男生追他,这在学校几乎是公开的,他和女生好像也不亲近,反正很恶心啦,装模作样的……」

用与己无关的口吻说着恶毒言辞的男生嫌恶完之后继续挥洒汗水打篮球,完全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丁末莫却有种从头冷到脚的感觉。

空气凝滞的氛围里,篮球的弧线依旧优美滑落着,丁末莫忽然没了打球的力气,咬着嘴唇的动作泄露出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难过情绪。云层慢慢漂浮而过,阳光变得不再那么刺眼,穿透皮肤的却是冬天的冷寂,下个月是顾兮宁的生日,丁末莫想起这件与景致无关的事情。

考试来的快去的也快,故意忽略了烦恼的时光被密集的复习占据之后,连感觉空虚寂寞的神经也一同疲惫了。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表里合一的乖巧,于霜对他的表现也是额外的满意,饭桌上总是出现他喜欢的菜,甚至对他挑食的毛病都不那么在意了。

考完最后一科后丁末莫即使没多少别样心思也被其他同学那脸解脱般的轻松感染得长舒了一口气,阴冷的天气不太适合笑闹,只要张开嘴巴就会吸进冬冷心肺的空气。南阳的冬天其实不会寒冷刺骨,但湿气很重,总是觉得在漂霏霏细雨。

学生暂时将功课抛诸脑后老师还有繁忙的工作,丁末莫在校门口等公车,鼻尖被冻得有些红,视线不耐烦地四处乱晃时看到朝这边过来的顾兮宁和云桑。顾兮宁那张俊俏的脸在人群里本来就已经够扎眼了,再勾肩搭背地黏上一个美少年,真是刺目。

走在他边上的云桑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刚好衬托了颀长的脖颈和雪色的皮肤,远远的看去有些纤细的柔弱感。顾兮宁根本没看到他,低着一点头一直在和云桑说什么,然后就是那极具个人招牌的嚣张又恣意的笑容。

云桑也是走近了才看到他,丹凤眼微微笑着问「等车呢,莫莫?」

顾兮宁没说话,看他的眼神有些冷淡,那种看见他后就忽然冷淡下来的脸孔转换得太明显,丁末莫原本要笑的表情就胎死腹中地转换成了僵硬,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受不了顾兮宁的视若无睹的。

「嗯。」丁末莫答应了一声就转过头去等车了,要等的车没来,顾兮宁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放假了,一起去吃饭吧?」这回换做了顾兮宁开口,只是口吻很随意得如同敷衍。

丁末莫忽然愤恨地回过头来盯着顾兮宁,心里窜出的火发泄出来就是故意找不痛快,「他妈的谁都和你一样是饭桶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

激烈得近乎尖叫的声音忽然从秀气漂亮的男孩子嘴里发出来,不光旁边的云桑愣住,就连周围不相干的人也惊奇地看过来。性格暴戾的顾兮宁却意外的好脾气,只是这种好脾气与其说是包容不在意,不如说是失望种夹杂着不可理喻的露骨无视。

「不去算了,我们走。」顾兮宁扯了云桑一下,沿着丁末莫要回家的另一个方向走开。学生之间的闹剧即使引起注意来也消散的很快,继续说笑着的人群没有注意刚才还大声叫喊的少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挤上公车随着车厢晃动时依旧觉得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顾兮宁那是什么态度?尽管见过他各式各样恶劣的模样,但这样冷漠还是头一次。和云桑同班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整天黏在一起的却是那两个人,不同班却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好像被彻底摒弃了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天可怜了?愈想愈觉得果然如此的丁末莫生出一丝悲伤的情绪。

回到家还很早,顾兮宁的电话打来时丁末莫已经没之前那么莫名伤感了,少年时期的忧伤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之间大概连自己生的什么气都忘了,接起电话来口吻也是恢复了往日的柔软甜糯,「做什么?」

「下来,我在小区外面。」电话里的声音很多时候都不能传递真实情绪,夹杂着冷列的风声,有点模糊暧昧。

站在楼下的高大少年伫立在冷风中,开学伊始的浅黄色头发已经变成了栗色,丁末莫一直很疑惑那头头发怎么这么耐得住折腾,居然没有枯掉。顾兮宁的脸色并没比车站遇见时好多少,站在他面前时眉毛微微皱起,「怎么穿这么少就下来了?」

丁末莫白眼,忽然这么关心起来算怎么回事?嘲讽的话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吃了饭了?」

16

16、第16章…

「吃错药发什么疯呢?」顾兮宁把一步之遥的人拽过来,把他的衣领往上拉了拉「走,先回去穿衣服。」

「那你叫我下来干吗?」丁末莫把手抽回来放进口袋里,语气依旧不善。

「别闹别扭了,我妈让我来喊你的还不行?你爸妈可能也会直接过去。」顾兮宁放软了声音,语调之间是他熟悉的哄骗味道。

「无缘无故的干吗请客吃饭啊?」在衣柜里翻衣服时丁末莫又开始无故抱怨,顾兮宁坐在他床边翘着腿无所事事,「不知道,好像是你爸升职了,表示一下庆祝。」

「我爸升职,为什么是你们家请客?而且我都不知道。」

「谁叫你爸这次升的是我爸秘书这个职呢,我妈挺高兴的,念叨着要摆个场子祝贺,我爸也乐意。你爸倒是淡定呐,电话里和我妈推脱了半天。嗯,你速度快点,穿刚才那件连帽的就好,外边挺冷的。」

「哪件?好多都有帽子的。」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混在一起后分都分不开,顾兮宁无可奈何地过来和他一起找,「就是上次我们一起买的那件,灰色的,还被别人说是情侣装来着。」

「你个混蛋,又和我提这事!」丁末莫转身去扑顾兮宁,「你还好意思说!」

顾兮宁躲开第一记拳头,抓住了手腕扭在背后,一直沉着的脸终于笑起来,「你穿真的挺好看。」

争斗结果一如既往的一边倒,没占到便宜还被调笑。那件衣服是过完年开春的时候顾兮宁连哄带骗买给他的,因为衣服的颜色和款式都偏中性,再加上他粗神经,都没有发现顾兮宁给他挑的是情侣女装。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记得从试衣间出来时导购小姐怪异的眼神。这件事被邵嘉仁他们知道后嘲笑了很久,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提一下,说他有女装癖。

坐在出租车里丁末莫还是绷着一张小脸不理人,傍晚时分的市中心交通总是有些糟糕,司机打发无聊的方法就是和乘客讲话,不同身份不同年纪也可以天南地北地胡侃,顾兮宁又是那种永远不会冷场的人,俩人不管是社会热点还是奇闻轶事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最后惹来丁末莫的冷眼,「你不能消停一下?」

「够了啊,都好几个小时了还没气完?」顾兮宁把扭着头看窗外的人勾着脖子拉到身边,贴着耳朵小声道,「等会儿在大人面前你最好收敛点,不然晚上我收拾你。」

说完的时候嘴唇含着耳垂吮了一下,丁末莫被他弄得哆嗦了一下,挣扎着推开他,乖了。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看,又狐疑地回过头来看,顾兮宁微微一笑。

丁末莫很少来这么正式的场合,到饭店门口就咋呼开了,「这也太奢侈了,是吃饭的地方吗?」

「别露出这副丢脸的白痴样来,见好就收知道吧?别给我闹了。」顾兮宁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小子,还表演起来了。

在前台问了包厢号码后拉着丁末莫进去时里面只有他爸妈,丁远,以及另外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恣意随性的神态,应该是朋友之类的,只是从来没见过。

看见他们进去,其中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脸上有些惊讶,指着顾兮宁对顾立天笑道,「这是你儿子?和你学生时代简直一模一样!你小子和丁远当年比快似的赶着结婚,不知道伤了多少女生的心,一转眼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神奇。」

顾兮宁马上装模作样的礼貌微笑,「两位叔叔好。」

丁末莫也笑了笑,那个男人好像这才注意到他,看了一会儿更是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丁远,别告诉我这个男孩是你儿子?我这么些年想起你来印象里都是一张娃娃脸,你忽然冒出个儿子来我还真不好接受。」

这个男人脑经抽了吧?有当着别人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冒出个儿子」来?丁末莫想呲牙,被顾兮宁捏了一下胳膊,眼神示意他别表现的太明显了。

丁远笑了一下,「高恒你说什么呢,我结婚都十几年了,碌碌而为也没什么成就,你们见笑了。」然后视线转到丁末莫身上,「莫莫,这两位是爸爸的大学同学,要叫叔叔。」

丁末莫笑得比顾兮宁还乖,幼稚的脸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坐在文心边上任那个八卦的银色西装男「品头论足」,犹如老曾入定地表现着自己的良好家教,只觉得自己都脸都僵硬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哪里来的热情,边说他这些年的经历边朗声大笑,气氛一时好得不得了。 顾兮宁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脚,丁末莫心领神会地挪到顾兮宁旁边坐去了。

「我肚子饿了,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话那么多。」丁末莫和顾兮宁头颈交接地讲悄悄话。

「真饿了?要不要咱们出去先买点别的东西吃?」

「不要吧,这样不太好。」一时想不出两全之策,丁末莫也不维持端正姿态,有些萎靡的趴在红木圆桌上。懒惰郁闷的样子让顾兮宁习惯地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脑袋,想起这么多人在场就又忍住了。

于霜因为工作抽不开身而姗姗来迟,但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即使面对的是熟识的人笑得也很矜持。丁末莫也不敢趴在桌上挺尸了,规矩地坐正了等着上菜。

席间大人说了些什么丁末莫都没听,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是相当无聊的,他这样年纪的小孩也体味不了成人世界里的人情世故和纷繁错杂,不错的家境加上缺心眼,更不会去在意父亲升职这样的事,对他来说,这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在意更多的也只是哪盘菜更好吃一点。

顾兮宁把剥好的虾放在丁末莫碗里,扯了纸巾擦手纸的空隙撇见丁远一个嘴角微扬的表情,清俊的侧脸与脑子里某个相熟的画面莫名地契合,这让他微微皱了眉,心里掠过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庆祝会本来就有点莫名其妙,主角丁远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于霜也很冷淡,完全像是自己老爸的一厢情愿。

话说回来,这两个名义上上是莫逆之交的男人,在生活上的来往实在少之又少。几乎从记事开始脑子里被灌输的就是两家很亲密交情特别好多的关系,但是仔细想想,除了过年会一起回乡下拜年,其他时候的来往还真是屈指可数。

吃完饭后大人还坐着喝茶,丁末莫早就按捺不住地出去透气了。阳台的护栏很高,丁末莫趴在前面也只冒出一颗脑袋,感觉有人从后面贴着他的背抱住他腰,他也没挣开,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松开,会被人看到。」

顾兮宁有些讶异丁末莫的语气,不是撒娇也不是生气,平淡的口吻。顾兮宁没松手,反而凑近了去吻他的耳朵,「你最近一直在躲我,见不到面,短信也不回,怎么了?」

「见我干吗?反正你做什么都有云桑陪,又不差我一个,而且我忙得很。」

顾兮宁低声笑起来,声音在夜风里被带出去很远,「听着好像在吃醋,是这样吗?」

丁末莫转身推开顾兮宁,眼睛在背光里闪烁不明,好半天才呢喃自语地问「难道我们要一直那样下去?」

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问,轻易地戳破那层纸,夜色掩饰下,谁也窥探不到对方的表情。顾兮宁只觉得神经松了下来,说不上悲喜,只是没料到先出手的是丁末莫。

17

17、第17章…

顾兮宁的生日在寒假的第一个周末。

相熟太久的人其实挺烦生日礼物这个东西,这么多年,送来送去就那么几样,有心意没新意,最多礼物的价格随着零花钱的增长成函数变化罢了。而且除了丁末莫和梁亮家境相对一般,云桑邵嘉仁他们都是一家比一家有钱,平时被娇惯的厉害,想要什么都不用开口。

丁末莫觉得生日很烦,太贵的礼物买不起,又找不出「礼轻情意重」的廉价替代品,每次听见他们谁要过生日都是苦不堪言的感觉。

至于顾兮宁的的生日,丁末莫是可以松口气的,反正送什么得到的都是顾兮宁鄙夷的一句「你什么品味?」

天气变得更冷了。没有太阳的午后也是一如既往的湿冷,吸进胸腔里的空气连肺都能冻到似的。早上从被子里爬起来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丁远自从升职后好像更忙了,晚上回来的很晚,于霜在寒假更是忙碌,特级教师的称号总是吸引慕名找来的高三家长要她去补课。

一个星期在餐桌见到父母的机会少得可怜,父母之间仍旧是那种淡淡的相处方式,不会过问对方太多,连关心都是适可而止的。以前或许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在听说云桑爸妈要离婚就忍不住联系到自己。有哪家父母的相爱模式是这样的吗?丁末莫烦这个问题,感觉假期过的格外漫长。

往年的寒暑假,顾兮宁肯定是和邵嘉仁他们狼狈为奸地聚在一起成天疯玩的,偶尔他也会参与,但更多的时间,他的假期还是被书本占据了的。

顾兮宁在电话里约在一中附近的喷泉广场见面,因为睡午觉起的太迟,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到。顾兮宁生日请的人从来就只他们几个,或者可以说他们几个人在学校里根本不太搭理别人,有些无所谓若结交新的朋友。像个结构稳固的共同体,不允许别人的融入。

广场上人有些多,大部分都是附近高校的学生,因为周末总是有烟火和喷泉表演,这个广场差不多成了情侣约会的后花园。丁末莫一下车就看到了那四个人,除了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梁亮存在感很淡外其他三个人永远让人忽视不了。因为自己迟到而心虚的丁末莫赶紧小跑着过去,讪笑给自己找借口。

「肯定又是睡过了?」顾兮宁心知肚明,还是忍不住来拆穿他,似笑非笑的。 丁末莫装作没看见。

顾兮宁他们在冷风了等了四十多分钟,早被冻得不想开口,而且也习惯了丁末莫这种缺神经的行事风格,倒也不计较,嚷嚷着赶快走人,脚都冻僵不能走路了。

梁亮是他们当中怕冷出了名的,还没到下雪的温度就穿好了羽绒服,帽子手套戴齐了,瘦削的身材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像个粽子,走起路来笨拙得跟企鹅没什么两样,速度自然也提不起来。 邵嘉仁早就积蓄了一肚子的坏情绪眼看就要发作,最后却只是咬牙切齿地拽着梁亮的手拖着走,「怕被冻死还是怎么着啊你,越来越夸张了!」

梁亮缩缩鼻子,「没办法,我冷。」像是为了佐证似的,故意呵出大团的白雾。

云桑耸耸肩,一脸的无语。

吃饭,玩乐,唱歌,切蛋糕,生日本来就不是一件有创意的事情。个人送的礼物也只是随便那么一丢完事。 梁亮送的是一双手套,没包装也没装饰。以为他要给这双普通手套附加什么寓意让它变得闪光,诠释礼轻情意重,结果只听他朴实地说了句,「天冷了,送你双手套。」

这句台词搁女生送男生礼物的情景里大概还会很煽情,但是经由没心没肺的梁亮说出来,对象又是顾兮宁这种脑袋不正常运作的人,怎么听怎么恶寒。

邵嘉仁盯着那双手套半响忽然幽幽冒出一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梁亮你刚才戴的那副。」

顾兮宁笑得狰狞,「可不是嘛,还带着体温呢!」

梁亮眼见不妙拔腿就跑,结果还是没顾兮宁反射神经好,直接就被恩在沙发上了,「没人告诉你耍我玩后果很严重吗?不乖的小孩怎么惩罚?揍一顿会不会太轻了?」顾兮宁一边威胁一边在梁亮屁股上啪啪地拍了几下。

云桑在边上笑得欢乐,为虎作伥地提建议「顾兮宁你这不是隔靴搔痒么,扒了裤子揍才响亮!」

顾兮宁作势真的要扒裤子,梁亮急得哇哇大叫,「反正你又不缺什么东西,每年你们过生日送礼送得我倾家荡产的!」

邵嘉仁本来也在一边看笑话,见顾兮宁真的要动手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喊了句「适可而止就得了啊!」然后把顾兮宁推开了,拽着梁亮坐回自己身边。 顾兮宁之前被他们灌了不少的啤酒,有点醉了,被邵嘉仁推得踉跄了一步跌在云桑身上。

云桑只是笑,推了一下顾兮宁让他坐正了身体,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 他送的是一对耳钉,黑色的,像是什么宝石,暗沉的风格和顾兮宁玩世不恭的气质很相配,顾兮宁笑嘻嘻的,让云桑给他戴上。

丁末莫去了厕所一趟,回来后看见的就是云桑半趴在顾兮宁身上给他戴耳钉的画面,KTV的光线很暗,顾兮宁靠在沙发上,表情朦胧暧昧,嘴角扬着顽劣的弧度,看得出醉意来。 丁末莫看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透了。

多数时间丁末莫充当的都是观众,来KTV也从不担心自己不会唱歌,因为云桑和梁亮都是麦霸。云桑什么都擅长不假,但最具天赋的是唱歌,每次唱投入了都是关了伴音直接清唱,嗓音空灵,唱高音的时候很有穿透力。

包厢里的空调一直是二十多度,顾兮宁靠在沙发上不知是醉了还是睡着了,似乎是觉得热,伸手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丁末莫梁亮走调的歌声里听到顾兮宁在叫他,「莫莫…莫莫……」一声连着一声。

「怎么了?」丁末莫靠近了问,冷不防被顾兮宁拦腰抱进怀里,嘴唇跟着贴上来,在他脸上找到嘴唇,然后舌尖就蛮横地钻了进去,蛇一样缠住他的舌。丁末莫倒抽一口气,才挣扎了一下就被顺势压在了沙发上。

这家伙疯了!丁末莫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嘴巴里一股酒精味。顾兮宁大概真是喝醉了,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微凉的手从衣服下摆抚摸到腰上时丁末莫听到梁亮被麦克风放大的惊呼声,接着是邵嘉仁隐忍的叫骂,「靠,顾兮宁你他妈的发什么酒疯呢!」

丁末莫恼羞成怒地猛力推开身上的人,扬手就打了一巴掌过去。 顾兮宁是那种别人碰不得的人,被打得懵了一下,然后眼里就冒出一股戾气来,犹豫都没有就反手还了丁末莫两巴掌。 打了两下还不嫌不够,还要再动手时被邵嘉仁拎着衣领甩开了。

顾兮宁虽然总是威胁要揍他,却是第一次真正动手,还真他妈疼。 丁末莫抹了一下唇角,手背上一道血痕。再抬头,遇上的是云桑的目光,冷冷的,很寒,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18

18、第18章…

寒假过的很快,春节前几天的街上比周末还要拥挤数倍,欢乐喜庆的音乐吵嚷得盖过汽车喇叭声。商家忙着厮杀,物欲横流的气息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弥漫,那些昂贵奢侈的东西在这样的气氛下忽然就成了白菜价的廉价东西了一样,刷卡,付钱,毫不手软。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喜气洋洋的红色。丁末莫一脸郁郁地跟在于霜身后,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被人流冲击得走一步退三步,满心怨愤无处发泄,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陪女人上街。

长大后,对节日的期待总是会慢慢变淡,那些欢天喜地肆无忌惮的情绪一被收拾起来好像就是覆水难收,很难再体味那种简单的满足。

除夕夜的节日气氛在他家并不浓烈,餐桌上是于霜忙绿了半天的成果,丰盛自不必说,但也仅此了。窗外是万家灯火的耀眼夜色,这个城市依旧喧嚣热闹,烟火炸裂的声音持续着响彻天空,过于绚烂东西看久了就有些索然无味。

丁末莫揉了揉眼睛拉上了窗帘,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他妈妈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夜风有些大,把她的头发吹的乱了,但是微笑的表情在漫天烟火的映衬下温柔而美丽。 丁末莫看得怔了一下,忍不住猜测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妈妈真是很久没有笑过了,那种幸福的神情很陌生。印象里,于霜总是严肃又冷的,就算是和爸爸丁远在一起也没这么微笑过。

电视里大部分频道都事倒胃口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永远比观众兴奋,装傻装愣,哗众取宠。丁末莫不好意思吃晚饭就回自己房间,逼自己坐在客厅里陪父母看电视,一家人偶尔说几句话,和睦有余,却明显缺少什么。

熬到十点,丁末莫自己也有些困了,丁远揉了揉他的头让他去睡觉。回房间洗了澡,打开电脑刚上Q消息提示声就响个不停,自动弹出的群对话框几乎以刷频的速度在更新聊天内容。

一群疯子,丁末莫皱眉看了一眼就关掉了,然后点开邮箱挑了一张贺卡写上几句祝福语,群发,下线,关电脑,洗澡睡觉去了。

大年初一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早餐都没起床吃,等到于霜再叫他起床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手机里塞了二十多条未读短信,有的是昨晚除夕发的,有的是大清早发来的,因为交际圈小,大家互相转发,内容很多雷同的,顾兮宁的也夹在其中,看着有点刺眼。

「莫莫,睡了没有?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一个笑脸,看着特别傻。丁末莫有点想摔手机了,这家伙居然还是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或许要顾兮宁道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那人的底线本来就很浅,对他动手绝对会当作不可原谅的事。在他看来自己挨那两巴掌大概已经算是轻的了! 妈的!这个混蛋!

打了一整天的游戏之后顾兮宁终于觉得眼睛有些疼了,顾立天的工作却放不下,电视里新闻里是他慰问留守家庭老人的新闻。 顾兮宁完全看不下去。

无聊地打发了初一和初二后,他终于精神抖擞地复活了。按照惯例初三是要回乡下去拜年的,也只有这件事稍稍有趣一点,可以换个环境呼吸一点其他味道的空气,自然,还可以见到丁末莫。

从市区到他妈妈的老家月亭镇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午饭过后出发刚好能赶上那边的晚饭。车子的后备箱里塞满了他妈妈要带回去的东西,光搬下楼三个人就跑了好几趟。他家在月亭镇的亲戚其实不多,就外公和一个嫁在本地的姨妈,家庭条件也一点不差,所以对他妈妈这种「礼数」尽得过分行为总是没法理解。

丁远开车到约定的地方时顾兮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座的丁末莫,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帽子上一圈白色的兔毛,脑袋缩在里面,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看到他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假装没看见地别过头去。

顾兮宁觉得丁末莫这个表情很可爱,忘了装冷脸地笑起来。抓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就下了车,趁家长们在寒暄把丁末莫拎下了车,「莫莫,上我家的车吧,我有话和你说。」

丁末莫挣扎,小声骂了几句,又不敢在他爸妈面前闹的太厉害,被顾兮宁塞进后车座里也只是绷着脸没说话,就连一向他最喜欢的文心打趣地问他是不是没要到压岁钱在生气都没笑。车子驶出市区上了高速路后速度就快了起来,丁末莫依旧拉着一张脸,一副谁都不理的架势。

「还生气呢?」顾兮宁凑近了在他耳边问,「都快半个月了,这次时间够长的啊!」

「你打我了。」丁末莫四平八稳地吐出四个字来,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不是你先动手的么?再说,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顾兮宁放低了声音,他说的是实话,之所以没道歉纯粹是习惯作祟,即使做错了也不会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哪怕结果恶劣。

「你打我了。」复读机一样的相同内容,语调都没变。

「嗯,是,我打你了,我承认,以后不会了,这次我们不闹了好不好?」顾兮宁捏着丁末莫的手,指腹缓缓地摩挲柔嫩的掌心,压低的声音在车厢暖热的气流下氤氲出一股暧昧甜腻的情愫来。丁末莫抽了一下手,没抽开,被顾兮宁冷不丁拉到唇边吻了一下。

靠!丁末莫差点骂出口了,脸红了一下,他妈的顾兮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结果顾兮宁还在变本加厉,也不怕他爸妈一回头就看见了,依旧在他耳边小声地念着,「我很想你啊,莫莫,我很想你……」

到后来丁末莫自动投降了,如同往常一样被诱骗着说出「我没生气」这样的话来。他只是难受而已,究竟是难受顾兮宁动手打了他还是邵嘉仁云桑他们的异样眼神都不知道。

车窗外是冬天肃杀的景象,丁末莫看了没多久就觉得困,被顾兮宁抱在怀里睡着了。文心回头看见了,提醒顾兮宁给他盖件衣服。顾兮宁求之不得,在外套底下把手伸进丁末莫衣服里,抚摸许久没碰过的幼滑皮肤。

指尖夹着胸前的细小突起揉弄时丁末莫轻微地哼了一声,嘴唇半张着,看得见里面绯色的舌尖,顾兮宁忍不住回味起每次亲吻的柔软清甜。

许多时候不得不承认,丁末莫对他有种「性」的诱惑力。顾兮宁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丁末莫的脸,清秀的轮廓,细致的五官,只是漂亮而已,眼眸睁开的话,看上去也只是单纯的乖巧长相,既不媚也不艳,根本不该产生别样感觉才对。

19

19、第19章…

丁末莫是被顾兮宁弄醒的,在身上游走手指拨弄着敏感的区域,挑起了不合时宜的燥热,呼吸之间都开始带上甜腻的鼻音。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过来顾兮宁在摸自己,霍地从顾兮宁怀里坐直了身子。文心盖在他身上的外套也落了下来,顾兮宁很快的收回手,表情安然。

丁末莫怕惊动前面的家长,憋住了骂人的冲动,警告地瞥顾兮宁一眼。顾兮宁摊摊手,一脸无害的微笑表情,眼神示意他挨过来。丁末莫给他一个「你发什么神经?」的眼神,坐着没动。

被顾兮宁这么一闹,睡意也灰飞烟灭了。

公路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天空阴翳,压低的云层灰蒙蒙的,笼罩着远处的山峦。车速很快,倒退的景物在眼前一掠而过,模糊一片。文心和顾立天交谈的话题因为涉及工作而无法钻进少年们的耳朵,小小的车厢就被隔成了两个空间。

丁末莫把掉下去的衣服拉过来盖在身上,皱着鼻子,依旧不满。顾兮宁自己挪了过来,收敛了些,没做过分的事,只是轻轻捏住了他的手,掌心残存着相同的温度,像是原本就该握在一起似的。丁末莫甩了两下没甩开就任他去了。

月亭镇是个很小的一个镇子,虽然离南阳这座大城市不远,但是有些偏僻,下了高速路就是一段很长的普通公路,视野里渐渐多起来的建筑物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多是两三层的民居楼房。

冬天荒芜的田野给人一股别样的寂寥感,比经过绿色包装的城市更接近冬天的本色,冷冽的气息也更浓烈。

两家的车子在进镇后的第一个岔路分道扬镳,冬天的白昼很短,才六点过天就有些黑了,丁末莫回到自家车上,车子在不算宽的水泥路上饶了一会儿停在一座院落前。他们刚下车里面就有人迎出来了,「哎,你们可算到了,饭菜都冷了!」

说话的是女人是丁末莫的婶婶,声音尖细,笑起来总是一串咯咯声,浑身透着一股子挡不住的热情。丁末莫趁他爸妈还在和他婶婶说话就踩着一地的爆竹碎片纸屑先进了门,还没看见人就大叫了声「爷爷!」

他爷爷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车声,刚从楼下来,披着件厚大衣,眯着眼睛乐呵呵的笑,「来啦,乖孙子!」

「爸……」丁远跟着进门来,笑着轻轻叫了一句。正对自己孙子嘘寒问暖的丁爷爷听到声音,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淡,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嗯,来了先吃饭吧。」 态度的转变明显得连丁末莫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很早就知道爷爷和父亲的关系不亲密,但是渐懂人事后总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感染得有些难受。

这些情绪大人无暇顾及,也理解不了,小孩子总是没有权利忧愁的。 晚上丁末莫在忧愁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睡觉没有关机的习惯,而且总是顺手塞在枕头底下,只是他睡觉一向很深,手机在下面震了好久也没吵醒他。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面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吵醒的,丁末莫眯着眼睛靠着床头坐了好一阵才慢腾腾的下床穿鞋。老家的房子一点不隔音,楼上楼下不管哪里有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

刚起床的时候就听到隔壁他爸妈住的房间里有高高低低的谈话声,刚开始也没在意,经过门口时听到他爸一声沉重的叹息,「对不起……再等等吧,等莫莫高中毕业了再说……」

丁末莫听到在说自己,狐疑地竖起了耳朵,但是里面沉默了半天,然后是于霜附和似的哀叹,「那再等等吧……」

什么事要等到自己毕业了再说?丁末莫似醒非醒的,又不想掺和家长的事情,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楼下他爷爷早烧了一个小火炉,在边上暖暖的烤着火,电视里在放早间新闻,也不知道爷爷看不看得懂。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早饭还没好呢,天冷,过来这边,别冻着了。」他爷爷对他宠溺的厉害,也只有这个时候常年冷着的脸上会有笑容。丁末莫乖巧挨着坐了,一边陪着他爷说话一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

没聊了多久他大伯的女儿就来了,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羽绒服,漂亮的脸被冻得有点红,进门看到他,笑得眼睛弯弯的,第一句话就是「莫莫你怎么还这么高一点啊?」

很好,第一句话就踩中雷点!丁末莫横眼,对这个爱欺负他的堂姐丁瑶瑶,他向来是能避则避,避不开就不理。昨晚吃饭没见到她还以为今年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结果起个大早还撞上来了。

「又出去玩了一晚上?一个姑娘这么野你爹妈也不管,晚饭也不回来吃,越来越不像话了。」丁爷爷看着自己孙女,脸色又开始严肃。

「爷爷,我都快十八了,只是和李一北他们一起玩而已,我爸妈放心着呢,您操什么心啊!真是……」最后两个抱怨的字轻飘飘的咽下去了,女孩子的注意力转到了丁末莫身上,笑嘻嘻地说「莫莫,过来,姐给你点压岁钱,看明年是不是就长高点了。」

丁末莫嗤了一声,别着头不理人,丁瑶瑶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多了丁瑶瑶而热闹起来,吃过饭后他爸妈例行的是去给其他旁门亲戚和家门拜年,他不怎么喜欢卖乖一样的跟着父母四处走。丁瑶瑶在桌子底下踢踢他,靠过来小声道,「吃了饭我们出去玩吧。」

丁末莫嘴里含着一口饭,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丁瑶瑶最失败的就是不管多小多单纯的事由她做总出来总透着一股奸诈味,一脸的「坏孩子」标签,骨子里其实很二。也难怪大人对她一点信任感都没有。

月亭镇很小,好玩的地方几乎没有,就算是引以为傲的自然风光也因为冬天而大打折扣。丁末莫拒绝了丁遥遥不靠谱的建议,决定在家里陪着他爷。结果丁遥遥刚出门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丁末莫瞪着进门的顾兮宁。 虽然顾兮宁他姥爷家离这里不远,但是他爷爷相当不喜欢顾兮宁,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从没对他大声说过话的爷爷就特别厌恶他和顾兮宁在一起玩,那是种相当诡异的排斥,丁末莫一直理解不了。撇开顾兮宁恶劣的本性不说,顾兮宁在人前从来不是讨人厌的小孩,他也理解不了爷爷究竟是哪里看顾兮宁不对。

「我打电话你怎么一直不接?」顾兮宁看丁末莫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吹了声口哨,「讨厌我的丁老头呢,不在?」

丁末莫赶紧拖着他出去了,小题大做的行为实在不比被他鄙视的丁遥遥强多少,至少顾兮宁被「赶」出门的待遇是觉得莫名其妙的。

两个人在冷风里冻得直哆嗦,丁末莫怨恨地瞅着顾兮宁,「你来找我干吗啊?」

顾兮宁被他嫌弃的目光看得有些心冷,差点下流地说出句「干你!」来。他现在有些说不出的挫败感,丁末莫和他的疏远越来越明显,既不能控制也无法抓住。心底有细密的惶恐滋生出来,微弱的,不可轻忽的,一点一点逼迫着他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这样的局面似的。

丁末莫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地板,半天没声音,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顾兮宁冷得比空气还要寒的表情,青涩有余的俊美脸庞因为灰暗光线的笼罩而显出几分湿雾般的阴寒来,不狰狞,但是让人害怕,丁末莫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个长久注视的目光已经被灌注了初具雏形的占有欲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们都还太年轻。顾兮宁也是许久之后才明白这点的。

20

20、第20章…

顾兮宁脸上的霜冻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就恢复了柔和,手伸到丁末莫面前。

不用蛊惑和哄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丁末莫就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牵住了。 就像小的时候,前一秒还被顾兮宁欺负哭了,下一秒他过来道歉示好,自己就会原谅了。

而这个让他牵手的小动作,不知道是多少年来累积出的习惯使然。

顾兮宁一家每年回月亭镇都住在他姨妈家,那是一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在镇上有些鹤立鸡群的突兀,远远就能看到屋檐。

因为顾兮宁的原因,他来过这里不少次,再加上父辈是相熟的人,出入也不会觉得拘谨。刚进门就听到一句,「你们都多大了,走路还牵手的啊!」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在笑。

丁末莫有些尴尬的把手抽了回来,冲屋里的人笑了笑。 说话的人他认识,以前一起玩过的,叫李一北,斯文白净的一个男孩子,话不多,给人的感觉挺冷淡,笑起来却灿若桃花。

整个月亭镇的人都知道他那个很二的堂姐丁遥遥喜欢这个男生,丁末莫觉得她大概就是被这个笑容迷得颠三倒四的。

在月亭镇,春节的传统风俗习惯更纯粹一些,更像是简单的亲友聚餐,气氛却很好。丁末莫在除了顾兮宁之外的人面前总是保持安分乖巧的性格,不乱说话,陌生人和他搭话的时候会些腼腆地笑笑。

顾次宁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晚饭就在这边吃吧,你打个电话告诉你爸妈。」

丁末莫接过苹果来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就开始说话,声音听上去像是抱怨嘀咕,「还是算了吧,我爷爷大概会着急,明天就回去了,我想和我爸妈多陪陪他。」

「没事儿,也不急这一顿饭的时间,一年到头也难得看见你们一次,大家凑一起挺开心。」在那边打麻将的李越格忽然说,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李越格就是顾兮宁的表哥,两人长的挺像,性格却千差万别。只比顾兮宁大一岁,说话做事却很像大人,丁末莫听他开口就不好再回绝。

连着好几天吃得太丰盛,丁末莫看什都不想动筷子。其他人都把他当客人,以为他性格羞涩不好意思,都忙着往他碗里夹菜。好多都是他平时挑食不吃的,纵然吃不下去也不好意思显在脸上,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吃,从舌苔到胃都觉得腻透了。

顾兮宁刚开始没注意到,只觉得丁末莫乖的过分,平时吃饭最让人操心,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吃不下了,想吐……」

顾兮宁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丢了自己的碗,说句吃饱了就拉着丁末莫上了二楼他住的房间。 丁末莫一进房间就往洗手间跑,在里面吐得一塌糊涂,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在干呕。

顾兮宁在身后看得皱了眉,轻轻抚着他的背,有些说不出话的心疼。

漱了口,站起来的时候两只脚都站不住,顾兮宁抱住他。胃里吐空之后就是疼痛,一抽一抽的,丁末莫闭着眼睛,身体靠在顾兮宁身上任他把自己抱起来放到床上。 顾兮宁拉了被子给他盖好,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乖,我找点药来给你。」

丁末莫皱着眉难受,不想说话,也懒得动。 顾兮宁把药放进嘴巴他就张嘴咽了下去,喝了水,脑袋昏昏沉沉的。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脱口叫了声「顾兮宁!」 房间的灯这个时候忽然亮了,光线刺得他眨了眨眼睛,顾兮宁关了门,爬到床上来,低头看着他问,「感觉好点了没?」

顾兮宁似乎喝了酒,身上一股甜腻刺鼻的酒精味。丁末莫偏开一点脑袋避开顾兮宁呼在脸上的热气,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黏腻腻的感觉。他睡了好几个小时,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扯了扯领口,嗓子干哑地说,「我爸妈找我了吧?」

「嗯,我告诉他们你在这边睡了,再说外面下着雪呢,路不好走,我让他们明早过来接你。」顾兮宁伸过一只手绕到后面托着丁末莫的背半搂在怀里,端过床头的温水递到嘴边让他再喝一点。

丁末莫喝了两口就推开了,「我要洗澡,身上难受。」

顾兮宁只得抱了他去洗澡,在浴室里两人都脱光了衣服。打开花洒往身上淋水时丁末莫湿答答的靠过去,先是双手搂上脖子,然后双腿也跟着缠到顾兮宁腰上,赤身裸体的挂在了对方身上。

顾兮宁不用低头就能看到丁末莫粘着水珠的睫毛和诱人的红唇,眸子里有点可以称之为悲伤的东西——如果这个年纪适合悲伤的话。

「莫莫……」顾兮宁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有点沙哑了。 丁末莫很轻巧,不用他托着也不会掉下去,最不知死活的是还凑过来舔他的脖子和喉结。

□原本就有了感觉的东西几乎是立马就硬了,顾兮宁来不及悲哀这个不懂控制欲望的年纪,因为竖起来的东西刚好触着丁末莫柔软的臀瓣,根本不需要诱惑,他就有些失控了。

「莫莫……你知道我会控制不住。」顾兮宁搂着他的腰拿开圈在自己脖子上的细瘦胳膊。

丁末莫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站远了一步,打量了一眼他依旧傲然挺立的地方,忽然轻轻的笑起来,偏着一点脑袋问「那你想做什么?」

乖巧的长相配上那种懵懂的笑容,很勾人。

丁末莫知道自己是在找死,明知道顾兮宁经不起挑逗还一直煽风点火。

「你想试试?」顾兮宁警告似的反问,眸子里跳着一簇火。

胃疼,还有头晕,丁末莫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顾兮宁压在床上的时候也只是闭了眼睛放软腰身,然后是同往常一样的亲吻和抚摸。如果顾兮宁是经不起感官视觉上的挑逗,那丁末莫也不会好太多,顾兮宁对他的身体太了解,手摸到哪里哪里就是敏感的燥热。

细碎的呻吟在被顾兮宁含进嘴里后演变成抑制不住地拔高了音调,还未变声的嗓音稚嫩而煽情。丁末莫忍不住拱起腰,双手没找到可以抓的,揪着顾兮宁埋在胯间摆动的头发,手指一点力都用不上。

「顾…嗯…顾兮宁……」丁末莫觉得自己要死了,脑袋疼得一跳一跳的,身体却舒服得说不出话来。顾兮宁的舌头在那里卷着舔弄,深深含进喉咙里,包裹着,吮吸玩弄。他什么都做不了,本能地抬起腰去追逐,甚至因为刺激而低低啜泣起来。

顾兮宁的手从抬起的腰下穿过去,抚摸着往股缝里滑进去。

丁末莫在一阵比一阵激烈的快感里模糊的感觉出疼痛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兮宁的食指已经全部插了进去,在里面微微动了动。丁末莫被吓到了,一瞬间就变了脸色,身体跟着变僵,收缩的后穴把侵入的异物夹得更紧。

顾兮宁吐出嘴里受了惊吓软下去的东西,盯着他,声音诡秘,「只是手指而已……」

「拿出去!快出去!疼!」如同暂停过后按下播放键的电影,丁末莫忽然大力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踢打身上的人,声音因为太惊悸而破音了。

在甬道里抽动的手指带来的已经不是最初的难受和惊慌,而是骇然欲绝,脑子里非快闪过那次在网吧看过的AV片段。顾兮宁跪在他腿间,灼热的硬挺抵在胯间不耐地磨蹭着,像是在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暗示,让他明白他要把性器插进自己身体里这件事。

「晚了,莫莫。」顾兮宁冷静的声音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听着更可怖。

丁末莫扭着身子往外逃,手指在顾兮宁脖子上胡乱抓了一气,留下好几道红痕。 顾兮宁根本不在意,手指撤出来,拉着他的脚踝往两边分开腿,抬高了腰狠着心往前挺动。

丁末莫被他搂着腰固定在身上,顶端刚进去就听见他嘶叫,「疼……顾兮宁…你出去…」 过了几秒,呜呜地哭了起来,连疼都顾不得了,挣扎得更加用力。

没怎么扩张的的甬道紧得根本容不下任何东西的侵入,顾兮宁也被夹得难受,冷汗都冒了出来。听见丁末莫的哭声,一动不敢动,生怕再弄疼他。可是丁末莫挣扎的太厉害,几乎从他怀里跌出去,他忙着伸手去捞,没料到他会没有方向地朝他这边撞过来,两相用力,性器反而完全插了进去。

顾兮宁倒抽一口气,伴随的是丁末莫一声卡在喉咙里只吐出一半的惨叫声,然后就没有动静地瘫软了下去。

顾兮宁一瞬间脸都白了,慌忙退出来,低头一看,分身上都是血,红得刺目又淫靡。 丁末莫躺在床上,咬着唇疼的气都不敢出,眼泪大滴大滴的滚出来,床单上很快就湿了一小片。

顾兮宁慌慌张张地把他抱在怀里,心痛后悔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莫莫,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不哭了好不好?」

顾兮宁一边安抚一边吻丁末莫脸上的眼泪,手都有些抖。 丁末莫在他怀里无声地哭,哭到后来才哽咽出声。

外面下着雪,房间里虽然有暖气,长久的暴露在空气里还是觉得冷,顾兮宁拉过羽绒被盖在两人身上。丁末莫哭到后面眼泪没有了才停下,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像是无声的控诉。 顾兮宁一遍一遍的吻他的眼睛,脸上同样没有一点血色,脖子和胸口上四处都是丁末莫挣扎时抓上去的伤痕,狼狈而触目惊心。

丁末莫很安静,缩在他怀里比任何时候都乖,像是累极没力气闹了。顾兮宁一颗超负荷跳动的心脏这才正常起来,放松下来后都有种虚脱的感觉。

「还问我想做什么吗?」顾兮宁抚着丁末莫依旧没有血色的唇,声音压抑。 他是想过要丁末莫,高中毕业后或者成年之后,等到丁末莫清楚自己的欲望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有耐心等,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在丁末莫主动激将的情况下,根本不堪一击。

「现在知道了。」嗓音还是很沙哑,无喜无悲的语调。两个人抱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如同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顾兮宁不敢惊动其他人,简单的清理了自己身上的血,穿了衣服出去买药。 丁末莫躺在被子里,后面已经疼得麻木了,眼睛疼,其他地方也疼,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好半天之后才骂了句「他妈的混蛋!」

镇上的药房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折腾半天上了药抱在怀里躺进床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顾兮宁本来以为这个时候丁末莫抗拒他的靠近,但是没有,丁末莫很乖顺的靠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颈窝,呼吸暖和。 「顾兮宁……你睡着了没?」 「没,怎么了?还很疼?」 「我们以后别这样了。」 顾兮宁没说话,在被子底下抱紧了温暖柔软的身子。 「我妈不喜欢我们这样。」 「……」 「我爸妈可能是要离婚了……我不想惹他们生气,以后我会乖的,很乖很乖。」

21

21、第21章…

三月开春的气候依旧有些冷,学校布告栏上张贴了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丁末莫的名字依旧出现在第一位,一点悬念都没有,而云桑也轻松进了前十,就连顾兮宁也在一百名左右。成绩对他们而言,从来就不是太烦恼的东西。

丁末莫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于霜很高兴,在办公室里听着别的老师夸他时,脸上有毫不掩饰的骄傲。晚上依旧做了丰盛的晚餐,丁远有饭局,没回家,饭桌上母子俩像平常一样没多少话,于霜再往他碗里夹他挑食不吃的菜,他也会默默的吃掉,眉头都不皱一下。

从月亭镇回来后丁末莫病了一场,有好几次睡觉都梦到自己被顾兮宁压在身下侵犯的情形。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好像钻心入骨了一般,驱赶不掉,梦里还要来叨扰,醒来后浑身都是冷汗。

丁末莫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时一点恨意都没有,只是觉得疼和伤心。第二天还要小心自己走路的姿势,以防被看出来。窗外的雪飘的有些大,因为路滑车开的很慢,一路都是刺眼的白色,眼睛因为头天夜里哭的太久而疼得几乎睁不开,路上除了中途吃了点东西就全部用在睡觉上了。浑浑噩噩,不去想也不去迷惑,假装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哪怕已经意识到顾兮宁对他做了什么。

有时候半夜醒来睡不着就开了电脑上网,输进「同性恋」三个字,顺着第一行一个一个的打开,越看越觉得心惊和颓丧。不管和顾兮宁有过多少次肌肤相亲,也没有排斥过顾兮宁对他做那种事,但内心深出并没想过要成为那类人。

偶尔也会生出自己是不是喜欢顾兮宁的荒诞想法,可是下一秒又会被一句「那又怎么样呢!」否定了,想想邵嘉仁他们的眼光,再想想他爸妈就够了。他是不够聪敏,但好在从小没做错什么事,很懂分寸,知道怎样不惹人厌。

学校里的植物绿得遮天蔽日的时候春的气氛已经很浓了,裙子和短袖T恤都开始穿了出来。南阳一中出名的除了教学,大概就是遍布各个角落品种繁复的植物了。香樟树和梧桐已经沦落到给人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淡薄存在。

天空高远无云,俨然夏天。 学校顶楼的空气清凉干燥,空旷的地板缝隙里长着青苔和嫩绿的杂草,说话声音小一点就会被风带走了。 顾兮宁长久的保持着斜倚的姿势,牛仔裤包裹的长腿懒洋洋的交叠着,好像不管站多久都不会累一样。只是偶尔动一动嘴巴,叼在唇间的香烟就掉落一截烟灰,随着火光吐出的烟雾四散而逃。他身材高挑,一身张扬的打扮和夺目的外表让他比一般的同龄人显得成熟些,即使脸上还残存着青涩,吸烟的动作也不显做作和故意耍酷,反而添了丝颓废的气质。

云桑喝掉最后一口可乐,朝着角落「哐当」一声扔过去,回头朝顾兮宁扬了扬下巴,「最近被鬼上身了啊?没精打采的,舞蹈课上也没什么精神。」

顾兮宁捻灭烟头,双手往后一撑,仰着头看刺眼的太阳,没说话。

他很少出现这种不说话的样子,衰是衰,但是绝对不代表可以惹。云桑只好忍住了想要嘲弄的欲望,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和丁末莫有关?我看他最近好像都不理你,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该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吧?」

最后一句纯粹是个暧昧的玩笑,顾兮宁却偏过头来看他一眼,不复往常的痞气,有些讳莫如深地笑了,「做了一直想对他做的事。」

「是吗?」云桑也笑笑,睫毛垂下的时候,隐去了眼底可以让人窥见的光亮。

高中的课余时间不多,中午要么睡觉要么打篮球,下午的课多数是文科,稍微可以放松一点。晚饭过后教室里的学习氛围总是最淡的时候,女生也开始了叽叽喳喳八卦的本性,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说笑。顾兮宁坐在靠窗的桌子上,手肘垫着膝盖撑在下巴上,眼睛盯着外面的操场看,漫不经心的表情,专注的眼神,神思游离的样子。

「哎,那个……顾兮宁……」面前冒出一个女孩子来,说话有些结巴,特别紧张的模样。

「嗯?」顾兮宁脑袋都不偏,算是询问了。他的调笑和花言巧语向来都看对象,他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从来懒得装温柔,在班上也不爱扎堆。他的招摇,肆无忌惮,从来就没要谁来评判,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男生多少因为他太子党的名头敬而远之,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嘴脸,女生对他的感情就有些复杂了,被他帅气的外表和坏孩子气质吸引的同时,明显的感觉出这个男生对女生真是一点不客气。

「你认识重点班的那个丁末莫吧?我看你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女生被顾兮宁无视得有些尴尬,脸上的颜色半天没变回来,惹得旁边看热闹的女生一阵哄笑,「你就说你想追丁末莫呗,还绕这么大圈子!」

顾兮宁这回转过头来了,盯着同班了半年多他还没记住名字的女生,眼神讥诮。女生恼怒地回头吼其他女孩子,脸红起来。

长的挺漂亮,顾兮宁只得出这个结论,然后眼角轻轻吊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经常在一起了? 顾兮宁只看了一眼女生就又回过头去看操场上打篮球的丁末莫去了,可是只一眼就跳下桌子,往教室外冲了出去,「操,他妈的,找死呢!」

22

22、第22章…

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后丁末莫会到球场上打半个小时的篮球,他在场上算是活跃的,灵巧的身形动作弥补了一些身高缺陷和技巧不足,加上一张乖巧漂亮的脸蛋,往往显得很特别,能吸引场边不少女生的目光。

矛盾发生的有些突然,原本只是高二年级组织的普通比赛,打到后半场分数拉开的有些大时对方的小动作就多了起来。丁末莫前半场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后来看胜券在握了才换他上场。

丁末莫的特长是跳跃和投篮命中率,因为个子小,刚开始都没人太在意他,连得了几分后有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就过来盯防他了,场边的学长还在一个劲的喊「丁末莫加油!投篮!投篮!」

从防守空隙里起跳准备投篮,一直防守他的男生瞅准了机会把球盖了下来。两个人正面起跳,身高差距立时就显了出来。不知道是惯性还是故意,男生打掉球后,前倾的身体没稳住,直接就朝丁末莫砸了下来。

脑袋撞在地板上的回音在耳膜里荡开来,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身上一百多斤的重量加上惯性压下来,瞬间觉得肺都被压坏了。

顾兮宁在三楼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本来就摩擦不断的比赛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般,立马就炸了开来。男生好斗的神经总是特别容易撩拨,打起来也只是刹那的事情。没有人顾上被压得差点昏过去的丁末莫。

丁末莫好半天才恢复过一点来,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过去后才发现比猪还沉的男生还压在他身上。没力气推开,只能张大了嘴巴缓缓的呼吸。 身上的异样感慢半拍的传进乱七八糟的的脑袋里,意识过来男生的手什么时候摸到了他衣服里时,在心里连连靠了好几声,他妈的打个球都能遇上流氓。

游走在皮肤上的手像是恶心的蠕虫一般,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被顾兮宁以外的男生抚摸是这种倒竖汗毛的事情。丁末莫嘴巴说不出话来,动了动手指,只有麻木的感觉。跳楼没摔死大概就是这感觉了?

其实也就是几秒的时间,操场边围观的人比比赛时还要多。丁末莫感觉身上蓦然一轻,同时听到顾兮宁恶狠狠的喊「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拳头着肉的声音任何时候都是惊心动魄的,没打在自己身上丁末莫都觉得疼。 顾兮宁不常打架,但是让人敬而远之的传言也不会错,他真动起手来比谁都狠。丁末莫深知顾兮宁下手的分量,怕他又闯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看一眼就倒抽了一口气,肺也跟着疼。

顾兮宁的身高虽然也上了一米八,但是身形修长,显得有些瘦。乍一看好像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拳头一过去就见了血,而且每一拳都打在脸上,旁边的女生见鬼地尖叫起来,本就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失控。

见顾兮宁把男生撂倒后还要用脚踢,丁末莫赶紧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往后拖,「算了,再打就出事了!」 那个男生得到喘息的机会,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血的样子骇人非常,骂骂咧咧的指着顾兮宁,「打老子,你不想活了!」

顾兮宁骨子里的戾气很浓烈,暴躁的本性经不起别人的招惹,这样的挑衅无疑是火上浇油,挣开丁末莫就扑了上去,速度极快的起脚,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脚正中胸口。男生滚出去两米,捂着心口蜷起来,连叫疼都叫不出口。

丁末莫吓得脸都白了,伸出去拽顾兮宁的手抖得没抓住他的袖子,「你疯啦,会出人命的!」

校园暴力事件,有时候说简单也很简单,一不小心就成了参与者。老师和领导总是马后炮,姗姗来迟后那副痛心疾首如丧考批的样子让人倒胃口的同时也冒冷汗。

不过这一次领导的冷汗绝对冒的比惹事的学生多。三两下拳脚震惊全场的顾兮宁固然因为身份让学校头疼,会说出「打老子,你不想活了!」的男生似乎也很有来历。一时间,惶惶然都有些不知所措。

历史太长的的重点高中总有这样的特点,有权的,有钱的,都喜欢把自己孩子往里面塞。不管怎么低调或平凡,因为某件小事暴露出来就是错综复杂理不清的混乱关系。

而顾兮宁在本来就出名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地成了话题,不良少年的名声也彻底坐实。这些乱七八糟的,顾兮宁和丁末莫才懒得在意——他们得忙着应付自己的家长。

丁末莫这边还好一些,毕竟事端不是他挑起的,整个过程也没动过手。于霜再严厉还没到不讲理的地步,何况他还受了伤,再怎么说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刚接到消息就带丁末莫去医院做了检查,轻微的脑震荡,于霜在医院里眼睛就有些红了。

麻烦的是顾兮宁,不是因为他打了人,而是打的是什么人。他从小打的人就没少过,文心对他很溺爱,只要祸闯的不大,基本上都只是言语教育,顾立天嘴上没说,心里也是极偏袒自己儿子。顾兮宁的放纵和嚣张,很大部分原因是他们纵容出来的。

这次稍微有点棘手,被顾兮宁打得重伤住院的是省上某局长的侄子。

23

23、第23章…

虽然学校领导和老师都在把这次的打架事件无限放大,回家之后也被文心和顾立天狠批了一顿,但是顾兮宁还真没太放在心上,去医院道歉这种事更是想都别想。

「你是没关系,你爸还要做人呢,听我的,去道个歉,这件事也就过了,不然你以为人家里缺你那点医药费?最后不还是你爸担着,在人面前低声下气的给你擦屁股。」文心难得的语重心长。

顾兮宁不敢再拿自己的嬉皮笑脸来敷衍,文心的宠溺一直是没什么原则的,从小不管他闯多大的祸也只是说说就过了,没打没骂过。但是认真要求他做一件事时他会做好,比如他不爱学习,但是不会让成绩单在文心面前太难看。

周末的医院比平时挤,看着满眼形色不一的病人和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感觉有些晦气。 文心买了好几袋的补品,塞了些在他手里拎着,随便瞟一眼都是燕窝人参之类的。顾兮宁腾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心想真是暴殄天物,那种垃圾也配,吃不死他。

病房也是高级病房,顾兮宁没躺过医院,印象里病房该是好几人住一间那种,刚到门口看是酒店一样的装修就惊讶地靠了一声。 文心回头瞪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呢?不许说脏话,我说了你多少次了?」 「这不是一激动就忘了嘛,我文雅还不成?」顾兮宁赔笑地咧咧嘴,皮笑肉不笑。

结果一进去发现于霜也在,丁末莫跟在边上,啧…那一脸的乖相——绝对不忍让人把一点点的罪恶和他扯上关系。 顾兮宁一瞅见他,进门之前调整出来的假笑也收起来了,有些森冷的望向床上那个脸上缠着纱布活像木乃伊的倒霉家伙。

于霜也是怀着和文心一样的心思来的,那个男生的母亲也不算不讲理的女人,知道于霜是老师,见丁末莫又不是惹是生非的坏孩子,对自己儿子的品行大概也有些自知之明,所以态度还不错。但面对顾兮宁这个主要当事人,心态好不了的,一点没在意文心也在场,开口就是难听的教训。

被不相干的人,尤其是长辈教训,既不痛不痒又无关羞辱什么的,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果不是文心在旁边使眼色,顾兮宁肯定要抬脚走人的。

他只是来道歉的,等到回归到这个主题的时候他又肚子里已经撇了一团火,提议要到外面单独说,在家长面前会有些不好意思。

丁末莫觉得这话太假了,顾兮宁也会有不好意思的事情?而且他总觉得顾兮宁根本不会道歉,因为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谁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要真听他说了,那才是铁树开花。

「木乃伊」从始至终都很沉默,对顾兮宁的提议也点头同意了,一点那天在操场上的嚣张劲头都没有,在家长面前大概也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顾兮宁才不管他是老虎还是猪,关上病房门,往前没走几步,忽然转身,提脚就踹了下去。 这一下又准又狠,裹挟着戾气和愤怒,「去你妈的,还想要我道歉!」

跟着出门来瞧个究竟的丁末莫没料到顾兮宁会来这招,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来,跑上去推了顾兮宁一把,「你疯了,他妈还在里面呢。」

顾兮宁虽然下手重,但是男生很快就爬了起来,朝他扬了扬下巴,「喂,你够狠,他妈的你给我等好了!」 顾兮宁轻笑了一下,不无鄙夷,「第二次听你放这句话了。」

回到病房后男生竟然也没提刚发生的事,连身上留下的那个脚印都拍干净了。丁末莫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看顾兮宁,顾兮宁倒好,压根没看他一眼。

在医院门口分别时文心和于霜站着说了很久的家常话,丁末莫在边上等得有些没耐心了,顾兮宁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走吧,咱们先回去,晚上我妈做你爱吃的菜。」

春节之后丁末莫就很少去顾兮宁家,偶尔文心念叨的厉害的时候也会去,但是吃完饭就走。顾兮宁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不咸不淡,丁末莫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难免就生出畏怯,有些怕见到对方,在学校也有些躲着走。

顾兮宁家里在年后重新装修了一次,华丽之中多了些奢侈。他自己的房间依旧杂乱无章,丁末莫看着那张他以前特别喜欢的大床,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脑子里全是以前在上面做过的荒唐事,顾兮宁的手搭了一下他的肩都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顾兮宁如往常一样捏捏他的脸,「被那个垃圾吓怕了?」 丁末莫拿开他的手,丢了个白眼,「什么吓怕了啊,我是头疼,头疼!」 「没被吓到?那是被他摸的很舒服咯?」 「你,你看到了?」丁末莫疑惑,忽然犯了结巴的毛病。 「我没看到,猜的,看那家伙猥琐地趴你身上装死我就猜到了。」顾兮宁冷笑,磨了磨牙。 那能有你猥琐?丁末莫腹诽,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

晚上文心果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有些做工繁琐的菜是直接从饭店订的,丁末莫开心起来就吃相全无,啃鸡翅啃得满手都是油。顾兮宁剥了他喜欢的香辣虾放在他盘子里,又抽了纸巾把他沾到脸上的油迹擦干净了。

许多事情,一旦变成习惯就会变成理所当然,只要不去提醒,那些无所不在的亲昵就会无孔不入地侵袭进来。文心在饭桌上吃的不多,喜欢给他们夹菜,询问下次想吃什么。丁末莫在这样气氛下很容易纵容自己,安然自得地享受这种自在感。

他太了解顾兮宁肆无忌惮的跋扈个性是怎么形成的了,对顾兮宁的霸道他都习以为常了,但偶尔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为虎作伥,然后现世报?

晚饭后丁末莫陪着文心看电视聊天时睡着了,半夜惊醒后就发现自己睡在顾兮宁的床上,顾兮宁一只手搂在他腰上,胸口贴着他的背。

丁末莫从床上坐起来,好一会儿适应了光线才看得到东西。 顾兮宁被他弄醒,也坐了起来,「没睡醒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上厕所?」

丁末莫看两人都穿着睡衣,纠结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下一秒又竖起了眉毛,难怪会做那个好久没做的噩梦了,原来是和这家伙躺一张床的缘故,在被子底下踢顾兮宁,「谁要和你睡一张床了,滚!」

顾兮宁拉着他的脚拖进被子里,拉过被子把两人都盖严实了,打着哈欠无所谓地说,「睡吧,别侨情了,又不是没睡过。」 丁末莫继续挣动,顾兮宁威胁他,「再动我真碰你了!」 「靠,那种疼死的事我才不要!」丁末莫被气得口不择言。 顾兮宁咯咯地低笑起来,戏谑他「还记得疼啊?我以为你忘了呢,瞧你那淡定的样子,装得什么跟什么的。」 丁末莫这下识趣地闭嘴了,顾兮宁搂着他没再说话,呼吸匀称地睡了。

24

24、第24章…

第二天还是要早起上课,丁末莫的睡相从来都差到极点,和顾兮宁睡一张床也是磨合多年后才安分契合的,两人四肢缠在一起地抱着睡觉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但是像这么穿着睡衣地睡在一起,好像还是第一次,这种认知让丁末莫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他其实没有裸睡的习惯,追根究底,还是顾兮宁的错。

等车的时候顾兮宁习惯地去牵丁末莫的手,丁末莫闪了一下把手放口袋去了。 顾兮宁不尴不尬地摸摸鼻子,拎着书包跳上公车,心里极度的不爽。

不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周末,期间考试无数,提醒着这个学期再过一个多月就结束了。和丁末莫胶着的冷淡关系长得超出任何一次,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有耐心了一点?

邵嘉仁打电话过去时顾兮宁和云桑刚结束了跳舞课,又饿又累,躺在地板上挺尸,完全没什么好脾气,和邵嘉仁在电话里说上三句话就要吵起来。最后电话那边换了梁亮说话,梁亮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调调,让人一点也激动不起来。

顾兮宁把手机丢给云桑,「你和他说,亮子的声音听得我想睡觉。」

云桑拿着电话接了半天,刚开始还南辕北辙地陪着聊,到后来就有些受不了了,「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亮平时话不多,但打电话绝对是另当别论的时候,话多得不太像他本人,而且没什么重点,特别容易把话题扯远了。

挂了电话云桑又躺地板上了,一只手横过去捏了顾兮宁的脸一下,「晚上去不去溜冰场?最近没人帮邵嘉仁花钱,亮子都开始急了!」

顾兮宁把云桑的手拿开,偏过头来,笑的有点邪气,「男生的脸是不能乱捏的。」

「大不了让你捏回来啊!」云桑无所谓地笑,声音在胸腔里鼓动,肆无忌惮的声音和冷艳的脸孔因为离的太近而有了蛊惑人心的意味。

顾兮宁翻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笼罩在云桑头顶,捏着他的下巴将唇角将上扬的唇角拉平了,「你要总是这样笑,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那也是你的问题,关我什么事?」云桑眼睛里还是笑意,没心没肺的样子和梁亮特别的像,让人觉得完全是在开玩笑。

丁末莫是第一次绕过顾兮宁的关系和邵嘉仁他们在一起,明明是相熟很久的人,少了顾兮宁这个中间人却多出明显的不自在来。

梁亮脱了鞋蜷在包厢的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偏过头去和丁末莫说话,「你这半年很忙啊,每次顾兮宁出来玩都没见你。」 「还好吧,就是作业特别多,我妈管我有些严。」 「那才叫有些严啊!」梁亮啧了几声,然后问邵嘉仁,「顾兮宁和云桑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就你闲得慌,三天不见他们还不舒服了。」邵嘉仁把梁亮从沙发上拖起来,「要看就坐直了,近视的话戴眼镜丑死了,本来就长的不好看。」 「别拿脸说我,小心我和你急!」梁亮踢邵嘉仁一脚。

丁末莫咬着果汁的吸管看着他们,有些怪异的感觉。邵嘉仁这个人,长了一张骗人的俊美脸孔,很容易给人好感,实际却不好相处,浑身透着冰冷的傲气,让人眼前一亮却不会想去亲近。

邵嘉仁对人的好,吝啬又稀罕,给予的时候就会让人困惑,就像他对梁亮的好,总有点让人叹为观止。

丁末莫一直有点怕和邵嘉仁说话,认识多年,实质的来往却不多。他不知道顾兮宁生日那次是怎么解释那个吻的,也想象不出邵嘉仁他们事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态度是根本不介意还是装出来的无所谓。

顾兮宁来的时候看到丁末莫也在,有点惊讶,又有些惊喜。 云桑跟在顾兮宁后面,一头略长的茶色头发,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一个项坠。似乎是有些瘦了,下巴显得很尖,微笑的时候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冷漠而动人。

顾兮宁往丁末莫和梁亮中间的空位挤,顺便扯了梁亮往旁边推,让他挪开一点。

邵嘉仁很懒散的架着腿坐在边上,朝梁亮看了一眼,「过来这边,别理他,他最近上火。」

梁亮踩着沙发过去,被邵嘉仁拉了直接就坐在他膝盖上了。 云桑本来就口渴,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差点没喷出来,眨了眨眼睛,装出一脸的平淡。

丁末莫的注意力永远不会放在这些小事上,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咬着吸管簌簌地喝着早就空掉的果汁。 顾兮宁看他一眼,「别喝冰过的,又想肚子疼啊?」 丁末莫没理他,脸上纹丝不动。

包厢下面就是地下溜冰场,是他们初中那会儿晚上经常来的地方。丁末莫一直是被他们嘲笑大脑发达四肢简单,没有协调性,在场上从来就没站直过身体,自从有一次摔得差点骨折后就心有余悸再也不进场地,每次来就站在边上帮他们看衣服和递水。

顾兮宁天生有惹人注目的气场,凡是公共场合,丁末莫就没见他默默无闻和消停过,永远都那么鹤立鸡群和咄咄逼人。其实就算没有顾兮宁,其他几个人也根本忽视不了。他们在一起,就像个庞大的目标,太一目了然了。

这样的一目了然不见得是好事,很容易惹麻烦上身。这一次就是重蹈覆辙的例子。

丁末莫上了趟厕所回来就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多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人。顾兮宁和邵嘉仁他们已经出了场地,那边一个青年问了句你们谁是顾兮宁。

丁末莫的心咯噔一声,警铃大作,脚步刚停了一下那边就动起了手。顾兮宁应该是早有防备,并没有被打到,倒是旁边的邵嘉仁提脚顺势给了那个青年一脚。邵嘉仁打架的功夫不会比顾兮宁差,狠劲也足,一脚下去让看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双方一触即发,问候祖宗的脏话一连串的冒出来。

丁末莫见顾兮宁打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虽然没见他吃过太大的亏,但是每次都很紧张。因为性格问题,很少冲动地跑上去助阵。

25

25、第25章…

丁末莫看出对方是早有准备,更是着急,忙着跑去找溜冰场的管理人。四处张望了一下忍不住大骂,他妈的这都什么乱地方,一见有人打架,原本玩着的人不是躲了就是站在旁边凑热闹,保安也该死的没有一个。

他被不相干的人挤到了外围,只看到云桑利落的出拳,有板有眼,眼神锐利又冰冷。和那次在包厢里看他时的眼神特别的像。丁末莫打了个小小的寒颤,拼命又往中间挤,生怕一闪眼他们中谁就出事了。

梁亮简直兴奋过度,也不管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疼不疼,红着眼睛跟只小豹子似的横冲直撞。邵嘉仁急得骂人,推了他一把,「他妈的你找死呢,滚一边歇着去!」

丁末莫眼看顾兮宁他们越来越被动,也不管不顾的见人就揍,没有章法的出手简直是自找死路。妈的,真疼!被打趴下的时候丁末莫心里就只有这四个字。 顾兮宁□乏术,眼睛却一直撇着丁末莫,见他挨了不少拳头,急得脚步都有些乱了。

丁末莫被踹地上后又挨了几脚,都是往他腰上去的,疼得他眼前发黑,叫都叫不出来。顾兮宁摆脱缠斗的人,企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尖叫声,丁末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兮宁身后的云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红色的血从他腹部汩汩地冒出来。

很久之后丁末莫想起这个场景好事觉得惊心动魄和后怕,少年的燥乱和冲动总是在遇见本质的伤害时被打回原型。顾兮宁抓着他的手用力得几乎捏断他的手臂,传递着相同的惊慌。

丁末莫讨厌医院。

兵荒马乱过去后的医院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电话里根本没办法把事情说清楚。家长们来的都时候全都白着一张脸。丁末莫看见他爸妈,抖着身体往顾兮宁身后躲。 顾兮宁安慰他,「没事儿,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就挨了一巴掌,顾立天铁青着脸,显然气到极致了,「你这次玩的太过了!」

顾兮宁沉默,揩了一下唇角逸出的血迹,眼神却很倔强地看着他父亲,「您要打要骂回去再说行吗?云桑他爸妈还在里面,这样太难看了。」

「你这是在教训我?你弄成这种局面,要我怎么和别人家长交代?」顾立天还要动手,被丁远拦住了,「都是小孩子,难免犯错,你别这样。」 「不是第一次了。」顾立天叹气,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文心这次没再护短,冷肃着的脸上满是忧愁。

丁远把视线转到丁末莫身上,怕吓到他似的轻声道「莫莫,过来。」

丁末莫没敢看他爸妈,在顾兮宁身后当鸵鸟,他知道顾兮宁这次在劫难逃,因为云桑那刀是替他挡的。可是前因后果算到最后还是自己的错,上次在医院就该想到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末莫陷在自责的情绪里简直无法自拔,听到他爸叫他都没动。

「过来,我带你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丁远把自己儿子拉过来,看他脸上没一点血色,也没再说什么,经过于霜身边时使了个颜色,让她先不要发作。

比起刚进了手术室的云桑,丁末莫的只是皮肉伤,但是由于紧张过度,松懈下来后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他爸妈压低了声音在争吵,他闭了眼睛继续装睡。身上到处都疼,他也不想说话。

他是好几天之后才见到云桑的,之前从手术室出来就直接进了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后才让家属以外的人探视。

丁末莫这次在医院,是第一次见到云桑的父亲,很锐利的一个男人,笔挺的西装衬出一股冷硬的气质。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客套和废话,但是每句话都掷地有声,令行禁止。医院上上下下的人紧张惶惑,一点懈怠都不敢有。

这样的权势和气场,全然是电影镜头里君临天下的场景。 丁末莫晕头转向的,在病房里听着那些陌生的人毕恭毕敬的喊云桑少爷的时候,感觉像是回到了上世纪,真是……无比的怪诞。

云桑很少提起他父母,印象里只在小学毕业那年的家长会上见过他妈妈一眼,来去匆匆,有着不像孩子家长的年轻和四射的艳光,还有和云桑相似的五官和浑然天成的傲气。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聪明,神秘,低调,偶尔尖锐。丁末莫有些想知道他替顾兮宁挡刀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病房在很高的楼层,窗外只有逼近的天空和不太白的云朵,远处的高楼大厦显得很渺小。丁末莫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身后是梁亮的说话声,「云桑你把我吓死了,害我回去翻箱倒柜的连香都点上了。」 「亮子你别乱动,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邵嘉仁把梁亮往旁边拉过去。 「你们逃课很容易?天天往这里跑,我还没死呢。」云桑说话的声音还很小,脸上也没太多的血色。 「你是没死,你死了我们不都得陪葬?」顾兮宁揶揄,捋顺了他额前长得盖住了眉毛的刘海。

丁末莫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三个人好一会儿才走过去,「云桑,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走出住院部大楼顾兮宁在身后叫住了他,「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就是有点不舒服。」阳光很盛,刺得他微微眯了眼睛,然后忽然问,「你说云桑会不会恨我啊?」

顾兮宁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要恨也是恨我啊!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人,是不是于阿姨又说你了?我看你最近魂都不在身上,被吓坏了吧?」

「顾兮宁,你总是把我当傻瓜。」

26

26、第26章…

手术后云桑的父母极少出现,经常来探望的除了顾兮宁他们几个男孩子就是几张慢慢被他们熟识的护工面孔在病房里出入。

云桑一直隐藏的很好,这次事故反而给了他们一个管窥豹全的机会。他的叛逆和骄傲,也露出冰山一角,那些外在的优秀和完美,更像是打在心灵上的补丁,挡住了四溢的冷漠和无所动容的不屑。

「真的要自己动手?」邵嘉仁抽出烟来咬在嘴里,顺便丢了一根给顾兮宁。 两个俊美少年靠在医院后墙上,动作娴熟地互相点燃了烟。烟雾在初夏无风的空气里袅袅散开。

「废话,我可不喜欢被人平白无故地被人欺负,云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他。」顾兮宁说的云淡风轻,没有说笑也不是夸大,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暴虐和无所畏惧。

邵嘉仁斜着眼睛觑了顾兮宁好一会儿,「那家伙不是已经被退学了么,你哪找去?」

「喂,你该不是在劝我吧?」顾兮宁扬着下巴挑衅地看过去。

邵嘉仁嗤笑一声,把烟头在墙上捻灭了,「我还愁没架打呢,心里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想好事后怎么过你爸那关。」

顾兮宁皱眉,「老头子最近应该是被别的什么事刺激了,都没时间料理我。不然你以为他能这么就算了?打架是一回事,受伤出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他分的清楚着呢。」

「你爸还能有什么烦恼,官运亨通,这几年顺风顺水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红。」邵嘉仁说到这里瞅着顾兮宁神情莫测地笑了一下,「听我哥的说法,你爸手段还真不一般。省上的那破局长职位比他高又算什么,就算云桑他爸不出手你爸还不是轻易搞定,我看他就是想借机会收拾你罢了,你妈也就配合着吓你,谁要当真了才是白痴!」

「那老家伙手段怎么样我才管不着,他那官当的大当的顺,人却未必开心,我长这么大就没见他怎么笑过。再说一码事是一码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知道的。」

「呵,难得你还想得这么多,以前都小瞧你了么?」邵嘉仁嘲笑,顺便躲开顾兮宁朝他脸上扔过来的烟头,「走吧,去和云桑打个招呼,我得走了。最近课逃的有点多,老班都有点想叫家长了。」

「怎么着,你那成绩还没满意到让老师睁只眼闭只眼的境界?找家长他找得到么,二中的庙也得供得下你家的佛不是?」顾兮宁找机会反唇相讥。

「去你的,少五十步笑百步。我可不像你和云桑啊,都是惹不起的太子爷。」

两人说着进了住院部大厅,然后默契地闭嘴,收敛了嚣张和恶劣。 邵嘉仁的话,鬼才会信。至少他们一起长大的,少有了解的人不会信。

顾兮宁和邵嘉仁进去的时候云桑正半倚在床上看数学课本,旁边站着的护工手里端着饭,表情有点扭曲,也不知道被云桑怎么整治了。

「云少爷,您这是玩哪出呢?」自从那天见识了云家人出现在医院的阵势后邵嘉仁就很喜欢这个调笑的称呼。

云桑抬起点眼皮瞥邵嘉仁一眼,姿态慵懒,翻过一页书继续看,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邵嘉仁自觉无趣,拿起床头的苹果咬了一口。

顾兮宁把护工手里的饭端过来,及时解救对方,然后拎掉了云桑手里的书,「演戏演过了吧,什么时候你这么勤奋刻苦了?」

「谁演戏了,我真看书呢,不是快期末了么,我可不想因为来医院躺了躺就把考试弄砸了。」云桑瞪顾兮宁一眼,眼梢上扬的丹凤眼在依然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点特别的媚然来。 「那你先把饭吃了。」 「你喂我?」云桑半开玩笑地说,唇边噙着微微的笑。 顾兮宁只动了动眉毛,然后就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了云桑嘴边。出事以后顾兮宁对云桑就变了很多,以前也不是不好,只是现在多了份包容和温柔,夹杂着一些愧疚和心疼。

云桑波澜不惊的接受着顾兮宁难得细心的服务,懒懒地看了旁边的日历一眼。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动又没耐心,云桑也不例外,在医院里躺半个多月和坐牢没什么差别,脸上难免露出闷闷不乐来。 顾兮宁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别拉着脸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出去后想干什么我们就陪你干什么。」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气氛总不太一样。顾兮宁在化学课上心不在焉地走神。窗外操场上是理科一班在上体育课,丁末莫的身影最大限度地充斥了他的视野。活蹦乱跳的瘦小身子上挂着永远嫌大的T恤,露出大片的皮肤和锁骨来。不管是和男生还是女生和他说话都腼腆地笑笑,那么开心又乖巧的样子,和对着他任性发脾气的小孩子不太像。

老师刚喊了下课他就第一个出了教室,操场边丁末莫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往场外走,身后同班的男生跟上来,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喂,丁末莫,怎么每次放学走的都这么快,周六晚上杨洁的生日,你去吗?」

丁末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把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班上似乎没这个人,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啊……我又不认识。」

「五班的啊,最近不是有人传她喜欢你么,你都不知道她?」男生惊讶,然后恍然,「我说她怎么让我请你呢……」

丁末莫当做笑话一笑置之,却没想过听在别人耳中是什么效果,刚抬起头就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脸色十分难看的顾兮宁了。

顾兮宁盯着男生放在丁末莫肩上的手,很不客气地朝男生说,「喂,把你的手拿开。」

男生皱眉。女生大概会喜欢这种帅气男生的嚣张霸道,但是同为男人的对象很难容忍这种挑衅之至的做法。

丁末莫脊背紧了一下,拉开了和男生的距离。顾兮宁暴戾,但是并不冲动,真正生气起来未必露出一分半毫的表情来,就像现在,嘴角甚至扬着一点迷人的笑意。在别人看来顾兮宁大概是存心找茬,但是丁末莫知道他生气的是什么。

顾兮宁对他一直有种匪夷所思的占有欲,连别人稍显亲近的接触都充满了敌意。如同自己的玩具,被别人多看一眼都是觊觎。 有点夸张,却表现的如此顺理成章。

丁末莫不想和顾兮宁吵架,确切的说是不太想说话,所以从出了学校就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你捡钱呢?」顾兮宁在他身后问,路上经过的女生喜欢多看他们几眼。 丁末莫盯着公车来的方向,没看顾兮宁,「我要回家了,你跟着我干吗?」 「你最近躲我。」 「对啊!」丁末莫大方承认,点点头。 顾兮宁被他一句话说得无力,随口就问了句,「你不是真的喜欢女生吧?」 丁末莫反应很快地反问,「男生不喜欢女生喜欢你啊?」 「……」谁说丁末莫单纯呢?

应付考试对丁末莫来说向来是件轻松自如的事,三天的考试过的很快。云桑已经出院,但直到考试的前一天才回学校。他虽然为人冷淡骄傲,但是人缘不错,一张漂亮带笑的脸也让不少人为之着迷,问候关心的人络绎不绝。

考完试照例是联欢会一样的班级聚餐。丁末莫既没兴趣也没得到于霜的允许,不用找借口就回家了。他最近表现的很好,于霜已经不像上学期那样看他看的紧,放学后他一般也自己回家。

出校门时一辆奢华的宾利跳进了眼里,没一会儿看到了上车的人。依旧是年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英俊的长相,仪表不凡,微笑着替于霜打开车门。熟稔的动作,不似情人,胜似默契的夫妻。

丁末莫躲在出校门的人群里,生怕被看到。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震动和惊诧,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27

27、第27章…

暑假对大多数中学生来说都不是什么可以放松的日子,有那么多的补习班和培训班要上,每天周转在公交车站和家之间,忙得找不着北。而丁末莫的假期却无所不在的充斥着无聊。他的成绩没必要上补习班,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于霜丁远也不像别的父母一样恨不得自己的孩子全能地逼他上不喜欢的特长班。小学的时候也上过书法班和奥数班,因为他不喜欢,也就不了了之。

把暑假作业三下五除二地消灭掉,余下的时间就是看电影和听歌。家长没那么多时间看着他,也不限制他上网,他也自得其乐地打发时间。觉得眼睛疲累得有些疼痛了才减少上网的时间,这样,睡觉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于霜管他管的严,但是并不苛刻,丁末莫不可能有怨言。就像他虽然渐渐明白了父母并不相爱,也不想失去家庭。没有哪个小孩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婚。总有各种家庭因为各种理由破裂,报纸杂志上各种各样的故事,真真假假,让人唏嘘感叹完后留不下一点痕迹。

丁末莫不关心他们谁是谁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也是称职的父母,辛苦工作,把他养的很好,不会比别别人少爱自己的孩子一分。仅仅是不相爱而已,就算爱上别人也没什么错。

晚饭是丁远做的,丁末莫嚼着薯片赤脚在房间里走动,偶尔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明知道如果有电话或者短信息会有铃声提醒还是会神经质地去看几眼。他发现只要顾兮宁不联系他,手机就能一直安静下去。偶尔收到的短信也是班上同学群发的无聊东西。

丁远在厨房里看着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儿子,小小的脸蹙着眉,也不知道在忧愁什么。 「莫莫,去把拖鞋穿上,地板凉。」 丁末莫把咬了半个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也没听他爸的话,跑厨房里看丁远做的是什么菜了。升职后他爸忙的有点不像样,回家的次数很少,进厨房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

丁末莫捏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烫的哇哇乱叫,嚼都没嚼就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张着嘴巴吸气。丁远拍他的脑袋一下,「急什么急,一盘子都是你的。」 「爸,你教我做饭吧。」丁末莫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过去。 「这么好学?」丁远笑,怀疑地看着他。 「我总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的。」不然哪天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可以自己生活。后一句没敢说出来,他们不可能不要他。 「想要长大了?」丁远依然笑,眼角有很浅的纹路,伸手顺便揉乱他的头发。丁末莫想到顾兮宁也很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翻了一下白眼,躲开了。 「爸,我再过几天就十六了。」丁末莫无语,辩解得很无力。

丁远是觉得歉疚特意早回来的,做的菜挺费工夫,最主要的是他手艺好,又顺着他的口味做,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而吃撑的结果就是躺在晚上躺在浴缸里一点都不想动,晕晕欲睡间从身体深处传来一股隐秘的焦躁感。刚开始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回事,直到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腿间才明白过来。

丁末莫低下头,望着水底下握在手里充血的部位,脸上是自我厌弃的嫌恶。他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手指却慢慢滑动起来。 他的手法一点也不熟练,只是反复做着套弄的动作,牙齿慢慢地咬住下唇,睫毛颤动得厉害。一点也没办法得到想要的感觉,只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对情欲很熟悉,但几乎每次都是因为顾兮宁的抚摸挑逗才会产生。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他有点手足无措和无法发泄的难受。 得不到想要的甜腻,脑子里开始想象着顾兮宁抚摸的方法和手指的温度。

「顾兮宁……」想象着顾兮宁的亲吻和抚摸,唇间溢出夹杂着微弱呻吟的名字,丁末莫有点想哭。赤裸身体,大张着腿用双手抚摸自己。不用低头,他也知道自己正摆出怎样羞耻淫靡的姿势。这让他觉得绝望,绝望之后是绵延不绝的快感,侵袭得身体忍不住轻微地颤抖起来。

丁末莫压抑着呻吟,因为刺激,睫毛都沾湿了。他躲顾兮宁躲的那么辛苦,到最后却还是要想着他来自慰。 他摆脱不掉顾兮宁,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想念他,尽管他们离的这样近。 「顾兮宁……」丁末莫又喊了一声,属于少年的声音有些尖利,伴着甜腻的尾音,欢愉又委屈。

半梦半醒的沉溺在快要攀上顶峰的感觉里,身后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吓得他脑子空白了一下,下身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颤抖着射了出来,还有的就是高潮那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叫声。

丁末莫一下子咬紧了嘴,脸上血色褪尽,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丁远的声音还在门外,「莫莫,怎么了?」 「没……没有……」他缓缓呼吸着,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前一秒他还以为丁远会直接开门进来,被自己爸爸看见自慰的场景应该不会太过冲击,反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谁不没有这样心知肚明的经,但是知道他想着另一个男孩做这种事就没那么好玩了。

丁远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温和地提醒他,「别泡太久了,水凉了小心感冒。」

丁末莫答应了一声,等确定丁远走开了才放松了身体,低头看了眼水中还有痕迹的白浊,厌恶地别开了头,拔掉塞子把冷了的水放掉。

晚上躺在床上,没像往常那样沾到床就睡过去。他抱着手机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从放假到现在顾兮宁就一直没联系过他。 顾兮宁这个人,记仇,而且很有耐心。就算是他丁末莫的错,冷战后虽然会主动和好,但是那条底线很浅,过了线,那么就没可能要他低头说句好话。

丁末莫不知道除了采用不理人的本办法,还能怎样抑制密密麻麻滋生出来的感情。 他幼稚,他天真,但还没到恣意妄为装傻的地步,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不能无动于衷地继续下去。但是怎么样呢,他妈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越想越无法忍受,丁末莫把手机摔了出去。手机砸在地板上变成了三瓣。 顾兮宁,你狠。 丁末莫怒火朝天地咬了半天牙,又从床上下去把手机和电池捡了起来,安好,开机。磨着牙摁了属于顾兮宁的快捷键过去。

如果顾兮宁接起来,丁末莫肯定是劈头盖脸地骂过去,但是里面传来的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丁末莫顺了顺已经爬到了喉咙的恶气,好半天才睡下去。 他得找顾兮宁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个问题,就算下文已经构思好,进展还是很慢啊~~~ 下面一两章没意外的话要写H的吧,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要写的长一点,认真一点,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写,河蟹啊,我败给它了~~~

28

28、第28章…

睡了一觉醒来丁末莫早把晚上发狠的心情忘的差不多了,客厅的窗子四处开着,初夏的风凉凉地吹进来,没睡舒服的坏心情也好了些。微波炉里有热着的早餐,是他喜欢吃的破酥包和蛋饼。丁末莫咬着包子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脑子里才灵光乍现地想起要去找顾兮宁的事,靠了一声,觉得自己真会倒胃口。

吃了早餐,刷过牙,换掉短裤穿了条牛仔裤才出的门。他好久没出门晒过太阳了,皮肤又过于细嫩,被太阳照久了就觉得疼。丁末莫才发现自己还有「娇嫩」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特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恨它没有顾兮宁那样的线条和锐利逼人。

一路神经质地自我抑郁,到了顾兮宁家门口都没想起要先打个电话给顾兮宁,结果还真碰到了没人在家的状况。 拨了顾兮宁的电话过去,打到第三次的时候那边才接起来,音乐声先盖过了顾兮宁的声音,他不得不在这边吼,「我在你家门口,家里没人。」 顾兮宁是声音不甚清楚,让他等一会儿,马上就回去。

顾兮宁挂了电话,脸上的汗顺着滑到下巴上,身后动感的音乐鼓动得身体察觉不出疲惫来。这次的编舞老师很看好他,让他领舞。因为放暑假,排练时间也增加到每周五天的量,忙得他没时间想起丁末莫来。

云桑看着他拿了外套要走,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有急事?后天就要上场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要随便缺席的好。」

「莫莫在我家门口,他没钥匙进不去。」顾兮宁一边解释一边给老师发请假短信。没有注意到云桑稍稍变了的脸色,然后听到他问,「你们睡过了?」淡然的语气一点也不配言辞的内容。但是云桑有这个本事,云淡风轻又晦涩叵测,让人不知道他究竟什么心思。

顾兮宁只稍稍愣了一下,他和云桑太了解,做戏和撒谎都太不合适,于是很暧昧地说算是吧。

所谓的很快,差不多是半小时之后,丁末莫在门口等得肚子都饿了起来。 顾兮宁几分钟发过一条短信来,说的都是有的没的,丁末莫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回复,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太嚣张了点,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但是真等顾兮宁出现在面前时他横不起,顾兮宁也没他电话里那样热切,有点冷淡。丁末莫咬了一下唇,跟着他进去,把自己丢在柔软的沙发上,没话说了,肚子却丢脸地咕咕叫。 「又没吃早点?」顾兮宁拿着订餐的电话簿,隔着茶几瞅了他一眼。 丁末莫翻了一下眼睛,坐直身子,十分无语,「顾兮宁,你能不每时每刻都惦记着吃饭吗?」 「那你好好吃饭啊,你当我喜欢惦记别人的胃?」 丁末莫不想揭穿,顾兮宁当惯了少爷,根本不会照顾人,偏偏最有理。

顾兮宁出了一身的汗,挂了电话就进浴室了。 丁末莫狠狠咬了一下手指,疼得皱了眉,然后有些悲壮地跟了上去。走到浴室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心里发慌。 他没想到最先低头的会是自己,和顾兮宁疏远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漫长,最初的不习惯也没有变淡,反而变成了不可忽视的难受。憋在心里,发酵滋生出细菌来,有点噬心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能变成过去的样子。丁末莫有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但是推开门看到顾兮宁的那一刻,心里的杂乱被风吹过般安静了下来。

顾兮宁裸着身子站在花洒下,年轻的身体结实修长,有着直露逼人的诱惑。看到他进来,嘴角恶劣地翘了一下,「想要一起洗?」

「顾兮宁,你是同性恋吗?」丁末莫想也不想地问,不是他预设的台词,问得天真。眼睛清澈地直视着顾兮宁。

顾兮宁顿了一下,伸手关了花洒,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孩,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事实上丁末莫有什么都会写在脸上,不漏一丝,就连那点忐忑和惶然都表露无遗。

对丁末莫,他一直有很好的耐心,疏远也好,冷淡也罢,他想要距离,他就可以保持。但是从没答应过真正放手,小心地铺网,假装不在意地放诱饵,只为最后的捕猎。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成功,等来丁末莫的妥协,比他预想的简单。 也许丁末莫的弱点比他想的还要脆弱,也更忍受不了寂寞。

不管是怕被被丢弃,还是真的喜欢他,都不太重要。顾兮宁在短短的几秒里转过千万心思,冷漠的脸孔慢慢露出笑意。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知道自己要你。」他凑过去,贴着丁末莫的鼻尖呢喃,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眼底的光亮让丁末莫情不自禁地扬起脸吻上去。

熟悉的方式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丁末莫抬手搂住顾兮宁的脖子,在接吻的罅隙轻叹。他现在只有一件事无比确定,他想和顾兮宁在一起,不管是为贪图此时的欢愉还是更久的依赖。就算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开,他也想抓紧这一刻。

深吻结束,丁末莫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顾兮宁一边啄吻他的唇一边揉捏他的耳垂,诱惑地问,「莫莫,喜欢我吗?」 「喜欢。」丁末莫眼睛有些迷离地顺从回答,舌尖被顾兮宁含在口中玩弄,说出来的音调细碎凌乱。 顾兮宁微笑,如果不是下身剑拔弩张地抵在丁末莫小腹上,那他的淡然表现一定完美。

丁末莫也察觉出危险来,不停颤动的睫毛显露着不安。 「云桑刚才问我是不是和你睡过了。」顾兮宁别有用心地说,手指滑进丁末莫的裤子里,很顺利地把他的牛仔裤剥了下来。

就算没听懂顾兮宁的弦外之音,到这个时候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丁末莫学不会矫情的做作,而且他们不是第一次肆意亲昵,就算羞耻,也在早些时候明白他们的所做之事时用光了。

顾兮宁的手指很暧昧地在股缝里滑动,手指轻轻拨弄入口的边缘。丁末莫有些急促地喘息着,看向顾兮宁的目光有点可怜,「一定要做吗?」

「嗯,我更喜欢用这种方式确定。」顾兮宁避开与他对视,摆动着腰和丁末莫的□磨蹭,咬着他的脖子语气坚定。

丁末莫松开环着顾兮宁脖子的手,解着自己衬衣的扣子。说不清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蛊惑的,脸上的表情单纯得让顾兮宁觉得自己是犯罪,居然有点下不去手的感觉。

解开两颗扣子后,顾兮宁拨开丁末莫的手指,低头亲吻他半裸的单薄胸膛。被刺激得站立起来的两粒深色红点在口腔里轻微地颤动。丁末莫把细长的腿缠上顾兮宁的腰,在他熟悉的爱抚里忘却言语地抱紧了对方的脖子,贴近的身体毫无防范地敞开着。

门铃声毫无预警地响起来,丁末莫吓得差点从顾兮宁身上掉下去。 「该死的!」顾兮宁更恼火,搂紧了丁末莫的腰低声咒骂,他想起自己之前打过的订餐电话。十五分钟,还真他妈准时!

丁末莫松开顾兮宁,把半挂在身上的衬衫拉起来,有点脸红地说,「我肚子饿了。」 顾兮宁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很露骨地笑笑,「反正跑不掉。」 耐心,他有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故意卡在这个地方。是字数比较多,一时写不完。呵呵……

29

29、第29章…

顾兮宁扯了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就去开门了,把送外卖的都吓了一跳。丁末莫还穿着那身揉得皱巴巴的衬衫和牛仔裤,眼睛里浸了水,脸上也还有水渍。

「喏,都是你喜欢吃的。」顾兮宁把饭盒统统放到桌上,丁末莫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想吃了。迟来的忐忑让他对顾兮宁的□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觉得恐惧。记忆里那些感觉,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糟糕,但是疼痛太尖锐的话,一切将另从说起。

吃饭的空隙,顾兮宁把丁末莫抱在腿上亲吻,如同他们过去那样的亲昵嬉戏。 因为有习惯的铺垫,可以从容得坦然。没有亟不可待也没有情色,只有浅浅的呻吟和压抑的喘息。窗外是盛大到刺眼的夏日光芒,丁末莫隐约的觉得,或许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承受吧。

衣服被脱掉的时候他缩了一下肩膀,怕冷似的往顾兮宁怀里凑过去,搂着对方的脖子小声说,「去床上。」 顾兮宁含着他的下唇,声音有一半被吞没在了口中。

顾兮宁抬起左手压在了丁末莫眼睛上,挡住他的目光。丁末莫的眸子太纯,多看一会儿,他都觉得会做不下去。

被放到床上,丁末莫很乖地躺平了身体。顾兮宁很轻地覆在他身上,吻了吻他的鼻尖,让他闭上眼睛。丁末莫听话地闭上眼睛,等顾兮宁开始吻到脖子的时候又睁开眼说了句,「顾兮宁,等一会儿你别弄疼我。」

顾兮宁象是响应他一般,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很淡的牙印。丁末莫搂着顾兮宁的脖子,没得到回答,往他们相贴的下身看了看,只一眼就又别开了头。只要一想到顾兮宁要把那么大的东西放进他身体里就觉得不可思议和难受。

顾兮宁看穿他的心思,拉着他的一只手往下边摸去,让他握在手里感知它的跳动不安。 只是稍稍动了动手指,手中的东西就又大了一圈。丁末莫又开始动摇了,偏着头吻了吻顾兮宁的耳垂,「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嗯,都好。」顾兮宁模棱两可,手掌在丁末莫腰侧抚摸着下滑到嫩滑的大腿内侧。他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做的,就算心疼,也会用这样的方式确立关系。是占有,是侵犯,也许粗暴,但是不容否定。狠心一点就好,剩下的,他会拿爱来弥补。

未成年男孩之间的性爱,也许悖论和让人觉得恶心,可是那又怎样呢,他喜欢这个人,他们从孩提时代就腻在一起,赤裸肌肤,恣意欢愉,如果是错,那也无法追溯。

丁末莫还是哭了出来。 刚开始还在忍耐,压抑着啜泣,但是真正撕裂的那一刻,眼泪和声音一起爆发了。

顾兮宁也明白,他的耐心并不能将预知的疼痛减弱,于是停了动作抱紧身下的人,没有言语地一遍遍亲吻,血的气味弥漫的很开,破碎残虐的感觉,一点快感和享受都没有。

漫长的前戏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少年单薄的身体,脆弱得经受不起一点摧折。顾兮宁先用嘴让丁末莫释放出来,才从床头柜翻出润滑液挤进生涩的入口的。

丁末莫很温顺地配合着,眼睛小鹿一样睁着,鼻子里闻到水果味的润滑液味道,还很好奇地问了句,「什么味道?」

顾兮宁没空回答他,一边用手指小心地扩张,一边忍耐自己的欲望。身下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是煽情,而视觉的诱惑和气味的双重刺激并不容易让人把持。而他,也不过是十六岁的青春期男孩而已,被欲望只配着,几乎没机会挣扎。

手指撤出去之后就是明显的钝痛,身体被打开大,双腿曲起压在胸侧的姿势并不舒服。视线循着往前,床头的穿衣镜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眼。从丁末莫的角度看去,被侵入的场景就以诡异的镜头呈现在了眼前。

知道是怎么样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别人的性器一点一点进入身体的情形比直接的疼痛感受来的更加颠覆。丁末莫瞪大了眼睛用力挣扎起来,哭喊着,「不要,不要……」

突然的挣扎让顾兮宁刚进去一点的东西又滑了出来。丁末莫不管不顾地往旁边躲,不管顾兮宁怎么哄都是摇头,不停地重复说,「我不要做了,好疼的。」

顾兮宁怎么哄都没用,陷入僵局的后耐心也越来越少。 最后丁末莫的挣扎还是没抵住贯穿的力度,被狠狠地刺穿了。

顾兮宁早早地把他的痛叫声封进嘴里,契在他身体里一动不动地吻他,「莫莫,乖,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丁末莫被眼泪染得满脸都是水痕,清透的眼睛溢着水光,没有什么焦距的目光。浑身只觉得疼,手指抓破了顾兮宁的背都没觉得放松下来。顾兮宁的脸离的很近,被另一种痛苦折磨得同样皱紧了眉,吻他的动作却很温柔。

「乖,一会儿就好了。」顾兮宁试着轻轻抽动,手移到臀下托高了丁末莫的腰,也让两人的身体贴的更紧。汗水已经被空调吹干,带走的是起初的燥热。 丁末莫动了动手指松开紧抱着顾兮宁肩膀的手,眼睛再次望向后面的镜子。

镜子里是两人叠在一起的身体,顾兮宁的身体嵌在他两腿之间,背上的肌肉线条漂亮地收缩着,平静又蓄势待发的年轻身体,美好得让人觉不出一点的违和感来。丁末莫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本来就该这样结合在一起。而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还是怕疼的,他只是拒绝不了说着「我喜欢你」的顾兮宁而已。 所以在顾兮宁剧烈抽动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哭的很大声。除了哭,他找不到别的方法缓解被不断戳刺的疼,也宣泄不出心底深处的抑郁。这样禁忌的做爱没让他觉得有什么快感,即使有,也被疼痛深刻地掩埋了。

也许顾兮宁也不是非做不可,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听到顾兮宁发出太多的声音,只是很凶狠地贯穿,很温柔地吻他,汗水滴在他眼睛里,混着眼泪流进枕头里。

他们都还太小,不太懂得爱。只觉得喜欢,很深很深的喜欢,想要占有,想要确认。 心动,心慌,烦闷,最后只能依照自己的心意和本能来确定。 像是歃血为盟,总要掺杂一点冷酷的色彩。

即使已经脱离了追寻快感的原动力,顾兮宁还是射在了丁末莫的身体里。失重的晕眩感过去后视觉和听觉才迟钝地恢复过来,背上的伤痕被汗水浸得火辣辣的疼,肩上似乎也被咬伤了,钝而麻木的感觉。

身下的人像是昏睡了过去,只有单薄的胸膛在起伏着。眼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下眼睑上,红潮未退尽的脸颊犹沾泪痕,无限悲惨的模样。顾兮宁拉起男孩的手在掌心上吻了吻,「下次要记得把你的指甲剪了。」

「疼……」丁末莫闭着眼,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顾兮宁低下头舔了舔他干燥的唇,闷声道,「我知道,乖。」

埋在身体里的器官抽离之后双腿还是机械地打开着,混着白色的血迹染红了身下大片的床单,丁末莫只看了一眼就又要哭出来了。 顾兮宁扯了床单裹在他身上连人抱起来。

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水声和丁末莫偶尔抽气的声音,丁末莫坐在顾兮宁腿上让他清洗身体,被弄疼了,手指揪着顾兮你宁的头发拉扯,眼泪止不住地掉。顾兮宁把丁末莫的脑袋压进怀里,他都不知道丁末莫这么能哭,哭得让人心慌和心疼。

「以后不做了。」被抱到客房的床上睡下,丁末莫还不忘说这句话。 「嗯,不做了。」顾兮宁顺着他的话哄他,吻他额头。 丁末莫抬起头来回吻了他的唇,睡梦里不怎么好受地蹙着眉心。

顾兮宁坐在床边,手指在丁末莫脖子上那些吻痕上抚了一会儿,然后拉了被子盖好才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还飘着淡淡的腥味,拉开窗帘,偏西的阳光有炎热的温度,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他把弄脏的床单被被套换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将房间恢复成之前的干净样子。

丁末莫睡的不是很安稳,天还没黑就醒了过来。不知道顾兮宁什么时候又把他抱回了原先的卧室,躺在他身边搂着他睡。

「想喝水。」丁末莫干哑着嗓子喃喃,顾兮宁端了杯加了葡萄糖的水嘴对嘴地喂了他几口,末了又在他口腔里舔一遍。丁末莫大脑还有些迟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你爸妈回来了?」 「是我妈打电话呢。」 「她知道我在这里?」 「没事,我妈不会想那么多,我说你在睡觉,她还让我问你想吃什么呢。」 丁末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看顾兮宁问,「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被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顾兮宁吻了吻他额头,「别多想了,总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卡在这个地方好多天才更。 周六考英语,还有很多其他事,该死的期末又来了,没办法,所以这周都不更了,抱歉! 没有卡文,所以不是故意停的只能说不好意思啦,你们也是要好好考试啊~

30

30、第30章…

虽然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发炎,但是刚开始的三四天,上完厕所从洗手间里爬着出来丁末莫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谁让你不听劝,还敢吃那么多辣的,照这么下去,一个半月都别想好。」顾兮宁把趴在沙发上的丁末莫拉起来,「走吧,今天补偿你好不好?」

「嘶……别拉我,很疼!」丁末莫哇哇叫。

顾兮宁知道这小孩子最近娇气的有点厉害,在他屁股上捏了捏,恶意地笑问「又裂开了?」

「滚你的,是真疼,不许笑!」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地方受伤后好的这样慢,羞耻难堪也就算了,还要忍受顾兮宁间歇性的调戏。

夏天总有太多阳光灿烂的日子,阳光直射的炎热,树荫摇曳的光斑,马路上的塑胶味道,还有黏腻的汗水气息。夏天交织出的光阴,时间容易没什么概念。丁末莫还是被顾兮宁弄了一顶帽子戴着,帽檐有点大,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顾兮宁和他一样只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只是手腕上戴了繁复复古的手链,亮闪闪的晃眼。好在整个人并不显得太招摇,在人群里减淡了几分突兀感。丁末莫是不怎么喜欢顾兮宁那种走到哪里都引人多看几眼的气质打扮的。只是长的帅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丁末莫踏进冷饮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帽子扯下来丢给顾兮宁,装修精美的冷饮店里人不是特别的多,大多是年轻情侣。丁末莫找了个位子坐下就不想动了,趴在冰凉的玻璃桌上释放外面带进来的热气。

而顾兮宁对食物向来没有太多的热情,伸长了腿大喇喇地坐在边上。丁末莫隐约闻到一缕不属于冰淇凌店的类似香水的味道,像是从顾兮宁身上发出来的,于是凑近了在他脖子里嗅了嗅,没闻到香水味,只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你抽烟了?」

身体凑的太近,从旁边看上去几乎是趴在顾兮宁身上的。顾兮宁敷衍地捏了他的鼻子一下,警告他,「不准和我妈说。」 丁末莫咯咯地笑,「挺好闻的。」

两个人低着头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才丁末莫发现周围有人在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们。顾兮宁像是什么异常都没觉出来,提醒道,「最多吃两个,味道你自己挑。」

挑了冰淇凌出门,丁末莫忽然问,「我觉得那些人好像在怀疑我们。」

「怀疑什么?」顾兮宁有点头疼地发现,丁末莫的敏感和他那让人无言以对的迟钝一样让人发指。

「那不一样。」以前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层关系,也就读不出别人的眼光中的意味来。

「没有不一样。」顾兮宁低头在他举着的冰淇凌上咬一口,「快吃吧,不然化掉了。」

似乎确实没什么不一样,他们依然在一起,吃饭,走路,接吻,无所事事地打发时光,穿过一条一条的街,陪衬的景致映出他们少年青涩的轮廓。以后那么漫长,长到他没有想过去烦恼和忧愁。

坐在步行街的栏杆上心情啃第二个冰淇凌的时候丁末莫被停在路边等红灯的一辆跑车吸去了注意力。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那台豪华的车子,而是车上的人都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副驾驶位上的人他在学校里见过几次的季未名,单手撑着下巴眼神淡淡的看着前面。在他旁边的男生有张俊美至奢华的脸孔,气质冷冽,眼角眉梢有丝魅惑的气质。

两人身上有种极度冲击视觉的东西,不管是少见的精致外貌还是逼人的气场都给人种不可接近的摄人感。丁末莫有点说不出这一刻在想的是什么,只觉得现实见很容易被这样的细枝末节划分成不同的世界。来来往往交织在一起,却未必能够得到。

这两个人让他想起云桑,邵嘉仁,或许还有顾兮宁。他们身上有很相似的东西,玩世不恭,还有与生俱来的骄傲锋利,遥不可及且不容别人违逆。

顾兮宁的目光也在那边转了一圈就收了回来,伸手把丁末莫从栏杆上抱下来,「你是看上车了还是看上人了?又露出这种傻相来。」

「哎,你不觉得他们给人的感觉很怪啊?」丁末莫眯着眼睛又往那边看了一下。

「脸上写着很有钱,外加长的好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妈很喜欢和我讲季未名,没办法,她就喜欢好学生。」

「你以为那个季未名真的和你一样是乖乖学生?别据我所知学校里不少男生都看那家伙不顺,但是真正敢惹他的没几个。」

「他们都说他是同性恋。」

顾兮宁不屑地嗤笑,「也只敢背地里说说,当面的话大概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学校里这种谣言多了去了,谁在意那么多。」

丁末莫把开始融化了好多的半个冰淇凌扔旁边的垃圾桶里,「那他们也这么说你吗?」

「他们敢吗?」顾兮宁挑眉,反问。

「背地里肯定敢,你说我妈是不是也听得到这些流言?」

顾兮宁没回答,不是逃避,只是不想忽然给他们的关系盖上一层阴影。就好像明知道会下雨,还是固执地觉得那场雨不会来的这么快。那个等待雨过天晴的时间,太过难以度量。 有的事,总是霸道和任性解决不了的。是要怪他们太年轻吗?年轻到他们自己都深感无力和无法让人深信。

丁末莫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虽然顾兮宁从来不提,但是他知道他们很多时候在想同样的事。这样的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挣扎,但相应的,也不是意味着就值得放弃所有。毕竟不是藤蔓相依的寄生关系,只是朋友之上多了那层暧昧的,叫做喜欢的东西,能有多牢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考四六级的感觉咋样?我晚上手贱地对了答案,郁闷得文都写不下去了,╮(╯▽╰)╭~~

31

31、第31章…

顾兮宁的暑假有些忙,刚开始是每天的舞蹈排练,但是因为参加的比赛只是市级,他本人也不是很在意比赛结果,除了日常的练习,都没和他爸妈提。依旧是他与桑和他的搭档,表演自然很抢眼,炫目的舞曲加上两张俊美的少年脸孔,很容易就引起场下的尖叫。

舞台上被人追捧的感觉尽管不错,但是顾兮宁更喜欢那种身体随音乐而动的单纯的沉溺感,不用想太多,全情投入就好。相比起来云桑更适合舞台,撇开舞蹈本身不说,有些淡漠的漂亮脸孔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显现出的是一股特别的冷艳,锋利的骄傲也被演绎到极致。

比赛结束后没等结果公布,卸了妆他们就离开了后台。云桑一直很讨厌化妆的原因就是他的丹凤眼在描过眼线后会显得很媚,以至于每次画完后都冷着脸不笑。三下五除二弄干净了脸云桑才显出一点好心情来,有些疲惫地半趴在顾兮宁肩上,「真他妈累!」

「谁让你那么逼自己?这种比赛其实挺无聊的,除了可以为学校转名声外能学到的东西很少。」

「我不尽力怎么追上你?」云桑闭着眼睛不甚在意地喃喃,晚上的夏风吹在脸上,有淡淡的合欢花的味道。

「我们之间有差距吗?要差也是我差你比较多不是?」顾兮宁不以为然地笑笑,汗水还没有完全冷下去,白衬衫黏在身上,在夜色里有些突兀。

云桑切了一声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问,「你最近没事吧?都没见你怎么笑。」 「天天开口笑,那是拍牙膏广告的。」 「少胡扯,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我一直就很正经。」 云桑直接就踢了顾兮宁一脚,「在我面前,有必要装?」 「嘿,什么时候学起丁末莫了,小心别动手成瘾了。」顾兮宁反剪着云桑的双手,轻松把他压得弯下了腰。 「哎,你别用力,我肚子疼!」云桑哀叫起来,吓得顾兮宁立刻就松开了手。自从云桑伤好出院后,顾兮宁对他就照顾的有些过分,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朋友的关心,那份关切都不是作假。

云桑见顾兮宁有点变了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有些事情,好像是专属于丁末莫的权利,他学不来,也做不出。他和顾兮宁有过的最多的时光,还是练舞房里一起挥洒的汗水,中学里一起逃掉的课,以及勾肩搭背穿过操场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

这样的关系,就算是变了味还是很难舍弃。他有些想像不出以后还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一起长大,成天黏在一起,无所事事地挥霍时光,直到长成骨子里很相似的人。在看到分道扬镳的可能时,满心剩下的就是不甘心和失去的难过。

计程车里云桑趴在顾兮宁腿上睡觉,然后就听到顾兮宁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在一起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云桑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和丁末莫,眼睛都没睁一下地问,「你这是后悔了?」 「没有,我是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很多事其实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顾兮宁没还没回答云桑的问题就被车窗外一个踉跄的清瘦身影吸取了目光。叫停了出租车,让云桑先回去就下了车。

前面是很出名的酒吧街,顾兮宁走近了才确认没有认错人。时间还没过十一点,丁远却已经喝的很醉,被一个陌生男人搀着出的酒吧,在门口的时候几乎跌倒,那个男人半抱半托地架着他在路边打车。

看那个男人的气质打扮有点像是丁远的同事或朋友,顾兮宁上去后也就没有太唐突,只是不太友善地问,「叔叔您这是要把我爸往哪里带呢?」 「啊?」男人被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吓了一跳,表情有点紧张地解释,「我们是朋友。」

云桑也跟了上来,被顾兮宁的话逗得笑起来。顾兮宁把丁远从男人怀里扶过来,「谢谢您了,我爸还是交给我吧。」

等男人灰溜溜地走了云桑才笑得大声了,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丁远调笑,「这男人真逗,一把年纪了喝醉酒还这么可爱,和丁末莫倒是挺像。」

一把年纪了不假,但是那张看不出年纪的清俊脸孔染上深重的醉意后确实显得有些可爱。丁远大概真的醉的太厉害了,眯着眼睛看了顾兮宁好一会儿就开始挣扎着推搡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嘟嚷着「顾立天啊……你怎么跑来了?你滚,滚开!」

顾兮宁简直脸都要黑了,这个男人别扭起来和丁末莫还真有的一拼。他和他爸长的再像,身形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顾立天没比他高多少,身体却壮实得多,这样也能搞混淆了?

没想着打电话给于霜,下意识的就拨了他爸的电话。只简单说了句丁叔在锦熙路这边的酒吧喝醉了。 顾立天的速度很快,从车上下来后还是以往那张严肃深沉的脸,眼睛在丁远身上很锐利地锁了一秒才平淡了下去。

顾兮宁都为自己细微的观察力觉得匪夷所思,去年在顾立天书房里见到的照片又跳进脑海里。一个人从十七八岁蜕变到不惑之年,已经脱尽了那股青涩气,泛黄的照片和眼前的男人并不能重叠在一起。但是率性之外,流露出神韵气质又莫名的契合。

丁远好像也明白了挣扎也无用,在顾立天把他放进车里后安静了下来。顾立天整理了一下丁远有些乱的领口,因为闻到浓烈的酒精味而皱了眉。

顾兮宁还没有蠢到和顾立天一起坐车回去的地步,在这样一条充满了情色暗示的酒吧街可不适合父子情深,何况是一个看儿子本来就不顺眼的严肃男人。保不准在车上会忽然发作起来把他丢下车。

云桑回头望了身后林立的酒吧一眼,有些无聊地建议,「进去玩不?」 顾兮宁拍他的肩,「就你那只能喝啤的酒量,又细皮嫩肉的,进去绝对被吃了。」

「我看你爸刚才的表情倒像是要吃人,知道我爸怎么评价他的吗?」 「永远威胁不到他老人家的位置。」顾兮宁打趣,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 「什么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我很少听我爸夸一个人。」 「我就没听我爸夸过人。」 云桑在顾兮宁背后做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我爸说的是,顾立天这个人,有手段,懂隐忍,聪明得太过就显得蠢,机关算尽地把自己的硬伤绑在身边十几年还甘之如饴。」

顾兮宁停下来,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云桑,「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随便说说而已,你不是不想听吗?」云桑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淡漠至极。

32

32、第32章…

高中的暑假像是被压缩过的,眨眼时间就过了大半。 丁末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乖,大多时间都很安分地呆在家里,做作业,看下学期的课本。 开学之前,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掌握一半下学期要学的东西了。有时候也猜测着顾兮宁在忙什么,跳舞,玩游戏,或者和邵嘉仁他们满城市乱转?

他又开始觉得有些寂寞了,一个人的房子,无聊的课本,晚饭时间偶尔能见到父母都在饭桌边,但是又怎么样呢,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所以每次见顾兮宁他都有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容易变得蛮不讲理和不可理喻。顾兮宁一般都会忍让,除了在床上。

「疼疼疼~~~」丁末莫只会一叠声地重复这一个单音,眼泪很明显地打晃。 顾兮宁压在他身上有些无可奈何地扬起半边眉毛,曲着手指转动了一下,丁末莫又鬼哭狼嚎地叫。只是一根手指而已,要叫的这么夸张吗?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都还是疼。」丁末莫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掉了眼泪。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到底是真的被弄疼了还是找理由发泄情绪。

每次都要很长的前戏,顾兮宁也怕弄疼他,从来没什么多余花样,都是最容易进入的背位式。其实他有些喜欢这个体位,可以把丁末莫完全抱在怀里,不管是吻他的背和脖子还是抚摸他的前端都很容易。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到丁末莫的表情,吻不到柔软的唇瓣。

克制和温柔总是停留在还受理智控制的阶段,到最后,总是演变得激烈和蛮横,侵占得彻底,掠夺得干净。

丁末莫压抑的哭泣声也逐渐大起来,夹杂着欢愉的呻吟,狼狈又无从反抗。他有些害怕这种时候的顾兮宁,又锐利,又冷酷,只是专心致志地做,从没有太多的言语。

丁末莫听着背后略微压抑的粗重喘息,觉得他心里一定是有什么不痛快。所以不太敢任性地挣扎,让他停下来,哪怕他真是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顾兮宁太用力了,而且每一下都插的那么深,除了摩擦过的瞬间有麻痹般的快感之外,剩下的全是烫人的温度和撕裂的疼。

相贴的身体早被汗水浸湿,丁末莫在阵阵痉挛的颤动里不甚清醒地咒骂,眼泪不受控制地流进嘴里,又咸又涩。他不喜欢这个姿势,感觉他和顾兮宁像是发情的野兽,不管不顾,只知道无休止的缠在一起,失去了意义,变得又脏又廉价。

顾兮宁绷紧了身体高潮的瞬间,丁末莫的哭声哽在喉咙里。顾兮宁的身体跌下来压着他的背,吻着他汗湿的脖子轻咬耳垂,嗓音沙哑地在他耳边叫,「莫莫,莫莫~~~」

丁末莫强撑着转过身来,撕扯着顾兮宁的头发,带着哭腔喊,「妈的,你怎么又射在里面!」他眼睛红的厉害,因为愤怒,表情都有点狰狞,倒是真的很像一只恼怒小野兽了。

他这会儿根本用不上多少力,顾兮宁轻易就把他的手拨掉了,「隔着套子不舒服。」他低头吻着丁末莫的唇,又在他身体里抽插了几下才拔出来。丁末莫瞪着眼睛像是见鬼一样,破口大骂「顾兮宁你这个混蛋,你还不够吗!」

身体里有液体流到大腿上的感觉让丁末莫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顾兮宁。他可以习惯顾兮宁对他做这种事,但是仍旧不能消除这一刻心底小小的厌恶。他讨厌汗水,讨厌黏腻的液体,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顾兮宁,这个拼命折腾他,又很温柔地吻他的家伙,正被他抱着脖子回吻。

激情过去之后满身都是疲惫,顾兮宁靠坐在床头,修长的漂亮身体很恣意地伸展着。身边的丁末莫已经安静下来,脖子以下全是他弄出来的痕迹,在细嫩的身体上点缀得格外刺激视觉。脸上也还满是泪痕,睫毛乱七八糟地粘在一起,看上去很悲惨。 「今天怎么了?哭的这么凶。」顾兮宁拨开他额上的刘海,有些困惑地问。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前戏也足够,根本不可能觉得多疼才对。

「就是觉得疼。」丁末莫抱怨似的嘀咕,他爬到顾兮宁的腿上,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在发泄吗?每下都那么用力,好像要弄死我。」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怨愤的,但是没法记仇。

顾兮宁愣了一下,手搭在丁末莫腰上把他抱进怀里。丁末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很亮的瞳孔,充斥了满满的天真,「不是。」顾兮宁否认,拉过被单盖在两人身上,下巴放在丁末莫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近傍晚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连床上也照到一角,有细微的灰尘在里面跳跃。丁末莫靠在他怀里像是睡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很缓慢地呼吸。 顾兮宁抱着怀里的人去浴室,清理干净了又在被蹂躏过的地方涂上一点药才抱回床上,又含了几口水喂他喝下才下床去弄吃的。

比起丁末莫,他一个人在家的时间更长。文心在外企工作,已经做到高管的位置,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世界各地飞,在家的时间并不比顾立天多多少。顾兮宁从他们那里得来的宠溺和纵容,很大部分源自他们想要补偿的愧疚心理。

花不完的零花钱,没有太多管束的生活,惹完祸也有人争抢着上来埋单。他从很小就完成了这个习惯的过程,如果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家里,可以去外面玩,白天黑夜,无所顾及。和邵嘉仁他们走在一起,很大部分原因都是他们在相似的家庭环境下长大。

这样的生活,和丁末莫感觉到的孤单寂寞是不一样的。丁末莫更像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十六岁男孩,被母亲念叨着努力学习,被叮嘱着吃饭穿衣,只敢在心底深处叛逆一下,很多的时候还是要扮演着讨人喜欢的角色。那是另一种形式父宠母爱,离开他们,他甚至不会照顾自己。

翻了冰箱里的火腿和鸡蛋,用早上剩下的冷饭做炒饭,厨房里很快就飘出了浓郁的香味。端上餐桌时丁末莫已经起床了,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光溜溜的只穿了条小短裤。衬衫的下摆遮到细瘦的大腿上,看上去像是底下什么都没穿。

顾兮宁瞥了一眼空调,25度,自己在桌子边坐下,朝他努嘴,「回去把裤子穿上。」

丁末莫撇着唇角,翻了顾兮宁一个白眼,「少往别处想,我吃饱了还要回去接着睡,穿什么穿,麻烦。」

顾兮宁挑了挑眉,懒得理他的歪解,但目光还是在那两条光洁笔直的腿上扫了几眼,看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猥琐色情了才收回视线。 丁末莫大喇喇地坐在他膝盖上,鼻子凑到盘子里像小狗似的嗅了嗅,「你做的?能吃吗?」

「不然你以为我是靠吃外边的垃圾食品活到现在的吗?」顾兮宁搂着他的腰让他坐正了身子不要掉下去,舀了一勺饭塞进他嘴里。

丁末莫被喂了几口饭,蹙着眉尖评论,「没有你妈妈弄的好吃。」

「她那是惦记着你挑食才翻尽花样做菜的,我看你这毛病就是我妈惯出来的。」顾兮宁含着他的唇咬了咬,像是确定味道似的。 两人眼睛对着眼睛,嘴唇黏在一起。丁末莫把手伸进顾兮宁衬衣里恶作剧地揉捏他的乳尖,直到感觉顾兮宁抚摸在他大腿内侧的动作有些变了味道才停下来。挑逗顾兮宁也许好玩,但是真把他的火惹起来就不那么美好了。

「玩够了?」顾兮宁语调阴邪地问,手指捻着他腿上的肉掐了一下。 丁末莫夸张地嗷叫,扑在顾兮宁唇上快咬破了唇才松开。顾兮宁等他咬完了,舔了舔自己的唇,尝到一点血腥味。 这个爱咬人的小崽子!

乱七八糟地吃完饭,丁末莫也忘记累了,精神抖擞地在顾兮宁的房间里乱窜。顾兮宁房间里从来不缺新鲜玩意儿,吸引住丁末莫一时半会儿的注意力也不难。顾兮宁躺在床上打开电脑看新闻,搜了一些关于他爸的,结果发现几乎没什么可看的,要么太官方,要么太八卦。

就像顾立天没什么时间关心自己儿子的成长,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是很称职,对自己老子的了解还不及外人多。顾立天大概是天生适合官场的人,很年轻时就混得风生水起。四十岁,正是从政的黄金阶段,有人脉,有能力,前途灿烂。有什么样的诱惑可以让这个严肃谨慎,从不落人把柄的男人陷足吗?

丁末莫看着顾兮宁唇边的冷笑,爬到床上挨着他坐下,问他,「看什么呢?」 「这张照片拍的不错。」顾兮宁指着电脑上的一张图片给他看。

丁末莫看到西装革履,在某个大型会议上发言的顾立天,气质优雅,端正严肃。身侧坐的是他爸爸,低着头在做记录,内敛的摸样,看上去很专注。丁末莫却没觉得有什么好看,反倒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顾兮宁的脸,「你以后不也会变成这种严肃的老男人吗?可能还没顾叔叔显年轻,哈,那真可怕!」

顾兮宁没等丁末莫笑出第三声就抓过他压在了身下,笔记本被丢在一边。丁末莫还是觉得好笑,勾着顾兮宁眉开眼笑的小模样特别的欠揍。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知道很多同学喜欢看H~ 但我不太喜欢很香艳的H,毕竟都是很小的孩子吧,纯一点比较好。(XE也比较重要,但不是原因)

33

33、第33章…

云桑在课间十分钟喜欢塞着耳机听歌或拿出杂志来看,教室外的走廊上男生扎堆地嘻哈打闹,偶尔对经过的文科班女生吹口哨。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显得幼稚。 云桑一直都不是很合群,性格不坏,但是不会主动和别人交谈。

和他隔着几排座位的丁末莫被几个女生围着问问题,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吵。云桑看着中间的丁末莫,清秀白皙的脸,比周围女生还要精致的五官,微笑着很有耐心的样子。

他有些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丁末莫的了,记忆里也没有多深刻的印象,好像总是跟在顾兮宁身后,有点缺神经和迟钝,乖的时候很乖,坏脾气起来也很难招架。但从没变过的是那双眼睛,明亮干净,认真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天真。他是有些厌恶那种天真的,太过没有城府和洞察力,连别人的恶意都看不出来。

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根本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云桑撑着下巴转过视线去看窗外的天空,抿着唇闭上了眼睛,漂亮的脸上神情很淡,有些落寞和忧郁。

丁末莫还在继续打篮球,在中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奔跑跳跃,汗水沿着脸颊流进脖子里的感觉很痛快和酣畅淋漓。顾兮宁偶尔会来凑热闹,如同舞蹈一样的花哨动作。 累得没劲后丁末莫就会趴在顾兮宁肩上,汗水黏着阳光的味道,所有人都在兴奋地奔跑,不会有人觉得他们的亲昵有什么不正常。

「喂,顾兮宁,我这个学期好像真的长高了。」丁末莫口吻有些得意地宣布,不管是不是打篮球的效果还是因为不再挑食,身高突破了170都是不争的事实。

「你瞧你这身排骨,长多高都是白搭。」顾兮宁隔着T恤捏他的肋骨,「也不知道那些肉被你吃到哪里去了。」

「你少折腾我就行。」丁末莫踢顾兮宁,言辞大胆。 顾兮宁就很暧昧地靠在他耳边问,「我怎么折腾你了?一个星期才一次,而且每次到后面你不是也挺喜欢。」 「我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是……」不是喜欢和你滚床单。 「嗯嗯,知道,你最喜欢我了。」顾兮宁不要脸地给自己贴金,「晚上能出来吗?我带你出去吃饭。」 丁末莫皱了一下眉,有点为难,「晚上我妈在家,我最近和她撒的谎太多了,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怀疑的。」 顾兮宁捏着他柔软的掌心,低下头很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别露出这么沮丧的表情,白痴一样。」 丁末莫推开他,「有病吧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外面乱来了!」

放学后云桑会和他们一起出学校,然后在校门口上来接他的车。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云家就给了他的日常生活很多限制,云桑也做足了少爷的架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等云桑走了,顾兮宁双手捏着丁末莫的细嫩的脸皮扯了扯,「晚上别回去了,咱们出去玩,反正明天周末放假。」

丁末莫一路都在挖空心思地找借口怎么和他妈妈说。于霜对他偶尔的夜不归家虽然不多说什么,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严厉,像是在忍耐和克制自己。

丁末莫在小区外等着顾兮宁回去拿钱,顺便打电话给他于霜撒谎说有同学过生日邀请了他,以防会被揭穿,还和同桌燕零打好了招呼。燕零毫不客气地说丁末莫你在外面包二奶了啊这么猥琐。 这女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丁末莫汗毛倒竖地挂了摇头。

钥匙刚插进锁孔顾兮宁就发现房间没锁,还以为是文心回来了,一声妈还没叫出口就听到里面很大的一句男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你还这么做,你让我怎么面对文心?」

竟然是顾立天和丁远。

顾兮宁站在玄关处,不等他考虑是不是该转身出去里面就又传出了声音。他家有两个客厅,直接连着玄关的大客厅之外还有一个顾立天招待工作关系上的人的小客厅。小客厅的门虚掩着,情绪失控的男人根本没想过控制自己的音量,也许他们本就压抑的够久,只求一个缺口发泄。

「昨晚是我本来就喝得有些醉,陈游故意把你弄进到我床上,我控制不住自己。」 「……顾立天,我看你真是疯了,你明知陈游给你设局你还往里面钻!」 「我是疯了,这是给你逼疯的,我他妈的受够了你天天在我面前装陌生人的生活,和你说一句话还要找足够的借口,你以为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

里面沉默下来,顾兮宁站在门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他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来,也不知道是怕惊动了里面的人还是他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继续传出丁远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文柔和,「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昨晚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我在你面前这么碍眼,你就别想尽办法地把我绑在身边,没用。」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和于霜分房睡十几年,还要装恩爱夫妻,当男人当成你这样,还是正常男人吗?」

「顾立天,别用当年那套激将法对我。我和于霜坦白自己的性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觉得对她不公平,也想给刚出生的儿子一个做父亲的样子。现在这样就很好,于霜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归宿,再过两年时机成熟了我们会离婚。文心是个好女人,你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如果还想维系下去也不难。既然大家都好何必还要去改变?我知道你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是为什么,不是你有多爱我,而你你这个人从没失败过,你不甘心而已。为了你的不甘心,我就要赔上自己的下半辈子?古人说四十不惑,年轻时我愿意陪你疯,陪你闹,现在我们都没筹码了,有家庭有社会地位压在身上,知道翻不了身就别挣扎。十多年前我没回头,现在也不会回头,你别拿昨晚的事来恶心我,这样我只会连以前的感情都觉得不堪。」

「你还在恨我?」

「我该恨你吗?我恨自己年轻的时候被鬼迷了心窍什么劝都听不进去。我妈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把我爸也气死,他现在已经老了,没精神坚持和我断绝关系,只想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生活,我不能把他最后这点乐趣都断送了。顾立天,我和你没有未来……」

顾兮宁觉得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偷听下去了,他有些僵硬地退了出去,脑袋里乱糟糟地全是丁远的话在里面翻腾,让他的神经都跟着抽搐,那些信息在里面组合后又被强制打断。他猜测过他们的关系,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直接面对。

丁末莫看到顾兮宁脸色发白的时候吓了一跳,「顾兮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顾兮宁回过神来,嘴巴干涩,眼睛很晦涩地看了面前的男孩好一秒才伸出手,「莫莫,让我抱一下。」

丁末莫被顾兮宁很用力地抱住,过大的力度勒得他骨头都发疼了。尽管这样,他还是感觉出顾兮宁在颤抖,让他觉出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痛苦。 「顾兮宁……」丁末莫在他脖子里试探地喊了一句,顾兮宁把他抱得更紧,「莫莫,别怕,没事的。」

他们去游乐园,吃丁末莫喜欢的烤肉和串烧排骨,酱汁沾了满手。走到路灯不太亮的街上,丁末莫把手放进顾兮宁手里,顾兮宁把他压在角落的墙上很粗暴地亲吻,牙齿咬破了他的舌尖。他知道顾兮宁这次是真的在发泄了。

「莫莫,疼吗?」顾兮宁舔他唇上的血,「别怕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末莫有些恐惧地抱紧了顾兮宁,总觉得一松手就会被丢弃了。他们有那么多的时光在一起,理所当然地纠缠,他都没想过还有什么比不在一起更糟糕。

34

34、第34章…

顾兮宁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评判父母之间的关系。和大多数的小孩不同,他没有过来自家庭的烦恼和压力。很小时他就习惯了文心和顾立天不在家的生活,他们总有那么多的工作和忙碌,脚不沾地,电话成了唯一的联系。好像一转眼,顾立天才发现染黄头发和穿了耳洞少年很陌生,而十几年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顾立天算不上是很称职的父亲,不管他闯多少祸和得多少奖,男人永远不可能像丁末莫的爸妈那样反应激动,就算是真的动了怒,转身过后也能忘的很快,因为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医院那次顾立天打在脸上的巴掌什么也没打断,只让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多深的隔阂。

在他眼里,顾立天渐渐缩影成了一个独立于他世界之外的男人,也许强大和让人崇敬,可是那份崇敬里没有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崇拜和依赖。

这是彼此漠视的结果吗?没有了交流和关心之后,任何曲折动人的事实都会让人觉得恶心和愤怒。他连解释都不要,却发现自己连发泄的借口都没有。他既不能当面去质问顾立天也不能告诉文心。他还没有忘记这件事还牵扯着另一个无辜女人。他那善良的,愚蠢的,喜欢尽善尽美的,努力将自己与男人比肩的母亲,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个无比善意的讽刺。顾兮宁扬起一边的唇角很冷地微笑,摸过床头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黑暗掩盖了年龄的界限,让一切显得晦涩而阴沉。

烟味呛醒了向来睡的很熟的丁末莫。从被子里爬起来的小孩在火光下迷糊地问他,「你怎么不睡觉?」 「嗯,忽然很想抽烟而已,你睡你的,我没事。」 丁末莫爬到他腿上,细胳膊缠着脖子靠进他怀里,「我想抱着你睡。」

顾兮宁怕烫到他,捏熄了烟头丢到地板上,顺手拦过光裸的小身板抱在怀里。每次抱丁末莫都会想这小孩怎么能瘦成这样,除了屁股和脸上能捏起肉来,哪里都是骨头,等到了中年大概也会像丁远那样,清清瘦瘦,眼神干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丁末莫睁着眼睛窝在顾兮宁怀里,一时间没了睡意,仰头时顾兮宁吻了吻他的唇,「舌头还疼吗?」

「屁股还疼。」丁末莫的语气凶起来,揪着顾兮宁的头发发泄地扯了几下,「下次不要做了,真的好疼的。」

「嗯。」永远都是这个回答,欺骗都开始变得没有诚意。

顾兮宁很难像丁末莫这样,以自己幼稚为铺路石,任性就可以达到目的,过于忠于自己的感觉行事。因为觉得于霜不喜欢他们的关系,就单方面做出疏远的选择,发现自己更加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寂寞,又可以说服自己原路折回。

他永远不会要求这样的丁末莫改变什么。他知道自己更自私,而且不太计较伤害谁和使用什么手段。

隔天早上文心就出差回来了,顾兮宁拿过衣服在被子里给丁末莫穿上。文心在外面拧了一下门锁,「两个小崽子还不想起床呢?还把门锁上了。」

丁末莫没睡醒也被吓醒了,从被子里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顾兮宁想就算这一刻文心真的开门进来看到他们光着身子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多想什么吧,在她眼里,丁末莫就是另一个儿子,兄弟之间能有什么猫腻?

丁末莫一出门就被文心抓着捏了一把脸,「人在这里正好呢,我帮你也买了几件衣服,等一会儿看看合不合适,我看你今年都长都快和阿姨一样高了。」

「那还不是因为您穿的高跟鞋。」丁末莫带着一点还没变声的甜腻嗓音回嘴,类似撒娇的表现让文心喜笑颜开地做早餐去了。

文心每次出差只要有机会都会买东西回来,买给顾立天的领带,衬衫,皮带或手表,保证自己的男人在任何场合都能优雅得体,风度翩翩。也有很多是买给丁末莫和他的,从衣服电子产品到零食,不一而足。顾兮宁知道他妈妈和大部分女人很不一样,却也没认真去审视过。怎么看,她都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保养得当的皮肤看上去还很年轻。

顾兮宁最长见的是她在家做家务的样子,头发蓬松的挽着,穿宽松的家居服在厨房里忙碌,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他头疼地抱怨,「顾兮宁,你能不能别这么让我想揍你?」说了那么多要揍他的话,却没有真正冷下脸来过。顾兮宁想象不出她在公司里戴上精明的面具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说都是让人羡慕和嫉妒的女人,漂亮能干,好房好车,有社会地位的丈夫。一个通过自己努力从偏远小镇扎根到大城市的女人,不必依靠男人的金钱虚荣的外表获得承认,已经足够她满足和骄傲,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被抛弃的可能。那些出轨的丈夫,不成器的儿女,失败的婚姻和家庭,离她都很远。

顾兮宁相信,造成这一切假象的罪魁祸首都是顾立天。那个男人用他的恪守和成功堆砌了所有的假象,粉饰了真相和罪恶,给人的还是一个因为工作而不太顾家的,稍有瑕疵的好男人印象。

晚上的饭桌上他们一起吃饭,顾立天在说市政府里的一些事,说人事调动说股市浮动,两人侃侃而谈,很默契协调。老夫老妻,说起话来显得有些啰嗦,最后开始抱怨起了交通和恶俗的电视节目。

他们家里一直是轻松的气氛,相聚最多的是吃饭时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规矩,所以说话最多的就是在饭桌上。丁末莫坐在他旁边,文心喜欢个几分钟就帮他夹满碗的菜,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和顾立天说话。

顾兮宁忽然觉得很恶心,无关他们的纠葛,只为这种让人觉得窒息的平和。

最后还是没办法和文心说出口,如果他爸爸要继续演下去,他也会诚心实意地配合。这件事情的冲击力仅止于知道那样一个事实,对他的家庭影响,他还不会想那么深远。他没有体会过普通家庭的爱恨悲喜,自然也无法站在他妈妈的立场上去感受。

在这些地方,他和云桑很像,面对来自己家庭的变故,他们总是最先想到自己,自私又先入为主地觉得自己才是受伤最重的人。

35

35、第35章…

高二的课余时间更少,学校里的气氛却有些怪,高三年级风云人物的绯闻传到他们这里鼓动出的就是一串串粉色的泡泡。似乎所有人的中学时代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大惊小怪,躁动不安,肾上腺素分泌泛滥。有几个不了解顾兮宁的外班女生一副誓要拿下他的势头,让人有点烦不胜烦。

顾兮宁很难用其他男生的眼光去欣赏女生的娇俏可爱。声音尖细,想尽办法法吸引别人注意又坏脾气的女生只会让他觉得做作和不可理喻。而那些真正优秀的女生,他又没想过去接触。

这样综合起来顾兮宁就很容易给人一个假象——长相帅气,成绩不错,家境好,坏孩子,还有点冷酷,轻易就被爱憧憬的女生炮制成校园小说里常见的那种王子样少年。

丁末莫觉得那些不靠谱的形容词用在云桑身上可能还更贴切一点,这么想着,就看了一眼总是坐在靠窗位置的云桑,漂亮的眉眼,不笑时整个人会显得很冷,但是因为脸上的线条还是少年的浅淡,给人的感觉就不会太锐利。

丁末莫穿的T恤很宽松,身体又瘦,有时候能从领口顺着下凹的脊线将里面的风光一览无遗。顾兮宁不会在脖子和锁骨上留下明显的吻痕,但是在自以为隐蔽的背上留了许多的痕迹。燕零离他最近,偶尔不注意就能看到,她没有单纯到比当事人还粗神经的地步,大概想得到是什么情况,隐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兮宁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底线范围之内尽可能地游手好闲,老师们大多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只有于霜找他谈过一次,以一个老师和学生的身份。他未必听得进去,但是并不讨厌于霜。

于霜天生有一股内敛认真的气质,很要面子,需要尊重。除了对丁末莫格外严厉和不留情面,对别人家的孩子都很和善,很典型的上世纪知识分子家庭教育子女的方式。

只收敛了不到半个多月就恢复了老样子,他习惯了自由。与其在无聊的课上睡觉不如在阳台上抽根烟。

云桑上来时顾兮宁在抽第二根烟,顾兮宁抬头看他一眼,顺便丢过去一根。

云桑接了烟,咬在嘴里靠近顾兮宁,在他的烟头上点燃。顾兮宁低头,刚好看得见云桑上挑的眼角和密长的睫毛,两人的鼻息混在一起。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角度。云桑大概也察觉了,维持着点烟的姿势,眸子往上看向顾兮宁,然后笑了一下,像是故意的诱惑。

烟扔在了地上,云桑先吻了顾兮宁的唇一下,双手搂着对方的腰,舌头伸进嘴里,激烈地纠缠,烟草的味道在口腔里混乱地弥漫。

激烈的长吻结束,云桑脸上已经有了红晕。 顾兮宁似笑非笑地摸了一下他的唇,「吻技不错,和谁练的?」

「不是和你练的么?」云桑挑衅地反讽,口吻恶劣,然后故作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唇,「味道还不错。」

顾兮宁没忍住,笑了,「这句台词不适合你。」 确实不合适,他的眼神太骄傲了,表演再到位,也不会有情色的效果。 顾兮宁看了看对面实验楼的挂钟,「要放学了,我去找莫莫了。」

理科重点班的竞争很强,高二和高三没有太多的区别,整个三年都像是百米冲刺。除了拿一点与自己不相干的八卦在课余调剂一下生活,每个人都将自己扎在题海里,不露狼狈痕迹地挣扎着。连丁末莫也开始觉得有点累了,每天晚上按于霜的要求做完两套题,躺在床上和顾兮宁打着电话就睡了过去。

当然,他们还不至于腻味到每天晚上打情人电话的程度,就是抱怨而已。丁末莫在电话里说话简直带着哭腔,一直喊着要赶快毕业,高中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顾兮宁一放肆起来就无所忌惮,什么下流的情话都敢说。丁末莫有好几次听着电话身体就热了起来,也做过那种电话里互相言语挑逗着□的荒唐事。

周末照例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出去,吃饭也好,玩也好,在宾馆的床上厮混一整天也好,都变成没有太多可以叙述的事情。

云桑依旧我行我素,邵嘉仁和梁亮也开始销声匿迹。

秋天之后很快就是立冬,盛夏时遮天蔽日的植物终于现出一点凋零之势。篮球场上高三文理重点班联合对抗校队的比赛像是专门为了让初冬的气氛活跃一下的。场上最耀眼的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季离,很特别的一个少年,和学校里最惹人非议的季未名传同性恋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丁末莫趴在走廊上看着操场上热闹的场面,有些蠢蠢欲动。顾兮宁从后面勾了他的脖子一下,「走了,回家吃饭。」

上课,做作业,装乖,偷情。 丁末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陀螺,转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虽然不必这么自己逼自己也可以应付学习,但是和顾兮宁在一起后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才可以减少一点对他爸妈的愧疚。只是没想到真正做到绝顶,会是这种身心俱疲的后果。

参加完市里的一个数学竞赛回来,丁末莫趴在顾兮宁身上很久没说话。顾兮宁抱他在身上,脑子里在想其他事情。两个人就难得安宁一下会儿,没有像平时那样私下一呆在一起就滚在床上。

「顾兮宁,你上次月考考了第几名?」丁末莫闭着眼睛,脸靠在顾兮宁胸前问。

「怎么忽然想起关心起我的成绩来了?」顾兮宁摸着他的脖子,回过神来。

「我看你最近成绩都掉到三四百名了,照你这样混下去还考什么重点大学?要不我帮你补课吧?」丁末莫豪情壮志起来,思维跳跃无比。

「你自虐吧,还没被你妈折磨够?」顾兮宁揉着丁末莫的脸,心想这小东西是不是考试走火入魔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想出来了,「放心吧,你没机会甩掉我的,高考算什么。」

丁末莫泄气地甩回去,「我现在脑子里还是刚才的考试题,那题太变态了。」

「那做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了。」顾兮宁说着开始解他的衣扣,在他唇上咬了几下。

「哎,我累了,晚上吧,我想先睡一下,你抱着我睡觉。」丁末莫闭着眼挨过去,在顾兮宁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顾兮宁收回手,亲了亲他的头发。

36

36、第36章…

丁末莫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顾兮宁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下床去书桌边开了电脑,开了几段老师特意让他观看模仿的舞蹈片段。民族舞,从来就不是他的菜。相比起来,他更喜欢节奏感更强的现代舞,金属质感的音乐和凌厉干脆的动作组合在一起才最具魅力。但老师总希望自己的学生是全才,还是那句老话,艺多不压身,以后要走这条路的话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跳舞对他而言只是爱好而已,他还没想把它和自己的前途绑在一起。很多事情放在现在来谈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他现在有点讨厌未来这样的字眼。

丁末莫难得没有一觉睡到天黑,醒来后自己去洗了澡,身上穿的是顾兮宁的衣服,黑色的,衬他的皮肤颜色刚好。顾兮宁虽然眼睛盯着电脑,但是明显的在走神。丁末莫走过去,在顾兮宁腿上坐下,脸凑很近地看着他问,「还想做吗?我洗过了。」

他刚洗过澡,平时就很白皙的皮肤更加嫩滑。 顾兮宁抚着他的脸恣意吻他的唇,唇间发出暧昧的水渍声。 丁末莫的唇很饱满,像是天生用来接吻的,含在嘴里吮吸的感觉很美味。顾兮宁习惯在他口腔里扫荡一遍后再卷上舌头细细纠缠着品味。

接吻的气氛很好,让他们忘了初衷,迟迟没有其他的动作。一般人接吻会闭上眼,然后陶醉其中,但丁末莫喜欢眼睛睁,尽管知道离的这么近根本看不到,然后眼睛里会慢慢溢出水来。他的眼睛很亮,被水光点缀着,很诱惑。

顾兮宁吻了吻丁末莫眼角的绯色泪痣,手掌贴着腰上细滑皮肤抚摸,抚摸到胸前时捏着左边的乳尖揉搓。敏感的地方被熟悉的技巧玩弄,丁末莫的腰一下子就软了下去,鼻息也有些混乱起来。顾兮宁把舌尖探得更深,逼出他更多的难耐呻吟来。

丁末莫整个人软在顾兮宁身上,手也顺着顾兮宁肩上滑到腿间,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去握住半挺立的性器。手里的东西兴奋地弹跳了一下,涨满了手掌。 丁末莫咯咯地笑,回吻着对方的舌唇还分心地说话,「又大了~~」

「嗯,认真点。」顾兮宁陪着他笑,封住了还要开口的唇,然后把碍事的衣服脱了。 他知道有些事大概永远不会改变,他们的关系太早就以身体的触碰联系在了一起,这种禁忌的淫乱情事在他们身上总是显得太过自然,丁末莫也会羞涩和哭闹,但从没真正拒绝过。敞开了身体,配合着扭动腰肢,呻吟,高潮,在汗水里神思空白。

顾兮宁曾经放过G片给丁末莫看,限制级的情色场景被几乎被丁末莫看成一个笑话,很夸张地又笑又叫,「好假,到底是有谁要看这种东西啊~~」

「难道你指望这种东西能拍成文艺片?」顾兮宁也讥诮地笑,抱着腿上的人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画面,偶尔拉过丁末莫的脖子唇舌交缠。丁末莫还是搂着他的脖子笑,扭动着身子在他身上蹭,「好像有点想要了。」

懵懂无知,就不会掺杂做作的犹豫和羞耻,于是变得纯粹干净。顾兮宁喜欢这个时候的丁末莫,热情,美丽,完全依赖他和被他所有,一并容纳他的自私占有。

颜色深红的乳尖挺立在白皙的小小胸膛上,被含进嘴里丁末莫就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往前送。牙齿轻轻碾磨,舔吻过去留下一片湿痕。

丁末莫停了手上撸动的动作,仰着头急促地喘息。顾兮宁放开口中的突起,咬住暴露出的漂亮脖颈,抚在大腿内侧的手指移到后面,丁末莫无意识地配合,自己把腿打开,半抬头的粉器官也抵在顾兮宁小腹上轻轻磨蹭。

手指伸进去,丁末莫立即皱眉叫,「混蛋,别这么直接进来。」 顾兮宁就把另一只手放到他唇边,「乖,自己舔一舔。」

丁末莫看顾兮宁一眼,不想动,顾兮宁就故意抽动埋在甬道里的手指,骚刮敏感的肠壁,惹得丁末莫甜腻地哼吟了一声。

最后还是很乖地舔湿了顾兮宁的手指,舌尖在指尖穿梭的景象很刺激视觉。湿软舌尖包裹手指的感觉让顾兮宁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个地方被含住吮吸的感觉,下身也更火热了几分。

顾兮宁一分一毫的变化丁末莫都看在眼里,见他又露出那种狂乱的眼神,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收缩的穴口也夹紧了顾兮宁埋在里面扩张的手指。

顾兮宁察觉出他的兴奋,嘴角就扬起了邪恶的笑意,「莫莫,你好像越来越敏感了,被我看着都能有感觉了么?」

「嗤……」丁末莫用手指戳戳顾兮宁蹭着他大腿的火热东西,「干吗每次都笑我,不是你更想要我吗?」

「我是想要你,不过互相的更有感觉。」

插入的过程还是会觉得疼,大概生理本能排斥这样的交合,也或者是心理作用,不管做了几次,还是避无可避的感觉不舒服。

丁末莫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来,把唇送到顾兮宁唇边,让他用吻来分散下身的不舒服。顾兮宁吻住自动送来的甜品,一边慢慢地挺进一边包裹着掌心青涩的东西抚弄。

完全进入时丁末莫才松口气,那一声小小的叹息听在耳中格外的可爱,顾兮宁短暂地停了一下,让两人更深地契合住。

丁末莫大张着腿坐在他胯部,两人很默契地脖颈交缠,亲昵地吻对方的皮肤。如果不是下身还连在一起,感觉就像有大片风车的油画里那种影像模糊的少年。

然而这不是残影,只是肆无忌惮的亲密缠绵而已。

稚嫩的嗓音呻吟起来很容易拔高音调,激情就被无数倍地放大。 顾兮宁很容易被这样的声音刺激得失去理智,抱紧了身上的人由下而上地顶入,坠落的身体碰撞和那一瞬间的少年尖叫声交织成欢快美妙的声音。 或许淫靡,但快感真实,温度诱惑,引人深深沉溺。

意外地,反而是丁末莫先达到了高潮。射出来的那刻丁末莫哭喊了句「妈的……混蛋!」居然,居然没有用手碰他前面就让他射了出来。丁末莫不甘又恼羞地睁大眼,残留着高潮余韵的表情,可是真的气极了,眼角有些红。

「乖,再一会儿就好了。」顾兮宁在情事里从来都不说太多的废话,只是安抚地亲吻了他的眼睛,然后快速地律动了几十下才抱紧了他射进身体里。

刚停下来丁末莫一个巴掌就打在了顾兮宁脸上,这回眼泪真的掉了下来,「下次别这样了,让我觉得自己像怪物,好像天生是被男人插的。」

顾兮宁被打得懵了一下,丁末莫又扑过来搂住他,声音抽噎着哽咽,伤心又悲惨。

37

37、第37章…

丁末莫的一巴掌让气氛冷到极致,火热的身体也迅速凉下来。顾兮宁怔愣了几秒,喉咙发涩地微微眯起了眼睛,丁末莫趴在他肩上,传递出的伤心让他隐约明白一些东西,他问,「莫莫,你爱我吗?」

矫情的,他一直不屑的问题,问出来却很自然。

丁末莫的声音哽住,顾兮宁把他的脸扳过来正视,不错半分地盯着。

丁末莫满眼的困惑,低声地喃喃,「你在问什么啊?」然后顾兮宁脸上的期待一点一点淡下去变成黯然,他心慌又恐惧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却找不到挽回,只能笨拙地吻对方的唇。

顾兮宁躲开他的吻,把他从腿上推下去,起身拉好裤子的拉链。他赤裸着坐在地上,而顾兮宁从一开始就只是拉开拉链而已,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冷而波澜起伏,像是要揍他。

顾兮宁看着地毯上无辜掉泪的人,开始痛恨起自己的妄想和自以为是来。 丁末莫根本不会撒谎,一切都摆在脸上,一点遮掩都没有。 呵,那到底是一双什么眼睛呀,可以把一点点伤害都放大成武无限的伤心,一点点把他也刺痛。

顾兮宁蹲下去把他抱起来,声音温柔下来,「莫莫,说你爱我吧,你爱我的。」

那一巴掌打在脸上根本不疼,只是提醒了他一件事,丁末莫和他在一起,只是害怕孤独而已。越是乖巧讨人喜欢的孩子越是怕寂寞,他们习惯顺着别人的喜好改变自己,渴望得到玩伴的认同和长辈的夸奖。丁末莫的乖巧,有时候简直假得一钱不值,只是本能的强迫而已。

「……」丁末莫在顾兮宁怀里安静地沉默,顾兮宁吻他的头发,听到耳边的声音,「不是……不是你说的……爱……不是……」他说的断断续续,前后矛盾,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很模糊地去否定,为自己心底同样压抑的感情找一条出路。

他觉得自己迷路太久了,越来越不确定来的方向在哪里。

顾兮宁的爆发意料之中,他很凶恶地吼,「闭嘴!他妈的你什么都别说!」他抱的太紧,大口大口喘息的样子像是在水里窒息的人,丁末莫挣扎着抗拒,最后重重推了一把,跌出顾兮宁怀里。

「为什么你们都来逼我!」丁末莫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愤怒燃烧起来,眼睛红得厉害,「你们都来逼我做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说的太亢奋,身体忍不住地颤个不停,顾兮宁扣着他的双手圈进怀里,冷静的很突然,像是他从来没暴躁过。

冷静有时候也是冷漠的代名词。丁末莫从他身上感觉出一种叫做心灰意冷的东西。这种情绪像是能传染一样,丁末莫推开他,捡了自己的衣服裤子穿上。这个情形很可笑,之前留在身体里的液体黏腻地粘在腿上,像是耻笑他的放荡。

很久之后丁末莫想起这天的事情还是会自嘲地笑笑,为自己的天真。 他和顾兮宁想要的,根本不是一样东西,谈不上谁配不上谁,他根本用不着内疚。

丁末莫走了。 顾兮宁在窗前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转过身来泄愤地砸掉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这种时候他选择跳舞来发泄情绪。舞厅的灯光不像舞台那么亮,更昏暗和暧昧,掩盖着欲望和龌龊,但是可以让人宣泄得更沉底。他的舞蹈很炫,身段柔韧,衬衣下摆很随便地系在腰间,略长的头发掩映着宝石耳钉的光,在发酵的熏醉气氛里,整个人突兀而嚣张。

口哨声和淫秽的调笑他都没听进耳里,只在一只手摸上腰时他转身一脚踹了过去。 他不喜欢打架,但是解决其问题来更直接有效。

晚上回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顾兮宁愣了一下,「妈,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文心的脸色很难看,不光是因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而是之前就积累起来的,而且还玩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出去喝酒了?」

「嗯,一点点。」顾兮宁避重就轻,没撒谎,却也不敢实话实说。 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调皮捣蛋,却不了解其他。

文心平时都不大声说话,现在却忽然激动得吼了起来,甩过一样东西来打在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打架也就算了,喝酒,抽烟,还带连这个都敢碰了!你还真是能耐了!」她并不适合愤怒和发火,太过激动让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文心甩到他面前的是一盒拆封了的安全套。 顾兮宁皱起眉来,「妈,你怎么翻我的东西?」 他的房间很杂乱,平时都是他自己打扫,连钟点工打扫都不让进。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好在文心也不会好奇地乱翻,所以那些东西他也没藏。

「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文心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已经长得很高的儿子感觉有点陌生。 一直被当做无知的小孩子来宠人,像是一夜之间挺拔起来的,像这样有点颓废地站在面前,竟然有点成年人的放荡不羁。她记得他还有几个月才十七岁,应该还只是一个孩子才对。

「妈,那是我的事。」顾兮宁展平了眉毛,很自然地说出口,连一点想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文心有些震惊地看着儿子,把这句话消化了才感觉出一道巨大的鸿沟来,脸色再次难看起来,「来我房间一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顾兮宁意味不明地弯了一下嘴角,看来他太高估自己母亲的承受力了。文心在商场打拼多年,学会的其实不多,她看这个世界还是用单纯的眼光。他在这个时候想起顾立天,这个男人,到底怀着怎么的心情给她划出片安宁角落来的。

很沉闷的一次谈话,文心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教育他的话,口吻忽然很像于霜,像在挽救失足青年,痛心疾首的表情让他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没有什么女朋友,也没有瞎混,只是用在了丁末莫身上而已。他多想用他一贯的轻佻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来,可是文心痛心的表情让他连谎都撒不下去。

顾兮宁会闯祸,相对的,也很会哄人,话题饶回安全套时被他有意岔开了,扯了一些乱七八糟,文心才下飞机几个小时,和他说了两个多小时,自己也没精神了。 他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自己也会崩溃。回房间洗干净黏在身上的汗,没什么力气地钻进了被子里。

头晕得有点厉害,抓过手机来才发现上面有丁末莫的一条短信,「对不起,下午我错了,你别生气。」

丁末莫相比起他来很容易把「对不起」这三个字挂在嘴上,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好像先道歉了就可以补救一切。

「我没生气。」顾兮宁发过去这四个字,实话也好,谎言也罢,他实在不想嘴贱地给自己找麻烦。那边接着就打了电话过来,细软的嗓音让他整晚的坏心情变得好了一点。

「都几点了,还没睡?」顾兮宁坐起来,声音放得温柔,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凌晨两点了。

丁末莫像是在酝酿台词,开了口却还是那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我没生气,真的。」顾兮宁疲倦地笑了一下,不达目的不罢休,丁末莫有时候和他挺像,非得感觉出他是真心实意才相信他的回答。 这是说谎太多的后果吗?

「那你今晚哪里去了,我打电话给你,是文阿姨接的。」

「去跳舞了。」顾兮宁解释着,心想着他妈应该没翻看他手机里的短信,不然肯定早疯了。

「和云桑一起?」丁末莫的音调有点怪,顾兮宁没在意地回答,「他现在出个门比越狱还难,我没事找他做什么。乖了,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晚安。」

顾兮宁在电话里吻了吻,「乖……」

他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丁末莫挂了电话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回来后想了很久,爱情这个词太陌生了,好像还有点可怕。那顾兮宁到底还要什么呢,像他们这样在一起不就好了?

38

38、第38章…

自那天过后文心就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顾兮宁终于见识了一个疑神疑鬼的家长有多让人头疼。以防万一,他把电脑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片子都彻底删除干净,顺带着没用完的润滑剂和套子也打包扔进垃圾桶。

文心在他这里找不到突破口,找到了班主任那里。 就像大多数家长所做的那样,紧迫盯人,严密防卫。

一时间,他成了老师重点关心的对象。 老师都有厌恶早恋的情结。这其实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试问有多少人没在年少时懵懂爱慕过某个人?

在这个男生刚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女孩身上的年纪,所有细枝末节都是酝酿暧昧的温床。只有少数人的感情世界,早早地被别样感情填满。顾兮宁不算是被填满的那种,而是更接近于残缺。很久之前他的目光就只停在一个人身上,看他嬉笑皱眉,哭闹耍赖,眉眼从粉嫩的可爱一点一点长成精致的少年,微笑时乖乖巧巧,带一点讨好的惑人。

被老师委婉询问时他只是勾勾唇角,神情有些痞气的桀骜。他的五官继承了顾立天的俊挺完美,线条却没有成年人那样锋利,很容易给人好感,即使是这样的散漫姿态也让人厌恶不起来。

顾兮宁其实没有多少进办公室的经验,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学校领导都很买顾立天的面子,只要不是不可收拾的事情,一般都装作没看见。像现在这样为个什么早恋的事大做文章,连班主任都黑线不已,简直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当然,戏还是要做。

丁末莫再去顾兮宁家时文心就拉着他问顾兮宁在学校有没有和哪个女生特别亲近。丁末莫就有点蒙,回顾兮宁卧室里问他吗那是什么意思。

顾兮宁戴着耳麦在玩游戏,头也没回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怀疑我在外面玩的太过了。

丁末莫知道顾兮宁敷衍回答时就代表他不想多说,于是就沉默下去,躺在顾兮宁那张大的离谱的床上眨着眼睛看天花板。他们最近沉默的时间太多了,各有各的心事,每个周末腻在一起的时间也有点变了味,常常相顾无言。

具体哪里变了味,一时好像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疲惫。丁末莫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题做得脑子都抽了,想什么问题都一团乱麻的感觉。

顾兮宁关了电脑过来就直接压在了他身上,低着头亲他的嘴唇。丁末莫张开嘴,送上自己的舌给他舔吮。两个人在床上抱着很安静地亲吻了一阵,分开时唇上还带着一层水渍。丁末莫被吻得有些动情,漂亮的眼睛半睁着,眸光滟潋。

丁末莫抬着眼睛看顾兮宁,眼神温柔,微微喘息时连着小小的喉结也在滑动,这个样子像是在撒娇地邀吻。顾兮宁起来一半的身子又俯了下去,咬着他耳后的皮肤一直吻进脖子里,呼吸的声音也重了点。

丁末莫抱着顾兮宁的腰,手伸进衣服里摸了一会儿,习惯地绕到前面拉开顾兮宁的裤子拉链,可是手刚摸上去就被拉开了。顾兮宁舔着他的耳垂小声解释,「今天不做,我妈在家呢。」

丁末莫脸红了一下,缩回手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发疯。等顾兮宁出去,坐在床上发呆的丁末莫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变了味,是顾兮宁好久没和他做那种事了。

天气开始变冷的那几天丁末莫正式见到了那个开豪华宾利接送于霜的男人。 饭店里的灯火很亮,满桌精致的食物都显得有些假。 「段叔叔好。」丁末莫这一声叫的有点不知所措,一点平时的伶俐都看不出来。他看着于霜坐在男人身边,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释然,好像还有那么点期待谅解的意味。

丁末莫没办法不表现出高兴来,就装出惯常的讨喜的礼貌乖巧来,只是表情有点僵硬。这种状况来的有点突然,他还没回过味来。

那个叫段起的男人很温和,一直竭力表现自己的亲和力,送他一堆的礼物,还一直在夸他,游刃有余又不露骨,微笑时完全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丁末莫拿目光去看他妈,于霜的表情淡淡的,丁末莫的心就凉了下来。他没有想过父母之间谁对谁错,但是这种和另一个陌生人像是三口之家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段起的态度多少是带着讨好的,丁末莫骨子里的隐匿的恶质因子就开始冒头,脸上显出有点不耐烦的神色。等饭后他们自作主张地把车开到游乐园时丁末莫的表情就很扭曲,他说,「妈妈,我十六岁了,不是六岁。」

身后巨大摩天轮在夜空里矗立着,光彩炫目,街上车水马龙,丁末莫跑进人流里,很快就被淹没了。 他给顾兮宁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那边才接起来,入耳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通过手机都震得人耳朵发麻。

那是一家很有名的酒吧,这个时候刚刚热闹起来。丁末莫一进去就晕头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稚嫩的脸上打上一层冶艳的色彩,格格不入又兀立鲜明。

丁末莫在人群的罅隙里寻找顾兮宁。没有他想象的难找,顾兮宁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如鱼得水,素颜简装也掩盖不掉那股自在的招摇,只往舞池那边瞄一眼就找到了顾兮宁的身影。

舞池里许多人跳舞只是凑热闹的简单摇摆身体,顾兮宁专业的热舞就愈发夺人眼球。少年柔韧的修长的身躯和张扬有力的四肢在汗水和酒精的味道里蒸发出暧昧的诱惑来,带动着周围的空气都摇晃起来,四处充满甜腻恣意的沸腾。

丁末莫挤进人群里,跌跌撞撞被踩了好几下才挤到顾兮宁身边。有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在和顾兮宁飙舞技,两人的身体暧昧地贴在一起,身材相似,一时间都有点分不清哪只手脚是从谁身上伸出来的。

丁末莫有些发愣地杵在人群里,被旋转灯光刺得眯起眼来,然后就被看见他的顾兮宁拉了过去。顾兮宁搂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丁末莫有些受惊地搂住对方的脖子,脸离得很近,呼吸混在一起,他闻到带甜味的酒气。

周围是喧嚣的气氛和扭动的人群,他把脸埋进顾兮宁脖子里,拽紧了顾兮宁已经汗湿的衬衣,像是选择性失聪般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旋转产生的晕眩和天花板打下来的灯光契合在一起,整个世界有种颠覆的迷离感。

这种疯闹的感觉很刺激,丁末莫有些兴奋地笑出声来。

在洗手间里稍微有些安静顾兮宁才捏着丁末莫的手腕问,「怎么还真找来了?」

「你喝醉了?」丁末莫凑上去,在顾兮宁唇角上亲了亲,眼睛里兴奋的笑意还没退下去,行为就格外的放肆。

顾兮宁向来无所谓,顺手就搂着他的腰回了一个带着酒味的吻。丁末莫有点神经质地在他怀里笑,小舌头躲了好几次才安分地缠上来,细细地呻吟出声。

猫咪般甜腻的声音让人下腹隐隐燥热起来,顾兮宁伸手抚着丁末莫的脖子,眼睛里闪着灼灼光亮,错开一点唇低声道,「故意惹我的是不是?」

「没。」丁末莫无辜地眨眨眼,用纯真无比的表情舔了舔自己的唇,「还要亲吗?我不出声。」

39

39、第39章…

从酒吧出来时遇见之前和顾兮宁贴身跳舞的那个男孩,嬉笑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 「你认识的朋友?」丁末莫问。 顾兮宁望那人一眼,谁也没理。

回去后丁末莫开亮了顾兮宁家里所有的灯,把窗帘拉得很严实,制造出一个光亮温暖的环境来。口袋里的手机只最初响了几次就安静下去了,他在于霜面前极少任性,偶尔的一次,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顾兮宁洗了澡出来才发现那个半个小时前还精神旺盛地撩拨他的人早就睡着了,睡相依然乱七八糟。顾兮宁摸摸他的脸,「洗了澡再睡。」发梢上的水也顺着滴下去,落在了脸上。

丁末莫不满地皱皱眉,抬手搂了顾兮宁的脖子,「你帮我洗。」

水淋在身上时丁末莫算是真的醒了,两个人赤裸着身体靠在一起互相抚摸,很快就起了火。

丁末莫闭着眼缠在顾兮宁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细微地摩挲,连带着身体也轻轻地晃动,蹭着顾兮宁的下身。他们许久没做,身体格外敏感,丁末莫清楚顾兮宁完全经不起勾引,偏还装出无知的样子。

顾兮宁呼吸有些粗重地抬起怀里人的脸,在泛红的唇上亲了亲,「又不想睡觉了?」

丁末莫只给了他一个朦胧的笑容,身体跟着就往下滑去,嘴唇贴着胸膛一路吻下去,双膝跪在地板上,先在挺立的欲望上用嘴唇贴了一会儿才伸出舌尖来舔舐。顾兮宁随着他的动作呻吟一声,压在他后脑的手掌微微用力。

顾兮宁低下头,遇到丁末莫看上来的带笑的目光,抚着他的耳垂道,「乖,不要咬到了。」

「我一直很乖。」说完这句后才把性器含进嘴里。 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但常常是顾兮宁主动。他在这些事上没什么天分,难得一次也是犯了错想讨好顾兮宁或者心情好的时候。

他们曾经都是单纯的孩子,晚上睡在一个被子里,□着身体挨在一起,打闹或者互相取暖,可是过了界,从懵懂变成故意,尝到了禁忌的甜美后,一切就成了必然。

花洒是水还没停,水珠顺着两个人的身体流进隐秘的地方。 丁末莫闭了眼睛,睫毛很湿地粘在一起,一簇一簇的,像假的一样。 临近发泄时顾兮宁把丁末莫扯了起来,身体翻转过去压在墙上,没有什么扩张就撞了进去。

「啊……」丁末莫痛叫,胸膛贴着冰凉的墙壁,被压迫得差点呼吸不过来。顾兮宁已经压着他的身体律动起来,双手分开他的臀瓣,进入到最深,一点情都不留。

「操,混蛋!」丁末莫骂,弯下一点腰,额头抵着墙,感觉眼泪又涌了上来。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前戏有多温柔,到后面总是激烈得如同厮打,然后痛觉和快感此起彼伏得折磨身体,泪腺也开始泛滥起液体来。而他的眼泪对顾兮宁而言是类似催情剂的东西,他喜欢看他陷在情欲里,朦胧着眼睛掉泪的样子。

即使前面没有被照顾到还是丁末莫先射了出来,高潮的瞬间身体战栗着收缩,顾兮宁也跟着射在他身体里。丁末莫低头看着粘在墙上往下淌的液体,有些厌恶地别开头去。从上次打顾兮宁那巴掌开始,顾兮宁就固执地这么做,甚至不让他自己用手碰。

他自己都说不上自己厌恶的究竟是这种方式还是自己的身体,从内心深处说,他害怕这种不属于常伦的交欢,属于异类,而且贪欢。偶尔也会想,自己和顾兮宁肯定是回不到过去了,何况他连那个界限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兮宁贴着他的背紧紧抱着他,嘴唇一下一下吻他的耳垂,手指伸进身体里把残留的液体弄出来。丁末莫半天没吭声,顾兮宁在他耳边问,「疼了?」 「现在不疼了。」是木了。 丁末莫把身体往后靠,轻轻蹭着顾兮宁的下巴,脸上的红色褪去后显得有点苍白。

「顾兮宁,你在不高兴什么?」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你呢?」顾兮宁反问。 丁末莫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们彼此都太熟悉,有什么心事都不容易逃开对方的眼睛。 丁末莫想,自己到底有什么不高兴呢?不是他爸妈离了婚,不是没了家,应该是厌倦了这种在父母背后偷情的生活。

顾兮宁醒来的有些早,房间里一室昏暗,他坐在床头,点一根烟,年轻的脸上有种迷茫的神色。

少年在渴望着成年时总会找些象征成年的事情做,比如抽烟和喝酒。顾兮宁在很早就学会了这两样事情,慢慢的甚至成了习惯。

旁边的丁末莫睡的很熟,嘴角带着一丝餍足。昨晚那句「你不高兴什么」像斯芬克之谜里那个问题一样,好像谁回答错了就会死,于是都选择缄口不言。

烧过了的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带着温度掉落在丁末莫的脖子里。丁末莫就像是被这一点点温度弄醒的,半睁开眼,声音还有些沙哑,「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一次顾兮宁没再宠溺地哄他起床,而是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地说了句,「莫莫,我们还是先分开吧……」轻得像是梦里呢喃一般。

丁末莫猛地睁开眼,先是以为自己的梦没醒,怔了一会儿才去找顾兮宁的脸去确认,「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呐,顾兮宁?」 他支起身体来,睁大了眼睛地看着顾兮宁,语气里全是不敢置信,还有些不可思议。

他发誓,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我说我想和你分开。」说出了第一句,第二遍就不再难开口。 顾兮宁觉得自己现在能回答那个问题了,他们都不痛快,而且找不到解决方法。 他知道,这段感情很可能被他这句话毁掉,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试一试,他们离开了彼此,是不是会活不下去。 至于疼痛,谁顾得过来?

丁末莫咬紧了牙,闭上眼睛后很久才睁开来,里面已经是顾兮宁陌生的情绪,很冷,而且还有些狠,「顾兮宁,我才十六岁,你这么快就腻了?」

他这个时候强调年纪,就好像在说,你睡完了就玩完了?

手机铃声在边上很大声地响着,响了一遍又一遍。 顾兮宁对丁末莫的反应完全失算,面前的人陌生得像是住进了灵魂。 他的丁末莫,就算不会哭闹,也不会露出这种狠厉的表情,好像那些任情任性的可爱都是表象。

电话铃声响到第五遍时丁末莫垂下了眼帘,恢复那一脸的乖巧,让人以为他再抬起头来又会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讨好人的笑容。

丁末莫躺回被子里,把手横在了眼睛上,不想让顾兮宁看见他的表情,也很怕眼泪会掉下来。如果真的哭,那就太难看了。顾兮宁在他头上沉默地接起电话,没几秒钟就听见顾兮宁惊慌地穿衣服出门的声音。

丁末莫从床上坐起来,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刚才的电话里他只听到几个词,车祸,医院。他不敢去联想,缩在床上抱紧了自己,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的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木写也木更,拔剑自刎很多遍,亲们可以鞭我的尸一百遍啊一百遍~~~~

这章很狗血,后面会更狗血,我素鄙视狗血的狗血作者~~~

40

40、第40章…

丁末莫出现在医院时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在手术室外沉默地等消息,有些是市政府的官员,西装革履,生硬又格格不入,有的是顾兮宁家的亲戚朋友,唏嘘耳语。他们也许各怀心思,等在这里的目的不一样,但是那么多人焦急地等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比压抑厚重的感觉。

丁远也在人群里,看上去消瘦潦草,双手交握地坐在最靠近手术门的椅子上,眼睛发红。丁末莫在人群里寻找顾兮宁的影子,最后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他。

顾兮宁给过他太多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印象,以至于总以为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收敛掉那身骄傲乖张,可是当顾兮宁转过头来和他目光相遇时,他的眼泪先行一步地落了下来。

他们在那个阳光照不进来的角落里抱在一起,找不到安慰的话,沉默的气氛就无限蔓延开来。彼此的肩膀都太单薄,还担不住意外的分量,身体的温度也温暖不到心里去。

顾兮宁抱着丁末莫的腰,低着头把脸埋进对方颈窝里,声音淡淡的,「我爸妈都在里面。」

丁末莫听得颤抖一下,怕顾兮宁会说出绝望的话,下力地抱紧了他,把自己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的心脏贴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密,跳动的却格外缓慢。大概他们都渴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一些,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未知的可能的死亡带来的恐惧。

丁末莫抬起头来时看到于霜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隔的有些远,他不想去研究他妈妈是什么表情。

顾立天的手术在半夜才结束,很多人乱糟糟地拥上去询问,医生疲惫的脸孔在人群罅隙里若隐若现,但顾兮宁一直都在人群之外,丁末莫看他绷紧了的身体和极力装得镇定的表情,心里有着同样的害怕,手心沁出层层冷汗。

结果是顾立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而文心依旧生死未卜。丁远在听说顾立天没事后虚脱地软了下去,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姿态那么狼狈和软弱,低着头阻挡了别人窥见掉下的眼泪。

于霜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心酸地抬手捂住了脸,真相挣脱樊篱,果真比假象更伤人,她从没想过那个占了丁远全部心思的男人会近在眼底。他们的生活有那么多交集,却假装得比陌生人还若无其事,可笑还有两个蠢女人帮他们维系美满生活的假象。她已经早就不再恨,只是更同情同为女人的文心,比起隐藏至今的顾立天,丁远也许已经做得很好。

丁末莫被于霜半强制地带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回学校上课。他留在医院并不能做什么,但坐在教室里也听不进去课,脑子里全是顾兮宁和他爸妈的影子,去了两天就又请假回家。冬天已经变得很冷,却迟迟没有下雪,丁末莫裹紧了外套往公交车站跑,连书包都没背。

家里丁远和于霜都在客厅,茶几上摊着两份离婚协议书。丁末莫假装没看见地进自己房间,走到门口时还是被于霜叫住,他转身问,「妈,你们就非得这个时候吗?」 丁远已经几天没合过眼,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表情,因为无暇关心其他,看过来的眼神很空洞。

于霜问在他们离婚后要跟谁一起生活,丁末莫抿着唇沉默,表情难看,好一会儿才冷冷道,「我的意见有用吗?你们是我爸妈。」

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一纸协议断掉的关系也不复杂。于霜自有她的尊严,一段错误的开始,耗尽半生,只是想给孩子一份健全的爱,到最后分道扬镳她已无所求,除了要带走丁末莫外其他财产都按法律程序平分。

顾立天出了手术室就住进了ICU,虽然重症期间并不允许家属探视,还是有人不断地通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窗口朝里张望。

顾兮宁一直都医院里,看他的表情也没人敢劝,文心还是没醒过来,医生说希望很渺茫。丁末莫很怕进医院,每次看见顾兮宁的样子都会想转身逃跑,甚至连转换立场的勇气都没有,他承认自己很没用。

邵嘉仁,云桑和梁亮也在医院里,每天轮流着陪顾兮宁等消息,每个人都很沉默。他们都很默契,这一刻却痛恨不能转嫁对方的痛苦。

丁末莫来的时候遇到的是梁亮,穿了去年顾兮宁生日时的那套笑话百出的衣服,白净的一张脸,不笑时眉眼显得很淡薄。他边上是顾兮宁,瘦了一圈,闭着眼像是在小憩,眼窝深陷,完全不见一点往日的神采。 「他不吃东西。」梁亮抬了一下手里的保温瓶。 是梁亮他妈妈熬的鸡粥,丁末莫接过来舀了一勺喂到顾兮宁嘴边。 顾兮宁睁开眼,「莫莫,别闹,让我睡几分钟。」然后就又闭上眼。

丁末莫放了粥,在顾兮宁身边坐下,抱着顾兮宁的腰,把脸靠在他脖子里。 梁亮收了保温瓶,看一眼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微微地叹气,很安静地离开了。

文心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他们从未体验过这么漫长的折磨,僵硬得连欣喜的表情都有点做不出来。丁末莫也是出事之后第一次安下心来,在病房里看着文心苍白的脸又红了眼睛。顾兮宁在床边握着文心消瘦的手掌,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声音哽咽,丁末莫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在强撑这么多天后。

文心还说不出话来,只微微地笑,医生忙出忙进地做其他检查,把围观的人都赶出了病房。顾兮宁和丁末莫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窗外是这个冬季迟来的雪,纷纷扬扬,随风四散。顾兮宁转身时丁末莫有些慌地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顾兮宁扯扯自己的衣领,「回家洗个澡,好几天没洗,都快生霉了。」

丁末莫跟在后面往医院外面走,雪下的很大,可视距离不超过五米,路上堵了很长的车。没了交通工具,这个城市显得无比巨大,点与点之间都是遥远的距离。落雪的衣服潮湿冰冷,丁末莫换了顾兮宁的衣服蜷在沙发上,有点发困地眯着眼。房间里很久没开空调,有湿冷的感觉。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顾兮宁开门出来就看见丁末莫缩手缩脚地睡在沙发上。他有很多天没仔细看过丁末莫的脸了,好像更瘦了,眼睛下面还有一圈阴影。顾兮宁伸手去抱他,手刚抱过去丁末莫就顺着缠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轻蹭。

顾兮宁把他抱到床上,脱了外衣,从后面搂着他睡觉,两个人的精神都很疲惫,沾着枕头就袭上睡意了。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丁末莫一直在催眠自己忘掉,装得没心没肺和无动于衷。他想亲近他,不管结果,只要这样简单的在一起就好。

41

41、第41章…

他父母终于还是办了离婚手续,于霜带着他搬了家。

丁末莫并没有太多要带走的东西,除了书,最多的就是顾兮宁送的东西,幼儿园时送的玩具,小学时送的模型和游戏机,稍大一点后会带他去买衣服裤子,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在商场里大摇大摆地进出,在试衣间狭窄的空间里嬉笑打闹,新衣服胡乱地往对方身上套。

丁末莫把那些从各个角落里倒腾出的东西统统装进纸箱里,贴了胶带小心地封口。

丁远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在家,他还在医院里为顾立天奔走,家庭的分崩离析好像无法撼动他。这个时候丁末莫很怕去看于霜的表情,也不敢去做更多的猜测。

寒假之前他都很少见到顾兮宁,搬家之后两家离的很远,他离学校也不近,每天上下学都是和于霜一起,那种来来往往的仓促感将距离变成最大的障碍。顾兮宁一直没去上课,手机也是关机状态,连云桑也只是偶尔现身。

唯一一次遇到是顾兮宁从教务处出来,在楼梯口碰的面。 丁末莫跟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 顾兮宁对他视若无睹,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特别的冷酷无情。

「顾兮宁?」丁末莫在学校门口拽住他的手臂,语调愤怒,周围过往的学生眼光异样地看过来,带了些嬉笑。

「莫莫,别和我闹。」顾兮宁捏着他的手腕拉过来,顺手拦了辆车,打开门把他塞进去,「回家去吧,我要去医院,没时间陪你。」

丁末莫自己把车门甩上,骂了一声操。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永远让人觉得厌恶,如果有可能,顾兮宁发誓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地方。顾立天和文心的病房离的不远,顾兮宁顺道先去看了他爸。发生车祸时顾兮宁坐在驾驶位上,有保护气囊,伤的没文心重,恢复的也不错。

顾兮宁到了门口遇见从病房里出来的丁远,两个人之间有种微妙的尴尬。

「他刚睡下。」丁远把门关上,眉宇习惯地微微皱着,隐匿着一股疲惫神色。

顾兮宁没搭腔,他和自己的父母交流也不是很多,对别人的家长,更多的时候在戴着面具扮演让人不讨厌的形象,换一种说法,他和这个男人其实也很陌生,想要毫无芥蒂地把话敞心扉,可能并不让人愉快。

「小宁,我能和你谈谈吗?」丁远在他要走时叫住他。

顾兮宁站在丁远面前,甚至比对方还要高出几厘米,两个人的立场已经不是长辈和晚辈,而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

丁远说他和顾立天的事,言辞简单,毫不煽情,似乎早就不打算继续隐瞒,他说,「我知道他这些年忙工作忙得忽略了自己的家庭,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毁掉任何一方,都不是谁想看到的。顾立天对你的期望很高,也一直心存愧疚,我希望你别恨他。抱歉的话,说出来可能会显得太虚假了,文心也不会接受,但你和莫莫还是孩子,我不想你们因为长辈的事心怨恨。」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从来话都不多,顾立天给他在官场上铺了太多的路,捧在手心里保护的很好,不用面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从某方面来看还和丁末莫一样的天真,哪怕说出的话不那么具有说服力,看人的眼神也澄澈无比。

顾兮宁微不可觉地勾勾唇角,「丁叔的意思是可以原谅我和莫莫的事?」

「……」丁远稍稍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少年略带嘲讽的语气。顾兮宁和年轻时的顾立天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眼前的人显然更尖锐和桀骜,只有那种逼人的气势异常相似。「你知道莫莫在心智上有些过分单纯,从小被他妈妈管的太多,身边朋友少,渴望自由也容易觉得孤独。你在他身边,也许他会过得更开心点,有些事情是对是错他自己会判断。」

「丁叔您真是好爸爸,」顾兮宁轻声冷笑,「你们的事我不会怪您,但是对我爸,我不准备原谅……」因为是至亲,伤害才会加倍,也更难不计较。

「我讨厌藕断丝连。」顾兮宁最后留下这句话,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于霜的病房很敞亮,顾兮宁一进去就拉开了窗帘。文心在家时很喜欢整洁干净,早晨拉开所有的窗帘,然后房间里充满阳光的温度。她以这种方式怀念着在月亭镇的生活,几乎没被城市生活同化过。

她这样的人,太过固执,注定把自己逼到极端。顾兮宁想过很多种文心知道那件事的后果,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惨烈和惊心动魄,归结到原因,无非是她爱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要接受事实。顾立天和一个男人有着二十年的爱情,也和一个女人保持了是八年的婚姻,用时间堆叠出来的感情,果然不是爱或不爱就能衡量轻重的。

可是走到了尽头,还是只有放弃和不放弃这两个选择。顾兮宁最近常常会想,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文心,现在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小宁,过来……」

听见文心叫他,顾兮宁到床边坐下,扶文心靠在床头,「想吃什么吗,妈?」

「刚吃过呢,莫莫怎么最近都没和你一起来?那小家伙来看我一次哭一次,以前都不知道他那么会哭,我真是又怕见他又想得厉害。」文心闭着眼低语,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财刚张好,还无法下床,肌肉萎缩得很厉害,一下子老掉不止十岁,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酸。

顾兮宁轻轻按摩着文心的手臂,尽管知道不起多少作用,但聊胜于无。听到文心说丁末莫时手顿了一下,「丁叔和于阿姨离婚了,莫莫和他妈妈也搬了家,离这里挺远的,而且马上要考试了,可能没办法常来看你了。」

文心沉默着,一脸平静,但顾兮宁仍旧察觉得到她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顾兮宁握紧了她的手,放低了声音安慰,「妈,我会一直陪你的,为了我爸去死……不值得。」

文心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浑身颤抖得厉害。谁知道当时听见男人说因为爱一个男人而要和她离婚时,自己想的是你怎不去死。她最亲近的爱人,欺骗了她将近二十年,而且给了海市蜃楼一样的美丽假象。 那种绝望疯狂的感觉,永远比死还要难受一百倍。扑过去抢方向盘时孤注一掷的都是不似不罢休。

丁末莫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顾兮宁出了病房才接的,传过来的声音几乎震破耳膜,「他妈的你别想甩了我!」 「不是甩掉你,」顾兮宁按着眉心,感觉那里在突突不安地跳动。从小到大,他都很喜欢欺负这个人,但丁末莫本质上吃不了亏,真正把他打哭了,可能要一车糖才能哄乖,他放缓声音地说「只是暂时分开。」

顾兮宁确定这一刻这句话不是谎言,但很久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说谎。

「你想都别想!我说没完就是没完!」丁末莫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顾兮宁收了手机,背靠在医院冰冷的走廊墙壁上,一瞬间脑子里涌上很多恶念。但是很快,那种心情就平复了下去。 有些事情,他不可能丢给丁末莫去承担。

42

42、第42章…

丁末莫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顾兮宁办了休学手续的。

顾兮宁在电话里的解释是他想安静一下,暂时不想去学校,然后没再多说就挂了电话。 丁末莫捏着手机站在操场上,有些茫然无措,篮球场上的男生很大声地招呼他,「丁末莫,过来一起啊!」

冬日难得的暖阳让所有人心情都很好,但是丁末莫站在太阳底下依旧感觉出了寒意,顾兮宁摆出的姿态太过决绝,他想装不在意都装不下去。这样的分开,也许是顾兮宁认为的最好的结果,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舍不得就这样丢开,也无法再回到过去。顾兮宁把他丢在了沼泽里,退出得干脆。

「丁末莫,你没事吧?」燕零逆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声音试探。

丁末莫眨了眨眼,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慌张地背过脸去,抬手抹掉泪痕,再回过头来已经带了浅浅的微笑。

期末考考完最后一科,丁末莫坐在学校外面站了很久,看到云桑出来才迎上去。西斜的阳光有一种惨白的清冷,在云桑的脸上显得尤其的冷。

「你找我有事?」云桑问,那一脸冷淡又了然的表情让丁末莫觉得自己无聊。 他们的性格相差太多,一直就没什么共同语言,不管是玩笑还是言语对峙都有几分格格不入的违和。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你确定你是要跟我说你和顾兮宁的事?」云桑笑问,语气戏谑,丹凤眼轻微地眯起,很容易显得刻薄嘲讽。

很多人喜欢他的漂亮和骄傲,连那身伤人的锐利都像是红玫瑰的刺一般,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但这恰好是丁末莫最讨厌的,他不喜欢平白无故被刺伤的感觉。

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没了客套,任何言语都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云桑一直分不太清丁末莫的迟钝呆愣是不是装出来的,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人认真起来绝对伶牙俐齿,而且眼神犀利。

「如果我是你,有这个功夫从我这里套话,不如去关心一下顾兮宁在想些什么。我听说顾立天在出车祸之前就有人举报他受贿和以权谋私,很可能会被双规。双规你总知道吧?别整天只会装傻充愣,顶着一张纯真无辜的脸骗人了!呵,谁管你是不是真的天真无邪了……」云桑轻声嗤笑,「丁末莫你就是个自私鬼,如果真那么接受不了分手,你大可以坚持着试试,看看最后是谁先放手。」

丁末莫停下来,云桑的话就像一根刺,准确地戳在他的心脏上。

「你不自私?」丁末莫反问,脸色有一点难看,他现在知道自己来找他,完全是自取其辱。

「我是自私,但没你做的那么难看。莫莫,弱者是会让人同情,但也会让人想欺负,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你的可爱单纯。」

丁末莫松开握紧了半天的拳头,表情也轻松起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云桑,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但愿你们不会在哪天恶心到我。」

我没你的隐忍,但还不至于卑劣,所以,你们完全可以自便。

云桑看着丁末莫单薄倔强的背影,偏着头不露痕迹地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 他不讨厌他,只是很难发自肺腑地去喜欢,简单说来也不是因为顾兮宁,只是讨厌那种没心没肺的简单。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顾兮宁,「刚才丁末莫找过我,有点质问我们是不是勾搭在一起的意思。」

「靠,」顾兮宁憋了半天才骂出一声,「你该不是又欺负他了?」

云桑学顾兮宁平时装二的动作——摸摸鼻尖,「大概算。不过,什么叫‘又欺负’?以前都没得过手的好吧。」

云桑进门时看到顾兮宁正在厨房里做饭,头发乱七八糟的竖着,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卷着袖子,手里捏着一个汤勺,这种样子的顾兮宁和他平时熟悉的太不一样。

「你怎么来了?」顾兮宁挑眉看他。

云桑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随意地扔在沙发上,「你不是说要去医院么,反正考完试了,顺便一起去看看你爸妈。」

「你和丁末莫是不是说什么了?」顾兮宁不怎么相信地问,满眼狐疑。

「我能和他说什么?我又没和你上过床,用不着心虚。」云桑和他对视,似笑非笑的。

「他没那么笨,你不用拐弯抹角地暗示他。」

「嗯?这么说倒像是你心虚了?你要是真这么心疼他,何必折腾。」云桑趴在沙发靠背上,做了一个托腮的微笑表情,看得顾兮宁有些想抽人。

丁末莫在医院里转了一圈,站在走廊里往下可以看见他爸爸扶着顾立天在楼下晒太阳,两个人偶尔交谈,有种云淡风轻的默契和亲密。他在楼上注视了很久,最后也只是抿了唇。他爸妈离婚的原因他多少知道一点,但猜测很印证后的感觉并不一样。

他不像顾兮宁那样藏得住心事,所以在病房门口看着文心时他脸上总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别站在外面,过来。」文心朝他招招手。她这样叫他时和顾兮宁如出一辙,像是招呼自己的宠物。

丁末莫凑到病床前,文心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嗯,等阿姨出院了给我做好吃的。」丁末莫蹭握住她的手,露出一点乖巧的笑。他讨好人的方法向来贫乏,但胜在很多人都吃这一套。

文心只是安慰地笑笑,她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想要再站起来却是没有可能。这样的结果,纵然不能接受也要面对,在孩子面前崩溃,只会留下更大的伤痕。

丁末莫趴在床边,脸靠着被子轻声嗫嚅,「阿姨你以后一定不要讨厌我,我会很乖很听话,不让你们伤心。」 「怎么这么说?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文心摸着他的头顶,失笑地问。 「……」丁末莫张了张嘴,还是有点难以说出口,然后顾兮宁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丁末莫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闭紧了嘴。

文心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累地闭上了眼小睡,之前还在装亲密说笑的两个人也马上变脸似的收了笑意,表情沉重。 「吃东西了没有?」顾兮宁问,习惯地想揉揉他的头发。 「没呢,现在饿了。」

医院附近饭店的味道和医院似乎是一脉相承的,难吃。丁末莫埋头扒了一碗饭,味同嚼蜡,连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顾兮宁压根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他吃,中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

「我送你回去。」吃完饭付了帐后顾兮宁准备像上次一样把他塞进车里。

丁末莫甩开他的手,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回走,顾兮宁无奈地跟上去,「你要任性到几时?」

「我想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妈和我妈。」丁末莫转过身来,说出他想了很久的决定,眼神坚定异常。

而顾兮宁则是瞬间暴怒,「你疯了?!你要敢说我就揍死你!」

丁末莫更怒,冷笑,「我为什么不敢说,这不是迟早的事么?敢做不敢认,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去你妈的吧,老子不同意分手!」

丁末莫骂完了就走,但被顾兮宁拉住了拖进旁边的巷子里,重重的摔在墙上。顾兮宁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狠得多,「你要不想死就乖乖闭嘴,别以为我说了不再打你就真的舍不得弄死你!」

「吓谁呢你!」丁末莫一把推开顾兮宁,「有种就动一下手试试,看看他妈的谁不要命!」他边说边扑上去拳打脚踢,尽管没有章法,打在身上也是生硬的疼。

顾兮宁忍着火气任他打了一阵,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才反剪了他的双手压制住他,这个该死的小疯子,还真不要命了!

丁末莫怨气深重的高声咒骂,打红了眼,也气得不轻,弯了腰去咬顾兮宁的手臂。

顾兮宁一只手把人紧紧勒在怀里,腾了一只手卡住丁末莫的下巴把人拎起来,在他的唇上用牙齿扎了两下,「疯子,还咬上瘾了?」

丁末莫吃痛地哼吟,反扑似的咬回去,两人磕了牙齿咬到了舌头,像是撕咬的野兽一样,唇上很快就沾了血。急促的喘息慢下来时最初的撕咬不知何时变成了深吻,舌头缠在一起,吮吸舔舐。顾兮宁托着丁末莫的头把人压在墙上,身体完全笼罩住他。

习惯是一种根深蒂固沁入骨髓的东西,等顾兮宁意识到自己在随心所以时丁末莫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喉咙里发出那种满足的甜腻呻吟。他回过神来地松开丁末莫,两人视线相触,丁末莫凑上来舔舔他的唇,声音还是恨恨的,「你是个混蛋!」

「你是个小疯子。」顾兮宁笑着回一句。

43

43、第43章…

丁末莫回家时发现段起也在,他唇上有伤口,怕被他们看见,于是招呼都没打地抿着唇钻进了自己房间。

于霜和段起应该很快就会结婚,现在住在这里也是暂时,迟早要搬过去,和那个对他而言很陌生的男人住在一起。那个男人或许也有自己原本的家庭,丁末莫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搅进别人的漩涡里,他从来都被宠爱和骄纵,其实受不了一点委屈。

但是现在,给他委屈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骄纵忍让他的人。顾兮宁很多事做得都比他决绝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而是他比谁都狠得下心。

一个能对自己都狠心的人,他真的没办法。这个时候他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但除此之外,掉完几颗眼泪,该睡觉该吃饭还是井然有序,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他不想用谁来虐待自己,哪怕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感觉。

饭桌上满桌的菜,一半是丁末莫喜欢的,另一半大概是那个男人喜欢的,于霜对自己的苛刻,这个时候也彰显无疑。丁末莫还不敢骄纵到胡编乱造理由不上桌吃饭的程度,他把头埋在碗里,破皮的嘴唇沾到辣椒,疼得他直抽气。

于霜也许是看得到他唇上的咬痕的,但是她选择了沉默。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沉默,只能说明她是在忍耐。她想补偿他,因为破碎的家庭抑或只是简单的疼爱。

丁末莫想,一切都见鬼去好了,最好全世界都知道。他恨极了这种每个人每个人都在冷眼观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行差踏错的感觉。但他还是怕,怕到了骨头里,一点都不敢去想于霜的反应。

有些伤害,只有来自亲人才会凸显锋利和残忍,他虽然自私任性,但是懂这个道理。

丁末莫一个人在家里呆了几天,没上网也没做功课,轻微的失眠折磨得他白天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段起每天下班时间都会过来,给他带很多这个年纪男孩子喜欢的价格贵得离谱的东西,好像这样才能表明心意。这个男人很温和,对待他的方式偶尔会和丁远重叠在一起,耐心宽容,丁末莫实在找不出理由讨厌他。

中午睡在床上时有人按门铃,丁末莫没睡醒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就去开门。门口的人让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顾兮宁会找到这里来。

顾兮宁的脸色很不好看,本来就瘦掉一圈的脸泛着苍白,青春的活力好像早就被这具身体透支完了,徒留一个空壳,碰碰就会碎。 「又出什么事了?」丁末莫问,小心翼翼又有些惊恐的表情。

顾兮宁没说话,换了鞋进门,丁末莫跟着他进自己的房间,一颗心也跟着担惊受怕地吊了起来。顾兮宁在他床上躺下,疲惫得不想再动弹的样子。丁末莫站在边上,跟着沉默,顾兮宁却忽然开口,「我爸被纪检的带走了,可能会判很多年。」

丁末莫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依然不解地喃喃,「为什么?」他虽然听云桑说起过,因为觉得太荒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成了真。

「天知道呢,墙倒众人推,他这些年得罪过的人本来就不少。」

顾兮宁的语气很淡然,可丁末莫就是觉出一股凄凉来,他咬了一下唇,比顾兮宁还要显得茫然无措。他说不来安慰的话,于是用了习惯的方式,爬到床上俯身吻了吻顾兮宁的唇。四片冰凉的唇贴在一起,都想攫取一点对方的温度。

舌头伸进了嘴里,舔舐,交缠,相濡以沫。丁末莫被顾兮宁抱进怀里压在身下,手沿着单薄的腰线摸到衬衣底下,指尖轻轻划着乳尖,熟悉的情欲气息很快弥漫上来。丁末莫微微呻吟,感觉顾兮宁顶着他的地方,挣扎了一□体,有些慌地说,「别……别在这里,我妈出去买菜了,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顾兮宁抬起一点在他脖子里亲吻的头,一脸的意乱情迷,眼神有些危险,「不愿意做吗?」

「不是……」丁末莫窘迫,顾兮宁继续抚摸他发烫的身体,技巧熟练地挑逗。丁末莫眼皮跳得厉害,动作很快地脱了身上的衣服,赤裸着身体把自己贴在顾兮宁怀里。顾兮宁好整以暇地搂着他亲吻和抚摸,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地做前戏。

顾兮宁曾得意于自己的温柔和技巧,他用这种方式很多次地强调他们是在做爱而不是性交,只有丁末莫知道温柔的前奏过后是怎样狂暴的激烈,而且有办法持续很长时间。丁末莫现在只想着他快点进入,自己伸手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俯□子把那里含进嘴里。

顾兮宁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深黑的眸子半眯起来,五官的每一部分都变得无比性感。趴伏在他腿间卖力吞吐的男孩只剩一颗规律摆动的头部露在外面,脖颈连接着大片线条漂亮的脊背,然后是趴跪姿势下高高翘起的圆润臀部。

白嫩细致,连双腿都是未分化完整的细长,一切都很引人蹂躏侵占。 房间里光线很好,一眼看上去只是一片肉色和欲望。

丁末莫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满足顾兮宁,但是抚在腰上的手滑到了臀上大力揉捏,在胯间摸了几下后还是固执挤进臀缝里,食指干涩地插了进去。他的身体跟着颤了一下,顾兮宁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在身上,一只手仍旧插在身体里搅动。

丁末莫喘息着揪紧了顾兮宁的头发,身体发软,眼睛里有迷着水雾,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场情事上,他知道顾兮宁的心思也不在上面,他要的无非是场发泄。但他还是觉得恐惧,他们在顾兮宁家里做过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来得这样心慌。

这种感觉大概才是真正的偷情,恐惧到极点,连感知欢愉的能力都消失殆尽。

没有润滑剂和套子,进去的有些困难,顾兮宁有些厌烦地抓紧了他的腰,迷乱的神情也清醒了几分。丁末莫被顾兮宁抱在怀里自下而上地顶弄,偶尔呻吟几声,心不在焉得像个会发声的充气娃娃。

顾兮宁拉过他的头亲吻,在空隙里深深浅浅地喘息,然后转过他的身体压在床上,从背后进入。这是他曾经喜欢的姿势,后背贴着胸膛,汗水和温度在皮肤间发酵激情。丁末莫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断收缩着身体,想早点结束。

「莫莫……」顾兮宁吻了吻他耳朵,语句带着热气吹进耳朵里,「你永远不会恨我,对吧?」

丁末莫被顾兮宁顶得有些失神,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听到房间外面似乎有脚步声,想起卧室的门根本没有上锁,丁末莫吓得僵直了身体,惊慌地回过头去找顾兮宁的脸。

而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回头看了这一眼。他潜意识地回头,本来是因为害怕,却没想到会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狠色,锋利得一瞬间隔断他的思维。他见过顾兮宁对很多人狠,肆无忌惮,完全不要命的姿态,但等到他用到自己身上,才觉彻骨的冷意和恐惧。

他失了言语地挣扎着爬起来,房间门应声而开。

很久之后丁末莫想起这个情节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崩溃的喧嚣,可事实上他们都很安静。丁末莫说不出话来,但是脸上的表情比撞破他们的于霜还要苍白和恐怖,多盯着他看几眼都会被他骇人的样子吓到。

丁末莫不记得是怎么把顾兮宁推搡出去的,他砰地一声甩上大门,胡乱从地上抓起的白色衬衣扣错扣子地挂在身上,浑身抖得厉害。

当一个人怕到极致时脑子里往往一片空白,丁末莫站在客厅里,身形飘忽,牙齿把唇咬出了嫣红的血痕。即使后来,他也感谢于霜没有当场发作,没有在他们以最羞耻的方式曝光在她面前时失去理智地发疯,不然,情何以堪。

「妈……」丁末莫带着哭音地喊了一声,于霜像是被他这一声喊醒了般,身形晃了晃,只用很冷的语气说,「你跪下!」

丁末莫没动,脊背挺得僵直,倔强的姿势,一字一顿地说,「我没错。」

于霜被他这三个字击溃,眼泪瞬间流了出来,痛哭失声,早就没了颜色的脸上是让人心惊的愤怒,「你学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学你爸爸?!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这些就是你回报我的,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桌子上的茶杯和水果盘被统统摔碎,一块玻璃碎片擦着于霜的脸颊划过,马上就留下一道血痕。于霜一直扮演着严厉母亲的角色,但从来保持清傲和优雅,连和丁远发生争执都从不大声。但是她现在一脸粘着血和眼泪的崩溃表情,气得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丁末莫往后退了几步,表情相比刚才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机械又固执地重复,「我没错……我没错……」

「你还敢说你没错!」于霜疯了一样吼起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眼泪掉得更厉害。丁末莫没有过被父母打的经历,但是也没有躲的意思,眼神明亮得让人无比痛恨。

「你不认错是不是?你才几岁,啊?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于霜红着眼睛,手上很用力地抽他的耳光,完全失去了理智,丁末莫闭上了眼,感觉头碰到了桌角,温热的血淌进了眼睛里,麻木得连疼痛都感觉不出,只有轰鸣的噪音在耳朵深处叫嚣。

于霜跪在地上抱着他哭,像是要陪他一起死去一样。

于霜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去死,她那过于鲜明的恨里,不全是发现他和顾兮宁关系的愤怒,更多的是亲眼见到那种场面带来的震撼和冲击。十六七岁的年纪,性向很容易模糊,即使真的和男孩暧昧不清,也罪不至死,他们都会长大明理,成熟懂事,她会忍着不去挑明,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长大。

她辛苦养大的乖巧儿子,是她失败婚姻的唯一安慰,她已经想不起曾经是不是爱过丁远,但是丁末莫,她不允许他走错。

丁末莫表象的单纯无知骗了太多的人,于霜尤其无法忍受的应该是他在这样的年纪居然敢和男孩子上床。不管是暧昧还是真情,过了那条禁忌的线,沾上了性,都是肮脏不堪的。

丁末莫坐在病床上,手腕上打着点滴,目光很平静地盯着白色的被单,左边的耳朵很痛,旁边的医生在和段起说话,他听得有些吃力,索性不再去细听。于霜就坐在旁边,神情憔悴,脸上的伤口好像都没有处理过,看上去有些狰狞。她侧过头来看他时眼角淡淡的皱纹挤在一起,眸子显得很空洞。

段起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淡笑着问,「下午就可以出院了,现在要吃点什么吗?」

段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清晰,丁末莫想问自己的左耳是不是失聪了,但他不敢问,他不是怕得到坏的结果,只是很怕再看见于霜的眼泪。他们都像是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会紧张不安。他以前很怕于霜,觉得她很过于强势,现在才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脆弱得多,他一个表情都会引来她的情绪变动。

「不用,我肚子不饿。」丁末莫动动自己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没有语调平仄的话来。

暴风过后总是死寂的平静,好像每个人都用尽了力,需要一场彻底的休息。丁末莫望着自己插了针头的手背,细瘦,满满的无力感,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想虐下不了狠心规规矩矩写好了,太纠结不是我的风格~~

如果这章再被锁我就不会再写H了,太河蟹了悲催~

44

44、第44章…

丁末莫的耳朵要做手术,但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结果很有可能是失聪。在手术单上签字时于霜红了眼睛,写字的手有些抖。对医生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大手术,即使是爱子心切,他们也不明白于霜为什么失态得这样厉害。

丁末莫站在边上,一脸安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完好无损,有人看他时会浅浅地微笑。 「我爸会来吗?」进手术室时丁末莫问。 「他现在很忙,有时间了会来看你。」段起安慰他,于霜终于还是掉下眼泪来。 丁远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个男人出事,他怎可能还有闲暇关心其他。

手术后的第四天丁末莫回了医院,耳道里上了药,像是有东西塞进大脑里,阻断了思路,让他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敢去想。那个手术本来有点聊胜于无的性质,失败也在预料之中。对这个现实,他接受的比于霜要平静。偶尔他会觉得,这个结果,自己会更好受一点。

他在家里呆了好几天,睡觉,吃饭,偶尔看一下书。于霜每天按时回家,做很丰盛的饭菜,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去。 丁末莫夹了菜放进她碗里,说,「妈,对不起。」 他从小到大,表现了太多乖巧懂事的表象,却还是做了很多阳奉阴违的事,并且没有一句对不起。 于霜摸摸他受伤的耳朵,「莫莫……」结果还是哽咽着沉默下去。

那个晚上于霜和他坐在沙发上说了很多话,第一次把他当做一个大人,认真地一字一句。她讲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后来家道中落,生活艰难潦倒,中学时父母相继去世,自己一个人上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丁远,谈不上相亲相爱,但都是性格内敛温和的人,自以为可以维系一段不错的婚姻。

她说这些时神情很温和,目光沉浸在遥远的时光里,说到自己的父母时嘴角有温情的微笑。他们离世的很早,却留给她舍弃不掉的骄傲和清高。落吧门第,知识分子,明明都是这个时代舍弃的名词,于霜却仍旧将自己圈在里面,并将那套世俗规则当做自己的道德准则。

她可以没有女人的物质虚荣,可以失去爱情婚姻,却无法忍受教育子女的失败。那几乎相当于毁掉她的信仰,和杀死她没多少分别。如果不是还有一分理智,她会在开门看到那个场景时就上去掐死自己的儿子。

丁末莫蜷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很安静地听着,于霜摸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头靠紧怀里,「妈妈是为你好,你现在年纪太小了,做错了事也不知道。」

他抬手抱了于霜的肩膀一下,像是安慰。他们亲密的次数寥寥无几,丁末莫感觉出她的害怕和伤心,只是沉默,没有再倔强地喊「我没错」。 于霜把他当做了全部。这是他后来才明白过来的。

云桑在酒吧里找到顾兮宁,在舞池里,一个人占据了大片的空间,灯光师给了他一束强光,褐发黑衣,脸上的汗水随着身形的凌厉摆动落下来,被光线切成细碎的光点。周围有较好的口哨声,轻佻或者不屑,但是没有人愿意靠很近他反衬自己的笨拙。

顾兮宁的身体很柔韧,还是少年的骨架,肌肉薄而均匀,有勃发的力量和优美曲线。身体被震撼的音乐牵扯着几乎可以弯任意弧度,柔而不媚,刚而不硬,是那种让人很热血沸腾又不妖冶的舞姿,和他冷酷俊美的脸孔无比契合。

云桑在舞池外,稍稍眯起一点眼睛,顾兮宁这个样子像是要跳到精力耗尽为之。在舞蹈上,他们一直都配合得很好,默契十足。这一直是他心底的一点满足,他以为他们足够了解。

音乐停止时顾兮宁才汗水湿透了的衬衫走出来,发丝凌乱,有几缕粘在额头上,显得脸色很苍白。 「我找了你好几天。」云桑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眉宇纠结。 「那正好,陪我喝杯酒。」 顾兮宁一在他旁边坐下,里面的一个服务生没等他们开口就递过来两杯酒,像是早就熟悉了顾兮宁的这个程序,跳舞,喝酒,然后接着跳舞,直到酒吧打烊。

将近春节,每个地方都很热闹,人们都在疯了一样释放自己莫名其妙来的热情,制造出一种喧嚣入骨的浮华烦乱感。

顾兮宁喝酒像喝水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云桑很痛快地陪他喝了几杯,但是感觉糟糕。不是度数很高的酒,但是味道很涩,几乎盖过辛辣的原味,刺激得舌尖微微发麻。他们平时最多只喝啤酒,像这样在酒吧里买醉,和他们青涩的年纪联系起来,像是讽刺和作秀一样。

喝到最后顾兮宁已经半趴在台子上了,云桑撑着发晕的头,付了帐去外面找了个出租车司机进来才一起把顾兮宁弄出去。云桑在车上几乎要闭上眼睡着,他以前没喝过烈酒,一下子喝好几杯,现在酒劲上来,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几眼,表情担忧,生怕他们吐在车里,嘴里却和他们说话,「同学过生日吧?喝这么多酒。现在的小孩子都很了不得啊,小小年纪都会喝酒……」

云桑没工夫搭腔,和顾兮宁靠在一起,闭了眼睛压抑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

顾兮宁家里大概很久没有开过空调了,等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云桑架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顾兮宁艰难地进到他卧室里,摸黑把人丢在床上,连灯都来不及开就冲进卫生间里一阵狂吐。等胃里吐空了才感觉好一些,漱完口洗了脸,脚步打晃地出去。

回顾兮宁的房间他也没有再开灯,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开了空调把自己也摔在床上,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摸索着靠在顾兮宁身上。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冷,在被子底下循着温暖搂在一起。云桑感觉头痛欲裂,但是没有睡意。顾兮宁也许也没有睡着,但是他们的肉体被酒精折磨,精神也被这种折磨架空,一举一动都变得迟钝。

云桑侧过一点身体,俯身吻顾兮宁的唇。顾兮宁翻身抱紧了他的身体,很激烈地回吻,手掌也很熟练地抚摸他的腰,滑到臀部意图明显地揉搓时他猛地推开了顾兮宁,黑夜里一双眸子冰冷地闪着寒光,「顾兮宁,你把我当做谁了?」

没有人回答他。 云桑坐在床边,意义不明地嗤笑,也不知道是笑顾兮宁可恨还是自己犯贱。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伸手摸了一下顾兮宁的脸,心里涨满了针刺的疼痛。他知道,这个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些骄傲的锋利和恣意的嚣张都已不再。很彻底的毁灭,比他们能接受的都要深重得多。

顾兮宁中午醒来,怀里又温热的身体,他习惯地抱紧,等垂下视线与云桑的脸对上时才松了手,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不冷不淡地问,「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云桑露出惯常的尖刻嘲笑,翻了个身裹了被子继续睡觉。

顾兮宁也不理他,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人他自己看着都很陌生,他抬手用水抹花了镜面,里面的人终于变得扭曲变形。

云桑在门口抱着双手在模糊了的镜子里看顾兮宁刷牙,眸光清澈,「你和丁末莫彻底崩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在酒吧里糟蹋过的衣服,头发凌乱,又赤着脚,偏偏眼神冷而犀利,让人看不出他这个问题背后的情绪。

顾兮宁没应声,但是和云桑对视的眼神出奇的暗沉,很久之后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我不是故意要让他妈妈看见的。」 只是那一刻着魔似地觉得,就被这样发现算了,反正藏匿下去的结果也是一样。

「你也够狠。」云桑明白过来顾兮宁话里的意思时只说了这四个字。

「反正谁都毁了不是吗?」顾兮宁反问,语声苍凉。

「顾兮宁……」云桑偏过一点头,难得一见地放低了语调,不他确定地问,「如果昨晚我和你真的上床了,而我又愿意一直陪你,我们会在一起吗?」

「这两种假设有什么联系吗?」顾兮宁反问,嘴角勾了一点冷笑,「何况你又不是女生。」

「哈……」云桑干笑一声,心尖发疼,神情却毫不示弱,「顾兮宁,别忙着刻毒得拒人千里,你该静一静好好睡一觉了,不然真的会成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要暂时停流弋那边了,这边先写几章。

45

45、第45章…

顾兮宁在这个冬季最冷的那几天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邵嘉仁他们打电话来说生日快乐时他还在医院里,文心办了出院手续,要出国去治疗,医生护士还有几个亲戚站在病房里说着话,有些忙乱的景象。他靠在墙边接电话,没怎么听清那边在说什么。李越格过来拍了他的肩一下,「好了,可以走了。」

他把电话挂了,和坐在轮椅上的文心一起出了病房,直接去机场。顾家亲戚不多,有权有势是来往尚且不频繁,出了这样的变故后,自保还来不及,遑论其他。顾兮宁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他父亲的光环有多少关系,但事到如今,人情冷暖,个中滋味,还是让他冷到心里,永远地牢记了。

顾立天的事,没有人敢告诉文心。顾兮宁不愿去想父母之间的沟壑会不会有填平的那天,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个家庭不可能再复合。文心恢复的不算好,但是已经从最初的打击里走出了一些,至少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

顾兮宁没有跟着文心出国治疗,他自己都还是小孩,能照顾自己的生活已经让人欣慰,跟去也无用。跟去照顾文心的是他的小姨,只比文心小一岁,但是性格刚强,任谁看来都更像是姐姐。自文心出事以来就一直陪在左右,四处奔走,担忧心切。

飞机起飞了顾兮宁才松下肩膀,露出一脸强忍的疲态。李越格递了一根烟给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是那边最好的医院,手术成功的几率也挺大。」

「想回去先睡一觉。」顾兮宁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哥,不再掩饰心情,眼神黯淡地微笑了一下。

顾兮宁回去时云桑还在他家里,桌上一个蛋糕,云桑正在低着头正在插蜡烛。

他自行回房间,倒在床上就睡,晚上饿醒过来,和云桑两个人沉默地吃蛋糕,吃到后面被奶油恶心得难几乎难以下咽。 「你喜欢我什么?」顾兮宁忽然开口问,眼神平淡,很有点往日那种无所谓的神情。

云桑舔了一下唇角的奶油,甜腻的味道让他皱了一下眉,「可能是嫉妒吧。」他说。 他初识顾兮宁时他身边就跟着丁末莫,爱哭又粘人,一张乖巧可爱的小脸,不是他喜欢接触的那类小孩。可是时光流逝,他们还是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像这块蛋糕上的奶油一样,甜到让旁人都觉得发腻。

顾兮宁把丁末莫当成意见所有物,肆意欺负和逗弄,却不允许别人碰一下。他们从很早就习惯了顾兮宁随手把丁末莫捞进怀里当玩具一样抱着,咬他的耳朵或者亲一下脸颊。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一样。

「你还记得初二暑假那次我们去海边玩吗?我看见你和丁末莫在接吻。」他一直都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在近海滩上捡贝壳时回过头就看到顾兮宁低下头吻丁末莫的动作。两个人躺在沙滩上,远处是水天一线的蓝色,丁末莫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发出一点模糊的低笑声。

那些模糊的感情似乎就是在那一刻的惊讶里忽然冒了芽的,莫名其妙又异常的执拗。他抿着唇站在原地,被手里捏得太紧的贝壳划伤了掌心,疼得尖锐。

始于嫉妒,纠结到最后却发现早变了初衷,变成了似爱而非的一点点不甘心。 是不是每个孩子在出生前都被上帝欺骗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最好?于是追逐得辛苦。他朋友很少,少到总想独占别人的感情,他想,如果是喜欢,顾兮宁会不会把那些宠溺关注都给自己?

「记不起来了。」顾兮宁说。那些暧昧温情的时光多得他自己都错乱了,似乎只要成了过去一切都会变得遥远。他总觉得自己可以把生活过得比前一秒更舒心,于是拒绝刻意的回忆。

「那你喜欢过我没有?」虽然还是不甘心,可是这句话问得云淡风轻,像对待一个笑话似的。他和顾兮宁有太多太多腻歪在一起的时光了,他不信那些暧昧的言语和亲吻里连一点假象都没有。

「有过一点吧。」顾兮宁很快地答,神情坦荡,眼底几乎有些笑意。

「不会是在我给你当刀子的时候吧?」

「不是,就是因为你帮我挡刀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兄弟更合适。我对你的感觉,和对丁末莫不一样,我爱他。」顾兮宁这次是真的笑了,依稀可见嚣张的痕迹。

他和云桑太相似,那种互相吸引,更像是自我迷恋。

「嘿,差点死得不明不白的。」

云桑在后来想起他们这天的对话依然内心平静,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喜欢顾兮宁,等成熟后才觉当时不知年少无知。可是他还是不会忘掉顾兮宁带给他的那些咸涩酸甜。 把自己的初恋给了兄弟。好像只能这么没头没脑地概括了。

春节时和段起一起过的,他们顺便搬了家,正式住到了段起那里。丁末莫的房间布置得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大了将近一倍,走在里面觉得很空。段起送昂贵的新电脑和手机,还亲手在他脖子上挂了一块玉石,说是可以驱邪避灾的。

段起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段少寒回家过年,只有两个人在时就好奇地捏丁末莫的脸,「呐,叫声哥哥来听听?」

丁末莫嫌恶地拍掉他的手,「谁是你弟弟!」

段少寒就哈哈地笑,相当受用又愉快的样子。段少寒长得很标致,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斯文冷峻,但是只要一说话形象就全毁,骨子里的恶劣藏都藏不住地往外冒。

「我一直挺想看看老头藏了这么些年的情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还弄一半大儿子过来,赚大发了啊!而且对你是不错,这么瞅着,你还挺招人疼的?」段少寒双手横抱在胸前,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嘴角是憋不住的笑。

丁末莫瞪了他一会儿,感觉自己比这个人还无聊。

年夜饭吃的很丰盛,其乐融融的样子。段少寒在他父亲面前却是出奇的话少,言行举止都很收敛,看得出有很深的隔阂。 四个人貌合神离地吃了一顿晚餐,屋外是应和节日气氛的烟花爆竹声,几乎盖过人说话的声音。

段少寒有些喜欢逗他,偶尔跑他房间里东碰西弄。坐在他床上翘了二郎腿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段起说你成绩很好,可以保证考Q大吗?话说回来Q大也挺好考的啊……」 他说起自己的父亲总是直呼其名或者老头老头地叫,玩世不恭得很。

丁末莫偶尔和他搭几句话,干脆一点就把人直接撵出去,把自己的房间门踢上。然后世界清净了。

他给丁远打电话,那边很久之后才接起来,丁末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鼻尖有些算。丁远在那边喊莫莫,喊了几声才问他晚上吃的好不好。

「嗯,很好吃。」丁末莫握紧手机,掌心发热,丁远问什么就很回答什么,听那边熟悉的嗓音和轻笑,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一直不曾远离。 不管何时,他们都是最好的父母。他从不曾怀疑这点。

晚上丁末莫又梦见那个下午顾兮宁压在他身上问,「莫莫你不会恨我是不是?」,他从梦里惊醒,满头的冷汗,心脏跳得失速。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感觉木然又滚烫,有水迹粘在上面。

即使做梦,还是会哭出来吗?丁末莫戳戳心脏的位置,坐在床上表情有些茫然地想。

门铃声大作时顾兮宁还在睡觉,他以为是自己叫的外快到了,批了件衬衣下床,开门却看见丁末莫。 「莫莫……」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丁末莫抬手就揍出去一拳,顾兮宁反应很敏捷,堪堪躲过。这个时候才恍然清醒过来,拉着丁末莫的手臂扯进房间里。

他有很多天没见过丁末莫了,拉进房间里后下意识地想把人抱进怀里,可下一秒就想起他们已经玩完了。他曾经破罐破摔地期待一场彻底的决裂,想看最坏还能坏到什么样子。可是等丁末莫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丁末莫一夜没睡,在床上坐到天亮,只想通了一件事——他要自己做个了断。他稀里糊涂地掉进了一个沼泽里,沉到底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简直欺人太甚。

丁末莫说的都是昨天晚上在脑子里浮浮沉沉的东西,语调尖利,几乎是吼的。 「他妈的,我就是不爱你!」 反反复复,只有这句话最咬牙切齿和坚决。

顾兮宁脸色灰白,嘴角却拼命上扬起冷笑的弧度,扭曲又恐怖,「你来就为了说这句话?」

「还有这个!」伴随话音落下的是砸在顾兮宁头上的一个青瓷花瓶,碎片裂开砸在地上,再碎成无数小块。

血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只是很细的一股,但是红得刺目。丁末莫忽然就想起那天于霜站在他面前被割伤了脸颊泪流满面,骇然绝望子,让他永生难忘的样子。

丁末莫红了眼睛,一个花瓶不够,抬手把茶几上水晶做的烟灰缸也砸了下去。他感到血液溅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疼得他闭上了眼。

「现在我们两清了。」他说。

46

46、第46章…

下学期连着两次的月考丁末莫都没进前十名,年级里有各种各样的流言八卦,版本各样。他在学校里人缘不差,也不张扬,给人印象最多的无非是好成绩和俊秀外表,那些有板有眼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早就不知降了几级。

丁末莫听后总是笑一笑,眼睛弯弯的,心无城府的天真样子。更多的时候,他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别人和他说话他就摘了耳机问,「你说什么?」这样的次数多了,就没有多少人没事找事地和他说话了。

他不想有人知道他的一只耳朵是聋的,哪怕英语听力烂到全班最差也装尽力装得若无其事。

云桑每天踏着铃声进教室都会看丁末莫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瞟一眼。丁末莫看上去并没多少变化,只是很少笑,上课偶尔发愣。他一直觉得丁末莫幼稚,但谁说这不是另一种假象呢?

丁末莫在放学后会在教室里呆到很晚,做出一副努力的模样,只是为了晚些回家。他不讨厌段起,只是不想面对他妈妈哀戚沉痛的脸,那让他觉得压抑和难受。

「你最近没事吧?」云桑坐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一脸探寻的表情。他的眉眼精致得太过,不笑时冷冷淡淡,笑起来就很有意味,多一分显得妖冶,少一分则觉刻薄,加上那份骨子里的高傲,很容易让人敬而远之。

丁末莫一直讨厌这样的云桑,抬了一下眼皮,吐出俩字,「走开。」

云桑没什么意义地笑一下,「原来听得见,我以为你要装到底呢。」

他戴着耳机,但是根本没开音乐,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和眼前的人是谁没半毛钱关系。

丁末莫收了自己的书,扯掉耳机扔书包里,摆明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云桑在他后面喂了一声,说,「你那一下差点让顾兮宁直接挂了,有什么恨也该解了吧?」

「谁恨他?少自作多情了。如果你每次和我说话都只是提顾兮宁的长短,不觉得自己犯贱吗?」丁末莫反问,言辞刻薄,眼神却浅浅的。那种平静的表情在他白皙青涩的脸孔上,诡异地,显得非常的无情。

云桑比丁末莫高出几厘米,经过丁末莫身边时他故意低下一点身体,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丁末莫,你永远伤不了谁。」 逞强的人,只会招来别人更深的践踏。云桑见不得丁末莫这种故作狠厉,感觉很可笑。

这是他们整个高中时代最后一次说话,几乎谈不上有什么仇怨,但就是不想有任何交集。他们互相达成这样的默契,互相漠视,却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不和。

五月份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考英语时丁末莫空着听力提前交了卷。学校里已经是光阴浓密的样子,他把自己倒吊在单杠上,宽松的衬衣下垂,□出一截线条美好的腰。

逆着刺眼的阳光看头顶的天空,可以感觉血液逆行,在耳道里轰鸣作响,晕眩的迷幻感。

头顶上覆下一片阴影来,丁末莫先是看见一双女生的鞋子,视线再往上,看到一张女孩的脸。

他从单杠上下来,倒垂的头发有些乱地搭在额前。面前的女孩他不认识,但是那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丁末莫绕开女孩往前走,经过身边时女孩扯了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还是一副欲言又止,要哭不哭的样子。 「你干什么?」丁末莫忽然心情恶劣地问,眼神也有点凶。

女孩吓得立刻松开了手,丁末莫转身就走,但是女生一直跟在他后面,很小声地说,「我叫杨洁,我们在学校里见过很多次的……」

「我不认识你。」丁末莫打断他。 女孩固执地跟着他,再一次拉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听得出紧张,「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想说什么?」丁末莫甩了一下手,力气有点大,女生撞到旁边实验楼的墙上。他看着杨洁,忽然靠得很近,比他矮大半个头的瘦削女生被他居高临下地困在一小片阴影里,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

杨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丁末莫翘起一点唇角,眼神几近恶毒,出言嘲讽,「怎么,以为我要吻你吗?」 杨洁说不出话来,但是显然被吓到了,一脸的惊恐。

丁末莫愣了一下,直起身来,感觉自己像只见人就咬的疯狗,「抱歉,我心情不好,吓到你了,你以后不要在跟着我了,那样我会很烦。」

高三时他们搬到了远离操场的那栋教学楼,从教室的窗子看出去只能望见一中一片墨绿的高大植物,教室里安静得像是远离红尘一样。重点班更是安排在了最高的七楼,旁边有好几间自习室,站在楼顶很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这样一来丁末莫更是很少下楼,高三下学期时还申请了晚自习,每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呆在教室里。他算不上很喜欢学习的那种人,但是足够聪明和有耐心,认真起来,总显得心无旁骛,所有老师都喜欢拿他当例子去说那些在高三变得浮躁不安的学生。

于是这一年,他在学校里忽然变得很有名,夹杂着一点欣赏或者不屑。

丁末莫只在学校里遇见过顾兮宁一次,在楼顶的阳台上,靠墙抽着烟,神情颓唐。丁末莫在心底靠了一声,转身就走。

高三的第一次省统测,他在八百多名的位置看到顾兮宁的名字,方方正正的宋体,一点桀骜放纵的影子也无。他看着那三个字都觉得陌生,好像连顾兮宁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高考完的假期很长,长到让人开始怀念学校。顾兮宁一个人去了一趟云南,走了很多地方,回来时整个人黑了一圈,头发也剪短了,看着更瘦,但是精神很好,肩上一个破包,下火车时挤在人群里,像进城打工的一样。

云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等顾兮宁一只手捏在他脸上扯了一下才回神,踢了他一脚,「靠,你这改头换面的也太彻底了!」

他出去玩了将近一个月,回来是坐的火车,又脏又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落了灰的房间都懒得收就爬床上睡了,旁边的书桌上,一张薄削的蓝色硬纸片躺在一堆凌乱的杂志里,是K大的录取通知书。

将近九月底时邵嘉仁打电话来说,「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他们好几个月没见面,而且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一顿饭吃得并没有从前那么开怀。顾兮宁讲了很多在云南的见闻,娓娓道来,生动有趣,梁亮撑着下巴一脸羡慕和遗憾,「果然最无聊的还是开发过的所谓旅游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邵嘉仁转过头来看梁亮一眼,喝掉一杯酒,脸上一丝难看的笑。

「反正马上就上大学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以后很难有机会在一起了。」云桑打岔,眼睛在邵嘉仁和梁亮之间瞟。

梁亮干咳了一声,没再接话,低着头默默地吃饭。他这个动作和平时做错事装乖的丁末莫很像,可实际上两个人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梁亮比他们谁都成熟,而且懂得隐忍。

那个晚上他们都喝多了酒,住的是一处农家乐,早上醒来能够听见鸟叫声。天才刚亮时顾兮宁就被云桑扯下床,拉着他去爬山。所谓的山,不过是一个小山丘,上面几片桃园梨树,修了羊肠小道和石阶。

顾兮宁在太阳刚冒尖时点了根烟,望着天边艳红的朝霞吞云吐雾,「邵嘉仁和亮子怎么回事?」

云桑正在拍裤腿上的露水,听到他问,眯了眼睛,「谁知道,好像是两人本来要考一个学校,结果亮子说都没说一声就改了志愿,邵嘉仁气坏了。」

「嗤!」顾兮宁咬着烟头挑眉,「做了十几年的同学了还不够?腻味!」

他们从山上下来,沾了一身的露水,桌上已经摆了早餐。顾兮宁一进门就看到低垂着肩膀坐在那里的梁亮,眼睛有些红肿,脸色也白得不正常。 梁亮只喝了一点粥就借口不舒服出去了,顾兮宁看着他有些瘸的走路姿势,转过头就问邵嘉仁,「你真把他上了?」 邵嘉仁脸色也不好,捏了一下眉心,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顾兮宁一个拳头就过去了,桌椅板凳因为他的动作吱嘎作响。他们一起打过很多次架,只有这次是拳脚相向。 顾兮宁的拳头很硬,邵嘉仁也疯了似的揍回来,两个人势均力敌,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云桑看他们不要命的架势,分明是在发泄各自压抑的痛楚。他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冷着脸色一边观望。

「妈的,你到底想过后果没有?他是你朋友!」

邵嘉仁掐住顾兮宁的脖子抵在墙上,眼睛红得狰狞,「我就没把他当朋友,会有今天,不是你开的头吗?少他妈用这种口气教训人,我至少不会像你对丁末莫那样对他。」

顾兮宁笑一下,神情冰凉,「那最好,我们谁都别管谁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要先停了,后面一周都更新《指间流沙》,不还意思了~~~

47

47、第47章(补全)…

通知书还没下来丁末莫就去了月亭镇,高考前的那两个月他拼了命,最后分数下来,全市第八,是让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的满意结果。

在乡下,夏天没有城市那么热,不用空调和风扇房间里也很清凉,丁末莫每天跟着他爷爷去田间地里转悠,其实什么都不懂,五谷不分得厉害,经常坐在田埂上发呆,太阳帽下一张白净又空茫的脸。

经过高三一年的紧张,蓦然放松下来的感觉无所适从又空虚,三个月的假期长得让他快要忘记还要上学这件事。七月份,他的堂姐丁瑶瑶拎着电脑急匆匆地跑来让他查自己的录取学校。 B大新闻传播专业。 丁瑶瑶转过头来掐着他的脖子,尖叫着摇了好几下,兴奋过度。

丁爷爷乐听了这个消息呵呵的,老脸上的褶子密密地堆在眼角,逢人就唠叨这件事。原本不以为然的丁末莫也被老人这样的情绪感染得有些开心起来,穿梭在小镇林荫浓密里,悠闲自得,难得感觉惬意。

离开学只有几天了于霜打电话过来催促,他爷爷还不知道他爸妈离婚的事,心疼自己孙子地抱怨,「怎么都没个人来接你呢?」 「爷,我都多大了啊!」丁末莫无奈地笑笑。于霜现在有点怕他,不是惧怕的怕,是那种爱恨交加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的怕,像是手握锋利的匕首,握紧了会伤到自己,放手又舍不得。 于是彼此都逃避。 至于他爸爸,他都已经不再特别的期待。

到底还是坚持到开学的前一天才回去,那些上学要带的东西已经收拾了两大个行李箱。丁末莫执拗地把东西拿出来,只装了一个箱子和背包。 于霜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依旧说,「北京比这边冷,厚的衣服多带一点。」 「穿的我自己会买。」丁末莫低着头把行李箱拉上,简洁了不止一半。 段起站在边上,一直都是带点讨好的微笑表情。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去机场,因为丁末莫一直拒绝他们送他到学校,气氛很僵。机场很多都是拖着行李箱学生打扮的年轻男女,身后跟着唠叨的父母提行李拿东西,喜气洋洋,让人侧目。

「到学校记得打电话回来,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有什么隔阂,到这种时候,凡是父母心情都一样,来来回回,也还是那几句话。

直到进安检,丁末莫都没再回头看一眼。带着未知生活的莫测,有些松了口气的轻松感。 他不喜欢陌生,但是继续呆在家里,他会窒息。

将近三个月远离浮华的城市生活,思维还有些迟滞,他在飞机上睡着了,结果下了飞机还没怎么清醒,被周围的人群挤得晕头转向的。没有打到车,干脆拖着行李在大街上逛。 他只来过北京几次,印象不是很深刻,似乎除了名胜古迹就是高楼大厦,天空灰灰的,太阳都有些朦胧感。

这么逛的结果就是,迷路了。 九月的北京还很热,丁末莫摸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感觉T恤黏答答的粘在身上,又没有开学第一天的热情和急切,索性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先住下。 冲了个凉水澡就躺床上去了。 床很干净,但是味道陌生,睡不着还是干躺着。

结果怎么睡过去的也不记得了,醒来时天都黑了,手机里十几个未接电话,三个人打的——他妈妈,段起,还有那个所谓的哥哥段少寒。 「你还没到学校吗?」电话一接起,于霜就是这句话。 「嗯,在外面先住下了,明天早上在去学校。」 「少寒说他在机场没看见你,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们担心了一下午。」 于霜的口吻让他有些动容,她并不是善于直白表达感情的人,这样的言辞已是情之所至了。于是有些愧疚,找了借口搪塞过去。 「妈,我都十八岁了,会照顾自己的。」

十八岁当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年纪,在段少寒眼里尤其不算什么。于是第二天接到丁末莫的电话火气还很旺,没等他说话直接就掐了电话。 丁末莫对着手机靠一声,收拾了东西出去打车。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了段少寒,气质斯文,表情却很痞,旁边依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时尚热辣的装扮引人频频侧目。 丁末莫又想转回去了。 那女生一见他,比段少寒反应还快,笑呵呵地朝他招手,张口就是一句,「小弟弟!」 丁末莫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比哭还难看地笑笑。

段少寒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伸出三个手指,笑得恨恨,「我昨天逃了课等你三个小时,小子,这么让我操心的,你是第一个!」

「我又没让你来接。」丁末莫在心底翻白眼,不够,还加一句,「你一厢情愿的。」

段少寒没听清他的嘀咕,自以为是地过来帮他提行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喏,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那个弟弟了,可爱吧?」 略带得意的神态让丁末莫一阵恶寒,感觉他是在炫耀宠物一般。 女生伸过手来想捏捏他的脸,化了淡色眼影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你真的有十八岁了吗?怎么看都像初中生呐!」 丁末莫有些尴尬地躲开她的手,觉得被说的有些夸张。

女生叫苗淼,段少寒从高一到现在的女朋友。两人一直被看做金童玉女的一对,很有些传奇色彩。 丁末莫后来相信相处久了的情侣都会有点夫妻相,不是他们长的开始相像,而是互相渗入太多,气质给人相似感。 苗淼和段少寒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外表温和良善,实质恶劣非常。

跟在这对俊男美女后面进学校,不管怎么他们的存在,还是感觉十分招摇。段少寒不是B大的学生,但却比逛自己的后花园还轻车熟路,报完到后拉着他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苗淼还很配合地和他讲解。 丁末莫心猿意马地听着,眼睑垂着,视线范围不超过五米,被热腾腾的空气袭扰得一点精神都没有。

末了,带他去吃东西,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处理地带去了学校旁边的KFC。 「我不吃这个。」丁末莫撇了下嘴角,感觉相当无奈,「我上初中之后就不吃这东西了。」 苗淼装模作样地捏着自己的下巴,求知地问,「为什么不吃?味道挺好的呀!」 「我挑食。」 于是憋出这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丁末莫是报道的最后一天到校的,住的寝室是混合的。他到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其他专业的男生,都是本地人,说话带着很浓的京腔。丁末莫本来就不擅长主动与人攀谈,在客气地打了招呼后便再无语,气氛轻松,但是也很陌生。

与生人住在一起的感觉,不适多余新鲜。他爬到自己床上,在窄小的范围里担忧会不会半夜掉下床去。 和他相邻的那张床还空着。 他们是第二天才看见那个姗姗来迟的男生的。该怎样形容那个男孩给人的第一印象呢,感觉是很冲击视觉。 男孩比他还高几分,穿着朴素,清瘦,眉眼尤为妖娆,唇色很淡,下巴的线条尖而冷然,使他全身都弥漫着疏离的冷寂,感觉很难亲近。

「大家好,我叫流弋。」中规中矩的介绍,唇角扬起一点,微笑得恰到好处,一副荏弱美少年的模样。

丁末莫后来才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感觉怪异——男孩美的过于病态了。那种漂亮,不是女孩子那种娇媚,而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勾人心魄的那种。身为同性,很难一下子接受这种浑然天成的魅惑,像是遇到了另一类生物,直觉危险。

流弋比他还要话少,总是沉默地做完自己的事就出门,被子跌得整整齐齐,连寝室的卫生都一并打扫干净。

头两个月过的浑浑噩噩,因为对新的生活没有特别期待过,也就无所谓惊喜,那些折腾新生的活动能不参加就尽量不参加。等到各个小的朋友圈形成,丁末莫又是形单影只的那个。

他一直很怕孤单,幼儿园的时候被于霜嘱咐要乖巧,总是穿的干净整齐地认真听老师的话,可是游戏时一个人站在边上看别人做游戏,形单影只的感觉格外令人恐惧。于是每次都会紧张地去拉顾兮宁的袖子,让他带自己一起玩。

那个时候顾兮宁就很霸道,喜欢打人,但小孩子的心理更简单,打不过就会讨好地依附过去。丁末莫也被他揍过,摔在地上,哭到抽噎不止。 确确实实是讨厌到恨的,可是被丢在旁边无人理睬时还是只能去拉顾兮宁的袖子,因为只和他熟识。

丁末莫以为这个毛病已被高三一年的时光治愈了,可是等到闲暇,望着身边三三两两轻松说笑的人,那种由里而外冒出的孤独感还是死灰复燃了。 可是他再也不想去拉谁的袖子了。

「我觉得自己得了病。」一次打电话,丁末莫这么和高中三年的同桌燕零说。 「流感,癌症,还是艾滋?」燕零一本正经地和他调侃。 「三种综合一起了。」 「喂,要不我去看看你吧?」燕零的声音放得有些轻缓。 她高考考的不错,去了南方一座海滨城市,隔着电话,似乎都能嗅到那里海风的味道。 丁末莫愣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字里行间已经沦落到将心思全部表现出的地步了?

以为是开玩笑,结果十一长假,燕零还真的来了。当然,不全是因为他,一半原因是她的男朋友也在北京。 「你一直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丁末莫刚听说时还有些惊讶。 「就许你有男朋友啊?」燕零反问。 然后两个人都尴尬失语。 「对不起啊……」过了一会儿燕零抱歉地说。 「没甚么,反正都过去了。」

48

48、第48章…

后来他就不再莫名其妙地和人胡扯,感觉没必要将自己的不愉快抱怨给别人。而他也不可能真的病,只是开始失眠,晚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愈睡愈清醒,翻来覆去地折腾到累了才朦朦胧胧地睡去,第二天上课一点精神也没有。

床头的流弋总是很晚才回来,带一身烟酒或香水的气味,忘带钥匙就会在外面轻轻敲门。他在床上睡不着,爬起来去开门。 「谢谢。」男生总是只有这两个字,怕吵醒别人,声音压得很低,在安静的夜里听着柔软而绵长,感觉很温柔。

流弋在寝室里的存在感很淡,早出晚归,偶尔在学校遇见,阳光底下的男生也苍白得犹如一缕游魂,连客套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一点生气都没有。 寝室里其他两个男生都有些排挤流弋,偶尔说起他的外表,言语也多是暧昧的不屑。丁末莫对他谈不上喜欢或好感,但偶尔会想和他来往。

有一次在盥洗室遇到男生,靠坐在洗衣机边的冰冷地板上,嘴唇毫无血色的半张着,似乎是晕了过去。丁末莫看见他手背上有几个青色的针孔,里面还有点淤血。 「我缺钱。」在校医室里醒来的男生不咸不淡地这么和他解释,抬了一只手盖子眼睛上,平缓微弱地呼吸。

那一瞬间他觉得男孩很可怜。 因为金钱带来的窘迫和艰难,他从来没有机会体味,但是放在别人身上,感觉依旧触动内心。

后来即使变成相熟的朋友,他们也没有打开心门倾心交谈过什么,彼此死守自己的秘密,游离在人群之外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独自感受北京干燥的阴冷。

唯一的区别就是流弋忍受起寂寞来游刃有余,他从不觉得这个男孩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为生活虚弱挣扎有多狼狈。他甚至不需要一个问候或者一个眼神关注,对周围的一切都漠视得干净彻底,你想象不出有什么可以伤到他。 可以免疫伤害,很可能是早已遍体鳞伤。

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偶然的机会知道他是gay才没有觉得惊奇。他的外表和气质天生对同性极具诱惑,即使没有理由,也会让人将他和同性恋联系在一起。 而他本人似乎缺少这样的自觉,从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对周围的流言坦然自如,依然我行我素。

丁末莫看着这个男孩,一点同类的感觉都没有。 他很明白,自己不属于这个人群。他不厌恶那个世界,但也从未想要了解。 飞鸟或游鱼,他都不属于,他是被晾置在空气里断了线的风筝,没了牵引,孤独飘荡。

可是午夜来临,躺在床上满怀厌恶地抚摸自己时脑子里想起的全是曾经厮混纠缠的身影。顾兮宁的脸清晰每一天都清晰地出现,不必怀念,那个人也永久地在他的性欲上烙下了痕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扭曲定型的,只是在欲望过后感到绝望。

恶性循环一样,欲念,抚慰,高潮,然后绝望到哭泣。

早上醒来,他还是那个乖孩子,穿得中规中矩,在教室里占前排的位置上课做笔记,下课后穿梭在人群里模糊面孔。无所谓哪种生活是他想要的,开心与否都无关紧要,只是想要认真地活着,活出一种漂亮的假象。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来的很快,考完试的第二天段少寒就打电话说他已经订好了机票。他拿着电话,忽然说不出不想回家的话。 他们是最后一批考完试的,学校里早就变得冷清。流弋穿着很少的衣服从图书馆回来,怀里抱着很多书。 丁末莫把自己的笔记本给他,「反正假期也闲着,你不回家,放你那里用好了。」 他会知道流弋是gay,就是因为他偶尔会借他的电脑用,浏览记录没有删,里面都是同志网站。 「谢谢。」流弋笑一下,「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有什么惊喜的事吗?」 「没有,就是今天刚好发工资,而且刚好放假,心情不错。」 丁末莫弯一下唇角,感觉从他口中说出「心情不错」太过难得。

段少寒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以前放假似乎也很少回家,丁末莫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责任才如此。 在飞机上时他问,「你和你爸爸为什么感情不好?」 「如果你爸爸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对你妈妈到死都不闻不问,你能不恨他吗?」段少寒说完这句,冷笑着警告他,「别以为我把你当弟弟,你就有权管这些,要我接受你妈妈,指都别指望。」 「谁稀罕!」丁末莫转过脸来,有点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吃饱了撑的。

寒假里他终于见到丁远。 他爸爸瘦了,苍老得明显,鬓角有隐约的灰白。穿一身西装虽然还是俊逸,但是找不出曾经云淡风轻的淡薄从容。顾立天入狱后他就东奔西走地找律师找关系,忙得连自己都快忘掉,个中艰辛没有谁比他自己体会更深。 顾立天最后被判监外执行的结果是很多人努力的结果,但一直陪在身边的只有丁远。

高三以后他就变得很沉默,时隔半学期回到这里,几乎要感觉陌生。就算面对的是亲密无间的亲人,也再找不回从前的伶牙俐齿。 他又长高了些,站在丁远面前已经到他眉毛。

丁远见到他很开心,似乎还有一点无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回来啦,莫莫……」 他似乎刚从超市出来,两只手都拎着几个袋子,丁末莫把他手里的袋子拿过几个来拎在自己手中,帮他分担一些重量,站在身后的是他妈妈和段起。

段起很客气地和丁远打招呼,寒暄客套几句。于霜在边上几乎被搭腔,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丁末莫看他们一眼,感觉很淡。不管接不接受,难过或者别的,那些关系是如何破裂的他很清楚,多余的伤感只显得累赘。

丁末莫想和他爸爸多呆一阵,帮忙拎着东西回丁远住的地方。 他在那个有些偏僻的住处不怎么意外的见到顾立天,穿着一双拖鞋在厨房里做饭。那场车祸毁了这个男人的健康,仕途上的变故则给了他精神上最大的毁灭。家庭和事业的崩塌,给他的双重打击反应出来就是——丁末莫在第一眼根本没认出这个消瘦蹒跚的人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强干男人。

这是套很小的房子,简单到有些简陋,但是弥漫着很浓的生活气息。 顾立天看见他和丁远的反应差不多,一边忙着把做好的菜端上桌一边招呼他坐。丁远把买的菜放进冰箱里,在边上帮忙摆上三副碗筷。 饭桌上两个人一直问他的大学生活过的怎么样,上些什么课程,吃的好吧好,细致得几乎让人觉得唠叨。丁末莫就一样一样地回答,低下头吃饭时感觉鼻尖发酸。

这个春节的除夕夜他是在这里过的,包了饺子,热气腾腾地煮了一锅。晚上躺在丁远给他收拾出的一张床上,失眠到半夜,有冷风从半开的窗子灌进来,窗帘跟着晃动,满室影影绰绰的光斑。他坐在床头,给自己点了根烟,烟灰落进脖子里的温度让他想起那个下午的事情。 「傻!」他笑一下,眼底有湿润的水汽,丢了燃尽的烟头看窗外的阑珊夜色。

到底还是没有见其他人就匆匆回了学校,寝室里只有流弋,对着电脑在写东西。 「你今天不打工?」 「晚上才去。」流弋把电脑关了,抬眼问他,「吃过饭了没有?」

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无所事事地进了电影院。是那种不受欢迎的小成本电影,已经快要下档,里面人星寥落。他们都不是为看电影而来,只想在这样的冬夜里找一件事来打发时间。

看到后面流弋困了,靠在座位上梦语一般喃喃,「都没有和喜欢的人看过电影。」

丁末莫偏过头来,在暗淡的光线下只看得清他的脸部轮廓,他问,「你喜欢的人什么样子?」

「遥不可及。」好一会儿后流弋才答非所问地说了这么四个字,居然真的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有点不好写下去了,于是花了半天边修改边理了一下写过的内容。

老是被锁文,搞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写H了,烦~~~~(>_<)~~~~

49

49、第49章…

每次轻易食堂吃饭,丁末莫都喜欢找靠窗的位置坐。据说情侣都很喜欢靠窗的座位,因为气氛好——落地窗,干净玻璃,窗外是茂盛的绿色植物和来往的行人。丁末莫喜欢这里是因为可以晒太阳,而且他吃饭慢,找这种角落,可以一个人慢慢打发时间。

冷空气侵袭过的四月还有些冷,连阳光都有些冬日的清冷。 食堂里喧嚣依旧,丁末莫挑着碗里他不吃的生姜,胃口不怎么好地嚼着饭。对面一个女孩坐下来,他也没注意,然后就看到一个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他抬头看着面前生了一张小巧脸庞的女生,直觉对方认错了人,又见她朝自己微笑,又怀疑是不是以前熟识的人,于是就那么怔愣了几秒钟。

他的表情既不窘迫也不羞涩,眼神又没有什么迂回,让人以为是淡定从容。女生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勉强微笑着开口,「看你好像没什么食欲,鸡腿请你吃的。」

她这么说,丁末莫更觉匪夷所思,不明所以地问,「你有事吗?」

「我们一个专业,上课见过很多次的,我叫姚子依。」女生感觉出丁末莫似乎完全不认识她,有些讪讪地自我介绍。 他本来长的就俊秀漂亮,大学后又长高了些,身材修长单薄,脱掉年少的幼稚可爱,气质变了很多,看上去斯文忧郁,一双漂亮的眼睛尤其让人目不转睛。 走在人群里,已经很容易让人瞩目。 姚子依不是第一次和这个男生讲话,她以为他们早就认识,只是缺乏一个接近的机会,不然也不会冒失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不管是因为寂寞玩乐还是真心喜欢,大学的散漫环境都很容易滋生出想要谈一场恋爱的心情。新闻系多美女帅哥,各种恋情更是野草一样疯狂滋长。姚子依自认不是特别漂亮的女生,面前的男生在女生口中的评价都是「漂亮有余,冷淡过分」,远远欣赏不错,但是不适合谈恋爱。 可是,她就是想试一试。

「哦,不好意思。」丁末莫笑一下,无话可说地看向窗外。 姚子依戳着碗里的饭,感觉难堪和一点羞耻,但最后还是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所有故事都有一个雷同的意外开始,但最后不一定都是爱情。 姚子依的主动和热情出乎丁末莫的预料,他不容易讨厌一个人,但相应的,也不容易喜欢。无关爱情的一场恋爱,或许荒谬,但是值得考虑。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需要真实的温度和触感,而不是在午夜里和回忆做爱。 一只左耳已经是做大的代价,搭上所有的话,被毁的是不是太彻底了?

和一个女孩子谈场正常的恋爱,很单纯的一个目的。只是少年时他就挥霍了太多的热情和喜怒无常,那些感觉也不可能复制,就算无关爱情,也不可能靠强迫自己全情投入就浇灌出甜蜜的感觉来。 他的感情世界从来没有泾渭分明地清晰过,现在也不会去刻意评判。

姚子依是那种有些可爱的小女生,话多,爱笑,走路喜欢抱着丁末莫的手臂,刚刚学着化妆的脸有几分精致的动人。他们和学校里很多的恋人一样,做简单的事,昭彰俗气的甜蜜,在单身过往的人群里骗几许艳羡的目光。

丁末莫所求不多,只是竭力多温柔和好脾气。他连自己都不太会照顾,许多事情只能照猫画虎地假装尽善尽美,一起上课看书逛街看电影,一如许多男生做的那样。 但是他永远学不会走路时搂着女朋友的腰,每天三个电话只为听对方的声音。

这一年的暑假他爷爷过世了。他已经做好了不回南阳,和姚子依出去旅游的决定,可是于霜电话打来的下午他就去机场买了机票,什么都没带地回了家,内心被平静和悲伤填充得满满当当。

他爷爷走的很安详,只是至死都没有原谅他爸爸。 丁末莫在月亭镇呆到丧礼办完后很久才回家,被他丢在一边不管的手机里全是姚子依的短信和未接电话。他没时间看,只觉得累,洗过澡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再次接起姚子依的电话,女生在那边说的是分手。他第二次听见「分手」这两个字,而且都是睡的迷糊的情况下,可是一点震撼和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从床上慢慢坐起来,问了句,「理由?」 「你问我理由吗?不只要承认有一点喜欢我,我就收回分手的话。」 「我哪里做的不好?」他避重就轻地问,声音平淡,一如这半年交往对她说话的温柔语气。 「丁末莫,你不喜欢我,」姚子依比他要激动许多,嗓音有点发颤,「我看不懂你,丁末莫,雾里看花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最后她说,你敢说你喜欢我吗?我们甚至都没有接过吻。

他才知道原来想要分手,可以找出那么多的理由,而他还是迟钝愚蠢的那一方。 丁末莫看着还残留温度的手机,忽然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倒进床里继续睡觉。

晚饭时于霜来敲他房门让他出去吃饭,看着地板上他摔了的手机,皱了一下眉,问他,「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摔东西?」 「和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好,这个理由可以吗?」 「莫莫……」 「好了,妈妈,我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我们不说了行吗?」他笑笑,收敛掉前一秒报复似的恶劣心态,语气无奈。 那些听了十几年的唠叨,他现在才真正感到厌倦。 「那出来吃饭。」于霜把门带上,声音压抑冰冷。

晚饭后他出去逛了一下,饶很远的路去了喷泉广场。 正是余晖最盛的时候,光线晃眼,眼底都是一片金色的轮廓。 有一个男生在水池边蹲着喂鱼,短发下一张清秀的脸,丁末莫用手遮住强烈的光线,不太确定地叫了声,「梁亮?」 他没有认错人,梁亮看了他两秒才认出他来,有些惊喜的表情。 他们并肩坐在那里,胡乱地聊起自己的生活,语调轻松。 「邵嘉仁呢,你们没在一个学校?」最后还是避无可避地谈到他们相熟的人。 「你不知道?」梁亮偏过头来看他,那一脸淡然的微笑表情让他完全没料到后面的内容会是,「顾兮宁没和你说,高三那年暑假他强暴我?」 他说「他强暴我」,像在说「他喜欢我」一样,一脸微笑讽刺到诡异。

梁亮往后一靠,手肘撑住后面的台阶,仰着脸望漫天的霞光,「你瞧,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现在都可以当做笑话讲给你听了。」

丁末莫第一反应也是他在开玩笑,然后再一想,又觉得一点都不惊奇,他没资格旁观者情,但是感觉很多事情已经早就摆在那里,只是缺了正视。 「邵嘉仁喜欢你。」他说。 「喜欢吗?」梁亮自言自语地眯起眼,「但是被自己依赖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侵犯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丁末莫忽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他们几个人一起长大,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像怪胎一样地畸形成长,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当青梅竹马变成利器,割伤的程度就更深。 「觉得很不可思议?」梁亮盯着他,自嘲似的笑,「你不觉得我们都很可笑吗?邵嘉仁看顾兮宁和你暧昧厮混,就觉得感情也可以有另一种方式,他把自己要的爱情放在我身上,本来就很荒唐。」 「可能你给了他太多的假象。」 「所以明明都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还要一错再错?我不会错,丁末莫,你会懂吗?我玩不起。」 丁末莫听得「嗯」了一声,他才发现自己从没真正了解过梁亮,不禁调侃,「以前怎么不顺便劝一下我?」 梁亮撑得手臂酸了,直起身来微笑着望向他,「你做不到狠心,劝也没用吧?而且顾兮宁不是对你挺好?」 「……」 或许他们都办法旁观者清。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了,丁末莫一沉默下去,梁亮也就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换了轻松的语气说,「顾兮宁和云桑都在北京,你们都没有见过面吗?」 「北京那么大,不想遇到怎么遇得到?」 梁亮就此打住,他发现除了那些陈年旧事,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而那三个不在场的人,他们永远饶不过去。 「丁末莫你还在记恨吗?」 「你不恨?」 「刚开始恨,后来他去了出了国就不恨了,偶尔……还会想他,是不是挺犯贱的?」 「他怎么会出国?」丁末莫以为他们会一直腻在一起,即使无法在一起也不会远离。 「我去和他父亲说他强暴我,他父亲就把他弄出国去了。」梁亮平淡地解释,嘴角还带点冷漠笑意,「是不是挺简单的?」 丁末莫现在明白他说的「狠心」是什么意思了。而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不管有过什么阵痛和伤口,他都不想挖掘出来再感受一遍。

他们在广场上坐到天黑,临别了只说再见,连电话号码都没有交换。依然还是朋友,但是都不想去回忆,于是选择性漠视。

手机被摔坏后很长一段时间丁末莫都不想再买新的,可是临近开学,段起还是送了他一部新的。买了机票后他去看了丁远,三个人围着一张狭小的餐桌吃晚饭。

回去时已近天黑,从那里出来要经过一条背街,幽暗的光线如同影里被处理过的镜头,朦胧得充满了陈旧感。天上开始飘起小雨来,看样子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地加快步伐,拉高衣领挡住雨丝。 对面路灯下经过一个高挑的少年,一身黑衣,喁喁独行。 丁末莫只瞥见一眼就别过头迅速地离开,感觉落在脸上的雨点更多了。

他看到的人应该是顾兮宁。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那个2攻下一章终于要出场了,我这个压力大滴,囧死~~~

PS:最近灰常灰常想开新坑,谁来打击一下我?

50

50、第50章…

习惯会让人变得懒惰,行动之前会下意识地沿袭习惯。恢复一个人的生活,感觉并多少遗憾,只是依然被空虚和茫然纠缠得有些不适应。 课堂上来老师在分析案例,丁末莫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抬眼时刚好遇上姚子依的目光,两个人淡淡地互望一眼,眼底都没有太多的情绪。 丁末莫看着女生脸上平静的表情想,喜欢和爱情还是相差甚远吧,他于姚子依无非是青涩感情里的一个过客,留下的痕迹浅到他自己都看不到。于是连心底的那一点愧疚也掩藏干净,收拾了心情安静地生活。

「和女孩子也没办法谈恋爱,你说我会不会永远都没办法正常了?」再一次在网上遇到燕零时,他打下这行字。 「对女生真的没感觉?我说的是身体上……」 「……」 「切,别和我‘甲醇’,你知道同性恋的定义,很多时候是心理上的问题,但是身体更诚实吧,你就这么肯定自己完全没感觉。」 「你在教唆我去一夜情吗?你不觉得这个方法蠢透了?呵,我可不想揣一盒廉价的安全套猥琐地期待一场艳遇,跟个笑话一样。」神情冷淡地打字回复时他望了眼旁边镜子里的自己脸——过于安分守纪,并不适合妖娆夜色和激情狂欢。 「一夜情,安全套,猥琐?果然你最有才,」燕零慢条斯理地敲打他的神经,「你不觉得说这么多其实代表你这么想过么?至少我没建议你如此。」 「你狠……」 丁末莫下了线,洗了澡出来电话又响,还是燕零,「要不试试吧?」她说。 「和你试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乖乖你该吃药了,晚安。」燕零夸张地笑几声,比他还快地挂了电话。

北京许多有名的酒吧夜店,夜里和灯光的掩映下普通的脸孔都会有妖异的炫目感,目之所见都是氤氲晃动的光线和陌生面孔,中间流淌的是物质堆叠的奢华和隐秘欲望。不管为什么原因而来,隐匿了本来面目,每个人就仅仅只是一个符号,谁在乎谁是谁。

这样的氛围,其实会给一种安全感。

丁末莫进了一家音乐最响的夜店,当然不是真的带了安全套来尝试一夜情的,只是想浸染一点陌生的激情的气息,他现在的生活纯粹得几乎透明,好像一株阴性植物被养在了阳光太盛的错误地方,长此下去,或许会变成行尸走肉的一个躯壳。

外表纯白,内心躁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更符合这样的定义。

服务生用打量的眼光看他,问他要点些什么,弯下一点腰的姿势机械地恭敬。 「随便。」 装出来的老练在三杯酒下肚后原形毕露,有男人或女人过来搭讪,在他耳边低低窃笑,「这是谁家带来的小孩?」 「喂,走开!」感觉有粗糙的手掌贴着大腿往上抚摸,醉乜着眼睛吼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分量,只换来更放肆的笑声和色情的抚触。 灯光变得更暗,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长什么样。 「滚!」丁末莫推了面前的男人一下,不甚清明地从高脚凳上下来,晃晃悠悠地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光偏蓝色,照在脸上,鬼魅而病态。他趴在洗手台边,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胃疼。 他低头低的太久,血液逆流,直起身来的刹那,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摔倒。 条件反射地往身边一抓,就把身上的力量依了过去。 被他抓住手臂的人捏着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喂,搞什么?」 丁末莫眉头纠结地抬起脸来,隐约看见一张年轻的脸,陌生至极,但是声音好听,在他混狂乱的思维里尤其清明。 「送我回去。」他说,声音干涩生硬,犹如抓住一根稻草。 如果对方将他甩开,他很确定自己会像滩泥地软在地上。

被摔在床上的瞬间,剧烈的震荡震得人晕眩又头疼,丁末莫难受地呻吟一声,只看得见头顶的日光灯在跟着模糊地晃。身下的床很硬,被褥有陌生的陈旧味。

有人在解他的衬衣,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往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肌肤引来的战栗比肌肤□在空气里的的颤动更明显。

丁末莫躺在那里,有好一阵都神思空白,酒精麻痹了他大部分思维,直到裤子和内裤也一并剥下,身上覆压上陌生的身体,才后知后觉地挣扎。

只是他的挣扎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手掌推在肩上绵软无力,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推拒。

他的身体背叛主人意志,渴求一场欢爱。

丁末莫闭着眼睛哭了出来,挣扎的更加用力,哭声哽咽清晰。 身上的人停下动作,摸了一下他的脸,轻声咒骂,「原来是个小疯子!」

早上醒来只有头疼欲裂的感觉,丁末莫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才倏地从床上坐起来,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他掀开被子看了一□上几处青色的痕迹和床边凌乱的衣服裤子,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妈的,混蛋!」 捡起衣服穿上,他才看见床头的一张字条:亲爱的,下次出来开房,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几乎是逃一样地出了旅社,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身衣服换了,脸色难看地皱着眉,呆坐了一阵还是趴床上睡觉去了。 整件事除了感觉倒霉就是荒谬,他准备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和流弋在食堂吃饭时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丁末莫?」那边一个男声问,声音低低的,带点笑意。 「嗯,什么事?」听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他以为是班上的同学,问的漫不经心。 那边的笑意更浓了些,「你好像,没听出我的声音?」 丁末莫愣了一下,终于感觉出熟悉,紧张地握紧了手机,「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亲爱的……」男人故意把这三个字说得百转千回,放缓的语速嘲弄十足,「你都没看看自己钱夹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钱?」 「丁末莫,19岁,籍贯南阳,B大新闻系二年一班……」 没等他念完,丁末莫就挂了电话,他现在知道那和对方可能拿了他什么东西了。 流弋看他的脸色,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一个疯子打错电话了。」 回宿舍后他把皮甲翻出来,少了身份证和学生证。他耐着性子把电话拨回去,生硬地说,「把东西还我。」 那边依旧是他讨厌透了的笑声,「你一直都是这么和陌生人说话的吗?啧,开口就是‘送我回去’,‘把东西还我’,和人交谈该有起码的礼貌吧?」 丁末莫趴在书桌前,讽刺地嗤笑,「没记错的话是你趁我喝醉差点强奸我吧?不然你觉得我要和你在这里废话!」 「嗯?我以为我们是两厢情愿的呢,不过你的很可爱……」 「疯——」 宿舍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愤怒,他放轻声音,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把东西还我,反正你拿着也没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方这么做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也或许,他想的太单纯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河蟹……上来修改了一下,囧~~~

51

51、第51章…

丁末莫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十几分钟,正值食堂开饭的时间,他一路走过来,一个可能的人影都没见到。他想那个混蛋约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很可能是想戏耍他,现在说不定正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看着他焦躁不安。

江予其在很远就看见了在门口张望的男孩,比那天晚上见到的还要干净漂亮,穿一身宽松的浅色T恤,在太阳底下几乎有些晃人眼睛的感觉。 不自觉地就扬起了唇角,有些期待男孩看见他的反应。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对着的人忽然朝这边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狐疑地望向他。

眼睛很动人。 他在心地如此评价,嘴角的弧度扬的更高。

丁末莫看着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感觉有片刻的疑惑,然后就很确定应该是自己要找的人。只是来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似乎也是B大的学生,双手插在口袋里朝他走过来,闲庭信步的悠然姿态。

男生从一片香樟树阴影里走出来,直到走进阳光底下,他才看清对方的长相。是一张很帅的脸,五官深邃,但是尾稍上挑的狭长眼睛和玩味笑容让他显得很风流。 是的,风流,和猥琐只有一线之别,如果不是长相和气质出众的话。

长相帅气或漂亮的男生丁末莫见多了,他不认为对方那该死的优越感来的理所当然。 再联系之前男生的恶劣行径,只觉厌恶。

「喂!」先开口的是丁末莫,还是那句话,「把身份证和学生证还我。」

「嗯,我不叫‘喂’,我叫江予其。」男生走近,笑得微微眯起眼睛。他的个子很高,比丁末莫要高出半个头,离的太近,给人一种身高上的压迫感。

丁末莫往后退开一点,拉开距离。江予其身上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地联想起那种和陌生热赤 裸相触的羞耻感,脸上一阵发热和窘迫。

江予其看着抿唇低下头去的男孩,在心底吹一声口哨,打叠起一副若无其事的温和表情,轻笑着说,「我刚下课呢,请我吃饭吧。」 说完自行走在前面,身后的人站着没动,但是他笃信男孩会跟上来。

「我没带饭卡。」丁末莫跟着进食堂,头都不抬一下地说。他觉得自己像个可悲的债主,跟在欠债者后面,跟个孙子一样低眉顺眼地讨好。

「没事,你请客我付账。」江予其看身后乖顺的男孩一眼,有些错觉他和那天晚上的不是同一个人,恶作剧地加了句,「别紧张,我只是吃饭,不是吃你。」

丁末莫一点食欲都没有,男生递过筷子来他也没接。 江予其笑一下,眉毛轻挑,男孩比他预想的还要单纯些,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如坐针毡的肢体语言出卖了他。他几乎可以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故意把饭吃的很慢,顺便仔细打量男孩的长相,恶意的想看他厌恶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好不容易吃完了,丁末莫敲敲桌子,耐心全失地再次说,「还我东西。」 「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江予其问。 答案他其实有些心中有数,男孩的身体很敏感,对亲吻和抚摸似乎都很习惯,只是从外在气质上看,他和圈子里那种纯零的清秀男孩差别很大。 「什么是不是?」 「你知道。」江予其撑着下巴靠近一点,笑得意味深长。 他有一把动人的嗓音,配合着略显轻佻的笑容,显得十分性感。 「不是。」丁末莫厌恶他的语气,表情难看地否定。

江予其故作一脸遗憾地靠回椅背上,把口袋里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拿出来给他,偏着一点头玩味地笑,「带着学生证去开房,你绝对是第一个。」

丁末莫拿起证件就走,丢下一句,「我才没你那么恶心。」

把他的行为理解成去一夜情其实很顺理成章,那家酒吧虽然不是gay吧,但是那一带出了名的情色酒吧,去的人多半怀有目的,暧昧音乐和灯光下,谁在乎是男人和女人还是男人和男人呢?江予其喜欢和外表干净清秀的男孩上床,不关乎感情和多余的纠缠,你情我愿的事。

那天他去酒吧,男孩拉着他说出「送我回去」无异于邀请,至少他不认为有人会单纯到让一个陌生人送他回去。刚好男孩是对他胃口的类型,就算没准备一场艳遇,也没理由拒绝。

再次见到江予其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他在场边看一场篮球赛,有人在后面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张脸,又是在阳光底下慢慢朝他这边走来,平压的唇角掩盖了笑意里的轻浮,有种假装出的温柔魅力。

丁末莫想都没想,直接就走掉,江予其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从后面把手搭在他肩上,「真巧,又见面了!」 「离我远点。」丁末莫甩掉他的手,走的更快了些。 「我又不是狼,你这么躲我,只会让我多想。」江予其靠近丁末莫,还是笑笑的语气。他对自己的人向来自信,来自别人的明显厌恶,感觉似乎也有些「迟钝」。 「靠!」丁末莫转过来骂一声,但是马上又闭了嘴,觉得根本没必要和这个人扯淡。

从这天开始江予其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话不是很多,但是总有理由缠在他身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说是想和我交个朋友!」丁末莫坐在石桌上,不误讽刺地问。 夏天的气氛已经很浓,坐在树荫底下有潮湿的感觉。 江予其想说确实只想交个朋友,但想一想,自己都觉得不可信。说喜欢吧,似乎又更不靠谱,他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很少专情。 「或许我喜欢你。」最后选了句折中的,比较诚实的表达。 「嗤!」丁末莫很明显地表达自己的不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丁末莫就没把这句话当真,但是江予其还是照例出现,只是再不提类似的话。丁末莫几乎习惯江予其的存在,偶尔会和他说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开心时多说点话,心情不好就当对方是空气。他对江予其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是大三,住在隔壁宿舍楼,心理学院的红人。

五一长假学校里只有吃饭时间才会热闹,丁末莫一个人在寝室呆了好几天,上网,游戏,睡觉,和大多数颓废的男生一样无甚新意地过完了假期。 假期的最后一天,很久没回过宿舍的流弋比其他两个室友回来的都早。丁末莫还在睡觉,流弋扯了一下他的被子,「都快十点了,怎么还睡着呢?我买了吃的,要吃吗?」

丁末莫起床的时间很长,因为醒不过来,经常睁着眼睛睁半天,头脑清醒了才算醒过来。然后下床晃悠地洗脸刷牙,含着牙刷就口齿不清地说话,「最近很忙吗?几乎都见不到你。」 「还好吧,就是回学校太晚很不方便,就住在外面一个朋友那里了。」 他转过头来解释,丁末莫才发现他脸上浮肿了一片,有点像是指痕。 「你的脸怎么了?」 流弋戳了一下脸颊,不以为然地笑笑,「很明显吗?等一会儿用冰敷一下就好了。」 他的长相偏阴柔,声音也总是平淡软柔,即使表现出厌世的无所谓敷衍也让人讨厌不起这种态度来,倒好像本该如此。

江予其进来时他和流弋正在吃披萨。 「嗯?看来我刚好来迟一步。」江予其自己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大袋东西,一脸熟稔的表情。 他先看到丁末莫,咬着一块披萨,一瞬间懵懂的发愣表情,脸上甚至粘着点油渍,然后才看到另一个男孩,很漂亮,而且眼熟。 「你来我寝室干吗?」丁末莫不太友善地质问。从心底来说,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和江予其有什么联系。 「来看看你有没有虐杀自己,不过看样子过的还不错。」

流弋和不熟悉的人都不多话,点个头就算打招呼,表情也比在熟人面前冷淡得多。看见有人找丁末莫,吃完手里的披萨就找个借口出去了。

江予其在假期和同学出去玩了一趟,跑的不是很远,但是绝对的偏僻,带了很多当地特产回来。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丁末莫过的怎么样了,这个小孩给他的印象是——不娇,但是也不会照顾自己,生活有些浑浑噩噩的。

丁末莫抽了纸巾擦唇和手指,江予其伸过手帮他把脸上残留的油渍擦掉,手底下的触感温软细腻,忍不住摩挲了几下。丁末莫没多大反应,抬起眼睑有些困惑地看他一眼。 江予其把手落在他腰上,身体贴过去,「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还是压低了的诱惑嗓音。 丁末莫没有拒绝,陌生的身体温度让他有些想靠近。是寂寞作祟吧,他想。

江予其收紧手臂,不算很温柔地抱住怀里单薄的身体,嘴唇在白皙的脖颈里蜻蜓点水地亲吻,亲吻到嘴角时被偏头躲开了。 「你在施舍我吗?」丁末莫问。 「嗯?难道不是该我这么问吗?」江予其不太理解男孩眼底的愤怒和这个问题有什么联系。 「我很怕一个人。」 只要有人能忍受他的坏脾气,愿意对他很好,他就会去靠近,根本没有别的复杂原因。可是亲情之外,根本没有无条件的爱。 他和江予其几乎还是陌生人,他有什么可以交换?

江予其抬起丁末莫的下巴,固执地给了他一个吻,像是安慰和某种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写班上的一个材料,忙的没更,不好意思了~~~

52

52、第52章…

酒吧后台永远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混乱,顾兮宁从舞台上下来,换了衣服翻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四处找打火机时旁边的安凌帮他点着了烟,男孩仰着一点的脸因为化了妆,在昏黄的光线看起来像女孩子一样。

顾兮宁吸了一口烟,有些疲惫地靠在化妆台上,安凌跟着靠过来,大腿暧昧地蹭着他的身体,「今晚有空吗?」 顾兮宁在一片烟雾里乜斜着眼看男孩子的脸,眉眼挺漂亮,安静微笑时显得很乖,和记忆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今晚没空,我累了。」站直身体,弹了一下烟灰,顾兮宁打断自己的联想。 男孩子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知趣地让开一点距离。 「看见云桑没有?」顾兮宁在嘈杂的化妆间里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云桑的身影。 安凌指了一下化妆间的后门,「我好像看见他和一个老男人从那里出去了。」

后门通着的是一条狭窄黑暗的巷子,平常遇到有人来酒吧检查时许多人会从这里狼狈逃窜。 顾兮宁站在巷子口捻灭烟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旁边大厦的灯光微弱地照进去,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身影。 听着里面隐约的呻吟声,可以猜想两个人在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实现,靠墙的身影朝这边偏了一下头,呻吟的声音更大了一点,揪着埋首胯间的脑袋幅度很大地动作起来。

顾兮宁就站在原地,等那边的窸窣声停止,变成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走进视线里的云桑一脸看着他笑一下,还是那脸特属与他的冷淡笑容,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西装革履,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五官很英俊,但是神情内敛,看样子是个沉默内敛的男人。

「现在回去?」顾兮宁对着云桑说话,眼神却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并没有安凌说的那么老,三十出头的样子,即使在这种脏乱的地方也从容优雅,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三个人的气氛有些诡异。 「我送你回去。」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淡淡的温柔,带着一点不可察觉的殷勤讨好。 「我自己有脚。」云桑冷声回一句,双手插在口袋里,直接跟着已经转过身的顾兮宁离开,没有再看男人一眼。

夏夜凌晨的街道有些清冷,两个人的身影被不同角度的光源照得层层叠叠。顾兮宁只穿了一件衬衫,开着好几个扣子,凌乱的短发在夜风里轻轻晃荡。他身上还沾着酒吧的情色气息,整个人显得颓废又放荡不羁。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十六岁,不会再一路笑闹,喧嚣地勾肩搭背。

高二那年过后顾兮宁的话就变得很少,云桑已经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冷淡,犀利,偶尔会露出与年纪不符的疲倦。

他们租住的房子很小,两室一厅,顾兮宁进门还没开灯就去洗澡了。出来时云桑靠在浴室门外,等着有话和他说的表情。 顾兮宁擦了擦头发,用眼神询问。 「你不想问我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吗?」云桑开了口才不屑地撇一下嘴,感觉自己问的很矫情。 「是谁?」顾兮宁很配合地问,明显地敷衍。 少年时他们已经很熟悉,这几年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云桑是绝不会吃亏的性格,他根本担心他会毫无预兆地受什么伤害。

「那家伙是‘新月’的制作人,想让我去,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你不是一直喜欢跳舞么,总不能毕业后还在酒吧里混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你这是在替我考虑么,以男给你口交为代价?」顾兮宁笑一下,抬手在云桑脸上亲昵地拍了一下,「演艺圈不是我喜欢的地方,你其实没必要陪着我混日子。」

云桑皱着眉打开他的手,「我情愿的事,要你管!」 顾兮宁摊一下手,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睡觉。

他们依然在一起,但是早已远离爱情,连最初那一点懵懂暧昧也消失得干净。偶尔云桑也会觉得可笑,那么多的时光啊,果然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开始。 也许他一开始就寄托错了感情,缘木求鱼的结果,注定悲哀。

隔天晚上顾兮宁依然看见那个英俊的斯文男,坐在离舞台有些远的地方,但是眼神没离开过舞台。回想起来,那个座位上似乎一直有这样一个客人,只是从没多加注意过。 云桑已经习惯了那束热烈冷静的目光,偶尔会皱一下眉,男人的耐心比他预想的实在好太多。 「你很闲?」从舞台上下来时云桑没有急着回后台,而是坐到了男人的面前,丹凤眼微微挑起,撑着下巴懒懒地嘲讽。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理由?别说是因为外表,这年头长的好又想出名的多了去了,而且,我没兴趣。」最后几个字说带了点轻蔑的笑意。他对男人的提议确实没兴趣,他是想看这人能耐心到什么时候。 「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声音很动人。」 即使这样,男人平静地给出的理由也不特别,只换来云桑一声清脆的嗤笑。 「大叔~~你真有意思……」 云桑故意拉长了调子,完全不当回事地用嘲讽回绝。

这个「大叔」叫卓冉,新月真正的幕后老板,捧红过无数明星。云桑现在完全不把这人当回事,但是总有一天要认真正视。

只要不是周末,排满课的早晨总是最大的敌人。顾兮宁从起床到出门只花了几分钟,踏着铃声进挤满了上百人的阶梯教室,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仍然觉得困。 旁边有不认识的别班同学在吃早点,肉包子的浓郁味道让人觉得有些恶心。因为接近期末考试,像顾兮宁这种逃课成性的人也难得地现身,迟来的学生几乎要没有座位。

顾兮宁一直很厌学,但是高考还是吊车尾地考上了这所全国排名靠前的重点大学,学了一个他不感兴趣也没听说过的专业。他有太多招人嫉恨的劣迹,但是内心并没表面那么反叛,即使是不喜欢,他也会逼自己去做好。

即使在大学里,顾兮宁的外表还是显得扎眼,很帅,笑起来迷惑人心,但是眼神深处有冷酷的戾气,除了瞩目,没有人敢真正靠近。 大一在寝室里住了一个学期他就搬了出去,说到底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挤一个屋檐,别人的脏乱和糟糕生活习惯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外。 然而在其他地方需要他忍耐的东西更多,他曾经以为自己很许多官二代子女不一样,但是真正失去父亲的荫庇,他才知道肆无忌惮的代价其实很高,那种招摇的过世的嚣张也很幼稚。他爸妈没教过的人情世故,在他需要独立的这刻愈发显得荒凉空白。 现实会逼着一个人长大,不管变成什么样,总之是长大了。 有些残酷,但是逻辑通顺。

下课的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是许久没有联系的邵嘉仁,这个时候那边应该还是半夜。平时连个人只是偶尔通邮件,顾兮宁有些奇怪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捏着手机等他开口。 「喂,怎么不吱声,我打错电话了?」 「我以为你忽然打电话来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屏息凝神地下洗耳恭听呢!」 两个人有一大没一搭地聊了一阵,电话那边有个陌生的男声在用英语说话,大概刚睡醒,声音很迷糊,顾兮宁没听清楚。 邵嘉仁的声音拉远,似乎是安慰了对方几句,然后才继续和顾兮宁说话,「最近还好吗?」 气氛因为这样的客套变得有些冷,顾兮宁单手插在口袋里,身边的喧嚣和电话那头的寂静对比鲜明,感觉像是两个极端的奇怪交叠。 「就那样,今年寒假你回来吗?」 「看情况……可能还是会没空。」 同样只是大二的学生,会有多忙?以他的性格,其实连借口都可以不找。 最后三言两语地挂了电话,顾兮宁知道他其实想问梁亮。

高三的那一架对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犯的错相似,感情的出路都被堵得很窄,需要一场粗暴的发泄寻找出路。到现在,究竟是谁扭曲了谁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他们都是过早学会占有和残忍的人,后悔和伤感其实都不适合。

不会就这么结束一切。 唯有这点,他们无比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给云桑找了一只大叔攻~~~之前谁说云桑会成明星的?猜测很准确!

ps:JJ这只贱受,一直抽啊抽的,完全回不了评论! 话说看文的亲顺便给个评呗,老是霸王的话我感觉在唱独角戏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

53

53、第53章…

夏季开始变得很热的六月下旬,暑假已经变得不那么令人向往。丁末莫现在尤其讨厌假期,有种无所归属的感觉。 段少寒这一年毕业,早早地找了工作,已经没够闲暇时间打电话来,在宿舍里无聊地呆了几天后还是收拾了行李回南阳。 江予其跟在他后面,笑眯眯地说,「要不去我家吧,我妈挺喜欢小孩的。」 「你现在就可以找人去生一个。」 「你真无趣……」 江予其感叹,却从后面抱住男孩的腰,凑过去轻舔薄软的耳垂。男孩的身体比他预想的还要反应直接,每次只要被抚摸和亲吻敏感的地方,就会松软下来,从深处散发出煽动感官的情欲气息。

这具肉体并没有男孩的外表那样纯白,江予其甚至能想象丁末莫在性爱中的反应,应该是泫然欲泣、迷离无辜的表情,不会显得很放荡,但是一定会肆无忌惮。 想象着下身就开始有点蠢蠢欲动了,蹭着男孩翘挺的臀部,如同被鲜血引诱的食肉动物,很想马上把可口的食物咬碎。 但是猎物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逃脱,脸上一点轻蔑的笑,刚好扑灭那一丝蠢动的欲望。

江予其看着逃离自己怀抱的男孩,又露出那种浅浅的风流笑容,「只是摸一下……或者换一种?」他舔一下唇,意有所指。 「江予其,你还没和你上床呢,不用忙着恶心我。」丁末莫冷笑着戳他的胸口一下。他的脸庞线条很柔和,精致的五官并不适合露出狠厉的表情,即使语调讽刺,也有些像是任性的嗔怒。 每当这种时候江予其都会想揉揉男孩的头发,抚平小野猫竖起的毛。

江予其送他去机场,买了吃的东西塞给他。 「不用装得这么深情,我不稀罕。」丁末莫闲闲地丢下这句话进安检,单薄的身影还是少年的痕迹。 他可能还是怕寂寞,但是早就不期待爱情,江予其对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来自这种人的好,感觉总需要有东西做交易。

南阳的夏季同样炎热,只是阳光更加明亮刺眼,坐在四周都是玻璃窗的奶茶店里往外看,熙攘的人群似乎带着热气在涌动。 坐在靠窗边的两个少年穿着很薄的短袖T恤,气质有点相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聊时都转着头看窗外。 丁末莫提到姚子依的时候梁亮挑了一下眉,「真见鬼,你也会找女朋友?」 他一直给丁末莫的印象都是迷糊,神经大条,眉飞色舞起来的表情虽然生动但是显得有些狡黠。 「很奇怪?」 「也不是吧,就是记得你以前很黏人,有点想不出你和女生在一起的样子。」 丁末莫一口奶茶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讪讪的,问他,「你呢?」 「我啊?」梁亮捏一下自己的脸,无所谓地笑,「长成这样,没人喜欢的吧?」 「你这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呢?」丁末莫真有点想掐对面那张清秀的脸了。

出了奶茶店,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想要退回去。这一次是梁亮约丁末莫出来的,想一起去看文心。 本能的不想去,不是不想念,只是很怕。 时间隔的久了,那些从底层浮上来的恐惧才愈显真切,人还没去,脸色就开始有点发白了。

买了花和水果,在疗养院门口时丁末莫还是有些忐忑,梁亮毫无负担,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温和微笑。 疗养院在郊区的西山脚下,掩映在一片树林里,浓荫遮蔽,凉意很重,完全感觉不出夏天的炎热。 丁末莫看见轮椅上的文心时,心脏又开始紧缩着疼痛,忘了喊她。 文心看见他很惊喜,打着手招他过去,「莫莫,快过来……」 「阿姨!」走近了,丁末莫才叫出一声,语调似乎带了一点哭音。 梁亮跟在旁边,说笑着问候,气氛才没那么悲戚。

文心的状态并不好,在国陆陆续续又做了几次手术,身体如同被摧毁后的重建,过程缓慢而艰难,在医院呆了一年多才回国,在疗养院里慢慢做康复治疗。 「阿姨,以后我都会来看你。」丁末莫愧疚难当,为自己的畏缩和逃避感到无地自容。 文心摸摸他的头,轻笑了一下。 或许是长久缺乏与人的交流,她的话很少,只是表情微微变化着应和。 丁末莫蹲在地上,头偏着放在文心的腿上,一个人像是自说自话地说了很多的话,「阿姨,你别恨我爸好不好?也别讨厌我,我知道错了。」 心底的话就这样喃喃细语地说了出来,他想起自己曾经发了疯的想告诉文心他和顾兮宁在一起的事。 当时那种理所当然和任性妄为反噬一般在这个时候显出原本的残忍,疼痛的感觉也加倍的酸涩。 「阿姨当然不会讨厌你。」文心摸摸他的头,安抚似的。 时过境迁的伤痕,不管当时多深,一切面目全非后,总有结痂的一天。他懂这个道理,但总怕这个过程会太长。 所幸,他亲爱的这些人,总能给他一个千帆过尽的美好假象。

眼底有些潮意,抬起头来时丁末莫在一片水雾里看见顾兮宁。他垂下眼去,等视线变得清明了,顾兮宁已经走到面前。 「莫莫……」他这样喊了一声,没有百转千回也没有冰冷压抑,只是曾经他熟悉的那种语调,轻松的,柔软的,带一点诱惑的亲昵,如同过去在每个见面的时候,弯着一点嘴角喊他「莫莫」。 「嗯,你来了……」丁末莫站起来,不算勉强的笑了一下。 不管是不是故意在文心面前装得兄友弟恭,和顾兮宁见面都没有他想象的难。他们太过熟悉了,即使几年不见,也不觉得陌生和恍然,哪怕他们都已改变很多。

就算有恨意,也只是在血液里随情绪隐隐流动,不会刻意地流露在脸上。

从疗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偏暗,累积了整日的热气沉闷涩滞,凝固成风雨欲来的气氛。南阳的夏季雨水很多,傍晚侵袭,清晨退去,白天依旧潮湿炎热。 似乎又要下雨了。 这个地方不容易打到车,三个人沿着旁边满是松柏的公路往车站走,走到一半时果然下起予雨来,坐上车时差不多已经淋透。

梁亮在进入市区的第三站就下了车,丁末莫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身体愈发显得单薄。雨水的冰冷感冲淡了内心的焦躁,余下很浓的冷寂感,让人一点多余的杂念都没有。

下车后雨还没停,公交车站下等车和躲雨的人挤在一起,即使偶尔有出租车经过也是载了人的。丁末莫不是很着急,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看着粘了水汽的手机屏幕上江予其的短信,「南阳原来真的很漂亮啊,下起雨来感觉也不错,如果我说我明天要来看你你会惊喜吧?」

丁末莫连一个「滚」字都懒得回复,觉得这家伙真是无聊到极致。江予其对他的那种好太漂浮,紧追不放的态度像是猎艳一样。 他厌倦这样的游戏。

「可能暂时打不到车了,要不要先去我家换件衣服?」 直到顾兮宁开口,丁末莫才意识到身边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表情甚至有些困惑。 那个表情顾兮宁觉得很陌生,丁末莫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然后别开了视线。

顾兮宁看着面前的少年,感觉心脏针刺一样尖锐地疼痛。这样的感觉从看见今看见丁末莫的第一眼就有了,他的男孩变了很多,还是那张有几分天真的漂亮脸孔,眼神很清澈,但是没有了懵懂,变得冷漠。 好像和他哭闹大喊着「你别想甩了我」的人只是一个幻象。

顾立天出事后他们就搬出了那栋大房子,现在住的地方离车站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狭窄的楼道里灯光很弱,有踩空的危险。 听着楼道里的脚步的回音,丁末莫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真的跟来了。

淋浴后穿了顾兮宁的衣服,冰凉被驱赶后的温暖让人很放松,不光身体慵懒,连冷硬的心脏似乎也破了一条锋,露出原本的温和柔顺,赤着脚蜷在沙发上的姿态也变得自然。浴室里响着哗哗的水声,丁末莫转了一下视线打量房间,很小,很干净,但是和顾兮宁联系不起来,也无法找出一点这人过的不好的蛛丝马迹。

顾兮宁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穿了件纯黑的衬衫和低腰的牛仔裤,衬衫只扣了中间一个扣子,隐约露着浅色的胸膛。 只一眼,往昔那些和顾兮宁纠缠在一起做爱的情景就铺天盖地浮现了出来,烙铁一样烫得人抽搐。丁末莫不自觉地抱紧膝盖,脸埋在臂弯里,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肩膀被触碰时反应过激地挥开了伸过来的手。

「只是看看有没有淋地感冒,」顾兮宁解释着,强制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放很低地问,「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等一下雨停了就走。」 「莫莫……」顾兮宁蹲下来,凑很近地问,「你是在怕我吗?」 是的,他怕他的味道,怕一切可以让他联想起以前那些事的东西。但是他不想表现的难看,除去那一年混乱的纠缠,他们仍旧是黏了十几年的人,连摆出泾渭分明的姿态都显得做作。

靠的近了,丁末莫才看见顾兮宁额发下有道长长的疤痕,不期然的,顾兮宁满脸是血的那一幕又清晰起来。他偏过脸去,指甲抠紧掌心。

54

54、第54章…

丁末莫对他的态度比顾兮宁预想的好很多,至少他没有在看见他时就逃跑,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顶着一头潮湿的短发,安静乖顺,好像还可以将人抱在怀里。 他们有过许多机会见面,没有联系方式不代表失去消息,但是没有一个契机适合再次切入彼此的生活。 这个过程像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等丁末莫长大,等自己成熟,等他们可能还有的未来。

丁末莫看顾兮宁在厨房里做饭,杵着下巴发了很久的呆。他都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匪夷所思,他们算什么关系呢,分手的后的朋友?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什么都不是,他没这么洒脱。 但是顾兮宁的从容反衬了他的窘迫,他到现在还是把他当小孩忍让,这一点从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做了简单的几道菜,顾兮宁沉默地摆好了碗筷。 丁末莫始终保持着蜷在沙发上的姿势,看着他忙。褪去少年时的张狂戾气,这样的顾兮宁像是蜕变过了,黑发,干净利落,连微笑时弥漫而起的邪气都不在,俨然一个温良青年。

吃过饭后雨声反而变得更大,拍打在窗子上有几分凌厉的味道,房间里被衬得更加安静。丁末莫趴在窗子边看外边滂沱的大雨,身体被从后面抱住时受惊地剧烈挣扎起来。 「嘘,莫莫,让我抱一下!」顾兮宁收紧手臂把他卡在怀里,嘴唇贴在耳朵上轻柔地低喃,像是下蛊一样。 背后的胸膛很烫,温度熟悉,唤醒的都是蛰伏的躁动。或许是身体眷恋这个怀抱,也或许是顾兮宁恳求的语调太悲切,丁末莫停了挣动,顺从地让顾兮宁抱着。 玻璃窗上映着两个人模糊的脸,各怀心思,彼此看不到表情,只有急促鼓动的心跳出卖心境。 果然还是没法真正平静。

这一晚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外边是雨水倾覆的世界。

顾兮宁靠在床头,无法安睡,有些想抽烟。背对着他的男孩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很小,隆起的被子可以看出里面身体弯曲的形状,是孤单的防备姿态。 「只有一张床,一起睡吧。」 男孩也没露出特别的表情,像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哈欠就钻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拉开半米的距离。 半米而已,伸出一只手就可以把人捞进怀里,可是看着那个姿态,他连伸手摸摸脸都下不去手。他讨厌这样的距离,如同美丽的海市蜃楼,近在眼前又无法触碰。

可是半夜里男孩还是滚进了他的怀里,身体刚一触碰到就手脚并用地缠上来,脸埋在胸膛上,发出小小的满足的叹息。 顾兮宁抱紧温热的身躯,亲吻顶着下颌的发顶,有失而复得的错觉。 只是习惯而已,天亮之后,距离还在那里。

即使是这样惩罚,他现在也不想悔恨。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感觉撑不下去,无力负担连自己都看不见出路的爱情,而丁末莫不爱他,这一点足够他下定决心。可是不管怎么狠心,他还是眷恋怀里这个人,看他安静地呆在身边就已经很满足。

这一觉睡的很安心,丁末莫在天刚亮时就蹑手蹑脚没有惊动顾兮宁地出了房间。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很潮湿,吸进肺里觉得清新。天光青白,路灯底下只有卖早点的摊子和蹬着自行车风驰而过的学生。 丁末莫买了他以前喜欢的包子,一路啃着往车站走。回到家时于霜刚要出门,对他的夜不归宿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边换鞋一边说「早点还热着。」

他们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丁末莫看着开始显老的于霜,喉头梗了一下,良久之后忽然说了句,「妈,对不起。」 于霜怔愣住,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催促他吃早点,自己拿了包赶时间地出门。

丁末莫没想到江予其真的在南阳。 中午见到那张笑眯眯的斯文脸孔时他习惯的有些想爆粗口。江予其悠悠闲闲地走近,一靠近就伸手来捏他的脸,「我就这么不受欢迎?」 「明知顾问。」 「我想你了。」 「那又怎样?」丁末莫挡开他的手,挑了眉厌倦地反问。 江予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笑,「今天怎么这么躁,谁惹你了?」 丁末莫自然地闭嘴。 他不讨厌江予其,但是也喜欢不起来。

南阳是大城市中的后起之秀,高楼大厦和纸醉金迷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风景名胜,连丁末莫自己都不熟悉有些什么地方可去,索性带江予其去了最近的公园,百无聊赖地瞎晃。江予其一直没话找话地逗他说话,丁末莫忽然很跳脱地说了句,「江予其,你别喜欢我了。」

江予其顿住,神情很明显地暗淡了一下,很快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思索着问,「你有喜欢的人?」 「有烟吗?给我一根烟。」 他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头顶是摇曳的浓密树枝。 江予其承认丁末莫抽烟的样子很给人视觉冲击,那么乖的一张脸,眼神寂寞,动作娴熟,微微扬起下巴的弧线十分漂亮。 「原来你还会抽烟。」江予其故作惊叹,内心却觉得男孩这个姿态最具诱惑,很想酒吧初见的那个晚上,像是被伤得很深的一个寂寞游魂。 丁末莫无所谓地笑一下,「跟那个人学的,抽烟喝酒打架,其实挺简单的。」 「以前的恋人?」 「嗯,昨天见面了,」丁末莫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开从缝隙里洒下来的刺目光斑,眼睛懒懒地眯了起来,「我也是昨晚才发现自己挺贱的,他抱我的时候……我想和他上床做爱。」 以轻松的口吻说出露骨的言辞,透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自我轻贱。江予其偏头看着自说自话的男孩,没有唐突地开口,于是只剩下男孩不甚连贯的诉说一样的低语。

「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睡一张床上,稀里糊涂地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后来他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他压力很大,就想要分开,是我自己死缠烂打不想分手,还威胁要出柜,他妈妈那个时候还躺在医院里……」

恋爱,分手,出柜,这三个字可以组合出的故事圈子里有很多,但是江予其是第一次认真地摆出倾听者的姿态。故事可能还是悲伤又烂俗,但是联系面前男孩的年纪,就会有另一种残忍。

「我那个时候很喜欢他,又没什么朋友,很怕他丢下我不管,」丁末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回忆够了,丢了手上的烟头,语气冷淡平静,「他和我在家里做爱,故意让我妈看见,我妈一直很怕我和他有什么事,当时撞见那个场景崩溃得差点疯掉。」 「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还能怎样?反正我都是错最多的那个,任性,蛮横,总是无法挽回了才知道做错了什么。他们都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幼稚可笑。」他笑着自嘲,末了看着江予其挑了下唇角,「你确定还要喜欢我吗?」 「那就不喜欢吧,」江予其顺势揉了一下他的头,「让我来爱你。」

这个假期没有因为和顾兮宁的见面而改变什么,丁末莫陪着江予其在南阳玩了一个星期,但是再也没提过那天的话。江予其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一些,收敛了往昔的轻佻暧昧,整个人变得明朗清澈起来,弯着眼睛说话时显得很温柔。

开学之前又去见了他爸爸一次,在那里吃了饭,踩着狭窄的楼梯一个人慢慢地回去。

一切安好,这样似乎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有亲说顾兮宁渣……是大家都攻的要求都太高了还是我咋了?

55

55、第55章…

再回到学校,内心已经变得很平静,排满的全天的课程之外,在宿舍睡觉或者泡图书馆的时间也被江予其挤掉。他并非真正好学的学生,其实很难坐下来认真看一本纯理论的书,加上不太喜欢与人来往,身边多出江予其这样一个存在似乎也不错。 十一的时候段少寒结婚了,新娘自然是外表妖娆实则有几分神经大条的苗淼。刚拿了毕业证就领结婚证,众人大跌眼镜。丁末莫也去了婚礼,苗淼见面就捏他的脸,一不小心,没躲开,一身隆重礼服的苗淼就夸张地喊,「哎呦,肖想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得逞了!」 众人大笑。段少寒最起劲。

第二天回学校照旧遇见江予其,因为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日子过的闲散又得意,有时间没时间就往丁末莫宿舍钻。 丁末莫刚下的飞机,饿了一上午,看见他进来招呼都不想打,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出去玩了?」江予其笑着靠过来,下巴亲昵地放在他肩上。 「要你管,」丁末莫往用手肘拐他一下,「别离我这么近,你恶不恶心?」 江予其假装受伤地落寞了一下,「哎呦喂,我可是在关心你!」 丁末莫哼一声,颐指气使,「那你请我吃饭吧。」 但凡请客,和丁末莫一张桌吃饭都会被惊吓到——点的又多又杂,挑食严重还吃相差,吃起辣的食物尤其令人发指,好像胃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江予其撑着下巴看面前啃鸡腿啃得满手都是油的男孩,有点在养小孩子的感觉,「很喜欢吃这个?」 「嗯?一般吧。」丁末莫扯过纸巾来擦手,转着眼珠子看桌上还有什么想下口的。 江予其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孩子气,眼底没那么多的寂寞和哀伤。

吃了饭出来已经八点多,江予其心血来潮地要带他去看他住的地方。丁末莫无所谓,甩着手大喇喇地跟在后面,享受夜风吹在脸上的清凉。 江予其的房子是他父母在他十八岁成年时送给他的礼物,装修精致时尚,但是不像一个人住过的痕迹。 「末莫,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搬这来和我住?」 丁末莫笑一下,「像你带来的其他人那样?我对一夜情又不感兴趣。」

江予其自己也觉得唐突,掩饰地讪笑了一下。 他不是没恋爱过,只是和圈子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点宿命论,不相信爱情和天长地久,从来都报以玩乐的态度。丁末莫并不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但是他想和这个人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他不想在爱情的世界里留一纸空白。

江予其没有轻佻地反驳,丁末莫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知道江予其不会缺上床的人,那些真真假假的所谓心意他也不想在意。 江予其的那个世界他很陌生,他不是完全的同性恋,很难自己地归入那个类群,感同身受地体味悲哀。 「我对同性恋那些事不怎么了解……说错了什么你别介意。」耐不住僵持的气氛,丁末莫有些别扭地道歉。 江予其坏笑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带你去个地方。」

江予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鸭舌毛戴在丁末莫头上。 「大半夜的戴什么帽子,晒月亮啊?」他最讨厌戴帽子。 「乖了,反正不是害你。」 丁末莫听着江予其说「乖了」,心脏毫无预兆地狠狠酸了一下,顾兮宁以前哄他时就总是吻着他的唇说「乖……」拉长了的语调温柔蚀骨。

丁末莫第一次进gay吧,没有太多的新奇和紧张,只是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形形色色的男人有点觉得有几分违和感。 不是所有同性恋都是漂亮的生物,这一点好像尤其突出。 对比着身边高大英俊的江予其,那些小小年纪、化了妆、穿紧身衣裤卖弄风情的小gay像是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中的爬虫,在烟酒和香水的味道里摆弄着腰肢暧昧地蠕动。

「喏,就是这么简单,看对眼了可以找个地方上床,不是找人上床也可以当消遣,这里的人都一样,没有秘密和负担,会觉得很自由。」江予其带着丁末莫往里边走,顺便压了一下他的帽檐,遮住半张脸。

这是一个被边缘化了的世界,夜色笼罩了秘密,你我他不再分明,变得安全和隐秘,让人觉得能够肆无忌惮和恣意妄为。 时间尚早,酒吧里不是特别的热闹,但是不安的因子已经发酵似的开始蒸腾。江予其不算这里的常客,即使猎艳,他也喜欢明亮干净的地方,浪漫多情,步步为营地达到目的。他享受那个明目张胆的征服过程,而不是酒吧里五官和身材的比较。

真正的喧嚣是从舞台那边开始的,丁末莫也跟着看过去,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看到舞台上的人。是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以领舞的男生为中心跳贴面热舞,柔韧的身躯肆意弯曲,做出各种挑逗的动作。 丁末莫见过很多次顾兮宁跳舞,但是像这样突然的出现在舞台上,还是惊讶不小,握在手里的酒杯歪了一下,红色的液体洒了一身。 「怎么了?又不是脱衣舞,这么惊恐?」江予其笑他,扯了纸巾递过来。 丁末莫抿着唇,视线跟着顾兮宁转身晃了一圈。 舞台上的顾兮宁依然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不需要暧昧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就已经做够掌控那小小的舞台。 「我去一下洗手间。」丁末莫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有些想逃离。 「嗯,找得到洗手间吗?在这个地方别乱跑。」 「你废话太多了。」

虽然只喝了半杯酒,但是丁末莫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绕到洗手间时脚有些打晃。他的耳朵不好,水声又掩盖了隔间的呻吟声,打开虚掩的门,抬眼刚好撞见两个年轻男人在亲热,解到一半的裤子袒露着贴在一起的□。 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就趴在旁边的洗手台上,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分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被刚才的场景恶心到了。 「操,他妈的你瞎眼了!」气急败坏的男人从后面揪住丁末莫的头发狠狠地拽了一下。 「嘶!」发根处骤然一痛,丁末莫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捏着拳头转身就揍了一拳。 人没揍到,倒是肚子上狠狠挨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弯腰蹲下去。他骨子里缺少狠劲,又不擅长打架,动起手来总是弱势的一方。

硬实的拳头刚要落在脸上时被忽然横出来的手臂挡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落下来的手臂环过腰,收紧,很自然地把他搂在怀里。 丁末莫听出是顾兮宁的声音,挣动了一下,神经却松懈下来。

顾兮宁搂紧怀里的人,看着面前表情凶恶的陌生男人,「你打的他?」 他的表情淡淡的,但是气势压人一筹,质问的语气让人不自觉的畏惧三分。男人和他对峙了一会儿,操了一声,错身走了出去。倒是一直旁观的男人冲他们微笑了一下,「抱歉,他脾气不是很好。」

顾兮宁把丁末莫转过来,看他嘴角青了一块,疼惜地摸了摸有些瘦的脸颊,「疼吗?」 「嗯,疼。」 丁末莫意外的温顺,眼睛湿润朦胧,带点鼻音的调子像以前和他撒娇时一样。 顾兮宁凑近,心底化开一片柔软,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乖……」 他知道自己怕疼,还有点娇惯的坏毛病,又被这个人宠了多年,听到这样熟悉的宠溺语气,委屈便旺盛地滋长了出来。 顾兮宁刚从跳完舞,衬衫汗湿地粘在身上,贴着身体传过来的都是潮湿的热气。 丁末莫撑着顾兮宁的胸膛推开,垂下眼睑敛了眼底的情绪。他才发现自己脆弱的厉害,一点点的好就让他忘了还恨着这个人。 「别呆在这里,跟我出去。」

出了酒吧手机就响了,江予在那边有些着急地问,「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半天还不回来?」 「有点头晕,我先回去了。」他头晕没错,心里又有些混乱,顾兮宁在他旁边,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张张嘴气氛就会变得很怪。 挂了电话,顾兮宁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和人一起来的?」 「嗯。」 于是再无话。 丁末莫觉得烦躁,坐进车里就靠着后背闭上了眼。顾兮宁在无形中给他上了一个牢固的枷锁,只要扯一下链子,就能带他去任何地方。 这算什么呢,他想远离,就可以离的很远,想靠近了,自己就毫无反抗地贴上去。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墙灯,只照亮半个房间。顾兮宁洗了一身的汗,换了衣服出来,丁末莫坐在他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咬着纯皱眉。 「肚子疼?让我看看。」顾兮宁要掀他的衣服检查,被挡住了。 顾兮宁没理他的抗拒,拉开他的手,卷起T恤就看到一块巴掌大的淤青,用手指碰一碰就听见怕疼小孩的抽气声。 「怎么还是老被人欺负?」顾兮宁低下头来看他,湿润的头发和靠近了呼在耳边的气息都带着湿气,打在脖子里有点痒。 丁末莫偏过头不说话,摆出拒绝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不好,写的无敌慢,更的很慢,十分抱歉~~

56

56、第56章…

顾兮宁让丁末莫脱了外面的T恤给他抹药,红药水衬着白皙的皮肤,触目惊心的。丁末莫还是很瘦,摸上去没几两肉的单薄,顾兮宁垂着眼睛很仔细的涂药,微不可闻地叹气,声音很小,却在安静的空气里膨胀开,苦涩压抑,混着空气吸进肺里,传染给身边的人。

丁末莫低头看着贴在肚子上的手指,干净修长,但是指腹有些粗糙,刮过皮肤感觉生硬。他在这样的气氛里感觉出一股无形的钝痛,这种疼痛蔓延到全身,喉咙也跟着变得干涩,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你在酒吧打工?」沉默的气氛束缚得人难受,丁末莫动了一下喉结开口找话说。 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深仇大恨,伤口结了痂,就会忘掉当初的血肉模糊。听着自己冷淡镇定的声音,丁末莫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分不清是自己真的大方了还是伪装的太逼真了。 「嗯,那里赚钱比较容易。」顾兮宁头都没抬地解释,只留一个头顶给丁末莫。他个子很高,弯着脖子蹲在丁末莫面前,姿势保持的久了,让人觉得下一秒整个身体就会倾覆一样地坍塌。 丁末莫没意识到这时自己神经紧绷的错觉反应。 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紧张,他在谁面前紧张都不可能是这个熟悉了十几年的人。

「那里的酒吧都很乱,你和谁去的?」 涂上的药已经变干,顾兮宁把衣服给他穿上,很随意地问。以前他就是很会隐藏情绪的人,笑容和冷漠在脸上变换的很快,他这样平淡地询问,丁末莫也不会神经纤细地猜测他在想什么。 「一个朋友。」他简单地答。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开门声,房子不大,清晰的脚步声过后是一个清亮的男声,「顾兮宁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一张带笑的脸出现在卧室门口,秀眉凤目,神情落拓,隐约透着锋利。

「莫莫?」云桑脱口喊了一声,嘴角勾起的弧度没来得及收起,生硬地转变成惊讶,显示了这样猝不及防的见面有多突兀。

云桑以前叫丁末莫都是连名带姓,感情也很复杂,羡慕里夹着些不齿的嫉恨,又是性格一点不相似的人,做普通朋友已是极限,遑论交心。

或许他们之间的隔阂仅仅只是顾兮宁,放弃掉这个人,云桑还是可以亲切地喊丁末莫的小名。 丁末莫看见云桑,像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又丢进油锅里,被煎炸的感觉,身体止不住地发冷。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想就是——他陪着他!他们居然还是在一起!

看见丁末莫瞬间变得冷漠苍白的脸色,云桑的表情也变的不是很好,瞥了顾兮宁一眼就转身走了。他们之间没有明确的伤害与被伤害,但是横亘的芥蒂如此深刻,这是始料未及的。他们都是在狭小的感情世界里长大的,早早学会了私心的占有,做不出虚情假意的大方姿态。

顾兮宁看不出这种无声的暗流涌动,只是对丁末莫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看他握紧了手掌,用力得 关节发白,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还疼的厉害吗?」 他有点故意转移话题的嫌疑,好像云桑刚才的出现是幻象一样。 丁末莫很用力地挡开顾兮宁的手,眼神冷到极致,起身的动作迅速僵硬,让人担心他会忽然站不稳摔倒。 「我要走了。」几乎是梗着脖子说这四个字的,缺氧的感觉严重,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

丁末莫很像一只家养的猫,娇惯,温驯,看似很好相处,但是稍被刺激,就会亮出锋利的爪子准备攻击。顾兮宁很了解这只猫的性格,知道怎么捋顺竖起的毛,适当的时候,总是以他的退让结束可能的争执。 「我送你回去。」顾兮宁收回手,站起来比丁末莫高出半个头,耐心十足的语气。

丁末莫脑子里一阵冷一阵热,既没准备一场温馨的重遇,也没有吵架的欲望,只想早点走出这间房子。而他一直也不屑吵架,那种事伤肝伤肺,不是伤人就是伤自己。在他撒娇成性的少年时代,不满时也不会用言语刺人,现在更觉得丢人。

这场意外的相遇,终于在这个时刻变得恶心起来。 感情变了质,却还是逼自己回味它从前的美味,果然最自欺欺人。

等顾兮宁追着送到门外时他终于回头推了顾兮宁一下,顾兮宁没有准备,被推地一个踉跄,撞在门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说了自己会走,别跟着我恶心人!」

顾兮宁看着那个细瘦的背影在黑暗的楼道里迅速的消失,心里冰凉一片。又是这样的背影,看过有多少回了?

云桑在厨房里喝着水听外面的动静,手指几乎捏碎杯子。在他喜欢顾兮宁的那几年,并没有自觉要远离这个人,也没有刻意破坏谁的感情,但是丁末莫刚才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恼怒。 「人走了?」云桑看着顾兮宁一个人站在门口的背影,问了一句。 「嗯。」 顾兮宁转身进来,肩膀垂的有些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云桑斜靠在门上,有些厌倦地皱了一下眉,「既然这么放不下,去把他追回来好了。」停了一下又说,「我想还是搬出去吧,反正卓冉也提过很多次了。」

一路上手机都在振个不停,到宿舍里就看到江予其在那里。 「你跑哪里去了?电话也一直不接。」江予其看丁末莫脸色白的渗人,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心地问。但又怕宿舍里其他人看出什么,拉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迷路了。」 宿舍里两个北京的男生笑出声来,连流弋都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江予其发现自己完全没法掌控丁末莫的喜怒哀乐,和这个小孩交流很需要耐心。早上巴巴地买了早点过去,丁末莫没理人,逃了课地在宿舍里睡觉。

江予其把人从被子里拎起来,「你那样无故消失,很让人担心。」

丁末莫没睡够,眯着眼睛靠墙坐着,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T恤,皱巴巴地挂在小身板上,没心没肺的样子。

「怎么了?」江予其习惯地去捏他的脸,但是很难把温柔迷人的笑容显在脸上。丁末莫表现出的疏离一直很明显,像是切割得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不遗余力地阻止别人的倾入,一方面害怕孤独,一方面对谁都很戒备,态度执拗到恶劣。

就算又最好的耐心,也还是会感觉挫败灰心,调整不出完美的面具。

丁末莫睁开眼,忽然很近地靠过来,像是要接吻的姿态,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干净,「江予其,你会和我在一起吗?就算我不爱你。」

江予其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你这么问我挺开心,说明你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我还是想谈场你情我愿的恋爱。」

他并不缺爱,在感情切磋中也从不是弱势的一方,就这样在一起的话,和从前那些无疾而终的感情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可以走了。」丁末莫打了个哈欠,像是说完一个冷笑话,不管别人什么反应,自己满足了。 「受什么刺激了你?」

「没受刺激,是反省了,反正没什么可能,这么耗着也是白耗!咱们谁也别拖谁下水,干干净净地做个朋友也好。」

丁末莫要伤人,其实也很容易。 江予其郁闷的发现自己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三掷出局了。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予其都没有再出现,丁末莫也没觉得失去什么,连手机都不带在身边。偶尔他会怕手机一整天都安静的情况,仿佛有所期待,又想不出自己要和谁联系。

刚和顾兮宁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强迫自己把手机关机后丢进角落里,给自己一个不想被人打扰的假象,实际上还是怕失去了顾兮宁,自己就失去了半个世界。带走全部的感情就算了,总不能失去所有。

可现实如此,他所亲近的朋友,不过是顾兮宁那棵大树上伸出的枝桠而已,主体迁移后,连片树叶都没剩下。

但是再见到这棵树,居然还是想被荫庇,真是贱的慌! 丁末莫在草稿纸上写了一片的「贱」字,写着写着像是在戳自己的心脏一样,羞辱又痛不可当。图书馆里安静异常,每个人都埋着头,公共的环境变得安全,没有谁觊觎得到谁的秘密。

一个人回宿舍,看到和少回宿舍的流弋,弯着腰在打扫卫生,背影瘦削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刚才打电话找你,说你手机打不通。」流弋朝他笑一下,他的表情总是很单调,微笑,或者面无表情,从不过多流露情绪。 「手机没电好几天了。」 「我也经常这样。」流弋勾一下唇角,互相嘲弄的眼神。 丁末莫坐在被流弋顺便收拾过的书桌前,杵着下巴眼神游离,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流弋,陪我去喝酒吧!」 「借酒浇愁?」 「没,就想试试喝醉的感觉。」丁末莫眨眨眼睛,一脸幼稚的无辜。 「那你肯定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事多,没有日更,不好意思~~~

57

57、第57章…

说了是陪喝酒,整个晚上喝酒的人差不多都只是丁末莫。酒吧从来都是是非之地,流弋也不敢怎么喝,捧了杯酒从始至终都很沉默,只有丁末莫说话时应和地微笑。

丁末莫其实也不习惯和人分享秘密,即使一直在说话,也没有哪句具体涉及内心深处的隐痛。 有些心情流弋或许可以理解,但是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自诩不是同一类人,多少是在自欺欺人。 酒的度数不是很高,喝进喉咙还是火辣辣的刺痛,但是神经却变得轻松和飘忽,思维断层,填进来的都是没有质感的气泡,头晕目眩,被灯光分解的人群都是晃动的模糊质点。

丁末莫的酒量比流弋预想的要差太多,吵嚷着要喝酒,进酒吧像进饭店,完全不在意周围人打量眼光的人,说的话比喝的酒多,结果还是轻易的醉了。 酒醉后也还是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反反复复,脸颊酡红,眼睛里布满水汽,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流弋有些招架不了开始有些闹腾的丁末莫,「丁末莫,你醉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他与人相处时总是疏冷淡漠,但是面对这样的丁末莫,会不自觉地摆出哄小孩子的态度来。他看得出丁末莫是生长在不错家庭环境的小孩,被宠溺的太多,内心和外表一样纯白,忧愁和悲喜再怎么掩藏,还是能被轻易看出。 但是无法直抵内心。

流弋付了帐,有些费力的把丁末莫拉出酒吧,在啊门口拦车时好几次两个人都要摔倒。丁末莫和他差不多高,闹起来力气特别的大,和一般醉酒的人反应差不多,身体又软又沉,还特别的不安分,坐进车里就在开始哭,无声无息,只是掉眼泪。

司机最怕喝醉的人,生怕丁末莫吐在车山,喋喋不休地嘱咐流弋开好人。本来就密闭的环境变得更加烦躁,吹进车窗的夜风似乎都带上了初夏的热气。

车子开到宿舍楼下,丁末莫似乎哭的累了,沉沉的像是睡了过去,流弋叫了好几声才有反应,睁开来的双眼却没什么焦点,朦胧的目光。

司机在催着下车,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你们怎么回事啊,别这么在我车上这么蹭着!

宿舍的灯已经熄了,周围都变得安静,流弋把的丁末莫从车里弄出来时却看见旁边阴影下走出一个高挑的男生,穿了一身与夜色相称的衣服,看不清脸,只有目光聚在他们身上,莫名的让人感觉压迫。 「莫莫……」 走近的男生开口喊了一声,不是他以为的江予其的声音,很陌生,亲昵至极。 借着宿舍门口的灯光,流弋看清对方的脸,很帅,是那种张扬逼人的俊美,神情落拓不羁。最开始目光一直盯着丁末莫,而后才转过来看他,眼神淡淡的犀利。

流弋有些惊讶,这个男生他见过,是他打工的那家gay吧里领舞的人。因为长相和舞技突出,一直是酒吧的红人。他们没说过话,但是肯定彼此认识。 男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把他扶着的丁末莫搂过去抱着,低声地喊「莫莫……」 「他喝多了。」流弋解释着退到边上一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两个人。

刚才还哭闹不休的丁末莫听到男生叫他,睁着眼睛笑了一下,「顾兮宁啊……」 他脸上还是乱七八遭的泪痕,眼神迷离,笑的很模糊,但是抬手搂住了顾兮宁的脖子,两个人变成相偎相依的姿势。

像猫一样乖巧安静的丁末莫,看起来很陌生,但是那种依赖的姿态,让这个暧昧的场景变得温馨自然起来。

「把他交给我吧,麻烦你了。」

流弋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眉,「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会照顾好他。」

顾兮宁根本没理流弋,满心都是丁末莫,感觉呼吸在唇边带着酒精的热气,心脏像是浸入水里的棉花,瞬间盈满充实的柔软。

他准备了许久的话,在这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里已经失了最初的意义。但是现在,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多余。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和所谓原谅,只是相悖而行,越走越远。但是想要看见彼此,也只需要一个转身而已。

他只要等这个人转身就好,赌上他们最后的可能。

顾兮宁把人背在背上,感觉还是很轻。他从小到大背过丁末莫许多次,虽然嘴上说着恶劣的话,但是内心很享受,他喜欢丁末莫细长的手臂搂在脖子上,嘴唇贴着自己的耳朵漫无边际地说话。

还没有厌倦,却已经开始怀念过去。这是他们那段感情最糟的结果,但是却没法将开始和结局之间的脉络捋顺。 一切始料不及,于是仓皇地逃跑了。除了丁末莫,他还有别的人和事要负责,现在来说悔恨,似乎也是高估自己。再来一遍,他的选择或许还是一样。

丁末莫是真的醉了,哭也哭够了,闹也闹完了,一切变得很不真实。他好像看见顾兮宁了,还是那张脸,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哦,又做这样的梦了。

意识到这点,便任由思绪游离出身体,感觉水流和手掌在皮肤上抚过,舒爽的感觉一丝一丝钻进血管里,变成细微的躁动,身体挨到柔软的床单,那种躁动就强烈。身体蹭着床单扭动了一下就朝着散发热量的另一具躯体靠了过去。

亲吻和大力的抚摸接着追逐上来,压下来的身体挡住了头顶刺目的光,隐约看见顾兮宁的脸,然后感官就被卷进了唇尖的纠缠里。

他一直很迷恋和顾兮宁接吻,甚至做爱。那种契合的欢愉姿态,总有种天长地久的假象,似乎彼此都是唯一,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亲密到连羞耻都不必要。

「莫莫……」顾兮宁吻着丁末莫的锁骨和脖子,手掌包裹着□硬烫的地方技巧地抚慰。丁末莫的欲望完全是酒精和热水淋浴作祟,顾兮宁没有做到最后的打算,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现在他只想把这个身体抱在怀里仔细地感受和加以确认。 身下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但是丁末莫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如同沉溺梦魇一样完全随身体的意志动作,扭着细瘦的腰高低起伏地呻吟,甚至将双腿张开曲在身体两侧,「嗯嗯…顾兮宁…进来……」

就是最后这一句,打乱了所有的强自镇定,顾兮宁之前给自己砌的坚固堡垒轰然倒塌。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这样说服自己。

钝痛的感觉慢慢从□袭上来,身体也开始跟着晃动,连疼痛感的快感都是和记忆中一样。 丁末莫张大眼睛,被覆上来的唇敛去了最后一丝做挣动。

丁末莫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身体赤裸交合,疼痛酥麻,连汗水滴进眼中的刺痛感都真实到无以复加。 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宾馆房间,大脑迟钝地反应了半天才听到浴室的水声。

丁末莫掀开被子猛然坐起来,酸痛的身体和床单上的干了的痕迹比他能想到的还要直接。 他记得昨晚喝去酒吧喝了酒,然后……什么印象都没了。

这种在宾馆醒来是第二次,他想到的就只有江予其这个可能。羞愤的感觉瞬时苦涩地漫上来,没管身上还什么都没穿就下了床,跑到浴室门口愤怒地踢门,「他妈的,江予其你这个混蛋!」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门接着打开,丁末莫的在看见露出来的那张脸时僵住了。 「莫莫?」顾兮宁喊他,对他的反应饶有兴趣似的翘了一下嘴角,但是并没有笑意,「莫莫你刚才叫的谁的名字?」

顾兮宁出现在面前的转化太突然,丁末莫愣了一秒,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一点庆幸的感觉都没有,抬脚就踹了出去,还是之前愤怒的语气,「他妈的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做?」

顾兮宁侧身躲开了,顺手一拉把丁末莫勒进怀里,带着湿气的身体贴紧了,丁末莫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挣扎,「滚,放开我!」 「放你去哪里?」顾兮宁把人带到床上,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丁末莫挣扎的没力气了,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和顾兮宁对视的眼神冷冰冰。 一时间顾兮宁也无话可说,松开一点压着丁末莫的身体,但是收紧了手臂改为把人抱在怀里,「莫莫,别和我生气好不好?」

他一放低姿态温柔耳语,丁末莫的防备就土崩瓦解地缺了一个口子,酸涩冒出来,委屈就接踵而至,刺激得他几乎就要说出服软的话来。 但为什么又是自己被逼到这个境地?

握紧的拳头松开,几乎是顺手就打了顾兮宁一巴掌,不是很大的力气,但是响亮异常,比刀子的声音还硬。 顾兮宁抿着唇挨了,看丁末莫眼底的明显的恨意,拉了他的手腕亲吻指尖,「不生气了好不好?不然再打几下?」

终于还是在最后一秒溃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一滴来,闭起眼来也没挡住汹涌而来的难过,「我才不要哭……」 「嗯,乖,不哭!」 顾兮宁吻丁末莫脸颊上的泪痕,嘴里说着心疼的安慰,自己却跟着红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两天没更……自己抽打了很多遍了,今天从晚上五点写到现在才写了这么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家见谅一下,抱歉非常!

58

58、第58章…

丁末莫推开顾兮宁坐起来,眼泪已经止住了,捡了床边地毯上发皱的衣服默默穿上,赤着脚垂在床边有些迟钝地找鞋子。 顾兮宁蹲在床边,握着他的脚给他穿袜子,声音低而清晰的传上来,「莫莫,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爱你,一直都是。」

顾兮宁不是习惯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的人,他这样自然流畅地说「我爱你」,倒让这几个字变得沉重悲戚起来,好像不去回应是怎样的罪过一般。

握着脚踝的手温暖有力,丁末莫挣了几下没挣出来,顺手扯过床上的枕头就砸了顾兮宁一下。顾兮宁把两只脚的袜子都穿好才抬起头来,挡了一下他还要打下去的动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莫莫?」

姿态已经放的极低,语气也诚恳得毫无纰漏,可就是这样,丁末莫才愤怒到几乎颤抖。就好像看电影时明知道故事纯属虚构还是被骗尽感慨一样,这一秒他才发现自己那些伤心痛苦都是「纯属虚构」不必要的提要,顾兮宁一句重新开始就能一笔勾销,只有他自己像个笑话一样,没头没脑地自怨自艾多年。

「怎么,现在你不怕文姨知道了?」 顾兮宁想要分手的理由他也知道,只是没办法接受单方面的放弃。就算一直否认那种特别的依赖不是爱情,也觉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本来也没想要一直瞒着她,但那个时候真的不行。我爸的事给他的打击很大,另一边刚好又是你爸爸,我想象不出说出来我妈会是什么反应。」

顾兮宁帮丁末莫把鞋子也穿上,系紧鞋带,语气和眼神都没什么大的波动。他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过于迅速地被迫成长起来,一颗心也历练得冷硬,如果还有谁能让他柔软温柔,也只有面前这个陪他度过所有少年时光的人。

反正早上的课都缺了,下午的课也索性逃了,宿醉的头疼加上身体不舒服,一回宿舍丁末莫就爬床上去了。但是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脑子里全是顾兮宁说的重新开始。 去他妈的重新开始!丁末莫捶了一下床板,坐起来接着生闷气。他不想承认,那一秒钟他心动了一下。 习惯也好,后遗症也好,终究还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就这样断的一干二净。

一个人在寝室呆了一下午,出去吃饭时却在楼梯口遇见许久不见的江予其。上次算是不欢而散,丁末莫以为这人早就放弃了,却不想再次见面一切似乎还是原样。 「最近一直在忙一个论文,都没时间联系,没生气吧?怎么样,赏脸一起吃个饭?」江予其侧着一点身,做出个邀请的动作。 丁末莫看他一脸浅浅的微笑,忽然明白自己那些厌恶怎么来的,是因为江予其坏坏痞笑的样子和以前的顾兮宁很像。 想起顾兮宁,他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头。

吃饭时江予其看出丁末莫的心不在焉,给他夹了菜,杵着下巴问,「怎么一见面就一脸沉重的表情?我就这么倒胃口?」 「江予其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我是说真的,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丁末莫也放了筷子,抬起脸来认真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昨晚又遇见了他。」 「然后上床了?」江予其脸不变色地直接把话接下去,有些剧情,总是很容易猜到。 丁末莫抬起眼来,眼神有一瞬间的犀利,然后又软下来,语气也变淡,「那又怎么样,我和他发生关系的时候才上高一,还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好像还是只想和他一个人上床。」 「你还喜欢他?」 「……」 江予其忽然很想掐对面男孩的下巴,他第一次认真喜欢一个人,不算用尽手段也是费尽心思,到头来却是这样挫败的结局,想不恼火都不行。但静下来想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迁怒毫无理由,强求别人也不是他性格。

考前图书馆总是爆满,丁末莫很少全天候据守在那里,偶尔会去三楼的报刊阅览区看杂志。桌子上是别人看过后放在那里的娱乐杂志,丁末莫还没坐下就瞥见封面上一张熟悉的脸,即使扬唇微笑着,眼神也骄傲冷漠。

翻开里面的彩页,密密麻麻的字里嵌着云桑各种表情和姿态的照片,熟悉或陌生,都是一样的冷峻惑人,让人一时间无法错开眼神。旁边是编辑无甚新意的溢美之词,华丽地铺满了好几页。 歌手出道,新月传媒最炙手可热的新人,丁末莫只得出这个信息,其余的,连细看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云桑天生就是耀眼夺目的那种人,现在似乎也是水到渠成,只是感觉更加陌生而已。 看见云桑,他没办法不把人和顾兮宁放在一起联想。少年那些错落青葱的时光,不是完整的他一个人的轨迹,里面还有许多人的欢喜悲伤,这才该是成长的本态,但是丁末莫还是自私地想要一份完整的感情。 如果爱情不是互相的完全占有,那么说出来的爱又有多少分量?

也许从一开始,他没法原谅的都只是顾兮宁和云桑有过的纠葛,不必真凭实据,只需感受,那些暧昧和无孔不入的亲昵就可以把他淹死。他没法不去联想没有自己参与的时光里,他们是彼此怎样特别的存在。 自己不是唯一,这才是关键。

他把这种感觉定义为背叛。

自搬出去后云桑就很少再回来,高考那年父母的离婚难弄得满城风雨,他对当时的生活也感觉厌倦疲惫,高考志愿只潦草地填了北京靠前的几所学校,专业是他不怎么喜欢的广告设计。 他是新人,刚刚开始走红,正在筹划出新的专辑,辛苦自不必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下巴都变尖了一些。

「想喝点什么?」外边是明亮到刺人的夏日阳光,室内开着空调都还像不够阻挡从窗子里扑进来的热气,顾兮宁翻着冰箱偏过头来问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的云桑。 「随便吧,白水就行。」云桑翻过一点身,始终闭着眼,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顾兮宁把水放在茶几上,云桑起来喝了半杯,发现顾兮宁一直在看窗外,问他,「有事?」 「莫莫说下午会过来。」

云桑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眼神也跟着变了一下,冷笑,「呵,你一直都是这样,只要丁末莫出现,就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划清界限。」

「我没这个意思,」顾兮宁不想多解释,他从来没把三个人的关系弄复杂过,只是总有些树欲静风不止的错觉,「我和莫莫有些误会,他可能会多想。」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对不对?你这要记住这点就好了。」云桑把杯子放下,拿了帽子戴上就走,临出门还是笑了一下,「你们又在一起了?」 「勉强算吧。」 也是第一次,顾兮宁不敢肯定他和丁末莫究竟是哪种关系。 「那祝你好运了!」云桑压低帽檐,嘴角弯了一下。

丁末莫怕惹怕冷,夏天温度太高就会打蔫儿,进门来话都没说就进了浴室。顾兮宁找了自己衣服出来给他换,提醒不要直接用冷水冲凉。 从浴室出来丁末莫像是浸过水的小白菜,又新鲜地活过来了。 顾兮宁拿过毛巾来给他擦头发,手刚碰到,丁末莫就让开了,抿着唇表情有点厌烦,「我自己来就行。」

丁末莫把毛巾搭在脸上擦了一把,在心底叹气,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么远的过来做什么,既不想和顾兮宁说太多的话,也不想他接受对方过于自然的殷勤,可是最后还是会接吻和上床。好像每次来,只是为了验证他们是不是还能回到过去,然后以一场发泄似的性爱结束。

他有些迷茫,顾兮宁已经做足了姿态,决定权似乎完全在他手里,可是兜兜转转到最后,他都不清楚自己具体要什么。 擦干头发上的水丁末莫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这个坏习惯他一直都没改掉,喜欢在炎热的午后睡觉,没人叫醒的话就能睡成地老天荒的姿势。

顾兮宁在潮湿的头发上拨弄了几下,手指顺着摸了摸被晒得有点发红的脸颊。丁末莫没有睡着,但是任他亲昵地抚摸,等顾兮宁低下头来轻轻啄吻他的唇才睁来眼来,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一下,张开唇,让顾兮宁吻进来。

顾兮宁吻的很轻柔,缠绵了一会儿就离了他的唇,「所有的试都考完了?」 「没,明天还有一科,我困了,吃饭再叫我。」丁末莫扯过一个抱枕抱着,翻身朝沙发里面睡了。

他这几天连着考试考的心烦,面对顾兮宁,那股别扭劲更旺,简直像本能一样。 顾兮宁很讨厌麻烦,平时自己吃饭都是马虎了事,但是做丁末莫喜欢吃的菜都很认真。丁末莫的胃口被于霜和文心养的很刁,挑食挑的很有一套。

丁末莫睡着了一会儿,闻着饭菜香醒过来的,翻了身坐起来,下巴搭在沙发背上看顾兮宁在厨房里做菜,晃晃忽忽的,一点都不真切。 他们会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吗?像爸爸和顾立天那样? 或许他们不是没长大,是跳跃太多,急遽地老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可虐的,于是平淡地生活吧……

59

59、第59章…

丁末莫在白天睡了太多,早晨醒的就很早,脸颊贴着顾兮宁的胸膛,温度有点烫人。

夏日清晨的天光带着一股凉气,亮的有点刺眼,丁末莫从顾兮宁怀里钻出来,光着身子趴在窗边朝外面张望,寂静的院落里只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把头伸出去感受凉意,被穿过腋下的手臂拦腰抱了回去。顾兮宁把人塞进被子里,「你下午不是还要考试么,想在考场里睡觉?」

「睡不着了,被子里好热。」丁末莫把被子掀开,在床上滚了两圈抱住顾兮宁的腰,「以前都没发现这个地方挺漂亮的。」 「暑假要不要过来这边住?」顾兮宁摸着手下光滑的背,抓住机会地问。 「放假你不回去?」丁末莫翻个身,仰躺着看顾兮宁,「我爷爷的忌日在七月份,我得回去一趟。」

实际上除了回月月亭镇的那一周,丁末莫差不多一整个暑假都呆在顾兮宁那里,他以前就不爱出门,这几年更变本加厉,一个人吃东西看书或者睡觉,也可以待上一整天。顾兮宁除了晚上去酒吧跳舞或者偶尔有事几乎都会陪着他,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但是决口不提这几年的事。

刚开始顾兮宁也会问怎么不出去玩,丁末莫随口就说一句习惯了。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好像控诉一样,让人一下子没了后话。

另一个会让丁末莫发毛的问题是就他的左耳。

顾兮宁发现丁末莫每次听他说话时都会偏着一点头,稍微隔的远了似乎就听不见。第一次问时丁末莫只是含糊地敷衍,再问几次就变了脸色的吼,老子没聋呢,听得见你说什么!

慢慢的顾兮宁就确定,他的左耳听不见声音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晚上躺在床上,顾兮宁还是固执地问,温热的唇贴着左耳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 丁末莫被弄的有些痒,翻了个身趴在顾兮宁胸膛上,眉毛挑高,「怎么着,想要补偿我?」 「不是一直把你养的好好的吗,喏,肉都鼓出来了!」顾兮宁笑,配合地在细腰上捏了一把。 「屁!你不知道排骨上面也带肉的!」 「是吗?那让我啃两口尝尝。」

话音还没落,已经翻身把人压了下去,身体灵活地滑进被子深处,吻着腰侧的皮肤真的啃了起来。

细微的疼痛比起舌尖游走激起的酥麻电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舌尖刚舔到小腹下面丁末莫就微微呻吟了出来,情不自禁地腿张开,让顾兮宁的手从腿弯沿着内侧抚摸到根部。

顾兮宁只是若有若无地撩拨,不管是唇舌还是手指都没有照顾到逐渐充血的地方,丁末莫半眯着眼睛揪紧了顾兮宁的头发,好一会儿才暴躁的吼,「他妈的你到底做不做,要做就快点!」

刚骂完,那个亟待抚慰的地方就被咬了一下,不痛,但牙齿磕在上面还是让人惊了一下魂。还要再骂,顾兮宁已经完全含住了那里,舒服的快感漫上来,火气和腰肢就一起软了下去。

顾兮宁含着舔了几分钟,感觉快差不多的时候吐了出来,再次覆在丁末莫身上火热地接吻。这种时候的丁末莫总是异常的乖,欲望没有得到纾解,思维断层,热情也就加倍,不管什么姿势都很配合,玩的开心的时候会坐到他腰上自己动,嘴里还夹几句H漫画里常见的那种脑残台词。

「啊!好棒!」 不用太下流的,只需要最简单的这一句,顾兮宁每次就能笑到浑身颤抖。丁末莫自己也笑,笑到瘫在顾兮宁身上大喊「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整个人可爱到不行。

两个人腻在床上做爱,却好像和性没有多少关系,只是身体连在一起,可以感知彼此的温度,就是彻底的占有一样。

丁末莫被吻的有些迷乱,□被撩拨到边缘的欲望难受地贴着顾兮宁的身体磨蹭,连被抬高腰进入都没怎么感觉到,于是在第一下的深入撞击后,就猝不及防的,丢脸的泄了出来,电流一样的酥麻感过去,体|液的温度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出来。 又是一次破纪录!都快要有早|泄的嫌疑了。

丁末莫喘息着睁开眼,羞怒交加,盯着上方的人几乎剜出一个洞来。顾兮宁在他发作之前俯身吻住柔软的双唇,闷声闷气,「好了,我错了,我补偿。」 一边说一边晃着腰动起来,刻意浅出深入地反复摩擦肠道里的敏感点。

丁末莫别捏地挣了几下,最后还是搂了顾兮宁的脖子把腿张得更开,敞开了身体任顾兮宁肆意进入,手指随着身体的感受或轻或重地抓在顾兮宁背上。

掌心潮湿,身体滚烫,浸出身体的汗水蒸腾着快|感扶摇直上,连眼底的视野都只剩一片摇晃的模糊。

假期习惯性睡到很晚起床,以至于开学的第一天有点雾里梦里的感觉。丁末莫在萎顿了一周后才恢复正常,每天安安分分的上课,晚上和顾兮宁打一个电话,生活波澜不惊。只有新生入学那天刚好课少,被拉壮丁去接新生,在太阳底下望眼欲穿地等来一辆大巴,等着完成各自任务的人一拥而上,丁末莫好不容易抢到一新生,热情地接过对方的箱包,拖了一下差点把他自己拖倒。

「哈,真重啊!」丁末莫讪讪,男生也很囧,一张比丁末莫沧桑得多的脸咧出一个客气的笑,「还是我来吧,学长。」然后高大魁梧的身体移过来,轻松地拖了自己的箱子。 丁末莫平时在学校溜达,一般都会被当成大一的,被叫「学长」,感觉挺讽刺的。

新生报到也就那回事,把人带寝室里丁末莫就撤了,回去的路上打电话和顾兮宁吐槽,顾兮宁在那边附和半天,话题一转,「莫莫,晚上过来吗?来的话做你爱吃的菜。」 语气学了文心从前诱惑他的一百二十分,一点创意都没有,但是丁末莫很吃这一套,故作考虑地顿了一会儿才说,「看情况吧,我现在累了。」 「那我等你。」顾兮宁笑一下,已经帮他做出选择。带笑的嗓音很好听,在灼热的空气里如一缕风,吹得人遍体生凉。 丁末莫把手机揣包里,心情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会宿舍冲了个凉,换一身干净的T恤短裤湿着头发就准备出门,正在打游戏的室友抬头看他一眼,「啧,丁末莫你这是cos白无常呢,皮肤这么白的还穿一身白的,晃的人眼花了都。」 「晃瞎你的狗眼才好。」他心情好,开起玩笑来就显得特别活泼,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干净,无忧无虑的样子。

到顾兮宁住的地方,丁末莫一进门就喊,「顾兮宁,我要喝水。」 喊完了才看见房子里还有两个人,邵嘉仁和云桑。比起云桑的存在,邵嘉仁是出现才让人惊讶,丁末莫脱口就是一句,「邵嘉仁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有几天才开学,本来我也从北京坐飞机走。」邵嘉仁淡淡地解释,还是那张冰冷俊美的脸,只是气质柔和了些,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丁末莫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突兀,说完就抿了唇,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闯入者,打断了他们的话题,也破坏了气氛。 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像这几个人牢固关系的闯入者。

顾兮宁已经倒了杯水给他,「不是渴吗,喝吧。」

「都好几年没聚过了,要不今晚出去吃吧,我请客。」坐在沙发角落的云桑坐直身子,扫了他们一圈,微笑的表情比谁都自然。

邵嘉仁其实没那么多想法,顾兮宁和丁末莫的关系于他而言就像带毒的漂亮蘑菇,长在身边多年,诱惑他也去尝一下那种味道,可是等这两个人千帆过尽重新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是结局最坏的那一个。

人还是曾经的那几个,但是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早不一样。邵嘉仁聊了一下在国外的生活,最后总结一句,「操,那日子不是人过的,忙的跟精分一样!」 他长相冷峻,穿着又奢华,不习惯的人听他爆粗口大概都会嘴角抽搐。 「你是忙着操人吧!」顾兮宁回他一句,弯着嘴角自己乐。 「操人?闲的蛋疼了我!」 云桑撑着下巴笑眯眼看两人,手里端的是一杯牛奶,等邵嘉仁转过头来他过的怎么样时三言两语就应付了,「最近在忙新专辑的宣传,不温不火,就那样吧。」

丁末莫听着「不温不火」这四个字时就觉得云桑真是淡定成仙了!

他在人前向来安静,这会儿更是家养动物一下专心吃自己的饭,夹豆角的时候不小心和云桑夹到同一块立刻就收回了筷子。云桑把豆角夹道他碗里,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莫莫,你还挺记仇的。」

「嗯?咱俩有仇吗?」丁末莫反问,语气挺迷惑的。

云桑看着丁末莫,发自肺腑的笑了一下,这个人一直都没变过,对什么都很迷糊缺神经,唯独喜欢的东西,总是抓的比谁都紧。 没有人在爱情面前真正天真,至于是不是被他恨过,谁又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写到我这么冷的,真是不容易啊!难道真的是我文笔太烂了?谁给我指点一下迷津吧,这样下去,木的混了。

怨念了,哎,努力完结这俩文。

60

60、第60章…

吃晚饭几个人在饭店门口散伙,云桑是被一辆车来接走的,开车的男人似乎并不想暴露身份,只露出过半张英俊的侧脸。邵嘉仁和顾兮宁笑骂了几句,回了住的宾馆,于是只剩了顾兮宁和丁末莫顺着人行道往回走。

天已经有点黑了,路灯早早地亮起了一排,模糊了白昼和的黑夜的界限,丁末莫摇摇晃晃地走在绿化带狭窄的护阶上,张开双臂维持平衡,走了一会儿忽然说,「哎,顾兮宁你背我吧,我好像喝醉了!」

那果汁是酒做的呢?

顾兮宁看了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一眼,没有拒绝,弯了一点腰转过身体,丁末莫笑着跳上他的背,双手搂住脖子,和他脸挨着脸。

顾兮宁把人往上颠了颠,「哎呦,真重,是不是又胖了,来让我捏捏看……」说着在屁股上捏了几下,好像还真是又胖了一点。 丁末莫怕掉下去,勒紧了顾兮宁的脖子喊,「你别弄,我要掉下去了!」 「那你搂松点,不然我先勒死了。」

丁末莫这才安分下来,下巴磕在顾兮宁肩膀上,有些困倦地闭了眼,胸背想贴的感觉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旁边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目光异样地看他们一眼,然后行色匆匆地走开。真正的伤害其实来自熟悉的人,而不是不相干的路人,他们这样在一起,又影响得到谁呢?

周末丁末莫会惯例地去顾兮宁那里,恰好晚上顾兮宁在学校的迎新晚上有一个节目,于是把丁末莫也带了去。 顾兮宁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但是知名度很高,出名的原因无非是外表出挑和舞技精湛,加上性格我行我素,人气一如中学时代。

去的时候还在布置舞台,丁末莫坐在前排嘉宾席的桌子上吃着一个冰淇凌,看舞台上的学生忙碌拉横幅调灯光,偶尔有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演员走来走去。他知道顾兮宁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后台化妆,没想去打扰,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聊。

旁边一直有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的说笑,丁末莫知道她们在说自己,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眼生,在这个环境里百无聊赖地闲坐太突兀,后来被盯的有点头皮发麻了才朝她们笑一下。

「你是k大附中的吗?看你的样子不像K大的。」见到他笑,其中一个盘起头发的大眼睛女生这样问。

「姐姐,我二十岁了。」丁末莫无奈地扯扯嘴角,笑的脸都僵了。

他现在遇上这样的女生,莫名其妙地就想起爱逗他的苗淼来,这么喊,有点开玩笑的成分,但女生听了比他更尴尬,一张化了妆的漂亮脸蛋几乎有点扭曲,「那个……我还没二十呢……」 旁边其他几个女生早笑岔了气。

丁末莫闹了一场笑话,躲去了后台找顾兮宁,到开场之前都没再出去。等节目开始了,他才发现之前闹笑话被他喊姐姐的女生是主持人,站在台上串词报幕时大方得体,确实不太像十多岁的小女生。

顾兮宁的出场很惊艳,气氛也在这个时候达到最高潮,丁末莫被一片阴影影藏在角落里,只是杵着下巴安静地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人,他觉得顾兮宁和云桑一样,都是适合灯光和掌声的人。顾兮宁这样的选择可能有自己的固执,他爱自由,一直都活的潇洒和随心所欲,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出路会变得更窄。 还有一年毕业,他们会这么一直走下去么?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看得见的一直都是顾兮宁,所以他总是被动的一方。

过去的那些事,他一直都没认认真真地恨过谁,但也不想原谅顾兮宁,他想顾兮宁一直欠着他,八年十年或者更久,这样他们就有理由继续纠缠下去,蛮不讲理,死缠烂打,难看到不要脸,都比白开水一样的普通关系好。

节目一完,顾兮宁就卸了妆走人。 丁末莫靠在礼堂外的玻璃门上,等的几乎失了耐心,看见顾兮宁出来就去牵了他的手,「去吃夜宵好不好?我肚子饿了。」

丁末莫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尾音上扬像是撒娇的温软语气和他说过话了,习惯地就揉了他的头一把,语气也不自觉地宠溺起来,「要吃什么?别把胃吃坏了就行。」 丁末莫是很挑食,但是对吃的喜爱,顾兮宁一直没有怀疑过。看他吃了好几串辣得呛人的肉串后终于皱了眉,「以后别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了,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丁末莫被辣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没功夫反驳顾兮宁,拿了桌边的水猛喝。对顾兮宁的一些改变,他适应的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好,他喜欢顾兮宁毫无保留地对他好,但是好过头了,又有些惶恐。 「没事,我以后会少吃。」等到嘴里不那么辣了,丁末莫才笑笑地做出不大可能算数的承诺。

顾兮宁扯了纸巾给他,「擦干净手,走了。」

出门时迎着几个年轻人进来,丁末莫没怎么看人,和旁边一个很高大的人撞了一下。丁末莫几乎被带倒,顾兮宁在旁边拉了一下才没事。 「没事吧,莫莫?」顾兮宁只顾着着丁末莫,也没来得及说声对不起。

倒是被丁末莫撞的人骂了一句,「操,怎么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视线对上时丁末莫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那个男生比顾兮宁还要高,看看他们一眼,一下子就笑了,「嘿,真有缘啊,在这个地方都能遇上了,」再看顾兮宁拉着丁末莫胳膊的手一眼,「还混在一起呢,这是哪出和哪出呢,老子和老子,儿子和儿子,这复杂的,真是比乱伦还恶心!」

丁末莫头晕了,他都没想起这人是谁就被这几句恶毒的话气的说不出话了。顾兮宁当然记得这人是谁,是高一那年和他打架闹得难看收场的那个男生,没记错的话是叫范铭。按以前的性格可能早一拳上去了,但顾兮宁只是冷漠地看了范铭一眼,拉着丁末莫侧身出了门。

范铭不依不饶,挥了挥自己的左手,「顾兮宁,别以为咱们两清了,你断我一只手,我会让你两只都还回来!」 「有本事就来,我等着。」 「小子,到现在还这么横?没了当市长的爸撑腰,你他妈什么都不是,捏死你跟掐根草一样简单。你爸不是牛逼么,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拉下了台,没被枪毙了还不是我叔叔手下留情……」

喋喋不休的嚣张被顾宁踢在腹部的一脚断在了喉咙里,顾兮宁的动作很快,连边上一直攥着拳头的丁末莫都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 他这一脚很重,范铭几乎没多少反应就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围观的人骇了一跳,僵着没一个敢过来劝架。

丁末莫见顾兮宁打架一次惊心动魄一次,顾兮宁下手太狠,他总怕会出什么事。范铭刚倒在地上,丁末莫就吓白了脸,扑上去拉着顾兮宁的胳膊往外拽,「顾兮宁,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打架!」

顾兮宁摸摸丁末莫的脸,「别怕,我不打他了。」 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言语羞辱,可是谩骂到顾立天,他会想起那个早就支离破碎的家来。他不想别人来嘲笑这个悲剧,连同那些无法弥补的感情一起否定。

夜风吹的人冷静了许多,顾兮宁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冷淡的肃穆。许多事情他已经学着用种回忆的姿态去面对,那些恨过的,挣扎过的,逃避过的人和感情,都在这几年里沉淀得没了痕迹,他一直揣测估量着他妈妈对顾立天的恨会长久到什么时候,却没有想过恨和爱纠缠在一起会淡化很多冲突,于是只能沉默,被淡淡的绝望淹没着。

等是等某一天再去审视,才发现许多事情都比他想的平淡许多,他爱爸爸去疗养院看妈妈,两个人在树底下很安静地说话,没有重演发疯一样的崩溃。

谁也拯救不了谁,是他自己固执地要为父母的悲剧收场,自以为可以挽救点什么。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碎掉的没有修补回来,拥有的也已经失去。那个时候他开始幻想自己和莫莫也能把爱恨看得模糊一点,给自己留一点氧气,不至于憋死。

「顾兮宁,你在想什么?」丁末莫不安的声音拉回了顾兮宁的思绪。 他停下来看着丁末莫,张开手臂抱了一下等待他回答的男孩,答非所问,「莫莫,这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刚才那个人还会不会来找麻烦?」丁末莫还是在担心刚才的事,他现在已经记起那个人,只觉得匪夷所思,那种年纪打架的仇记居然也能记到现在。

「他一直就那样,说的比做的狠,别把那种人的话放在心上。」顾兮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无法回复……

于是再这里回复一下曼珠沙华亲关于我没回留言滴留言: 不是不想回,主要是那段时间抽的厉害,完全回复不了,等到能回复时已经翻到后面很远去了,囧。每个评论我都有看的,以后会认真回复的,对不起大家了,O(∩_∩)O谢谢支持!

61

61、第61章…

再遇到范铭是半个月后的事了,那天是周末,他在学校里忙完一篇论文去顾兮宁那里,经过一条人很少的背街时感觉好像有人跟在后面,转过头看见走在最前面高壮的那个人似乎是范铭,后面跟着的两个年轻人流里流气。

他几乎没怎么打过架,但是见到这种状况,猪也会感觉不妙。丁末莫想都没想,转过头就跑,听见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跟上来,有谁在后面大骂了句我操倒是去那边堵着啊!

丁末莫没这么卖力气地跑过,他还真担心前面有人堵着,但跑了两条街他妈的还是人很少的背街,即使有人看见他背后有人在追,也是凑热闹地看一眼,丁末莫一点不指望要是被堵上了有人会上来帮忙,于是脊背更加生寒,心脏怦怦乱跳得好像马上就要爆了,也没敢转头看后面的人甩掉没有。

组后跑进了一个小区,他记得江予其是住这里,到门口时满头大汗地和保安报了江予其的名字,又问了房门号才小跑着上了楼,好像追的人还在几步之外。 在门口锲而不舍地摁了十几下才有人来开门,丁末莫只看见江予其的脸就挤了进去,也没注意到江予其全身只围着条浴巾。

「关门!外面有人在追我!」丁末莫自己把门甩上,那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看在江予其眼里很搞笑。

江予其摸摸男孩的额头,「这是玩上警匪游戏了?挺逼真的啊!」

丁末莫厌烦地打开他的手,呼吸慢慢平复下来,皱眉看着笑得欠扁的江予其,「谁没事往你这儿跑啊,那几个家伙撵了我几条街,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外面等着呢!」 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倒霉和扯淡,逃命似的,心肌梗塞都快吓出来了,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你惹到谁了?」江予其弄弄他头发,还是有点想笑。

丁末莫也没说的心思,累瘫地坐在沙发上,不客气地说,「给我倒杯水啊,渴死了!」

「谁找你呢,江予其?」一个陌生的声音冒出来,跟着从浴室出来一个挺高的英俊男人,围着浴巾,赤了个脚就走过来了,狭长的眼睛看着丁末莫还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笑了,「这个长的也天嫩点了吧?你以前的菜?」 他的目光黏在丁末莫身上,话却是对江予其说的,语气轻佻,有淡淡的嘲讽。

丁末莫这才注意到江予其也是刚洗完澡,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脑抽了才会反应这样迟钝,一下子尴尬得脸颊发热,结巴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很抽,抿了唇去看江予其。

江予其的脸色出乎预料的难看,似乎气愤到极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憋的脸色发青,「末莫,我先送你回去。」

那个男人对着丁末莫咧了个笑容,像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笑嘻嘻地说「是挺打扰的,下次敲门别那么大声。」

江予其二话不说,进卧室很快穿了身衣服出来,铁着一张脸就出门。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把丁末莫推里面,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丁末莫即使再怎么觉得莫名其妙也知道江予其这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在发泄呢。这个火自然是刚才那个男人三言两语烧起来的,再看江予其的反应,两个人别说是恋人,大概连床伴都不算,江予其不是长情的人,温柔也有限,假若讨厌,一定会马上舍弃。

「怎么,再猜我和那家伙的关系?」江予其突然转过脸来发问,表情还是郁闷。 「啊?」丁末莫被吓一跳,「没……」 「今晚看见他的事,你不要和别人说提起。」 「和谁提?我又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江予其奇怪地看他,「你真没见过他。」 「骗你能长肉?」丁末莫白眼,江予其也有怕的。 「你厉害。」

江予其送他到宿舍楼底下才回去,「有事打110,没事不要大晚上玩鬼敲门,找警察叔叔可比我管用多了!」 这人甜言蜜语起来能恶心死人,恶毒起来效果也一样,丁末莫听他说完,憋半天只憋出个靠字。

回去洗了个澡才躺床上给顾兮宁打电话,含糊其词地解释了一下,才一提到范铭那边就紧张了起来,丁末莫只能自圆其说地胡编乱造。

范铭没堵到丁末莫,不甘心,第二天去了酒吧堵顾兮宁,他吃过顾兮宁太多次亏,带了一帮人等在酒吧外那条小巷子里。顾兮宁也觉得这件事总要有解决的一天,根本没想躲,范铭下狠手,断了顾兮宁一只手和两根肋骨,撂下狠话扬长而去。

顾兮宁对医院有种由衷的恐慌,以前是不喜欢医院的素白和病人总是哀愁的面孔,直到那次车祸这种高恐惧才直入心底,他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往了几乎两个月,在ICU窗前张望等待感觉,绝望的深刻。手术的麻药还没过去,醒来也没感觉出特别的疼来,丁末莫趴在他枕头便睡着了,半个身子还在椅子上,似乎因为姿势别扭不舒服,眉头微微皱着。

丁末莫醒来时顾兮宁早就又睡了过去,看了一下吊瓶才又去看顾兮宁的脸,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是没有了血迹让人看着很心安,至于被子底下的那些伤,一眼已经惊心动魄,他发誓绝对不要再看第二次。他没有照顾过病人,以为要时刻不离,结果撑了一天还是睡着了。

护士进来换药时看了床边的男孩一眼,把那双大眼睛看的简直有点发憷,「你别盯我了,打针而已,大手术都过了你还怕他疼呢?你家长呢,怎么就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医药费还记在那呢,不能因为打了架就怕父母知道了就这么瞒着,等看到伤的这么重了,那还不是心疼死……」

丁末莫是压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顾兮宁爸妈的打算,文心和顾立天生活起居都要人照顾,知道了也是各种心烦。想来想去能帮上忙的也只有段少寒,他在北京本来朋友就不多,加上和段少寒有那么一层别扭的亲戚关系,开起口来会相对简单一点。

「段少寒,你在吗?」他在医院的大厅里打电话,饿了半天,说话有点没力气,听得那边的段少寒乐了,「语气真怨啊,叫魂呢你?」 丁末莫没心思接他的话,单刀直入,「我现在有急事,需要钱,你能借我吗?」 「多少?」 「两万。」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多少,觉得大概这个数字差不多了。 「多少?」段少声音猛然拔高,「我亲爱的弟弟喂,你当你哥真是富二代呢,我就一刚工作两三年的小白领,要供房供车供老婆,两万,你要我倾家荡产呢!」 「那不借算了!」说完就要挂电话。 段少寒一看自己戏演过了,语调马上改了,「别急啊,咱不是兄弟么,互相扶持,倾家荡产算什么?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过去。」 「现在。」 「喂,借钱有借的你这么横的少见啊,说了这么半天,你连声哥都没叫呢?」 「哥~~~」丁末莫拉着调子勉强地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性格已经很烦人,但每次遇上段少寒,都会暴躁起来,简直克星一样。 「哎呦,我还是觉得自己挺犯贱的~~~」 苗淼的声音插进来,「可不就是犯贱么!」

挂了电话他去外边买了一个盒饭回来,拿在顾兮宁的床边慢慢吃。以前顾兮宁打架受个伤他总是会大呼小叫,可是真等这人伤得差点死掉地躺在医院里,除了心疼到想哭外那种该有的恐惧其实很淡,好像是因为确定不会失去,顾兮宁会好起来,他们会在一起,这些就足够了。

顾兮宁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过来也很虚弱,晚上丁末莫不管护士的警告,非要爬进被子里和顾兮宁一起睡,但是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伤。护士进来查夜,看着缩成一小团的人,无可奈何,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段少寒和苗淼一起来的,两个人还是大学时那身青春味道扑面的打扮,像团金光闪闪的发光体,走哪闪到哪儿,跟着丁末莫去病房看了顾兮宁,洋溢着一身二世祖味道地去付了钱,回来还又塞了张卡给丁末莫,「老头子一直叮嘱我照顾你呢,钱也不是我的,你自己看着用就行。」

苗淼对顾兮宁挺好奇的,在病床边探究半天得出一结论,段少寒,这弟弟脸受伤了都比你帅,你沧桑了啊! 「你别吵他,他刚睡着,我昨晚谁旁边压到他都没睡着。」丁末莫头痛地扶额,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妖孽,难缠无比。

段少寒看听了他这句无心的话,偏过头若有所思,出了病房后问,「我听老头子说过你的一些事,你现在是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丁末莫警觉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段少寒扑哧笑出来,「哎,你这是得迫害妄想症了?谁都防备着,我对狗血的棒打鸳鸯没兴趣。这是这个事你自己要有点打算,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第一次见面丁末莫,他就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漂亮沉默,偶尔扎一下人也不痛不痒。几年相处下来倒真的挺像兄弟,和感情挂上勾,总觉得会被卖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那天和编辑交流,编辑说我的题材过时了,建议我写现在正火的,可是ORZ那些都不是我的菜啊,什么古穿今,现代修真,异世。。。。茫然。。。

还是坚持写自己的吧,不能浮躁不能浮躁。。。默念一百遍。。。。

62

62、第62章…

云桑来医院时顾兮宁刚睡着,丁末莫正在侍弄病床柜头的一束花。 医院的素白和安静很容易给人一种明净的压抑感,云桑一直记得高二那年住院顾兮宁给予过的温柔和关心,像是一个温情的诱惑,让他很想抓住感情的尾巴。 可是角色互换后,他终于有些明白顾兮宁当初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朋友的辛酸心疼,其实真的和感情没有一点关系。

「明年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云桑问丁末莫。 「还没想那么多,但是我想留在北京,顾兮宁的打算我不知道。」丁末莫笑一下,脸色有点疲惫。

丁末莫有张青涩的脸孔,但是谈起正经话题,已经会收敛情绪,不再那么容易让人看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临走时云桑说,「莫莫,以前的一些事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朋友。」 丁末莫笑笑,「我真的没恨过你。」

晚上丁末莫依旧和顾兮宁挤一张床,两个人头挨着头在被子里聊天,顾兮宁摸摸他的脸,「这几天累不累?」 「嗯。」丁末莫咕哝,比这样把唇凑上去,换来顾兮宁安慰的一个长吻。 唇贴着唇,细细碾磨,只用舌尖在唇上轻轻舔舐,丁末莫在顾兮宁怀里吻得动情,嫌隔着衣服不舒服,起来把衬衣和裤子都脱了,光着身子躺回顾兮宁怀里,手臂缠上去继续亲吻。

怀里光裸的身子不安分地蹭动,顾兮宁把被子拉高,挡住两个人的脸才把腰上的手滑到臀部,揉捏了几下,手掌穿过两腿握住前面微微挺起的性器。 「乖,别出声,护士晚上会过来查夜。」顾兮宁低笑着吓他,手指技巧地滑动,丁末莫搂紧了他的脖子,半睁着眼睛轻微地哼吟。

丁末莫是真怕护士会来,被紧张和刺激两种感觉折磨,没坚持几分钟就泄在了顾兮宁手里。顾兮宁挺镇定的扯了张纸巾把手上的东西擦掉,凑过来吻吻他的鼻子,「现在能乖乖睡了吗?」 丁末莫气喘吁吁地「诶」了一声,反应迟钝,半天回味过来才呲牙咧嘴,「靠,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想做?你不要?」 手指灵活地钻进顾兮宁宽松的病号服里,揪着发硬的东西恶意地掐了一下。 顾兮宁嘶了一声,疼得差点软下去,丁末莫已经钻进被子里,用舌尖碰了碰顶端,一点点含了下去。

「乖,别咬,咬伤了医生肯定要问……」顾兮宁一边享受一边不忘调侃,手指插在丁末莫发间抚摸着控制节奏。 丁末莫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在被子里闷声道,「顾兮宁你真下流!」 「嗯,一起下流。」 「不要脸!」指责着对方不要脸,还是乖乖地再次含了下去,动着舌尖上下滑动。

嘴巴都酸了顾兮宁在推开他,自己撸动了几下释放出来。 折腾了半天,丁末莫终于累了,安分地背着顾兮宁窝进怀里,心满意足地睡去。

早上护士来病房,看被子里丁末莫光着身子缩在顾兮宁怀里睡的正香,也没觉得多奇怪。这两个男孩子整天腻在一起,表现的其实很明显,好在都是挺讨人喜欢的人,眼神干净,长的也俊美漂亮,看着很舒服。

顾兮宁把手伸出来给护士扎针,另一只手还搂着丁末莫的背,表情若无其事得让那个年轻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啧了一声,「热恋呢,腻的这样厉害!」 「我们一直都很腻。」顾兮宁笑一下。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他和丁末莫很早就是这样的状态,没有过度,也没有消弭。 「出柜了?」护士看看两张年轻的脸,顺便就多问了句。 「有点复杂。」顾兮宁不再多说,丁末莫埋在他胸膛前的脸动了一下,似乎是要醒了。

出院那天下了雨,入秋的雨已经有冰凉刺骨的感觉,在医院门口打车和抢劫一样。丁末莫抢不过别人,等了半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还没见一辆车,想来想去还是打了段少寒的电话。

顾兮宁是第一次见到丁末莫这个法律上多出来的哥哥,只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他对陌生人向来冷淡,话多话少往往看场合,丁末莫了解他的性格,也没想两个人能一见如故地熟络起来。

段少寒坚持要请他们吃饭,又打电话叫了苗淼出来。 苗淼一见到顾兮宁就笑的很开心,「帅哥你好,我叫苗淼,上次在医院你刚好睡着了,都没正式见着面!」

顾兮宁刚出院,段少寒点的大多是很补的菜,满满地铺了一桌。段少寒问了他们大四实习和毕业的打算,然后随便聊了些别的,气氛还算不错。 回到住处,顾兮宁才问,「他知道我们的事?」 「嗯,」丁末莫顺口答,然后又加了句,「不是我和他说的。」 顾兮宁笑笑,「就是随便问一下,刚才他一直说话在试探我,好像挺不信任我们的。」 「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丁末莫疑惑。 「废话,你当然听不出来,」顾兮宁把浴室的灯打开,把丁末莫推进去,「洗澡,睡觉。」 浴室门关上前丁末莫朝他眨眨眼,「顾兮宁,我相信我们。」

第二天丁末莫回了学校,大四还剩一门课程挂在那,丁末莫半个多月没来学校,都快忘记自己是学生了。 但就是这么往学校里跑一次,还是遇见了江予其。 江予其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表情略微不耐烦,但对方还是亲昵地搭了只手在他肩上。两个人差不多高,长相又属于扎眼的那种,有点避不开。

「江予其~~」丁末莫笑着招呼了一声,跟着转过脸来看他的男人有点眼熟,戴了一副眼镜,看着斯文英俊,可是等对方挑起眉毛有点邪恶地微笑时,丁末莫一下子想起了这人就是上次在江予其那里尴尬相遇的男人。

丁末莫笑容凝在脸上,见鬼似的拔腿就跑,他不光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也想起了这人的身份,没错的话他大二时选修过这个男人的一门课!

「喂,小鬼你跑什么?」男人挺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开了新坑,所以更新的更加缓慢,大家见谅啊! 写文无敌慢的人。。。悲催。。。

63

63、第63章…

丁末莫回去时顾兮宁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生死边缘走一趟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黄昏的光线从窗子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丁末莫把窗帘拉上,过来在顾兮宁唇上吻了一下才蹑手蹑脚地回厨房。

顾兮宁是被一阵碗盘碎裂的声音吵醒的,一进厨房,看到的是一地碎片,丁末莫站在中间,垂着眼睑脸色难看,抬头看见他,牵起嘴角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蹲下去准备捡那些碎片。

「小心别划伤了,我来弄。」顾兮宁把人拉起来,拿了扫把和垃圾桶过来打扫。丁末莫站在边上,鼓着一张小包子脸,表情郁闷。

顾兮宁收拾干净了才戳戳男孩的脸,「生什么气呢?怎么都开始摔碗了。」看丁末莫那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就知道碗不是失手打碎的,小鬼还是以前的脾气,没什么藏得住的心事。

丁末莫挫败地靠着案台,小声地嘀咕,「我不会做菜。」 他看顾兮宁睡着了,想自己先做饭,结果进了厨房才发现只是看别人做菜和自己动手来完全是两回事,他根本连油盐酱醋都分不太清。 顾兮宁觉得好笑,倾身吻了一下他的唇,「就为这个?你不会我来做就行了。」 丁末莫搂了一下顾兮宁的脖子,还是感觉气闷。 顾兮宁吻吻他的耳朵,「乖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顾兮宁左手还没好全,不怎么方便,但还是做了三菜一汤,两个人在桌子两边坐了,安安静静地吃饭。丁末莫看着顾兮宁,眼睛从额头,眉眼,鼻子一直流连到薄薄的嘴唇,还是那张看了千万次的俊美脸孔,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但好像还是没有看腻。

他们熟悉的就像在镜子里找自己影像一样,有谁会厌倦自己?

他记得以前吃个饭都要腻歪顾兮宁腿上,食物在两个人嘴巴里过一遍才咽下去,那个时候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还是说更早?可是兜兜转转,委屈完了,恨完了,还是他们两个人,在狭小的屋檐下,延续那种绵延进骨髓的纠缠。

除了这个人,丁末莫想不出还有谁能陪自己这么久。许多事到现在依然清晰,但是已经不想去反省少年时自己有过多少欺骗,假装天真也好,任性逃避也好,都在惩罚过后变得很淡很淡了。他的感情本来就那么一点点,简单透明,没有更多的可以拿去欺骗和记恨的。

他看着对面已经长成男人,变得深沉的人,忽然直起身凑上去吻了顾兮宁的脸颊,「顾兮宁,我喜欢你。」 到了嘴边的一个爱字,还是鬼使神差地变成了喜欢,脑子里飞快掠过的全是当初用烟灰缸砸他的决绝,那时候满脑子想的确实是你怎么不去死! 真恶毒。 丁末莫用唇碰了碰顾兮宁额角明显的疤痕,「当时是不是特别的疼?」 「没有心疼。」顾兮宁捏住让的下巴,吻在唇角上,「小坏蛋,发泄完也不管人死活就跑了。」 「你死了,我把自己还你。」 顾兮宁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少年时也不是没说过酸到牙倒的情话,但是正正经经地说出来,反倒让人有点愣神,顾兮宁不得不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喜怒无常的男孩子,轻柔地喊了声「莫莫?」

丁末莫扑哧笑出声来,绕过桌子直接跨坐到顾兮宁腿上,眼睛眯成一种微微诱惑的弧度,「顾兮宁,换我陪你吧,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给你。」 「但是呢?」顾兮宁搂住他,轻柔地碰碰他的唇,目光深邃,含着笑意,「说这种话后边应该都要有个转折吧?」 「你也陪着我,就我一个人。」丁末莫从善如流,最后还刻意强调「一个人」。 「一直就只有你一个人。」

顾兮宁终于相信,自己完成了一场从失去到拥有的救赎。 没有失去更多,已经换来全部。

春节临近时于霜的电话几乎每天都要打来,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晚上,丁末莫躺在顾兮宁怀里,听着他妈妈催他回家过年的电话,那种感觉像被一张无形的网张住,勒得人压抑。这两年他们母子的关系总是维持在一种平和的假象之下,至于实质,早就支离破碎得无法修补。

挂了电话,丁末莫转了个身钻进顾兮宁怀里,把伸在被子外冻的有点凉了的手放在顾兮宁背上。顾兮宁似有若无地吻他的眼睛,舌尖舔过眼皮,引得睫毛簌簌颤抖。丁末莫干脆扬起一点脸来,让顾兮宁吻到唇上来,模模糊糊地嗯哼了几声。 「又是你妈妈的电话?」 「嗯,怕我不回去过年,已经要忙着订机票了。」丁末莫闭着眼解释,顾兮宁离了他的唇,有点空落落的不舒服,又把身体蹭过去一点。 冬天的清晨外面只有一点熹微的冷寂光亮,看不出具体的时间,温暖的被窝像个诱人的壳,心安理得地逃避。

春节前的一周回了南阳,两个人下了飞机分手。晚上照样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丁末莫吃了晚饭回自己房间,给顾兮宁打了个电话,两个人随便地聊了几句,于霜在外面喊他出去吃水果,丁末莫应了一声才,和顾兮宁说,「明天我去看看文姨,你看带什么礼物合适?」 「你人来就行了,礼物什么的你不觉得见外?她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在光秃秃的枝桠里穿斜而过,一扫冬日的阴郁沉闷,丁末莫过去时才下午三点多。开门的保姆是平时照顾文心起居的中年女人,有张和蔼可亲的脸,看见他进门就直接喊,「小宁,你朋友来找你了。」 文心坐在轮椅上,脸色比上次见面时要好了许多,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偏过了头,笑着找找手,「快进来,外边冷不冷?」 「一点都不冷,阿姨你想我了没有?」丁末莫眯起眼睛笑,是很招长辈疼爱的那种招牌表情,眼神透亮,神情明快,有模糊年纪的单纯。 「小宁说你今天要来,我就一直等着呢,怎么还是这么瘦?好几年都没长过一样。」 「哪有,快一米七五了,过几年能赶上顾兮宁了。」他在文心的轮椅边蹲下,扬起一点脸微笑,文心揉着他的头发笑。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一直比你高至少十厘米,等猴年马月你能赶上我呢?」从房间出来的顾兮宁插话,然后盯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要你管!」习惯地就蹦出了这三个字,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这种高貌似强悍的语气是不是另一种的暧昧?尤其还是在文心面前。 顾兮宁把手插在口袋里,撇着唇完全不在意地笑笑。

使出浑身解数地卖了一阵乖,酸倒自己的几颗牙后丁末莫终于有所收敛,接了顾兮宁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 「跟我出去买点东西。」顾兮宁穿了一件外套,拿了钱夹揣进包里。 「唔。」丁末莫含着苹果口齿不清地答一声,朝文心笑笑才跟着顾兮宁出去。

走到小区外面丁末莫还在咬剩下的半个苹果,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帽的套头衫,宽松休闲裤,头发长的有点长了,略略遮住眉毛,白净秀气的脸在冬日刺眼的阳光下有光线错位造成的阴影,和记忆里十几岁那个少年重叠的厉害。 顾兮宁咬了口他手里的苹果,「吃不掉就扔了,要吃到上车吗?」 丁末莫狐疑地看他一眼,「顾兮宁,你今天特别的烦人。」

临近春节的,商场热闹得叫人崩溃,用摩肩接踵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丁末莫不是很喜欢这种喧嚣的热闹,只是跟在顾兮宁身后,一边百无聊赖地说话一边看他把挑东西。 商场的音乐开的有点大,有人在后面说让一让让一让,丁末莫没听到,然后就是一句把前面的顾兮宁都震到的「你聋了啊?说多少声让一让了!」 丁末莫让到一边,看身后是个抱着纸箱挺暴躁的年轻男人。顾兮宁冰冷的视线跟着看过来,他的气场一直吓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逃离。 男人讪讪地走开,顾兮宁犀利的眼神没了目标,落在丁末莫身上,当然,意味完全不一样。 丁末莫扶额,「顾兮宁,别这么肉麻的眼神看我。」

从商场出来,丁末莫分了两个轻一点的袋子拎在手里,在街边等繁忙的出租车,一抬头就能看见巨幅广告上云桑晃花人眼的脸孔,骄傲锋利,无懈可击,唇角那一点点笑容像是至高无上的恩赐一样,没有人敢说这只是个出道不到两年的新人。 丁末莫盯着那张海报看了好一会儿,熟悉又陌生,依旧是这种模糊的感觉。

晚饭是顾兮宁做的,丁末莫跟着在厨房里瞎转,顾兮宁要酱油,帮忙递过去的往往是醋。 「你还是出去陪我妈妈聊天吧。」 「我学做菜。.」 「你智商太‘高’,学这个有难度。」 「那我学吃菜。」筷子伸进锅里夹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烫得哇哇大叫去喝凉水了。

睡到半夜三更,丁末莫抱了枕头钻到顾兮宁卧室里。 顾兮宁早有预料一样,只是掀开被子让他钻进去,搂住微凉的身体。情况像极了那一年顾兮宁在他家过夜,于霜让他们分开睡,半夜还是摸到顾兮宁床上。 那个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却像偷情一样。 也不是灭偷过情,丁末莫这么安慰自己,在顾兮宁怀里找了个位置安置自己的窝。 顾兮宁吸吮他晚上被烫到的舌,「还疼吗?」 「嗯,有一点。」只要一无休止地溺爱,丁末莫娇气的毛病就开始复发。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顾兮宁忽然在耳边丢下一个深水炸弹,「我妈妈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我们的事了。」 丁末莫腾地直接坐了起来,眼睛在黑暗里瞪大。顾兮宁把他拖回来,安慰似的摸摸他的脸,「反应这么大?」 「操!顾兮宁你居然瞒我!」 「没有,我也是刚知道。」 「她和你说的?」丁末莫冷静下来一点,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 「不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能是车祸的前几天,他在我的房间里发现有套子,我和你又天天黏在一起,就算刚开始没想到,那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后来我和你不再来往,她也没问过,今天看见你过来,似乎也是心知肚明……」

丁末莫一想起今天还在文心面前装傻卖乖地表现就觉得心里发凉,那一点秘密,在大人的眼里,从一开始就曝光的厉害,那些挣扎其实都是无谓。

64

64、第64章…

早上起来再看见文心,心里的感觉就很怪,他想象不出自己用了那么多年伪装的乖巧在她眼里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些宠爱和信任,是不是也打了折扣,变得让人厌恶。 「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小懒鬼?」文心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被窗子过滤了的阳光很暖,文心推着轮椅在窗子边晒太阳,眼睛眯着看他。

丁末莫半跪在轮椅边,文心把手掌贴在他脸上摸了摸,「莫莫,我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儿子。」 「我知道,对不起,阿姨。」说着眼睛就红了,眨了眨眼睛,以防眼泪真的掉下来。 「对不起什么?」文心揉他的发顶,「乖孩子,阿姨都知道的,也没怪你,别伤心了。」 「阿姨……」丁末莫抬起脸来,「你原谅我了?」 「你们好好过就行了,我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不想管那么多了,心累。」

段少寒和苗淼是除夕那天回来的,丁末莫在房间里打游戏,苗淼进来他房间躺床上就不想出去了,翻来覆去地问,「你的那个帅哥呢?哎呦,挺想他的,我上中学那会儿怎么就没遇见那么帅的男生呢。」 「和段少寒离了再去念一遍高中就能遇上了。」 「段少寒快来,小孩撺掇咱离婚呢。」 「我正有这个打算呢!」 段少寒端着水果拼盘进来,从背后扯了扯丁末莫的衣领,「你就是一植物也得出去进行一下光合作用吧,每天就知道吃和睡,当自己永远十六岁呢,你这青春期叛逆也忒长了啊!」 缠不过他们,丁末莫被拉去逛街,苗淼逛的都是名牌店,段少寒一直手贱地勾着他的脖子,「多大的人啊,天天这么愁眉苦脸的,在家就过的这么不痛快?」 丁末莫瞅他,「你有我这么大的时候,好像都在张罗结婚了吧?」 「好吧,我错了,你这是想干吗呢,大过年的把家里气压搞那么低?我看你妈妈挺不容易的,你没回家,想你了也不敢老打电话,等回家了,我看她比你没回家还愁。你夜不归宿有没有想过妈妈晚上睡着了没有?」 「你这是代表她来教育我的?」 段少寒扯扯他的嘴角,「记得在家的时候多笑笑,你妈妈也不容易,这几年都老了好多。」 「我笑不出来。」 段少寒败下阵来,「听着,小子,我要是家长,也会卯足劲反对到底,但对峙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想通的这会儿也该想通了,人再固执,也固执不过时间的,你要是真过的好,她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现在就是个态度问题,你该想想自己要用什么态度面对。」 「就是过了好你年才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以为那是早过了。」 段少寒拍他的肩,「别太急了,先把这个年过了,一家人都开心一下。」

苗淼买了一堆的东西,有一半是孝敬段起和于霜的,最后问丁末莫,「你呢,想要什么?」 「给我买个房子啊,万一哪天被我妈赶出来了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那简单啊,我高中那会儿住的房子还空着呢,你要的话,我找钥匙给你。」段少寒挺乐,接腔接的特别快。 「滚蛋!」

被段少寒提醒过后丁末莫就很注意自己的情绪,初一陪着文心去了寺庙烧香,回来的时候接到他爸的电话,问他能不能过去吃饭? 做父亲的,让自己儿子去吃顿饭都带着一点恳求,丁末莫听着,很不是滋味。 「你爸爸的电话吗?拿来我和他说。」于霜把电话接过去。 丁末莫没听见他们具体讲了些什么,没有争执,但也没有完全释然的云淡风轻。 「他现在很好,我自己的儿子,我会教育好……那好,我会和他谈……」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感觉每个字都带着压抑。 「晚上能回来就早点回来。」于霜把手机还给他,去他房间翻了件厚外套让他穿上,「穿件厚的,晚上降温挺厉害。」

丁远还住以前的那个地方,出租车开不进狭窄的街巷,下了车要走好一会儿,踩着楼梯爬到三楼,摁了门铃,来开门的居然是顾兮宁。 「靠,你怎么也在这儿?」丁末莫一句粗口脱口而出。 顾兮宁伸手捏他下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你让我爸打的电话?」 「你爸想你了还要经我同意?」 两个人站在门口就聊上了,里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笑了一下,「莫莫来了?快进来。」 丁末莫有些横地推开顾兮宁,在玄关换了拖鞋。 房里很暖和,丁远正在做菜,回过头来匆匆朝他一笑,眼角的细纹变得很明显。 「你爸呢?」丁末莫问顾兮宁,一边脱了身上的外套。 顾兮宁勾一下唇角,笑的有点怪怪,「没猜错的话,是给我买烟去了,他不知道我会过来,被吓一跳的样子。」 「很好玩?」 「有一点。」顾兮宁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即使是关系最恶劣的那几年,顾立天也没有过特别亲密的表示,可是刚才看见他的那个表情,居然有点受宠若惊一样。 「你什么恶趣味。」丁末莫丢一个白眼,进厨房看丁远做饭。 「去外边坐着就等就行,里面油呛人。」 「你老了,爸爸。」 「不老的那是妖怪。」丁远温笑得温和,如果不是在做菜,肯定会来揉他的头发。

客厅那边传来开门声,丁末莫听见顾兮宁喊了一声爸。 顾立天比去年精神好了很多,看上去很健朗,鬓角灰白的短发衬着坚毅的脸孔,隐隐还剩那种冷硬的年轻时那种冷硬的气质,只是笑起来很随和。 丁末莫瞅着他手里拎着一大袋超市里买的东西,有烟有酒,还有……零食。 「顾叔叔好。」丁末莫礼貌地打招呼,笑的有点挂不住。两个老男人早就戒烟戒酒,看见他和顾兮宁来,跑去买烟买酒很正常,但是那些零食,显然是还在把他当小孩子的固有思维作祟。

整桌菜几乎是按他和顾兮宁的胃口做的,顾兮宁父子很少说话,于是话题一直都是丁末莫,丁远问的很详细,像要以另一种方式补全那些没有他参与的生活。 一顿饭吃了很久,到最后菜都冷了。 喝下去的酒开始发作,丁末莫有点说胡话的嫌疑,被顾兮宁剥了一个虾仁塞他嘴巴里,「好了,多吃点东西。」

出来时冷风吹的人有点清醒了,丁末莫问,「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顾兮宁搂住他的肩,「没,就是两个老家伙都听笑了。」 丁末莫抱住他的腰,「哎呦,脚软了,你背我。」 身体往顾兮宁身上一挂,不走了。 「一分钟。」 「不行,半小时。」 「五分钟。」 「多压一会儿又不会死,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丁末莫爬到顾兮宁背上,吻了下顾兮宁戴着耳钉的左耳,「乖,背稳了,我趴你背上睡一会儿。」

送丁末莫到家时来开门的是于霜。 顾兮宁很难形容于霜看见他那一秒的表情,不是愤恨,也没有梅开二度的崩溃,像是早就有所准备,只是眼神特别的冷。 「阿姨你好。」顾兮宁微笑了一下。

65

65、第65章…

早上在自己床上醒来丁末莫就知道自己要完蛋,昨天晚上顾兮宁送他到门口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醒了,但就是不想睁开眼来面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给顾兮宁发了个短信,「就非得这个时候跟我妈说?」 「昨天她打过电话去我妈妈那里找你,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给你个机会先坦白,别怕,反正出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滚吧你,那是我妈,又不是文姨,自己想通就想通了,她要能转过那个弯来,何必折腾这么些年。」丁末莫捏着手机,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弄得内伤。 「到时候你就说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缠着你不放。」 「本来就是你缠着我不放。」 「嗯,是我缠着你,早点睡,现在她总不会再动手打你一顿,不要顶嘴,坐下来好好说。」 顾兮宁在那边很耐心地教他说这说那,丁末莫的注意力被转了一些过去,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怎么睡着的都忘了,一觉醒来,问题还是摆在那里。 「莫莫,起来吃早餐了!」苗淼的在外边敲门。

丁末莫穿了衣服出去,餐厅里只有段少寒和苗淼,两个无耻的家伙中西合璧弄了一桌的早餐,食指大动吃的正欢,于霜不在。 「我妈呢?」丁末莫压了一下翘起的头发,转着眼睛问。 「出去晨练了。」 看样子情况还没坏到几点,丁末莫刚这么想,苗淼就接了句,「先去冷静一下,不然容易失控。」 段少寒扑哧笑出来,捏捏他可爱老婆的脸,「再逗小孩子,他要过来咬你了。」 丁末莫瞅他们面无表情地坐到桌子边,拣了一块松软的面包咬在嘴里,故意装的云淡风轻的。 段少寒和苗淼看的更乐,完全不理会丁末莫是不是正在忐忑地天人交战,他是真想咬死面前的两个人。

「话说你这是委屈什么呢?丁末莫小盆友,你昨晚装睡是装过去了,留我们两个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妈妈那气压低的,差点没把我压成一张纸了,」苗淼双手做捧心状,「可怜我的小心脏,差点都不会跳了。」 段少寒笑眯眯,「我觉得咱俩得先出去避一下难。」 结果两个人还真丢他一个人在餐厅里出去了,苗淼还趁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放心,被赶出来了我们收留你。」 「乌鸦嘴!」丁末莫恨恨地骂。

于霜回来时丁末莫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端端正正的姿态,表情冷静到有点僵硬的程度,但是挺直的脊背有破釜沉舟的固执。 于霜只看了他一眼,眼神冷而平和,「有什么话不要这个时候和我说,自己再想想。」 「我还是想现在说,妈妈,」丁末莫动了一□体,直接跪到了地上,他现在忽然庆幸段少寒和苗淼不在场了,这样,就只有于霜看得见他这个卑微的姿态,「我还是想——」 于霜直接打断他的话,「别跪了莫莫,以前小宁就给我跪过了,他那是道歉,你这是想威胁我吗?我生你养你,只想你过的好,你下跪算什么?让我退一步?是不是妈妈给你跪下了,你也让一步?」 丁末莫惊诧地抬起头来,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威胁,也不求一跪就能解决问题,只是不把姿态放到最低,他会没有勇气说说出下面的话来。 「父母大概天生就是欠子女的,操碎了心还要被记仇,莫莫,你现在不是十六岁了,以前一些话我没说是怕说了你也不理解,这些年你怕回家,我知道你心里还恨我,现在你人大了,我再说可能又显得管太多,莫莫,你能不能理解妈妈的心情?」 他那只失聪的左耳,已经是于霜一生的愧疚,要再说其他,就是鸿沟一样的隔阂。 丁末莫跪在地上,抿着唇,手心里都是汗,主动权一到了他妈妈手里,他说什么都像是自私的逃避。谁都没有错,但为什么要以牺牲感情来买单?

「妈,我没恨过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你能不能听听我的心里话?」丁末莫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睛里有痛苦的挣扎,「这两年我想了很多,也试着交过女朋友和喜欢别人,但我还是想和顾兮宁在一起,我习惯和他在一起,我把他当做了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哪天忽然不在了就会觉得孤独和痛苦,我说这些话可能你会觉得幼稚,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也没有谁必须陪谁一辈子,可是不管将来的结局怎么样,我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自私一回,我和谁在一起,也不会改变是你儿子这个事实,你也什么都不会失去。」

「你这是铁定了心思一定要忤逆到最后是不是?」于霜气极反笑,笑得眼睛里都是泪花,「你想了一晚上就给我这么个结果?」 「我不是忤逆,妈,我就是求您原谅我,别再为这个事伤心。」 「要我别伤心就早点和男人断了关系,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儿子!」 「妈,您能不能像我爸那样开明一点?」丁末莫一紧张就说错话,几乎忘掉丁远也是以前那个家根深蒂固的一条伤疤。 于霜被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住,吼出来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你说你爸是不是?你奶奶就是被他喜欢男人的事情气死的,你也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啊?!」 「我没有……」丁末莫把头低到极点,心脏被戳刺一样地难受,语气也弱到脆弱,却还在做着最后的坚持。 「你是没有,你是钝刀子杀人,血都见不到。」 「妈妈,我没那么残忍。」这一声「妈妈」,已经是小时候那种撒娇哄人的调子。 「别说了,出去!」于霜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座固执坚韧的山峦忽然地倾塌,眼泪顺着指缝无声地淌下来。 「妈……」 「滚出去!」 几乎是那一年的翻版。 从房间里出来,浑身都是无力感,丁末莫走出小区,被凛冽的寒风一吹才感觉出冷。 「顾兮宁,我好冷啊……」他给顾兮宁打了个电话,很多可以说的话,却偏偏挑了最无用的一句。

顾兮宁最后在喷泉广场找到丁末莫,那是每逢假日最热闹的地方。顾兮宁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在他眼里一直还是小孩的男孩,穿了一件单薄到突兀的浅色外套,杵着下巴出神地在看几个男生玩滑板。

「怎么不找一个背风的位置?这里多冷。」顾兮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揽过男孩的肩膀。 丁末莫倾斜身体,直接趴在了他腿上,闭上眼睛只有颤动睫毛和眼角那点嫣红鲜活如初。 「谈崩了。」良久之后丁末莫说了这三个字。 顾兮宁轻柔地抚摸指尖冰凉的脖颈下颌以及柔软的唇,摸到脸颊的时候丁末莫拉开了他的手,「放心,我不会哭,要哭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

其实没有那一年的感觉疼。 丁末莫想,这样算不算另类的涅槃和成长?

晚上和顾兮宁,丁末莫像是疯了一样地索求,吮吻啃咬,扭动腰肢缠绕翻滚,手指在顾兮宁背上抓出血痕。顾兮宁知道他想要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客气,分开细长双腿把身体打开到最大,凶猛地撞击,斧凿一样地深入,身下的人终于从开始叫嚣的「不够,再用力一点!」变成啜泣的求饶声。

把自己折腾的累了丁末莫才挂着眼泪地睡过去,顾兮宁小心地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抱了人去浴室清理了,抹上药,才抱回床上睡了。

早上一觉醒来,感觉简直前所未有的糟糕,即使第一次,也没有过这种身体散架的感觉,他才知道以前那些性事简直可以说是温和过了头。 丁末莫趴在床上挺尸,有点欲哭无泪,太疼了太疼了,昨晚舒服得有多欲罢不能,现在就有多后悔。 有温暖的唇从肩膀吻到背上,沿着凹陷的脊椎一直滑到尾椎,最后落在臀部,还被撮着一块肉吮了一下,漾起细微的酥麻感。 很好,还没到麻木的程度。 「这回是真的肿了。」顾兮宁分开两片白嫩的屁股,手指轻易地插进温软的所在,在涂膏药的肠壁上轻揉地按压。 「操,你在按哪个地方呢?」丁末莫憋着气地转过一点头来瞪顾兮宁,难受和几丝愈来愈明显的快感夹杂子啊一起,制造出的都是想要呻吟的欲望。 顾兮宁把手指抽出来,扯了纸巾擦干净上面沾到的一点草药味的液体,搂着丁末莫侧躺下来,手掌在酸软的大腿上按摩。 「舒服一点没有?」顾兮宁吻着他的脖子腻歪。 「啰嗦。」 几乎要睡过去时手机没命地响了起来,丁末莫费力地捞过手机来,那边是段少寒特许的天生欠揍的声音,「唔,让我猜猜你昨晚有没有流落街头?」 「滚,有事说事,没事挂了!」丁末莫操着沙哑的破锣嗓子,一点表现不出内心恨意的十分之一来。好吧,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 段少寒压低了声音笑,「啧,原来你是金刚不坏啊,我和苗淼还瞎操心,昨天你前脚刚走,老头子就回来了,现在你妈妈情绪好多了,不过你也别跟着刺激,还是那句话,循序渐进的来,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明知道看不见,丁末莫还是翻了个白眼,这一大套理论从段少寒嘴里时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他记得这人和他父亲闹别扭一闹就将近十年,这两年也不见得很待见老头子。 「喂,我说……」丁末莫清了一下嗓子,「你说的房子呢?我可能要咱住一下。」 「诶,你说真的?」 丁末莫闭了闭眼睛,那些昨天晚上刚刚掩埋下去的糟糕情绪被段少寒三言两语再次挑起后就很难平复,于是声调都变得苦涩,「反正暂时没别的办法了。」

顾兮宁和他离的很近,所有的话肯定也都听进了耳朵里,但是挂掉电话,两个人都默契地沉默,连按摩在身上的手都没有停下来,只是若有似无地亲吻着他的耳垂,呢喃一般,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喊他「莫莫……莫莫……」 虔诚的,渴求的,如同祈祷一样地呼唤,穿越肉体,直达心底,完成共鸣。

66

66、第66章…

最后一年的寒假一过,迎来的就是毕业,丁末莫在考研和就业之间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找工作,穿一身职业装往招聘会一站,像个童工一样,连面试的人都在最后打趣地问,「你真的有21岁了吗?」 丁末莫讪笑一下,「再过几个月就满22了。」 回去后一进门就甩了身上的外套,郁闷地躺在沙发上,直到顾兮宁回来为止都懒得动一下。

「怎么,面试不顺利?」顾兮宁把散发着怨气的人从沙发上捞起来,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 丁末莫捏自己的脸,「顾兮宁,我看着是不是特幼稚?」 「这个问题……」顾兮宁弯一下唇角,「不算幼稚吧,最多就是可爱。」 丁末莫踹了他一脚,「滚!」 顾兮宁把人抱过去坐在自己腿上,把他紧扣的衬衫打开两个扣子,岔开话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丁末莫推开顾兮宁搂着腰的手臂,倒回沙发上,「晚上要回去一趟,明天我妈生日。」 过年那一次冲突之后他就直接搬了出来,虽然母子之间没有完全冷到没有联系,但是仅剩的那点联系也很折磨人。 「礼物买了没有?」顾兮宁倾身靠过去,捋着他额前的头发在指尖玩弄。 「就是在烦这个事,想了好几天了。」 「晚上我陪你去买。」 「要不你明天和我回去?」 「你确定你妈不会把我赶出来?她过生日,别因为我去弄得不开心了。」 丁末莫本来想说于霜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控,就好像当初看到他们顾兮宁在上床都没有立即发作,可是一想到「外人」这个词,还是很果断地闭了嘴。

去之前没有打电话,他妈妈开后看见他甚至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情,然后就只说了句,「来了?」 丁末莫被这种像是对待客人的气氛弄的有点不自在,在沙发上坐下后都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拘谨。好在晚饭时情况变好了许多,于霜做了许多他爱吃的菜,问了毕业和工作的事情。

段起问他要不要进他的公司或者帮忙找其他合适的工作。 「今天刚面试了一家传媒公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被录用。」丁末莫低头吃着饭,条件反射地拒绝之前总算还记得找个像样的理由。

回去时天色还早,顾兮宁洗了衣服正在阳台上晾,这个家伙还是保持着少年时那点小洁癖,一件衣服绝不会穿超过两天,见得乱,但是绝对忍受不了脏,衣服都要自己洗才觉得干净。

丁末莫咬着一个苹果靠在门边看顾兮宁把衣服展平、晾起,白色黑色,样式简单的衬衫外套挂了一排,整个人静默地立在昏黄的光影里,被剪影得像个灰白色的雕塑,让他几乎忘记这个人以前染着一头金色头发像个小流氓一样穿街过巷的样子了。

那个时候还在花着父母的钱招摇过市,心里藏着一点小感情好像就是全部,腻在一起无休止地挥霍时光,还要顺便忧伤愁苦,可是一转眼,摆在面前的就是催人现实的生活,柴米油盐,家人工作,一点一点侵略进来。 一个从小痞子变成温良青年,一个收敛幼稚试做职场新人,貌似都不是曾经幻想过的未来,但是真实无比。 顾兮宁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弯起一点唇角笑,「很好看?」 只有这个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点邪气,勾人的迷惑。 丁末莫无奈地丢一个白眼,「顾兮宁,教你一个成语——适可而止!」

顾兮宁把丁末莫刚咬下来的一块苹果勾到自己嘴里,「还去买礼物吗?去的话把这身脏衣服换了。」 「哪里脏了?别把你吹毛求疵的毛病发作到我身上来。」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快速地解了扣子,直接吧衬衣和裤子脱了,穿着一条小内裤大摇大摆地进了浴室。 顾兮宁跟在后面捡起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找了一身干净的递进去给他换。

南阳的夜市很妖娆,白天的高温降下去,纸醉金迷的繁华开始显露出冰山一角来。 丁末莫一到街上眼睛就开始四处乱转寻找小吃,他记得中学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有条小吃街的,只是现在已经改建成了商业街,路边都是亮到刺眼的专卖店,空气里飘着的也是类似香水的清甜味。

两个人商量半天,最后进了一家珠宝店,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晃眼,金银翡翠,钻石珠宝,琳琅满目得让人几乎有廉价的错觉。当然,只是错觉而已,那些东西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末莫要数上一遍才反应得过来是多少钱。

不知道营业小姐是不是看他们像富二代,一开始就引他们往昂贵的柜台去看。 丁末莫趴在顾兮宁耳边很小声地耳语,「我身上就装了600块。」 「嗯,我带了。」 「带了多少」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儿,营业小姐在旁边看得笑了一下,再次开口就是问他们是不是要买戒指,甚至推荐了几款男士对戒。

丁末莫趴在柜台上看那几款样式简洁漂亮的戒指,脸颊贴着干净的透明玻璃憋笑,被压得微微变形。 顾兮宁在下面捏了他的腰一下,柜台里的漂亮姑娘有点狐疑地盯着他们看。 丁末莫被看的有点毛毛的感觉,他和顾兮宁是那种关系没错,但是要买戒指或者玫瑰简直怪到极致,觉得有些太过刻意了。

最后选的是一只玉镯,脂白色,温润细腻,包在盒子里看着很漂亮。出门时顾兮宁又问他是不是很喜欢那对戒指,喜欢的话就买下来。 丁末莫飞快地答,「我更喜欢去吃夜宵。」

夜宵最后没吃成,变成了泡吧,灯光,香水,酒精还有香烟,舞池里的音乐和沸腾的气氛尽可能地撩拨人们的神经,一旦真正融入进去就很容易觉得刺激。 丁末莫算不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但是那一年来酒吧里找顾兮宁,被他在舞池里抱起来旋转的感觉兴奋而真实。 顾兮宁说的是他最近脾气很坏,需要放松一下。 「喂,你这个提议有点邪恶,在这种地方放松,我可以理解成别的意思吗?」 顾兮宁捏他的耳朵一下,在乱闪的灯光下笑得邪恶,「你可以去试试。」 「那我和你试。」丁末莫凑过去,迅速地在顾兮宁唇上亲一下,转身就钻进了舞池里。

顾兮宁在吧台前要两杯酒,转身就看到了在舞池里冒头的丁末莫,白衬衣牛仔裤,小腰小屁股,柔韧地扭动时衣摆上提,露出一截诱惑的腰肢来,很有些勾引的性感味道。 台下甚至有男人在吹口哨,然后他那个小孩很招摇地往他这边抛了一个飞吻,气氛一下子变得更high!

作者有话要说:明显内容不完。。抱歉,今天课满。。晚上又折腾新文的封面。。。

67

67、第67章…

舞池里大多是年轻男女,陌生的肢体偶尔触碰扭在一起,在忽闪的灯光下恣意地挥洒精力,丁末莫身边缠了一个穿着很惹火的辣妹,暧昧地搂住他的脖子贴近身体,暴露的胸部晃得人眼花。 「小帅哥!刚成年?」女孩拔高了音调嬉笑着问。 两个人的脸挨的太近,丁末莫几乎看得见女孩睫毛上扑闪的金色眼影和红色的美瞳。

反正都是年轻男女,在酒吧里也是见惯不怪,但是当女孩贴着他的下身开始磨蹭扭动时,丁末莫有点受不了,目光掠过女孩去看顾兮宁,这一看,眼睛就闪了,顾兮宁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男孩,一颗染过色的后脑勺正对着他,看不见脸。

丁末莫推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孩子,回到顾兮宁旁边时直接端起他的啤酒咕噜咕噜喝完了才转头去看那个黄头发。 以前顾兮宁其实也是这一身打扮,碎发,耳钉,金属配饰,不过因为长相俊美,看着也很顺眼,不像眼前的这个男生一身的流气,五官再清秀,也显得轻浮。

「累了?」顾兮宁环着丁末莫的腰拉了一下,差点把人直接抱在腿上。 「没,就是口干。」丁末莫拉开顾兮宁的手,「挺晚的了,我们回去吧。」

出了酒吧,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身上带着酒精混杂着劣质香水的味道,闻着很不舒服。 顾兮宁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不是玩的挺尽兴的么,怎么忽然不开心了?」 「没不开心,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少和圈子里那种人来往?」 「没有多深的来往,就是认识而已,遇到了打个招呼。」顾兮宁把丁末莫半拉进怀里,搂着肩膀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耳朵。 丁末莫也知道自己别扭,那种占有欲强的有点变态,可以容忍的东西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少。

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水底下,丁末莫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动手,等着顾兮宁给他抹浴液和洗发露,经常洗着洗着就吻到了一起,抚摸,进入,已经肆无忌惮到什么都敢玩敢试,好像少年时用最简单的背位式都觉得疼痛的经历是假的一样。

那个时候翻来覆去每个星期折腾一次好像也不是真的要非做不可,只是培养习惯或者当做吃饭睡觉一样觉得必须存在才正常,真是傻到家了。 「嗤,真蠢。」丁末莫泡在浴缸里,想着想着想着就感叹了出来。 顾兮宁在后面搂着他,随手抚摸他的胸膛和腰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细腻的肩背,「又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了?」 「很多。」丁末莫闭着眼睛往后靠,「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傻。」 顾兮宁轻笑,扳过他的脸亲吻嘴唇,「再做一次你就没力气瞎想了。」 「不做,困了。」丁末莫撇开脸,连亲吻也一并躲开了,离开顾兮宁的怀抱跨出浴缸,扯了挂在边上的浴衣穿上。他熟悉顾兮宁的每一种亲吻,情色或者亲昵,总在一线之间,反正不管后面做什么,总是从亲吻开始。

进了卧室倒头就睡,他现在是真的累了,一点多想的闲余时间都没有。顾兮宁把卧室的温度调高一点,上床把几乎快要睡着的人拉起来趴在腿上,捻着潮湿的头发吹干。丁末莫摸索着抱住顾兮宁的腰,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丁末莫还趴在顾兮宁身上,没都看清是谁打的就接了起来,反正嗯嗯啊啊了半天才刷地坐起来,眼睛放光地狂点头,「嗯嗯,知道了,明天就可以,嗯,好的。」 挂了电话趴下来亲了顾兮宁好几下,喜笑颜开,「我被录取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顾兮宁捏他的脸,「下来,腰被你压断了。」 丁末莫翻个身侧躺下,很快又跳起来,「哎,你说是不是段起在后面做了什么,那天应聘的人里很多学历都很吓人,有几个还是B大Q大的硕士,留学海归,面试官还嘲笑我像高中生。」 「这么不自信?怎么不觉得是他们看上你年纪小潜力大呢?」 「年纪小又不能当饭吃。」 「你快点起床,吃饭去。」

于霜开门看见站在他旁边的顾兮宁时并没没怎么变,不过也不可能显出开心来。 晚上气氛还好,吃完饭时顾兮宁被他妈妈叫进了隔壁的书房,丁末莫在外面等的焦躁,如坐针毡。 段起神在在的,这个男人这些年都没怎么变老过,笑的时候眼角浅浅的皱纹,跟他妈妈一唱一和,很淡定地不做任何评论。

「你觉得我妈要说什么?」丁末莫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去问段起。 「小鬼,你妈这些年快被你气死了,这个时候还要当狼外婆?没良心的小东西。」 「没,就是怕他们吵起来。」 「那等大起来了咱们再进去。」 丁末莫白眼,「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那就别瞎想,这个时候了,你妈妈也就要份安心而已。」

两个人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于霜的眼睛有点红,丁末莫去看顾兮宁的脸,焦急疑惑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丁末莫追问了好几遍谈了些什么,顾兮宁都没开口,只是说,「秘密。」 「你在吊我胃口。」丁末莫抓自己的头发,表情无比纠结。 顾兮宁一脸说了你也不理解的高深莫测。

上班第一天丁末莫很认真地起了个大早,这家传媒公司总部在上海,旗下很多子公司,涉猎范围很广,丁末莫进的是编辑部,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应届毕业生,一脸老成的精明,对比鲜明。几个人见了部门经理,丁末莫显然是不太招待见的那个,年纪小,面相也生涩,像是哪家找后台进来体验生活的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丁末莫从小装乖卖萌,第一次还没发挥就被人嫌恶,感觉蛮新鲜。

最开始依然是实习期,带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精明强干,不喜欢废话,做错事或者没错好都是很直接地破口大骂,不过公私很分明,私底下对他不错,中午叫外卖经常会给他带一份。部门的人都跟着叫虹姐,丁末莫也这么叫。

做这一行要求更多的是经验和经营策略,丁末莫每天做最多的是收稿、校稿、整理资料或者跑腿打印一些东西,和那条正规的工作流水线半只脚都还没搭上。 好在虹姐很认可他的工作态度,偶尔会夸他吃得了苦,人也聪明,不用太教。至于是不是能吃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说顾兮宁知道。

有好几次顾兮宁来接丁末莫,到了没人的地方丁末莫就会在他身上哼哼着累。 「慢慢来就好。」顾兮宁亲他的耳朵,湿润舌尖舔着耳廓上细小的绒毛,窜起一阵酥痒好俄明奇妙的像是调情一样的错觉,很定是做爱的时候顾兮宁太喜欢吻这个地方的原因。

丁末莫偏过头来亲亲顾兮宁的下巴,顺着吻到唇上,用舌尖描过薄削的轮廓。 两个人很腻地吻了一阵,贴在一起的下身开始有感觉了才分开。 丁末莫意犹未尽地舔一下自己的唇,「晚上去喝酒吧?」 「喝酒?」顾兮宁挑眉,捏着他的下巴抬了抬,「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嗯,你洗心革面了?我以为你一直喜欢那种酒吧夜店这种地方。」 「那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是心情决定的,懂吗?」顾兮宁牵过丁末莫的手,手指勾着手指,「你要真想放松,周末我带你去泡温泉。」 丁末莫想想白天的温度,「算了,我不想被活煮了。」

顾兮宁手机响的时候人正在厨房里做饭,丁末莫在客厅里喊顾兮宁你的电话,眼睛盯着电视在吃薯片。顾兮宁从厨房出来,说了一句丁末莫一句不要把说片碎屑弄在沙发上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上面闪着的是邵嘉仁的名字。 除了偶尔发一下邮件,电话上他们也有半年多没联系了。 「我回国了,改天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吧。」 「嗯,找个周末就行,时间你定。」 顾兮宁挂了电话,看着还在专心嚼薯片的丁末莫一眼,「邵嘉仁回来了。」 「啊?」丁末莫惊讶,咔嚓一声,咬碎的薯片落了一身,「他以为他会留在国外。」 「他说改天大家聚一聚,周末你没事吧?」 「没事。」丁末莫点头,点了三下又抬头看顾兮宁,「要不要叫上亮子?」 顾兮宁揉他的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地叹息,「白痴。」。

少年时五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体,但是中间有亲疏区别,梁亮性格温和很会做人,但是与人保持距离这一点,做的比丁末莫还有过之无不及,没有邵嘉仁这个介体,中间就会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邵嘉仁出国前曾经找他喝过酒,说了一整夜乱七八糟的感情,醉了,哭了,最后还是走了。

有些感情,你可以一直忽略,但是永远没办法丈量。

丁末莫偏着头想了一下,有点纠结,「我怎么有点怕他们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半个月没更了,不好意思,最近在日更那个网游,压力有点大。 这边快完结了,希望大家没觉得很失望。鞠躬~~

68

68、尾声…

到了约好的那天,丁末莫莫名的感觉紧张,早上意外的早醒,翻身趴到顾兮宁身上,纠他的头发,「顾兮宁,别睡了,来陪我说话。」 顾兮宁摸摸他的背,「乖,还早呢,让我睡一会儿。」 「我紧张。」丁末莫把手插在顾兮宁头发里,小声嘀咕。 顾兮宁倏地睁眼,把身上的人搂进怀里恶狠狠地吻了一下,「你是喜欢邵嘉仁啊,你紧张?」 「我替亮子紧张。」丁末莫皱眉纠结。 顾兮宁捏着他的下巴在唇上轻啄几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操心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个笨蛋关心。」 「谁说我没关心,他们两个……当时完全没看出来,谁知道会变成那样。」 「所以才说你笨。」 「你才笨呢!」 顾兮宁笑,「好吧,我笨。」 丁末莫白眼,这种好像自己在撒娇一样的对话感觉真讨厌,十几岁时理所当然,等有了自觉才感觉无语。 顾兮宁摸到他屁股上拍两下,「下来,再趴着蹭下去要上火了。」 丁末莫立即听话的滚到一边,还没滚出多远就被拖回去压在了身下,「精神那么好,咱们做点别的好了。」 「哎,别,我现在腰还酸呢,再做我要死了!」 结果挣扎也是白挣扎,顾兮宁在这个事情上从来就不太迁就他。被压着从后面做了一次后死活不肯再动,软着身体趴在床上,顾兮宁在后面一下一下亲吻他布着一层汗的背,「生气了?」 「累了。」 「那睡一会儿。」 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吃了饭,丁末莫还是有点蔫蔫的,大眼睛横竖瞪着顾兮宁。顾兮宁捏他鼓成的包子的脸,「去换衣服,要迟到了。」 「腻歪。」丁末莫挥开顾兮宁的手,「云桑会去么?」 「会的吧,他老板可能也会来。」 「那个娱乐公司的卓冉?」 「嗯,好像是叫卓冉。」

等下午到了约的地方丁末莫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想太多了点,其他人都比他们到的早,包厢里气氛不错,除了多出来的卓冉,还是当年的那几个人。 「顾兮宁你还是最爱迟到的那个。」邵嘉仁的变化挺大,少年时因为讨厌自己俊秀长相带来的意外关注,总是冷着一张脸,坏性格,让人敬而远之的脾气。但是时间会摧毁那些层层包裹的幼稚假象,蜕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但是你不会觉得陌生。

卓冉看上去三十多岁,斯文儒雅,衣着考究,衬着边上眉眼精致神情庸懒的云桑,气质显得很特别。云桑凑在卓冉耳边说了小声说了句什么才转过头来和他打招呼,「莫莫,这边坐。」 卓冉也微微点头,朝他微笑。

梁亮坐在最里面,比起他上次见到的样子似乎瘦了些,头发也剪短了,看着很利落。 「哦,丁莫莫,你都快变成妖精了,敢不敢长的成熟一点啊?」梁亮调侃。 丁末莫好脾气地笑,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应景,习惯地转过头去看顾兮宁,结果目光遇到朝这边看过来的邵嘉人,尴尬地笑了一下。

饭桌上说了些什么话题丁末莫都没什么印象,话最少的似乎是他和云桑,云桑是因为走神,他是感觉插不上话,每次感觉气别扭不对劲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气氛融洽的模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准确到位,毫无差错。

吃过饭后卓冉有事先离开,叮嘱了云桑很多注意安全回家后给他打电话的话,然后和他们一一告别。云桑冷淡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拍了丁末莫的背一下,语调飞扬,「兄弟们,接着喝酒去!」刚才吃饭卓冉一直不让他喝酒。

丁末莫三杯啤酒的酒量,喝的本来就有点飘,云桑一巴掌差点没把人拍到地上,梁亮离他最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丁末莫你越活越回去了,日子怎么混的啊这是!」 「靠,你还不差不多?」丁末莫戳梁亮喝得酡红的脸,两个人踉跄着晃悠。 顾兮宁和邵嘉人站在边上笑。

饭店上面就有KTV,麦霸梁亮依旧擅长走调,丁末莫刚开始还撑着和他们说话起哄,又喝了几杯酒后就直接趴子啊了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安静了,桌上躺着好几个喝空的瓶子,身边只有顾兮宁,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呢?」丁末莫坐起来,有点分不清时间。 「云桑走了,亮子喝醉邵嘉人送他睡觉去了。」顾兮宁把烟头捻灭,「醒了?」 「嗯,我去趟洗手间。」

丁末莫没觉得醉,但是走路晃的有点厉害,要扶着墙走才不会跌倒了。KTV包厢的这头是客房,隔音不是太好,经过一间房门时隐约听见里面有争吵和拳头着肉一样的声音,丁末莫侧耳仔细听了一下,感觉是梁亮的声音。

伸手要去敲门,被人从后面捂着嘴巴拉了过去。 顾兮宁在耳边嘘了一声,拖着他往外走。 「亮子在里面!」 「我知道,那是他和邵嘉仁的事,我们管不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丁末莫酒醒了大半,走到车站时忽然转过头去看顾兮宁,「我觉得亮子的选择其实很对。」 「嗯?」顾兮宁走过来,脸上的表情隐没在路灯的阴影里,只看得到嘴角勾了勾,「没有对错。」

夜里公车的趟数很少,车上零星坐着几个年轻人,丁末莫想起自己曾经在公车上堂而皇之的坐在顾兮宁的腿上,拿天真当借口,都不知道想要得到什么,那种理所当然,现在看来,很难给一个年少无知做解释。

那次聚会之后几个人的联系依然很少,有了工作的负累,闲余时间似乎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丁末莫不是习惯吃苦耐劳的人,但是回家后很少抱怨,洗了手屁颠屁颠去厨房找吃的。 某天晚上滚完床单,顾兮宁摸着他的脸掐了两下,「好像胖了?」 「你不是一直嫌我瘦么?」 「变成胖子的话我会抱不动你。」 丁末莫果然珍而重之地坐起来,自己摸了摸,「真的胖了?」 顾兮宁捏他的细腰一把,「喏,这里也长肉了。」 丁末莫倒下来搂住顾兮宁的脖子,「啧,你在嫌弃我。」 「我爱你。」顾兮宁亲他的脸颊一下。 「滚。」

顾兮宁其实就是想骗他多运动而已,因为丁末莫懒的浑然天成。以前跟着他一起玩,显得很活泼好动,但一个人的时候能在一个窝里待上半天。 丁末莫被连着说了两次胖后在网上报了个瑜伽班,原因和他喜不喜欢完全没关系,就是单纯觉得这个运动动静不大,感觉不很费力的样子。

顾兮宁听他报了瑜伽,邪恶的笑了一下,摸他的腰,「莫莫,你的柔韧性已经很好了。」

丁末莫的身体柔韧性确实很好,这要归功于早年就开始和顾兮宁瞎折腾,劈叉和下腰都很容易,加上身材纤瘦修长,做起动作来有模有样,连老师都夸他有天赋。

顾兮宁在锦源路和一个朋友合开了一个舞蹈工作室,规模不算大,但是慕名而来的学生挺多。丁末莫只去过三四次,每次还都刚好碰到顾兮宁在忙。这次想去也是心血来潮,手机都没带空着手就出了门。 进门时就听到了音乐声,丁末莫看过顾兮宁很多次跳舞,但从来注意在唱的什么。

寒假时间报班的大都是中学生,丁末莫看着里面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感觉时光穿越了一样,所有的情境重叠的厉害。 房间里很暖和,丁末莫还是裹着个围巾,靠墙休息的一个男孩转过脸来看他,「你又来找顾老师?他下去订餐了。」 男孩长的很清秀,眉眼还没完全张开,但是眼神很利,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长相。丁末莫听着他嘴里的「又来」,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孩子了。

等了几分钟顾兮宁上来,看见他在,很自然的过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过来了?还没吃午饭吧?我带你出去吃。」 靠墙的那个男孩忽然站起来,有点大声的喊了一声顾老师,顾兮宁转过去看他,「怎么了?」 「刚才教的几个动作我有点连贯不起来,你能指导我一下么?」 「现在?不是刚才还在叫肚子饿么,又有力气了?」顾兮宁笑笑,过去换了音乐。

男孩学的是SexJazz,顾兮宁贴身示范,大概因为青涩的缘故,即使动作性感撩人,也没有一点媚态。一个转身的时候男孩朝这边看过来,那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丁末莫眨眨眼,笑着看回去。

回去时丁末莫用手肘碰了碰顾兮宁,「哎,那个小孩是不是喜欢你?」 「你说杨锡?」 「就刚才眼神特厉害的那孩子。」 顾兮宁搂着他的脖子勒了一下,「一十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丁末莫白了一眼,心说十六岁的时候我们不还是什么都做了么。

站在路边打车时寂静无风的天空飘起了雪,丁末莫拉起外套上的帽子戴上,笑着仰起脸来,没触碰到雪,脸上落了一个温热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断网,开学后又忙着应付榜单,断更很久,鞠躬抱歉~ 这个文拖了一年,到这里算是完结了,谢谢一直支持的大人们~番外预订写邵嘉人和梁亮,有人要看的话就写,没的话可能就停了。 希望过段时间开新坑还能见到大家,谢谢~